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愣怔了半晌,渐渐的陷入了诸葛亮的逻辑陷阱中,茫然片刻,忽露恍然大悟之色。
   “原来如此啊,亮儿你这么一说,为娘心里就宽慰许多了,但愿那些百姓们,能够身登极乐吧。”宋氏感叹道。
   说服了继母,诸葛亮暗松了口气,嘴角悄然掠过一丝得意。
   “罢了,为娘就不打扰你了,娘这就去佛堂去,祈求佛祖收留那些勇于牺牲的百姓们吧。”
   说着,宋氏手捻着佛珠,念念有词的还往后堂。
   诸葛亮恭送继母离去。脸上转眼已重现阴冷,口中喃喃道:“无论你们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这一切都是那颜贼造成的,你们的亡魂都去纠缠颜贼吧,这一切与我诸葛亮无关啊……”
   诸葛亮叹息了半晌,一股冷风从窗户缝中钻入,诸葛亮背上一寒,不禁打了个冷战。
   “怎么这么冷。把火烧旺一点。”诸葛亮不满的抱怨道。
   左右仆丁,赶紧抱着大把大把的柴禾,毫不吝惜的往炉中塞去。
   转眼间,炉火熊熊,整个大堂已是温暖如春。
   相府之外。曹仁的拆迁行动,已经迅速的展开。
   曹仁的号令传下,近五千名身体强健的士卒,被分成十余队,深入到邺城各条大街小巷,闯入平民百姓家中,开始强行拆除房梁。
   一时间。邺城是嚎声震天,惊怖遍地。
   汉军的仁义之师,现在却变成了暴力拆迁队,不顾百姓哀求与阻拦。将一座座的房舍扒倒,把房梁房柱等一切能够燃烧的木料,统统的都搬走。
   百姓们自然不会甘心就范,哀求不成就只好阻拦。但汉军士卒却对那些阻拦的百姓,任意的拳打脚踢。毫不留情的动粗。
   阻拦无路,血流满面的百姓,只能哭着眼瞧着汉军把自家房子扒倒,把房中所有能烧的东西,统统都抢走。
   几天的时间里,汉军就拆了近一千座房舍,抢回的木梁是堆积如山。
   有了这些抢来的木料,汉军的柴禾供应问题,暂时得到了缓解,不再挨冻的士卒们,情绪很快稳定了下来,自然不会再冒着军法处置的风险,去争抢柴禾。
   士卒们是爽了,可邺城的百姓却惨到了家。
   屋顶被拆,一家老小顶着茫茫天空,无处避风,无处躲雪,只能支个蓬子勉强御寒。
   可是,在此天寒地冻的时节,光靠一个篷子,如何能抵御得了风雪,无火取暖的他们,等待他们的只有冻死。
   果然,数天后,冻死的人数直线上升,老人小孩们身子弱,禁不住寒风,最先被冻死。
   至于年轻人们,虽然勉强可以撑一会,但除了严寒外,他们还要面临着更加严峻的难关。
   无柴取暖,自然也无火煮饭,尽管百姓们粮草未绝,但看着白花花的粮米,却苦于无火去煮熟。
   没办法堵熟,便只有生吃,如此一来,因生吃而生病,又造成大面积死亡。
   时间进入深冬,邺城几乎已变成了冰封的地狱一般。
   是日清晨,诸葛亮正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躺着,迷迷糊糊之中,却被耳边传来的哭啼吵闹之声吵醒。
   诸葛亮起了身来,很不满的问下人是何人在外吵闹。
   下人的回答,却让诸葛亮睡意全无,眉头不禁一皱,流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此刻,数千名冻得手脚欲断,饿到发昏的百姓,正跪伏在相府门外的大街上,祈求诸葛亮能够可怜他们,分他们一点柴禾,以供他们取暖煮饭。
   诸葛亮穿上厚厚的袄子,一推房门,一股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诸葛亮打了下冷战,下意识的把衣袄裹紧,不情愿的冒着严寒出门,前往府门而去。
