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像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些,你能有哪些呢?小师弟,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吧。”
薰俷轻声问道:“师兄,那你以后……”
“我会先去游历天下,看看这大乱后地汉家江山究竟是什么样子。小师弟,如果你将来有了能够让我施展才华的本领,而我又没有找到一个值得依靠的明主,我一定会去找你。”
薰俷眼睛一亮,“真地?”
“一言为定!”
郭嘉说罢,翻身上马,“小师弟,好好努力吧。只望有朝一日,全天下都在流传你的名字。那时候,我定会不远万水千山前来找你。而在此之前,你定要多保重。”
“师兄保重!”
薰俷向郭嘉深施一礼,目送他瘦弱的背影远去。
而这一席话,对董俷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该何去何从?他必须要有一个决断。
******
“主人,主人!”
薰铁虽然已经脱了奴籍,可还是习惯性的称呼董俷做主人。
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董俷这才醒悟到了刚才的失态。强笑一声,“小铁,有事吗?”
“你看,那是不是华将军!”
薰俷顺着薰铁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华雄带着一队秦胡兵,气势汹汹的向城门外跑去。
“文开将军!”
薰俷大声叫喊,“这是要去哪儿啊?”
华雄听到董俷的声音,勒住马抬头看了看,扭头对身后的副将说了一声,纵马从马道冲上了城头。
“公子,怎么在这里?没去休息吗?”
薰俷笑了笑,“这大白天的,我难不成要日夜颠倒吗?对了,你急匆匆的,要去哪儿?”
“主公有令,让我去做事!”
“做事?”
薰俷看了看华雄,又看了看城头下的秦胡兵,眉头一皱,仿佛想起来了什么似地,厉声道:“难道你要去杀俘吗?”
“我,嘘……”华雄连忙做出噤声的手势,“公子,别这么大的声音。”
薰俷厉声道:“我不是和父亲说过,请他不要这样做吗?我自然会想出解决的办法。”
华雄面色尴尬的说:“公子,这不是没办法嘛……宛县的粮食本来就不多,我们随军携带的粮草也仅够维持一两天。如果把这些俘虏算进来的话,每个人只有一天的口粮。给俘虏吃,我们的军心会不稳;不给俘虏,他们肯定要闹事。再说了,他们都是反贼,迟早都躲不了当头的那一刀。与其这样,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
薰俷一皱眉,“不行!”
对于这种杀俘虏的事情,董俷是非常的反感。可他也明白,华雄说的并没有错。
其实,杀不杀俘虏,完全要看个人的选择。
评书里的曹操不就没有在青州杀俘虏吗?相反,他可是靠着那些黄巾军组成的青州兵起家。
既然曹操可以靠黄巾军起家,我为什么不可以?
不得不说,郭嘉临别时说的那些话语,对董俷来说,有着非常重大的影响力。
“文开将军,请在这里稍候,我去向父亲说明情况!”
“这个,公子您最好快一些,雄亦拖不了多长时间啊。”
薰俷知道,这也是华雄看在他的面子上,能做出的最大努力。当下一点头,拱手道:“文开将军,多谢了!”
说完他命董铁牵来象龙,翻身上马冲下了城头。
华雄看着董俷的背影,对一旁的成蠡苦笑道:“咱们这个俷公子啊,我可是一点都看不明白。不就是一点反贼嘛,迟早都是要死的,何必要对他们如此的上心呢?”
成蠡笑了笑,心道:其实,我也看不明白。
143|第一一五章 兄弟重逢
董卓和李儒也都感到头疼。
不过他们所头疼的问题不是在于俘虏的死活,而是在于未来的道路该如何走下去。
可以预料,颍川和宛县两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会给他们带来何等的荣耀。但同时,他们也将面临许多难以预计到的危险和困难。李儒很聪明,也很有心计。可不能否认的是,他有时候还是过于急功近利,考虑事情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全面周详。
宛县先败后胜,说穿了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是靠着武将的拼死冲杀,靠着董俷这支奇兵的突然出现,才得以能够扭转败局。
事实上,如果没有董俷的出现,也许他们就败了。
薰卓倒没有责怪李儒。在他看来,如今的李儒还略显年轻,三十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人常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一个好的谋主,需要有天份,资历和出身,三者缺一不可。李儒有天份,可惜在资历和出身上,就差了一些。
“文正,你说朝廷会给我什么奖赏?”
