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承彦心中惊叹着,只觉越跟颜良相处久,越为他身上那股子气势气慑。
几番客套后,黄承彦便笑道:“颜将军不在新野治事,却不知来黄某这小地有何贵干?”
他这是打起了马虎眼,装起了糊涂。
颜良也不回答,却向伊籍暗使了个眼色。
伊籍忙是笑道:“黄公忘了么,前次伊某前来说媒,黄公说只要我家将军亲来登门拜访,显示出诚意,黄公就将令千金许配于我家将军,眼下我们颜将军可是亲自来了,不知黄公可满意吗?”
一提起这亲事,黄承彦神色微微一变,浮现几分难色。
窗外暗听的黄月英,刚刚平伏下的那颗心儿,扑嗵扑嗵的又加速跳动了起来。
颜良知道黄月英在外偷听,便举目向窗户望去,透过那一道窗户缝,正与黄月英的目光相遇。
那锐利的目光,瞬间激中了黄月英的心,搅得她呼吸急促,面色绯红,赶紧将俏脸移开。
背靠着窗户,高耸的**因急促的呼吸而起起伏伏,她轻按着胸口,口中喃喃道:“为什么要害羞,为什么要来偷听,月英啊月英,你这是怎么了……”
窘羞之下,黄月英再不敢逗留下去,只恐给人撞见了尴尬,遂是低着头,悄无声息的离去。
堂中。
黄承彦笑道:“将军的诚意,确实令老朽感动。只是将军乃当世名将,黄某只是山野闲民,这小门小户的,只恐小女配不上将军呀。”
黄承彦眼下确是白身不错,不过有着世族身份的他,在世人看来,地位却比庶族出身的颜良要高出一等。
黄承彦这番配不上的话,明显是在敷衍,而且,话中似乎还有暗讽颜良门第卑微之嫌。
颜良剑眉一横,和气的脸色顿收,冷笑道:“英雄不问出身,什么配上配不上的,本将一概不在乎。既是咱们有约在先,那令千金本将就娶定了,黄公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的语气冷肃,有种不容置疑的威势。
颜良确实是想拉拢利用世族不错,但这不代表他就要向世族们点头哈腰,黄承彦敢在他面前炫出身,颜良自然就不会给他好脸。
黄承彦给颜良命令式的冷言震得身子一颤,额头间悄然浸出几滴冷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堂中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冷峻。
“黄公乃高洁之士,自然是言出必行,当初伊某可是和黄公约好的,我想黄公应该不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吧。”
伊籍生恐双方谈僵了,从旁笑着劝说。
名士重清高,信义重如泰山,黄承彦被打中软肋,顿时便没了辩解的余地。
颜良向伊籍笑了一笑,暗示他配合得好。
沉默半晌后,黄承彦忽然笑道:“老朽当然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徒,答应之事,老朽自不会反悔。”
听得此言,颜良冷峻的表情便缓和下来。
旁边伊籍也是大喜,正待商量迎亲过门之事时,黄承彦话锋却忽又一转。
“老朽虽然答应了,不过小女愿不愿意嫁与将军,却还得看小女自己的意思,老朽却做不了主。”
颜良眉头一皱,心说这个黄承彦果然也狡猾的紧,就知道没这么容易答应。
伊籍忙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黄公怎么就做不了主呢?”
“两位有所不知啊……”黄承彦摇头一叹,感慨良多的解释了一通。
他说自己这女儿月英,自幼就与寻常女儿不同,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若是她不愿意的事,纵然是他这个父亲答应,她宁死也不会听从。
颜良算是明白了,这姓黄的根本就不想答应,他又把这决定权推给了自己的女儿。
旁边伊籍一听就急了,“黄公,话不能这么说啊,这……”
“伯机不必再说了。”
颜良摆手打断,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强扭的瓜不甜,颜某也不是强人所难之辈,黄公话都说到这份上,那不如就将令千金请出来问一问,若是她果真不愿,那颜某马上走就人,黄公以为如何?”