   步入大院,上百名家丁和亲军,已肃列于紧闭的大门前。严阵以待,防备着门外的百姓破门而入。
   而声声凄凉的哀告声,在清晰的从门外传入,那悲惨的哭声,让这深冬的天气,显得更加的寒冷。
   “把门打……”诸葛亮想要出府去安慰那些百姓,话到嘴边时,却又咽了回去。
   怎么安抚呢,那些百姓是来要柴的,除了给他们柴禾之外,任何安抚都是徒劳无功的。
   难道去跟他们说什么佛祖舍生的故事吗,这般借口,除了糊弄信佛的继母外,又岂能糊弄得了那些濒临在冻死饿死边缘的百姓。
   犹豫再三,诸葛亮只是叹息一声,无奈的转过了身去。
   “丞相,外面的这些刁民该怎么办?”亲军统领上前问道。
   “传令给曹将军,命他派一队兵马来,把跪在外面的人,统统都给本相轰走。”诸葛亮毫来犹豫的下令。
   诸葛亮下完命令,赶紧回往了暖烘烘的屋子里。
   不多时间。外面就传来喝骂与惨叫声,显然是曹仁的兵马到了,用暴力手段,把那些跪伏在外的百姓给强行赶走。
   听着那烦人的吵闹声远去,诸葛亮的心情这才好了许多。
   可没过多久,曹仁却又来求见,诸葛亮只将令将曹仁传入。
   “丞相,适才我派兵去轰赶那些百姓,这些刁民们竟然敢反抗。依我看,若是再这么发展下去,只怕会酿成民变啊。”一见面,曹仁便忧虑道。
   诸葛亮陷入了沉默。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邺城的平民百姓。的确已成了他们的拖累,如果诸葛亮不想学关羽,准备留着这些百姓来当人肉包子的话,那这些百姓就是完全的负担。
   眼下城中有兵不到三万,靠着三万兵马守城都有些襟见肘,还要防着随时可能民变的数万百姓,事态若就此发展下去。确实将极为不利。
   沉吟半晌后,诸葛亮的嘴角,忽然间掠起了一丝诡异的冷笑。
   “曹将军放心,本相已想到了一招一箭双雕的计划。”
   一箭双雕?
   曹仁精神一振。好奇顿起,忙问诸葛亮有何计策。
   诸葛亮便摇扇而笑,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计策,道将而出。
   ……
   一天后。楚营。
   御帐之中,温暖如春。
   此时的颜良。正四仰八叉的躺在虎榻上,鼻息粗喘,荣光焕发。
   眼眸中,一衣不遮的甄宓,则坐在他的身上,波涛汹涌,娇躯颠簸,解开的乌发四散乱舞,何等的娇媚诱人。
   而大小乔两姐妹,则同样不着一物,正则缠绵在颜良的左右,香舌如蛇儿一般,在颜良的身上游走。
   颜良驾御三位美姬,纵享着帝王才有快活。
   翻云覆云,何等的激情澎湃,不知过了多久,这春意融融的大帐中,云雨才渐渐歇息。
   “陛下,丞相有要事求见,已在外侯了多时。”外帐的周仓,听得内中动静歇了,却才敢禀报。
   颜良却才伸了个懒腰,从一堆肉香中爬起,略略披了衣衫,转出了外帐。
   “宣丞相进来吧。”颜良大咧咧坐下,大口灌起解渴的美酒。
   片刻后,庞统入内。
   君臣之礼行过,庞统拱手笑道:“启禀陛下,适才诸葛亮派了使者前来。”
   诸葛亮派使者前来?
   “这可真是破天荒之事啊。”颜良颇感意外,笑道:“你这位同窗,该不会是打算向朕开城投降吧。”
   “那倒不是。”庞统移座近前,“那使者说了,诸葛亮想请陛下念着百姓性命,容许他放出城中部分百姓,免得他们冻死饿死在城中。”
   原来如此。
   “丞相,你怎么看,你不会觉得你的这位同窗,真的会如此大发善心吧。”颜良问冷笑道。
   庞统捋须道:“城中缺柴乏粮,留这些百姓在城内,迟早会成为负担,臣以为,孔明并不是什么好心,只是想趁机把包袱甩给我们而已。”
   “臣跟朕想的一样。”颜良微微点头,却又道:“丞相,你主持粮草调运,我军中粮草,可够接受邺城几万百姓吗?”
