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远卿从心里害怕他,见他要走,正合不想多见他的心意,连声应道:“好好,李刺史请忙。
李林龙和帐内诸将告辞,返回苍鹰军大营。
回到自己大帐,他打开锦囊,里面一道是准予带兵过关的兵符,另一道是高宗的密旨,密旨写道:“朕知道爱卿劳苦功高,所部将士经过苦战疲惫之极,然京师最近兵力短缺,为维护京师重地之安全,加强京畿重地之治安,朕决定抽调苍鹰军程务挺部、娄师德部到京师戍卫。朕也想你了,希望你早点回来,你收拾行装,率领两部一起回京吧!西疆之事暂由苏定方处理,西州都督府之苍鹰军余部暂由孙子言节制,听从苏将军调遣吧!”
他合上信,略微思考,传令道:“升帐,召集诸将议事。”
中军鼓擂响,很快校尉以上将领云集。
“圣上有旨,我即刻先回西州,随后进京面圣。刘审礼暂代管理两部,明日随大军一起向后撤回西州。根据圣上旨意,我不在大营期间,苍鹰军归孙子言统帅。灵儿、瓦布、多塔,立刻整军亲从营,午饭后,随我回西州。”他开门见山命令道。
长安翠微宫内,武媚娘坐在凤纹铜镜旁看着镜内自己的容颜,想着心事。
几年来,虽然圣上恩宠不断,但岁月不饶人,不知不觉韶华减失,苍老痕迹开始爬上面额,这使她很恐慌,要知道在这美艳汇粹的宫廷内,自己容颜一旦失尽,疼爱自己的圣上就随时有可能被别的美人抢夺去。
必须尽快在宫廷内占据有利位置,扫除潜在的敌人,不然几年后自己容颜失尽,圣恩眷照不在,下场不知道有多么凄惨。
她想起了李林龙给她写的密函,让她暂时忍耐,同时秘密起用一批将领和文臣。从他提供给她的名单看,这些将领和文臣很多都与紫薇学堂有千丝万缕关系。
是啊!朝堂上下都是长孙无忌等元老朝臣的人,新兴的紫薇派代表着新兴的庶族势力,自己可以依托他们,将长孙等诸多元老拉下马。
她七窍玲珑心,一直协助高宗处理政务,朝中各派的能力她大略知道。元老派虽然气势汹汹,但已经是江河日下,被打败只是时间问题,而紫薇派人才汇集,起来占据朝堂那是早晚的事。目前依托借用紫薇派力量制衡元老诸臣是步好棋,至于将来是否继续用紫薇派,就看紫薇派能否忠于自己了。要想使该派忠于自己,关健的人是李林龙,只要他忠于自己,紫薇派大多数也只好忠于自己。想到这里,她决定找机会多拉拢李林龙,关系更进一层,进而使紫薇派彻底归入她的嫡系。除了紫薇派,再提拔一批可靠之人,就形成了气候。到时外有嫡系文武官员,内有高宗支撑,则自己地位永固了。
“圣上驾道。”外面有太监高声通禀。
武媚娘站起身,笑孜孜迎向寝宫门口。
“心肝,朕一下早朝心中就惦记你,急忙过来看你了!”高宗一见武媚娘就乐呵呵地说道。
“妾身也想陛下,想的一宿都没睡好觉,快抱抱妾身,解解妾身的相思。”昨晚高宗是在萧妃寝宫过的夜,武媚娘趁机耍娇。
“好好,抱抱心肝。”高宗走到武媚娘跟前,双手合拢,将武媚娘的香躯整个搂在怀里。
“妾身害怕失去陛下,害怕见不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武媚娘说到这里抽泣起来。
高宗一瞧武媚娘秀眼里泪花滚出,泪珠把粉脸粘满,心疼的将她搂的更紧,有些恼恨地说道:“朕是天子,还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吗?谁敢动媚娘,朕要了他的头。”
武媚娘稍加用力推开高宗搂抱,忧郁地说道:“怕是陛下有心保护臣妾,也无力办到。朝中长孙等元老大臣位高权重,势力庞大,各级官员多是他们的门生故吏、休戚连枝,一呼百应,而陛下只有臣妾,如何抗衡?就连这宫中,陛下也未必能左右,妾身是陛下的人,可是还有人与宫外之人遥相呼应,依仗外人压榨陛下和妾身。”