一听此言,伊籍不禁大惊,急是摇头暗使眼色,劝他收回方才的话。
在伊籍看来,黄家分明就是看不起颜良,不想跟他这个外来的军阀武夫联姻,那位黄家千金自然是唯其父之命是从,怎又会答应颜良的求亲。
颜良却佯装不知,一脸的淡定自信。
黄承彦当然是暗喜,忙叫人去把小姐请来,心想着只消英儿说一声不字,便可打发了眼前这煞星的纠缠。
此时的黄月英刚回闺房,正自平伏着自己的窘羞的情绪,刚刚才坐定不久,便人婢女前来请她过去。
“这种事情,怎好叫我去,爹爹也真是的。”黄月英不禁抱怨道。
婢女道:“那个颜什么的逼得很紧,主公看起来也是没了办法,所以才请小姐过去解围。”
黄月英无可奈何,只得怀揣着不安,又去往了前堂。
黄承彦当然不会让自己女儿跟颜良见面,大堂中设了道雕花屏风隔了开来。
屏影中,黄月英那窈窕的身姿出现时,颜良心头不禁微微一动,高声道:“久仰黄小姐芳名。”
“民女见过将军。”
屏风那头的黄月英心扑嗵的跳着,却故作镇静,亏得有屏风挡着,旁人无法看到她羞红的脸。
黄承彦欲待开口时,颜良却抢先道:“颜良仰慕小姐已久,今日特登门求亲,颜某知小姐乃是守信之人,所以想冒昧的问一句,小姐可否愿意委身于颜某。”
他那一句“宁信”二字,特意的加重了语气,显然是另有暗示。
黄月英的脑海中,陡然间浮现出了那日的情景,想起新野之时,自己和颜良所定下的赌约。
黄承彦却全然不知内情,只微笑道:“英儿你不用紧张,颜将军也是守礼之人,你愿与不愿意,尽管直说,颜将军不会为难你的。”
大堂之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屏风上,那个窈窕的身影,等着她做决定。
黄承彦和黄家的人,自然是十分的淡定,而伊籍等颜良这边的人,却是焦虑不安。
唯有颜良,却是一脸闲然,似乎全然没有一丝担心。
“这个黄小姐当然是会说不了,这还用问么,亏得颜将军却还这么沉得住气,真不知他是何来的自信啊……”
伊籍暗暗摇头,叹息着这桩好事,只怕就这么完了。
48|第四十八章 选 择
所有的目光都在盯着她,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却无人知道,此刻的黄月英,正在经受着何等煎熬。
屏风后的黄月英,贝齿紧咬着红唇,纤纤手儿胡乱的揉着衣角,清艳的脸庞上,云霞时隐时现,说不出的紧张。
如果说愿意,就要违背父亲的意愿,将黄家跟颜良这个棘手的人物扯上关系。
如果说不,便等于违背当初的赌约。
黄月英心潮澎湃,思前想后难以做出决断。
屏风之外,本是泰然的黄承彦,渐渐变得狐疑不安起来。
他原以为女儿毫不犹豫的拒绝,但却想不起白,很容易的一个“不”字,她却为何迟迟不肯出口。
其他人也皆生疑惑,唯有颜良,眉宇间却愈加自信。
“我到底该怎么办?”