   庞统掐指算了一算,说道:“平添了几万张嘴,虽然会有些负担,但基本还是够的。”
   听得此言,颜良便没了什么疑虑。
   他便欣然道:“如此最好,那就告诉诸葛亮,朕愿意接收这几万百姓,这些百姓可不是什么负担,朕还要感谢诸葛亮给朕送了几万宝贵的劳动力呢,哈哈——”
   诸葛亮自以为把百姓甩开颜良,是给颜良增加了负担,却不料,颜良的观念与诸葛亮,全然的不同。
   而这时,庞统却又道:“陛下先不必答应,臣以为,诸葛亮此举,并不只是甩包袱这么简单。”
860|第八百六十章 想掺沙子,没那么容易
  看小说“就爱读书”www.92to.com 庞统的话让颜良重新警觉起来,再次认真的思考这件事情。
   确实,以诸葛亮的智谋,白白放走了几万百姓,若只是为了给自己添麻烦,给自己甩包袱的话,似乎就太简单了。
   沉思片刻,颜良的眼前蓦然一亮,“丞相的意思,莫非是想说诸葛亮会将自己的细作,混于百姓之人,一同放出城?”
   “陛下圣明,臣正是这个意思。”庞统笑道。
   原来是这样啊。
   如今邺城被围到水泄不通,刘备的细作渗透不进来,诸葛亮的求救消息也发不出去,诸葛亮现在最想做的,恐怕就是取得和刘备的联系。
   那么,趁着放出百姓之际,把自己的细作混在百姓当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城去,岂不是最好的办法。
   颜良便想如果是换成了自己,定然也会这么做。
   “那丞相的意思呢,朕当如何应对?”颜良问道。
   庞统思索再三,叹道:“不接收这些百姓,最多也就是失去个收取民心的机会,臣以为还是应当以围困邺城,断绝其与刘备的联系为重。”
   庞统的意思,显我是不赞成接收这几万百姓。
   颜良沉吟半晌,却冷笑一声:“诸葛亮的小把戏,朕岂会怕了他,传朕旨意,这几万百姓,朕收了就是。”
   庞统一惊,忙道:“陛下慎重啊,臣只怕这么做,会让诸葛亮的阴谋得逞啊。”
   “无妨,朕自有应对之策。”颜良的嘴角,却是掠起了一丝冷绝的诡笑。
   庞统最了解颜良,见得颜良这般自信,便想他必然胸中妙招。当下便只好按下狐疑,遵旨而去。
   于是,庞统便代颜良答复汉使,准许诸葛亮放出城中数万百姓。
   两天后的清晨,邺城南门。
   城门大开,吊桥吱呀呀的放下,成千上万的汉国百姓,拖着几乎冻僵,虚弱无力的身躯。扶老携幼的缓缓出城。
   而此时,正对面门的一处围壁,已是打开了一道壁门,准备放汉国百姓出围。
   城头上,诸葛亮和曹仁并肩在冰墙上。俯视着下方,看着原属己国的百姓,怀着恨意出城,去变成楚国的子民。
   左右的那些士卒,看着那些离去的百姓,眼中不禁闪烁出羡慕的神色,仿佛嫉妒他们能逃出邺城这座地狱般的牢笼。
   诸葛亮的脸上。却始终带着一丝冷笑,那笑容中,满是嘲讽之色。
   “子孝啊,咱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吗?”诸葛亮摇着羽扇问道。
   曹仁拱手道:“都安排好了。有五百人换上便装,混在了出城的百姓队伍当中。”
   诸葛亮微微点头,一副满意的样子。
   “这五百人可忠心可靠吗?”诸葛亮又问题。
   曹仁道:“丞相放心吧,这五百人都是仁的嫡系部下。对仁极为忠诚,而且他们的安眷都在城中为人质。更不敢有异心。”
   “很好,有这五百人暗中配合,本相就给颜良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知道知道本相的手段。”诸葛亮语气肃杀,满脸的自信与得意。
   曹仁也精神抖擞,以一种讽刺的目光,继续看着城外。
   数万百姓陆续出城,几个时辰后,这些被诸葛亮视为包袱的百姓,统统都被放出了城,邺城的城门也随之关闭。
   这些百姓们个个脸色发青,身形瘦削,显然是在寒冷和饥饿中,倍受了折磨。
   穿越壁墙后,他们原以为楚军会放他们就此离去,让他们自生自灭,然而,楚军却把他们送入了一座营垒,声称将发给他赈济的粥米。
   消息传来,这些百姓无不欣喜若狂,对楚军是感激万分,对颜良更是万般赞颂恩德。
   近午时分,一座座的大锅在难民营中支起,白花花的粟米被倒入锅中,不多时间,米香之气便笼罩了整座难民营。
   营中围火而坐,享受难得的温暖的难民们,一个个都舌根生津,两眼放光,只巴巴的等着吃一顿热乎乎的饱饭。
   大营东端的校台上,颜良驻马而立,远远俯视着整座难民营。