武媚娘的话触动了高宗的心事,近几年自己在朝议上的很多观点,都被群臣联合否决,弄的自己好象是个摆设,下面臣僚很多人都更听命于长孙无忌,而自己的话响应者却很寥寥。这样的事多了,作为帝王他当然心中愤怒。宫内也是如此,王皇后与刑部尚书韩瑗有亲属关系,来往密切,而韩瑗则和长孙无忌一个鼻孔出气。前些时候自己只是提议废掉王皇后,立刻众臣群起攻击,都说王皇后贤良,出身名门贵族,并无大错,废掉,天下非议,有违祖训,有人还出言不逊道:武娘娘出身低微,不可为天下之母。
想起这些高宗就生气,奶奶的,自己一名天子,竟然事事得听别人的,这口鸟气,何时才能出了。
“朕已经按照心肝的意思,给李林龙去了密旨,准许他带兵回京,只要他回来,朕就重提废后之事。”高宗说道。
“妾身觉得光有李林龙带些兵回来,还不能形成优势局面,而且李林龙带兵一回京,朝中很多元老大臣一定会掌握情况,万一他们起了歹心,密谋先手,岂不危机陛下的安全,所以臣妾以为,在朝中和宫中咱们也应妥为布置,以防不测!”武媚娘趁机进言。
高宗脸上愤怒,恶狠狠地说道:“他们敢。”半天又点头道:“做做准备也好,只是用人需用可靠之人。”
武媚娘笑了,轻声说道:“臣妾有些人选可助陛下。”
高宗一听,应道:“哦!说来听听。”
武媚娘到凤床旁,从床头翻出锦盒,取出里面她从李林龙密信上抄下来的一份大臣名单,递给了高宗。
高宗接过名单看了一眼,诧异地问道:“这些大臣可靠吗?心肝如何知道?”
武媚娘应道:“妾身经常帮助陛下批阅大臣奏折,加之有时陛下与群臣交谈在旁细听,从他们言谈,细心观察,多少也知道那些大臣和长孙无忌没有瓜葛,只忠于陛下,再者这些大臣将领多与紫薇学堂和新兴庶族有关系,在朝中受长孙无忌等人排挤,对手的敌人就是我们可以依靠的力量,所以妾身以为完全可以依靠这些人来与长孙等人抗衡,而起用这些人会得到庶族和广大科考出身的臣子们的拥护,这是个不可小看的庞大支持群体。目前这些人虽然很多是中下级官员,但慢慢起用,就可以形成气候,而陛下有这些人为依托,江山当永固。”
高宗点点头,说道:“心肝说的有理,我当把这些人提拔起来,这样对你立后有利,对稳定朝局有利。”他说完又仔细看了看名单说道:“薛仁贵、刘仁轨二人的确都是人才,父皇生前也都夸他们忠勇可靠,目前情况用他们保护皇宫和京师到很合适。这孙仁师、刘仁愿、狄仁杰、周兴、骆宾王等人官职太小,又不能提拔太快,目前恐怕用不上,但这些人都是紫薇学堂出来的,朕的门生,用他们当可靠,这次先把他们安排到关键位置。”
他只所以同意用这些人,主要是目前人手匮乏,也想借新兴的庶族势力,打压朝中世族力量,如此互相制衡,有利于朝廷的稳定。不过他心中有层忧虑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看出这批人都和李林龙有某些关系,和紫薇学堂有联系,他隐忧担心这些人会逐渐形成气候,尾大不掉,所以他心内决定从各地再提拔一批和紫薇学堂没有关系的人进入京师,这样元老们倒了牌子,填空的大臣有原先京师朝臣、紫薇派、新兴庶族、地方派四种人混杂任用,如此谁想掀风浪也难,自己的江山那才真叫永固。
“陛下英明,忠于你的人和你的门生充斥朝堂,看谁还敢阳奉阴违,拖延朝政。”武媚娘又加了把火。
高宗见美人夸赞,脸上得意,而武媚娘更是心中窃喜,暗自道:我把可用之人都提拔起来,长孙老儿、王皇后,你们哭的时候快到了!
