弄不好这也是假的。”
　　 第三个人说道：“我看有些蹊跷，这天马上都黑了，商人和百姓刚才走道还不紧不慢，按道理应该快点跑才对，要不白涯城关上城门，就甭想进去了。”
　　 第四个人说道：“这些人是奇怪，你们没发现吗，没有老人、小孩和女人，都是精壮汉子，死到临头都不反抗。我看还是老实待着，万一后面有大队敌人，咱们可就误了大事了。”
　　 几个人不再言语，盯着远方。
　　 折腾有一袋烟工夫，匪徒们骂骂咧咧，百姓全都倒地。那些匪徒也四散开来，消失了踪迹。又过了良久，地下那些横躺的人都奇迹般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积雪，整队又开始向前行进。商队的人很快隐没在黑暗中。
　　 雪雾飞扬，军营内有几个人喝多了，连喊带打的，附近巡视的兵士都过来围观。隐隐有人飞快地翻过营墙，消失在不远的丛林中。片刻，从丛林内飞奔出几匹战马，马蹄上都裹着碎步，向白涯城北方飞奔而去。大雪很快就覆盖了马蹄印迹。
　　 雪越下越密，树上的枯枝在积雪的重压呀，吱吱作响。
127|第十五章 千里棋盘（陷阱）
　　云散了，雪渐渐停了，弯弯的弦月高悬空中，群星闪烁。凛冽的北风呼啸着掠过大地，卷起层层浮雪。
　　 三更时分，白涯城内除了偶尔传处的几声狗叫，显得那样静寂。深沉的夜色中，只有城门楼上的巨大火油灯在风中忽闪忽亮，远远看去犹如两道鬼火，而绵延延伸的城墙只能隐约分辨出一条灰色的直线。
　　 无数裹着马蹄的骑兵踏着积雪出现在白涯城北门外五里的牛村。成千上万的军队整齐划一，如同鬼影，挺立在风雪中，除了偶尔马尾的摇动，没有半点杂音。
　　 许久，白涯城门口几道光亮闪耀晃动起来，那几点星火仿佛就是战斗的号角，静静的战马群沸腾起来，慢慢加速，很快汇成洪水猛兽，如狂涛翻滚，奔流向前。
　　 距城门五百步远，火把成片地亮起，高句丽军旗当先飘展，呐喊直上云霄。战马群践踏起漫天的雪雾飞腾向前，如箭一般一匹匹踏过吊桥射进城里。
　　 白涯城如同死城般静寂。冲进城内的战马沿着笔直的街道向城中心的帅府方向杀去，轰然间，最前的几匹马如同撞击在城墙上，人仰马翻，受伤的战马栽倒在雪地上，发出痛苦的嘶鸣。有兵丁拿着火把奔过去查看，前方是无数巨大的拒马架，彻底封死了道路；冲上马道向城墙上奔杀的骑兵也退了回来，前方被乱石死死挡住，战马根本上不了城头。
　　 大家慌乱起来：“唐军有准备！”
　　 有人惊恐地喊道：“怎么没有看见唐军的影子，那些开城门的人呢？”
　　 骑兵们本能地掉转马头想撤出城去，战马群在并不宽阔的街道上因互相拥挤混乱成一团。
　　 寂静的城内，战鼓突然雷鸣般地响起，号角在雪夜中格外嘹亮刺耳。
　　 天仿佛突然间彻亮起来，无数的火引从四面八方升起，闪动的火光照亮了天空，爆炸声随即在长长的街道上连串地爆响，阵阵震耳的轰鸣、四溅燃烧的火雨崩炸起无数的骑兵夹杂着飞落的雪花四散飘零，痛苦的惨叫和哀号彼彼皆是，而漫天的火引没有丝毫的怜悯依然不断地飞旋爆炸，惨叫在延续，死亡在延续……
　　 城墙上火把成片地闪耀起来，随着一声声急奏如涛卷起般战鼓的鸣响，无数滚木、石块、箭雨从城头上集中向城门两侧冰雹般倾泄而下，瞬间城门两侧死尸堆积，血流染地。
　　 短短的吊桥上更是死亡之地，从城内仓皇撤出的骑兵仿佛踏上了鬼门关，在飞旋而至密集如雨的箭矢攻击下瞬间丢掉了性命。
　　 没有进城的几万高句丽骑兵发现中计，掉转马头后退。密集的战马群你推我搡顿时杂乱不堪，队形整体大乱。
　　 死亡的号角在东、西、北三面同时响起，无数火把围成半圆形，密集如林，狂奔的马蹄激荡起漫天的雪雾遮天蔽日滚滚压过来。
　　 “杀出去，快杀出去……”高句丽大大小小的将领拼命地大喊，散乱无法成队形的一名名高句丽骑兵仓促地向三面迎击。
　　 低沉的牛角号，厚重的战鼓声，刺耳的喊杀声激荡在云霄。双方的战马群在辽阔的雪地上快速驰骋，密集的踏击声震动着大地……
　　 密鸦鸦的箭雨从成半圆形冲刺的唐军骑兵群中轰然升腾，带着嗖嗖的风声鸣响，集中射向那些成散兵状密集迎来的高句丽骑兵群。