   “陛下到底有什么妙招,现在可以告知臣了吧。”身边的庞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
   颜良却淡淡笑道:“丞相不必心急,谁是百姓,谁是诸葛亮的细作,很快就会见分晓。”
   庞统只好按下好奇,耐心的等着看颜良的手段。
   不多时,米粥已熟,维护秩序的楚军士卒们,则喝令着难民们排好队,前去领粥吃。
   难民们一拥而上,你争我抢冲向几十口大锅,领起了粥吃。
   冲在最前边的几百号人,先领到了满满一碗的香喷喷的米粥,赶紧抱着热粥奔回火堆,张口便狼吞虎咽起来。
   这粥一入口,吞下大半后,他们却才发现,这粥有些不对劲。
   “哎哟,这粥怎么这么咸啊。”
   “是啊,太咸了,莫不是放多了盐啦。”
   叫嚷声顿时四起,原本狼吞虎咽的难民们,都咸得咂巴起嘴来,满腹抱怨。
   “行啦,别再抱怨了,咸就咸点吧,总归是口热饭,将就吃吧。”
   “说得是啊,给你饭吃还说三道四,不想吃的话,大可再回邺城里去挨冻吃生饭去。”
   “我就随便说说嘛,其实这饭咸是咸了点,吃还是很好吃的。”
   抱怨过后,这些难民们到底是饿坏了,米粥虽咸,却仍是强忍着,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而他们却没有发现,四周却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校台上,庞统看到这一幕,猛然间恍然大悟,看向颜良之时,眼眸中已充满了敬叹之色。
   “陛下,莫非陛下是故意下令在粥中多放盐的吗?”庞统惊奇的问道。
   “不多放点盐,这班龟孙子们又怎会漏馅呢。”颜良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摆手喝道:“传令下去,叫将士们都盯紧点,凡有吃不下去饭的,统统都给朕抓起来。”
   诸葛亮想在难民中掺沙子,想要混入他的细作,颜良就想到了这样的手段,来甄别细作。
   难民们饥饿难耐,只要粥里没有钉子,哪怕是有点咸,他们也会强忍着吃下去。
   细作们则不同了,诸葛亮在派他们出来前,必定是给他们饱食过的,以鼓舞他们的精神士气。
   这样一来,当这些吃饱了饭的细作们,吃到咸到咂舌的粥时,他们还会和那些难民一样,强忍着下咽吗?
   当然不会。
   既是如此,细作和难民的身份,自然便很好的区别出来。
   几万号人的粥都已分发下去,无数双眼睛都在注视着这些鱼龙混杂的细作,仔细的搜索着异样之处。
   很快,这些奉命观察的士卒,就大难民群中,发现了可疑份子。
   一些看起来很健壮的难民,在喝了几口咸粥后,便趁着别人不注意时,悄悄的把粥都倒在了地上。
   也有的难民,自己只吃了几口,便推说吃饱了,很好心的把碗里的粥倒给别人。
   而且,这些形迹可疑的难民,还多是三三两两的成片出现,彼此间不时的会有眼神示意。
   这些人,明显是颜良要抓的细作。
   负责此事的邓艾看时机差不多了,便是一声令下,军士们便不动声色的靠近那些可疑分子,以询问邺城情况为由,将那些可疑份子们,逐个的都带离难民营。
   颜良看看也抓得差不多了,遂是冷笑一声,拨马下得校台,直奔别营。
   在别一间大营中,约有五百多假难民,被带到了这里,审讯在颜良到来前,就已经开始。
   颜良策马入营,一座座的军帐中,传出刺耳的惨叫声,这是审讯的楚兵,正对那些假难民们动刑,逼他们招认。
   颜良下得战马,径直走入邓艾所在的军帐。
   此时,帐中柱子绑着的那男人,正杀猪似的嚎叫着,承受着沾水的皮鞭抽打,嘴里却一个劲的大叫“冤枉”。
   “父皇。”邓艾见颜良,赶紧上前参见。
   颜良点了点头,扬鞭一指:“这厮还不肯招认吗?”
   “是啊,这小子嘴硬的狠,咬死了不肯承认。”邓艾恨恨道。
   颜良示意停止用刑,走到了他男人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此人。
   城中大部分难民,身上都有冻伤的痕迹,眼前这人却丁点伤痕没有,而且看起来也不似受过饥饿的样子,显然这就是一个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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