李儒皱着眉头说:“加官进爵应该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会做一州刺史?小婿说不好。”
“刺史啊……”
薰卓来房间里徘徊着,自言自语道:“豫州这地方应该不错……文正,你觉得呢?”
“豫州……”
李儒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沉吟了很久之后,摇头说:“以小婿之见,不太好。”
“哦?”
“豫州地处中原腹地。又比邻京畿。虽说人杰地灵,可世族林立,门户之见根深蒂固。岳父你别忘记了,当初你在*阳所遭受的屈辱。您认为那些人能接受您吗?”
薰卓轻轻摇头,“非常困难。”
“其二,这豫州虽然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可经此大乱,您也应该看出一些端倪。颍川乃四战之地,多有流寇洗掠。颍川一乱,则豫州乱……到时候您能逃脱干系吗?”
薰卓再次摇头。“很难!”
“其三,自光武皇帝开始。能在豫州立足的官员,大都是士大夫出身的名士。而您……颍川虽然经过反贼洗掠之后破败不堪。可这里毕竟曾是天下士子向往地地方。您以为,咱们真的可以和那些士子相处下去吗?”
薰卓这一次,不摇头了。
“照你这么说的话,豫州呆不下去,那我们去青州、司州。实在不行,我们往南走?”
“岳父,豫州不接受我们。其他地方的世族。能接受我们?”
“那我们去哪儿?”
李儒不禁苦笑,觉得心里非常的憋屈。明明是打了一场大胜仗。怎么觉得似乎是战败了呢?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可是却不知道这个主意说出来,能否被董卓接受。而且。去什么地方,似乎并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事情,该如何筹谋呢?
就在这时,董俷噔噔噔跑了进来。
“父亲,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杀俘虏吗?”
薰卓一拍脑袋,“阿丑啊,你别来添乱了好不好。那些是什么人?是反贼,地地道道的反贼。你不杀他们,难道朝廷就会放过他们?弄不好,我们还会被牵连。”
“可是……”
没等董俷说完,李儒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
“阿丑,听姐夫的话,这件事你管不了!”李儒说:“就算我们放过他们,又如何安置他们?你也看到了,这些反贼已经不在是当初那种单纯地拿起武器走上战场的百姓。反贼自正月作乱,至今已经有四个月地时间。席卷南阳、颍川、陈留各地,可说的上是一群经过战阵地暴民。放了他们,万一他们再造反,你该怎么办?”
“这个……”
李儒的话,还真的就难住了董俷.
是啊,这些人能造反一次,就难保不会造反第二次。
虽然在董俷眼中,这些反贼还是一群乌合之众。可乌合之众和乌合之众,也有不同。
一旦出了事情,那可是连自家老小都要赔进去的。
可不管吗?
薰俷又觉得狠不下心肠来。看着那些俘虏麻木的双眸中,却带着那令人心碎的期盼。
该怎么去做?
薰俷努力的回忆当初曹操是如何收拢青州黄巾军……
可他很无奈地发现,曹操收拢青州兵地时候,汉室尊严已经全无,朝廷的政令已经完全无法传达到地方。曹操可以在那个时候肆无忌惮地收拢反贼,可是现在……
“父亲,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说不定能想出办法来啊。”
薰卓和李儒相视一眼,非常无奈的苦笑摇头说:“阿丑,非是我们不给你时间,而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这么多反贼,而且你连破十一城镇,还压着几万反贼,多停留一天,都会让我们的粮草跟不上。如果粮草跟不上,我们地士兵怎么办?”