　　 黑色的死神如疾风卷过，无数人的身体瞬间被箭羽戳穿迸射出道道血箭，无数的身躯坠落大地吞没在飞腾的马蹄下，无数的灵魂飘逸而散汇向天国。
　　 唐军战马群就象是巨大的扫帚，闪电般的冲刺汇成一道道无坚不摧的利刀，残忍地席卷割裂着高句丽骑兵群，一名名狂舞着兵器的唐军将士犹如狰狞的魔鬼屠戮着骑着矮小战马、惊慌失措的高句丽人。
　　 半圆形的包围越收越紧，血腥地挤压着裹在中间的几万名高句丽骑兵。唐军训练有素，前面在冲杀，而后面的兵丁则把密集的箭雨越过自己人的头顶射向中间的高句丽人，一批批高句丽人在这样的绞肉似的攻击下倒了下去。
　　 那些残活的高句丽将领，虽然有无比的悍勇，却无法指挥乱军冲破任何一面唐军钢铁的阵队，绝望象雪崩一样弥漫在他们的心头，有人试图把军队带向城里，可是他们发现吊桥已经被拉起。他们无路可走，除了死亡，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投降。
　　 “投降者免死，投降者免死……”唐军将士们一面继续冲杀，一面向高句丽人齐声呐喊着。
　　 生的渴望会让人变的脆弱，活下去的念头会消磨掉一个勇士抵抗的意志，开始有高句丽人大喊：“不要杀我，我投降。”武器撇落。
　　 有人带了头，响应者就如雨后春笋遍地而起，几十个，几百个，几千个，上万个……
　　 城内的激战也接近了尾声，随着火引攻击的停止，唐军将士们从几个岔路冲上主街，上城马道上堆积的石头也被推开，一队队唐军从城上杀下来，残存的高句丽人虽然顽强抵抗，但四面合拢的唐军将士人多势众，把他们包围在一个个圆圈里，一阵刀劈枪挑，不投降者都成了一堆死尸。
　　 李林龙坐镇帅府内指挥整个围歼。听着各处不断奏禀的捷报哈哈大笑，对身边的杨雪道：“裴行俭搞的这套里应外合计，倒是成全了咱们，可以不费力气，顺顺当当歼灭他几万人，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他是个将才，计策用老了就不鲜了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龙龙你也不要高兴，要不是他们在夺取圣旨时宣旨使死命护旨，把血溅到了圣旨上被你看出了破绽，咱们这回就吃大亏了！”杨雪心中余悸未消。
　　 “是啊！听那个假宣旨使陈平交代，陛下派的人是徐远卿，原先我还看低他，没想到他死命护旨显露了大义凛然的英雄本色，为大义命都可以不要的人，这才是真汉子！还有那些护卫的禁军也大多战死，真是令人钦佩，明天派人寻找到他们的尸骨，都给好生安葬，也算慰祭他们在天英灵。”李林龙感慨万分。
　　 “大帅，战果清点出来了，高句丽人来了近四万人马。放进城的大约一万多，被切达罗和耶律吉利这两狼崽子全给砍光了，估计光头（娄给切达罗起的绰号）是想报被人家从城墙上撵下来的仇，法曹参军肯定要罚他们；城外杀掉一万多，俘虏大约两万，大胜利呀！”娄师德咧着嘴大声嚷嚷着着走了进来。
　　 “我军损伤呢？”
　　 “步兵就没有损伤，骑兵大约伤亡三千多。”
　　 “打埋伏，单兵作战力强还死了三千多，算是大胜吗？”李林龙有些不满，继续问道：“带队的敌将可曾抓到？”
　　 “抓到了，王孝杰审的。是原安市守将杨万春的弟弟杨万荣，是被高句丽王庭派来支援安市的，这回本想立下奇功，没想到这么快就完蛋了！”娄师德不敢再大声喊叫，小心应答。
　　 “可有其他高句丽大将？”李林龙继续问道。
　　 “他带了四个大模达，在火引攻击下死了一个，在城外乱军中被杀死一个，一个兵败后自杀了，一个被抓获。”娄师德。
　　 “升帐，召集诸将，把他俩也给我带来。”李林龙命令道。
　　 中军鼓雷鸣般地响起，很快将士们就从各处汇集到了帅府大堂，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兴奋地禀报自己的战果。
　　 “大家安静。把杨万荣带上来！”李林龙命令道。
　　 众将知道大帅还有安排，马上静了下来，有兵将推搡着杨万荣走了进来。