第二天一上朝,高宗不顾群臣如何吵闹,强行下了旨意,任免了一大批官员。
紫薇派新提职的很多,薛仁贵被任命为左骁卫大将军,正三品,负责皇宫防卫;刘仁轨为左金吾卫大将军,正三品,协管左金吾卫,负责京师内和皇宫内巡查;孙仁师被提拔为左金吾卫果毅都尉,协助左金吾卫中郎将巡查京师左六街,官职从五品下;刘仁愿被任命为右金吾卫果毅都尉,协助右金吾卫中郎将巡查京师右六街,官职从五品下;周兴为大理寺少卿,官职从五品下;狄仁杰为中书舍人,官职从五品下;骆宾王调回京师,任紫薇学堂少监,官职从五品下;李嗣真为吏部员外郎,从六品上……紫薇学堂派共有三十多人被提拔。
地方调任提拔的有肃州刺史王方翼任命为右骁卫大将军;冀州长史刘伯英为右骁卫中郎将;丰州副都督子道真为左骁卫中郎将;清水令魏玄同为右司郎中;扬州参军象先为吏部员外郎;李昭德,柜州都督李乾佑之子,永徽二年进士,桂州参军事,被提拔为中书舍人……共有四十多人被从各州抽调进京。
上述人员虽然高品不多,但大多被安排在诸卫和京师各大衙门任重职。同时,大量紫薇在学学子和京中各部低层官员被外放。
如此大的人事变动,朝野震动。
106|第十三章 帝后之争(谋动)
高宗此番的人事任免涉及广泛,而且是见诏不得停留即刻赴任,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野上下无不惊异,各人都在揣测圣意,千般推测万般猜想,最后都认为元老诸臣要倒霉了。市井间流言更甚,矛头直指三公。
太尉长孙无忌对高宗不与元老诸臣协商就采取这么大的举动,很快由惊诧转变为不安。多年的官宦生涯,使他意识到,换人是在为更大的政治活动做准备。天下承平,突厥骚扰京师早成过去,究竟还有什么重大政治举动呢?
清除元老朝臣,收拢皇权?帮助武昭仪立后?也只有这两种可能。
他越发感觉:推动这场风暴的一定是那名躲在皇宫的妖女武媚娘,而具体操纵实施的则是自己一手扶持的亲外甥高宗皇帝。想到自己多年苦心为李治经营江山,却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急于扫地出门,不由得悲从心来,对高宗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失望和恼怒。
下朝后,心绪不宁的他,回到家中把自己关在书房内,倒在了太师椅上,思虑着眼前的局面如何处理。
“老爷,褚遂良大人着急要见老爷。”管家长孙秀敲门进来说道。
长孙无忌睁看眼睛,应声道:“快请!”
褚遂良愁容惨淡地走了进来,一进屋说道:“山翁,刚接到西州陶长史飞鸽传书,他从李林龙那里得知皇上有密旨调苍鹰军程务挺部、娄师德部进京候用,李林龙也被宣诏回京。这件事很蹊跷,为什么这么大老远把苍鹰军两部人马调回来?京师这么多军队用的着吗?”
长孙无忌一听,眼睛大睁,忽得站了起来,仓促地问道:“此事确切?”
褚遂良应道:“那还能有假!”
长孙无忌在屋内背着手转起了圈子,半天自言自语道:“树欲静而风不止,陛下是要拿人开刀了,李林龙就是把刀。”说完他不自觉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褚遂良慌张地应道:“准备砍的人是不是咱们?”
长孙无忌的脸上忧愁浮现,焦虑地说道:“妖女想当皇后,小皇帝想当大皇帝,谁挡了他们的道,谁就是菜板上的鱼肉!”