黄月英的心在挣扎,一遍遍的问着自己,却始终没有结果。
“英儿,你尽管直说便是,颜将军不会见怪的。”黄承彦越发不安,催促道。
黄月英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箭已在弦,她必须有个决断。
她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起那挥之不去的画面。
颜良怀抱着她,在乱军中策马狂奔,刀舞如风,鲜血如同花雨一般在天空中飞洒。
他的胸膛是那样的坚实,他的脸庞是那样的自信,那种感觉,就像是只在在他怀中,心中就没有一丝恐惧。
薄唇微微而动,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而后,她猛然睁开了眼,深吸过一口气,缓缓的道出了三个字:
“我愿意。”
这一语,如惊雷一般,把外面的那一干人劈得是里嫩外焦。
黄承彦惊到表情僵硬,目瞪口呆,那般神态,仿佛以为自家女儿疯了一般,又或是自己的耳朵坏掉。
伊籍同样惊诧,怎么也想不通,这位黄小姐为何会答应。
颜良却气定神闲,因为一切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虽只有一面之缘,但颜良却深信黄月英是守信的女子,更能清楚她对自己所存的那点感觉。
纵使如此,当他听到那一句“我愿意”时,心中还是有一种感动。
于是颜良拱手说道:“多谢小姐厚爱,颜某没看错人,小姐确实是重信义的女子。”
屏风那头的黄月英,说出口后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痛快,反而没了先前的窘羞。
她便站起身来,盈盈一礼,轻声道:“其他的事就请将军同家父谈吧,月英先行告退。”
说罢,她便从偏堂而出。
“黄公,令千金既然已答应,我看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吧。”颜良笑道。
黄承彦从震惊中喘过气来,尽管心中有无尽的困惑与不愿,但事已至此,他哪里还有再推拒的理由。
无奈之下,他只能强颜欢笑,很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颜良满意笑了笑,转头道:“伯机,本将成婚之事,就由你一手操办,你算算哪一天是黄道吉日,本将好迎娶黄小姐过门。”
愣怔的伊籍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忙是掐指细算。
“六日之后就是黄道吉日,最适嫁娶。”伊籍兴奋道。
黄承彦一怔,苦着脸道:“六日之后会不会太快了,既然婚事已定下,我看用不着这么快吧。”
颜良摆手道:“好事不可多磨,六日之后颜某迎娶令千金,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黄家乃六大家族之一,颜良同黄家联姻,势必会在荆襄引起震动,为免夜长梦多,颜良当然要把这好事从速办了。
黄承彦无奈,只能一个劲的暗叹,心道:“英儿是怎么了,她怎能答应嫁与颜良,到底是怎么了……”
######
襄阳城。
书房中,刘表正枯坐观书。
他眼盯着竹简,嘴里却是唉声叹气不断,不时的还会咬牙切齿,苍老的脸上也是隐晴变化不断。
很显然,刘表正为颜良之事头疼。
原以为可以趁着袁曹鏖兵官渡,曹操无暇南顾时,毫无顾虑的发兵平定荆南三郡的叛乱,却没想到,好事却被颜良这么个搅屎棍给破坏。
“颜良啊颜良,老夫该怎样才能将你除掉呢……”
刘表如芒在背,恨得咬牙切齿自语。
正生闷气时,侍从来报,言蒯蔡二人有紧急要事求见。
刘表心头一紧,以为颜良折腾了什么事端,赶紧叫传二人入内。
不多时,这两位荆州的龙虎栋梁齐齐入内,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欣喜。
“天佑主公,目下正有一绝佳的机会,可助主公除掉颜良这个祸害。”蔡瑁兴奋道。
刘表先是大喜,但很快就克制住了情绪。
刘表当然不会忘记,上一次蔡瑁他们也说有除去颜良的绝佳机会,结果却害得他损了邓塞之粮,陪了颜良二十万斛粮草,还送给了颜良大批的军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表淡淡的问道。
蔡瑁便道:“咱们安插在新野的细作刚刚发回急报,那颜良只带了二十几名亲兵悄悄出城,扮作商人前往了邓县的黄承彦府上,眼下他自己犯傻,送到了咱们眼皮子底下,可不是杀他的绝佳机会吗。”
蔡瑁兴奋的满嘴喷唾沫。
刘表却狐疑道:“颜良这厮去黄承彦府上作甚?”
这个问题,蔡瑁却无法回答。
旁边蒯越道:“黄家在新野有不少产业,又属大族名士,且不在主公麾下为仕,依属下之见,他这是想结交黄家。”
蒯越的分析倒也在理,刘表的狐疑之色渐消,苍老的脸上渐起杀气。
“主公,还等什么,赶快发兵让末将灭了这可恶之徒吧。”蔡瑁催促道。
刘表却冷静道:“这确实是杀颜良的一个好机会,不过咱们若是调动兵马,兴师动众,难免会让颜良有所察觉,若给他抢先走脱,到时候又以此为借口报复,却当如何。”
刘表是给颜良打怕了,生怕这次又没杀成颜良,反而惹祸上身。
蒯越沉吟半晌,说道:“主公担心也有道理,属下以为,倒不如择一位不出名的武将,率领几百精兵,扮作是寻常的豪强部曲,前往邓县绞杀颜良。如此,一来可不打草惊蛇,二来即使失败,主公也可推说与己无关,不知主公以为如何。”
“异度此计甚妙,德珪,你帐下可有何得力的武将能胜任此事?”刘表连连点头。
蔡瑁想了想,眼睛一亮:“末将麾下倒有一都尉,此人武艺颇为了得,只是出身不太好,没什么名声,所以末将没将其重用,此人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刘表喜道:“不知此人叫什么?”