　　 “杨万荣，你带的四万人马被我唐军的三万多人马全部歼灭，为将者把军队领到绝地，不觉得惭愧吗？”李林龙带着冷笑责问道。
　　 “哈哈……”杨万荣大笑半天，用傲然的眼神冷漠地看着李林龙，声音沉冷地说道：“只不过被你识破计谋，你们设了圈套而已，要是两军正面对垒，谁胜谁负很难预料。以我军将士悍勇，打垮你们当不在话下。更何况你们现在庆贺胜利言之过早，袭击白涯由于我的无能失败了，其他各路估计现在正大杀你们这些唐狗呢！哈哈……
　　 李林龙心中一紧，不由得担心起来盖州战况……
　　 上万匹战马正向盖州方向急弛。领军大将是朱斯，今天黄昏，军事会议后，他带领自己一部和朴逆风部连夜前往盖州，以防敌人使诈夺城。雪停了，风不止，战马群迎着狂风扑面卷起的大雪，艰难地前进……
　　 盖州。驻守的是陈涣然部和阿都勇部。两人虽然时刻都防备着敌袭，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暴乱是从军营内开始的。
　　 陈涣然部在进攻盖州时，损失很大，除了招上一千多新兵外，还补充了一千多高句丽降兵，由庭州跟来的老人，果毅校尉司马翼统领。
　　 夜半，这部兵丁突然炸营，杀死了司马翼，迅速夺取了东城门。城门口守卫的几百人仓促间，无力抵抗，全部被歼灭。
　　 同时，城内的原居民平时很尊敬唐军，这时也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开始作乱，四处放火，砸抢商铺。
　　 城内维持治安的兵丁，对这些百姓原本并没有在意，以为老百姓不过是乌合之众，杀掉一些，其他就会鸟兽散，但错误的判断，导致了致命的失误。高句丽人尚武成风，普通百姓平时闲时也勤于习武，骑射、摔交、搏杀都很擅长，这些人现在以命与将士们搏杀，仓促间竟然无法迅速将他们弹压。
　　 城内骚乱不宁时，城门大开，早已经守侯在外面的两万多高句丽兵将如潮水般向城内杀来……
128|第十五章 千里棋盘（绝杀）
　　高句丽逐渐侵蚀辽东后，修筑了一系列防守的山城。唐军攻占白涯城和盖州城后，供给线不断被唐军骚扰攻击，几个月下来，这些山城粮草枯竭。接到配合攻占白涯城的指令后，所有守军都跃跃欲试，这样，从卑沙城（又名大黑山山城，位于大连金州区）、得利寺山城（瓦房店西北）、魏霸山城（普兰店市）等地聚集了一万五千步兵、六千骑兵，倾城而出，利用大雪天斥候不便远距离侦察的天然掩护，悄然靠近了盖州。
　　 陈涣然和阿都勇俩人都知道守城职责重大，轮流值夜班。城内大乱时，正是陈涣然住在军府值班，他一面派人出城向白涯求救，一面迅速把军府内的近千名将士归拢起来，蹬上高台对大家喊道：“大帅授命我等守卫盖州，现敌人里应外合欲夺取此城，我等都是与大帅征战多年的将士，如若贪生逃跑到也有生的机会，但有何面目回去见大帅和弟兄们？我决心与此城共存亡，宁战死，也绝不辱没苍鹰军的威名和大帅对咱的信任。将士们，你们愿意随我与敌人血战到底吗？”
　　 将士们面对这样的情况，谁能退缩，都高喊：“血战到底，决不后退。”
　　 近千人的步兵悲壮却杀气腾腾地出了军府，开始沿街清剿闹事的高句丽匪徒。
　　 阿都勇住在军营，东城门喊杀声刚起来，他就命令吹号集合队伍。除了驻守城墙和巡街的将士，军营里还有三千多人。久经战阵的他知道敌人来势汹汹，定是早有预谋，所以他并没有急着率队救援，而是先稳定将士的情绪。
　　 他面对着集合好的队伍大声喊道：“都是从西州跟来的老弟兄，看看我们的军旗，就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苍鹰军宁可战死，也没有一个投降的。眼前的局势对咱不利，但就是死，也绝对不能逃跑，谁敢开小差，爷爷就剁了他的头。随我出发。”
　　 他率军直扑敌军进城的东门。
　　 此时，高句丽人已经蜂拥冲进城内，分成几部，四散开来，顺着街道追杀唐军将士，还有几队人沿着马道冲上了城墙与守卫的将士们激战起来。
　　 全城上下，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喊杀震天。