褚遂良一听,一屁股坐到旁边椅子上,囔囔自语道:“我等皆为鱼肉了,可怜我等为大唐江山奋斗大半辈子,为国、为民、为君王无愧于心,怎么会要落到如此下场……”他的老眼里滚出了泪花。
长孙无忌却没有象他那样伤感,多年的起起伏伏,他早就被磨练的遇到大事而不惊慌。眼前的危局看起来难解,但他觉得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用手段很多,不留后路的鱼死网破式的兵谏,相对柔和些的群臣力谏,最下策就是低头服软,听凭高宗为所欲为。
他反复思虑,最后决定先联合群臣以群谏压迫高宗,其次再联络掌握兵权的将领合力控制京师局面。这些年他当太尉并以首辅身份领袖群臣,把本是虚职的太尉之职弄成了等同实职,使他以此为依托,用心选材,推荐和提拔了一些嫡系人马充斥在十六卫里掌管兵权,如此他虽未统领过军队,但在军中到有了些人脉。现在他决定动员起嫡系武将严守京师,阻断李林龙的军队进城。而对京师内反对派有胆敢明目张胆支持废后和拥立武媚娘者,必要的话,采取非常手段逐个清除。如此内外打压,当可逼迫高宗在外无依靠情况下,不得不同意群臣建议。
长孙无忌历经玄武门之变、太子李承乾叛乱和高阳公主谋逆,有着铁血般的杀伐之心,对于政敌他从来没有手软过,这次他也不会。他丝毫没有想废掉高宗之心,高宗毕竟是他的亲外甥,打着骨头连着筋,小毛孩子想跟大人瞎胡闹,他认为自己这个当长辈的出面管管是对的。
宫内传出的消息,武媚娘刚回宫时极其尊崇王皇后,而现在翅膀硬了却反过来算计王皇后,这女子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当是名颇有手段的狐媚女人。这样的女人要是母仪天下,以高宗的软弱个性,早晚事事得听妖女的。长久下去,国家还不乱了套?所以这个妖女必须从高宗身边铲除掉。
在他的观念里,小来小去的事他可以顺从皇上,甚至可以致仕回家,但废后这是大事,尤其是把武昭仪这样的人万一奉为皇后,将可能影响未来朝廷政局走向,弄不好有可能危及大唐社稷。他把高宗扶上皇位,又受先帝临终之托,与情与理都不能任由大唐出现女人涉国的乱局。为了朝纲稳定,为了不让妖媚女子蹬上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宝座,为了将来大唐不出现女人乱政,不管前路有多艰险,他都要管到底。
“我们应当和李绩好好谈一次,他在军中人脉广,他要是反对废后,则陛下也不得不有所顾虑,同时咱们要联络群臣上折反对,还不行就要采取其他非常手段了,总之王皇后代表天下士族之荣,无有失德,不能被废掉,武媚娘绝对不能让她当上皇后。”他说道。
“山翁,你说的有理,武媚娘是个颇有手段的女人。她迷惑陛下,从感业寺回宫,到目前争夺皇后,那一出都说明她野心勃勃,这样的女人要是让她得手,早晚会乱政,为了大唐朝,为了先帝对咱知遇之恩,咱这些重臣不能坐视不管,就是斗掉脑袋也要管到底。”褚遂良见长孙无忌放了狠话,精神头也倍增起来。
长孙无忌目光深远,杀心在他内心激荡。
“老爷,陆永生前来拜见老爷。”长孙秀进来禀报道。
“哦!让他进来吧!”长孙无忌应道。
“山翁,我是否回避一下?”褚遂良问道。
“不用,他是自己人。我让他负责监控京师市井间的言论,他平时不来,一来准有事情。估计这次来和废后之事有关系。”长孙无忌说道。
京师水陆舵把子陆永生走了进来,鞠躬行礼道:“见过山翁。”
长孙无忌见到他露出少许笑容,示意道:“快坐下,这位是褚遂良大人,自己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陆永生客套地说道:“久仰褚大人大名,今日一见荣幸、荣幸。”
褚遂良不象长孙无忌三教九流都交往,见陆永生一副江湖人事打扮,样子很豪气,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级别的江湖人物,只是客气地拱了拱手。
陆永生转过头对长孙无忌说道:“山翁,有个最新情况向你汇报一下。我手下的一名兄弟和刘仁轨的表弟监门校尉张匡关系很好,前几天他俩在一起喝酒,那张匡对我弟兄说道:你别看朝中某些权臣现在位高权重、威风八面,离他们倒霉日子不远了。我大表哥你瞧现在还没有实权,眼瞧着就要得到重用,因为他跟的人硬。我弟兄就问了:大家跟的不都是圣上吗?张匡嘿嘿笑道:枕头风更猛。兄弟回来跟我说后,我怕此事跟山翁你有关系,所以撒出些可靠兄弟,监视刘仁轨府邸。这一监视发现不少情况。刘仁轨府白天一切正常,到了晚上出出进进一些神秘人物,瞧来很多都是武将,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每次她去刘仁轨府都有四五名侍卫紧随,直到天微明才出来,而且他们警惕性很高,跟踪起来很费劲。为了查清楚他们到底是那路人,昨天晚上我派了几十名好手轮番跟踪,才跟到西州刺史李林龙在京的住处荷花别院,并终于弄明白,那女子是李林龙的大管家胡秀香,据说还是李林龙未过门的媳妇,并与陛下、武娘娘等关系密切。”
陆永生说到这里停了,而长孙无忌已经听出门道来了,他把所有的人和事穿成一条线想:李林龙-胡秀香-刘仁轨-武媚娘-高宗-换人-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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