“此人名叫魏延。”蔡瑁答道。
49|第四十九章 不要命的小将
“魏延……” 刘表捋着胡子想了半天,却想不起这个魏延是何人物。
这也难怪,刘表身边,诸如蒯越、蔡瑁、张允、庞季等文武重僚,不是大族出身,就是与他有姻亲关系,似魏延这等出身不好的下级武将,刘表当然不屑于用心去记。
“既然你说此人可行,就速速行事吧,莫让那颜良走脱。”刘表摆手下令,言语中杀气毕露。
蔡瑁得令,当即便告退,前去安排诸杀颜良之事。
黄家庄中,颜良正跟黄承彦吃酒谈笑。
黄承彦既然被迫的应下了婚事,就只好自吞苦水,不情愿的接受了现实。
颜良远来是客,又将是自己的女婿,他也不好怠慢,只得在庄中设下酒宴,款待他这未来的女婿。
颜良性情豪爽,不喜拘泥,酒宴上说笑自如,俨然自己才是庄子的主人。
黄承彦这等清高名士,无论吃酒还是聊天,都讲究的是风雅,怎受得了颜良这般武人的“粗俗”,只是出于无奈,却只好勉强的陪酒陪笑。
颜良却管那许多,今日高兴,只管喝得尽兴便是。
正豪饮时,周仓神色凝重的从门外而入。
他走到颜良身后,附耳道:“将军,襄阳的细作发来急报,刘表派了一队人马出城,正往邓县方向而来,多半是冲着将军来的。”
刘表这厮,果然还是不甘心呢。
“今日多有讨扰,颜某想起县中还有些军务要处置,就先告辞了。”
颜良也无一丝犹豫,前一刻还谈笑风生,后一刻马上就果断的起身告辞。
黄承彦巴不得这瘟神赶紧走人,心中暗喜,嘴上却道:“将军这就走了么,老朽还想陪将军多饮几杯呢。”
“真的么,难得黄公有这兴致,那颜某干脆就在贵庄多住几天,好好陪黄公喝个痛快。”
颜良心知黄承彦言不由衷,一起兴起,索性就装作认真起来。
黄承彦没想到颜良还真顺梯上房,一时尴尬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眼前这老头的尴尬样,颜良哈哈一笑,“颜某跟黄公说笑呢,军务在身,岂可久留。反正咱们不久就是自家人,颜某有的是机会向黄公讨教,告辞。”
说罢颜良一拱手,转身就扬长而去。
黄承彦跟出门来,还想相送时,却发现颜良似有急事一般,大步流星的,转眼人已消失在拐角。
黄承彦长吐过一口气,一股穿堂风过,忽觉背上凉嗖嗖的,一摸才知,背上竟已浸出一层热汗。
“还不快把小姐给我叫来!”黄承彦眼睛一瞪,向左右婢女厉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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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黄家庄时,已是日近黄昏。
颜良从田园深处而出,顺着北向的大道望新野而去。
行出二十余里后,斥候随后来报,果然有一队人马在他离开后不久赶到了黄家庄,只可惜扑了个空。
“刘表这厮老是不死心,总想弄死我,看来又得教训教训他了……”
颜良策马徐行,心中已在盘算谋划起来。
渐行渐远,残阳西照时,颜良一行已走出邓县地界,进入了他的势力范围。
正当这个时候,忽然身后尘土飞扬,马蹄声起,一队人马正疾奔而来。
“咱们都己经到了这里,刘表还敢派人来追杀么?”伊籍手搭凉棚远望,口中奇道。
颜良驻马回身,极目远望,但见十余骑身着普通衣装的骑士,正手抄着兵器汹汹而来。
当先那人身如铁塔,手拖一柄大刀,颇有几分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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