　　 高句丽人多，又是有备而来，渐渐把唐军将士分割包围在城中几个狭小的区域内，但他们期盼中的唐军大规模投降，却没有出现，这些剩下的唐军都吃了秤砣、铁了心拼杀到底。
　　 守卫北城门的步军校尉洛宾曾两次跟随李林龙在西疆作战，凭战功由队正升到今天的位置。城内撕杀声大作后，有一些散兵逐渐汇集到东城门，加上他自己手下的五百人，人数达到了八百多人。他把全部人马布防到城楼上，准备好滚木，火引等待敌军出现。
　　 有一名新投降过来的高句丽队正向他建议道：“洛校尉，咱们开了城门就可以逃走，何必在这里苦苦守侯，一会敌人杀来，想逃都逃不了了。”
　　 他闻听眼睛瞪圆怒斥道：“放屁，没有陈将军和阿将军的命令，老子就是死也不会退一步。我苍鹰军就没有逃跑的孬种，你问问这些将士有几个想逃跑的！要滚你滚，老子还等着在这里杀他个痛快。”
　　 那队正向身后那些将士望去，见众人个个神情坚毅，心内不由肃然起敬。
　　 战斗在城里依然激烈地进行着。高句丽人如群狼疯狂围攻唐军将士，一名名久经沙场的弟兄，拼尽了最后一滴血，倒在血泊里。
　　 陈涣然身上中了好几刀了，伤口见风就冻住了，他已经感觉不出冷与痛，双眼通红，领着剩下的几百人，手中的陌刀虎虎生风，不断劈开高句丽兵将的身子一直向北门杀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援军来了，最近的城门就是北门，拼光了也要守住。
　　 一大队高句丽骑兵向这里杀来，那些狂卷的马蹄敲击着陈涣然和剩余将士的心房，大家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以步兵对抗骑兵只有死路一条。
　　 “后面的弟兄分散上房，用弓箭射杀！前面的兄弟跟我顶住！”陈涣然声音嘶哑，拼命地大吼着。
　　 唐军兵丁尽可能向陈涣然靠拢，想拼死保护他们的将军。
　　 高句丽步兵开始闪开大路，任由骑兵杀向这里。
　　 一片箭雨忽然从旁边的岔道里射来。箭雨掠过步兵的头顶集中射向高句丽人的战马群，长长的骑兵队伍瞬间一片翻滚落地的声音。岔道内一阵急促的马蹄骤然而来，一群大喊的声音杂乱地响起：“杀……”
　　 阿都勇一马当先，身后是上千名骑兵将士，他们刚刚击溃一部几千名高句丽兵丁，从东城方向绕道杀过来。
　　 高句丽步兵见有唐军骑兵杀来，惊慌地后退，而骑兵群则急忙迎击上来。
　　 爬上街道两侧民宅的步兵开始稀稀落落地射杀高句丽兵丁，箭矢虽然不多，但也将后续的骑兵群打散，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一名高句丽将领挺枪刺向阿都灵，阿都勇的长枪也挥出，兵器在半空中相撞闪耀着金色的火花，敌将没有阿都勇力气大，手震的酸麻，再回枪攻击的速度明显变的迟缓，而阿都灵则枪如风暴、快如流星，噗嗤一声将敌将的铠甲刺破，点点血花顺着他的胸膛四散而出。
　　 “你给我下去吧！”随着阿都勇的喊声，敌将被挑落马下。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敌兵慌乱地喊起来，“韩耨萨死了，韩耨萨死了。”
　　 高句丽人大乱，而阿都勇身后的将士则趁机向前冲杀，接连劈砍了几十名高句丽骑兵。这队高句丽骑兵见唐军悍勇，心生胆寒，纷纷掉转马头。那些高句丽步兵见骑兵败了也慌忙向后退却，唐军骑兵一阵马踏刀砍又杀倒一片。
　　 “阿都勇，别再恋战，咱们先退到北门，在那里与敌人决一死战。”陈涣然见阿都灵杀的起兴，怕敌人一会包裹过来吃亏，急忙大喊提醒。
　　 阿都勇听到了喊声，勒转战马，大声应道：“老陈，先率军到北城门，无论如何死死守住。我掩护你们后退，坚持到明天大帅的援军就会到了。城要丢了，回去也会让邓迪（苍鹰军的法曹参军事）给宰了……”
　　 各路高句丽军队扫荡后正向这里围拢过来，喊杀声离他们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