“那半天,给我半天时间,好不好……”
薰俷苦苦哀求,“父亲,给我半天时间,如果我想不出办法的话,就随你处置。”
李儒叹了口气,“阿丑,不是我们不给你时间,而是……这样吧,如果你能够在半天时间里给我凑足数万反贼三天的口粮,我就劝说父亲不动手。你可以想出来办法吗?”
“这个……”
“没用的,我和父亲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只是真的没有办法。”
“谁说没有办法?”
从客厅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紧跟着董铁带着一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三个文士。其中一个人,抱着一个小孩子。
这三个文士看上去很疲惫,一个个衣衫不整。非常的狼狈。在他们后面,是一个年纪不小的老人。薰卓看到这老人地时候,竟觉得他有一些面熟,可又想不起来。
再后面,则跟着一群武将。
其中两人面目狰狞丑陋。一个面如淡金,虎目中隐隐有黄芒闪烁。一身盔甲,沾满了血污。而另一人则是红脸鹰目,双眸显出碧色。一头披肩黄发,拄着一把沉重的铁蒺藜骨朵。两人的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伤,但看上去又并不是特别的严重。
薰卓一看这些人。心道:他们怎么进来了?
正奇怪这是何方神圣,却听董俷一声欢叫:“大哥。三弟……你们,你们还活着!”
跑过去。和那两个丑汉子抱在一起。
薰卓和李儒相视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朋友。古人果然是诚不欺我。
当先文士拱手,“在下南阳太守,秦硕!”
“啊!”
薰卓和李儒吓了一跳,连忙绕过桌子。和秦硕见礼。
抱着孩子的文士则微微一笑。“在下襄阳鹿门山人,庞德公。见过左中郎将。”
“荆州蒯良,见过大人!”
这三个人一报名,着实震撼了一下董卓和李儒。
蒯良。小有名气,还担不得太大地名气。可那庞德公,可是连大将军都佩服的人。
李儒自然知道,这庞德公地来头。
连忙上前行礼道:“学生李儒,见过庞公!”
“你们……”
薰卓想要询问秦硕的情况,哪知秦硕却恭敬地清楚身后的老者,“左中郎将大人,这位是大将军的父亲,何真何老太爷。”
何进的老子?还活着?
薰卓心说:怪不得觉得这老家伙眼熟,原来是何遂高的老子。果然,什么老子出什么种。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还是颠颠的过去给何老太公行礼。
老太公很疲惫,“左中郎将不用多礼,老朽不过是一白身,怎当得起您这大礼?刚才在外面,听俷公子为那些反贼求情。老朽说实话本来不想管这件事,但俷公子与我曾有救命之恩……老朽只要一句保证,那些反贼不再起复,老朽当担保之。”
薰卓很震撼,看了看李儒,又看了看董俷.
这孩子怎么是个闷葫芦?救了何老太公这件事,居然连听都没有听他提起过。
实际上,不是董俷闷葫芦,而是理解的差异。
何老太公认为董俷留在宛县,苦战反贼后,又冲出重围是因为保护他地缘故。而薰俷呢,只是觉得他到宛县不过是恰逢其会。说穿了,是为了自保,而不是为别人。
至于庞德公,则以为董俷这样做,是忧国忧民,实乃大汉忠良。
反正三个人三个想法,又都不去说破。自然就会产生了一种非常美丽地误会出来。
感觉到老爹的目光,董俷也有点莫名其妙。
但何老太公既然说出了口,他想了想,也没有解释。就让这个误会,继续美妙地存在下去吧。
“这个嘛……”
薰俷可不敢夸海口,保证反贼不再起复。
求救似的看了一眼庞德公,庞德公想了想,突然说了一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什么意思?
“俷公子宅心仁厚,实大善人也。可反贼虽说是受了蛊惑,却也不免有居心叵测之人混杂其中。依我看,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久闻凉州地广人稀,又有羌人时常作乱……不如这样,可命之戌边。当年皇甫规曾有献策以收拢流民,与羌人混居,慢慢同化他们,平定凉州的羌乱。只是凉州苦寒,人们不愿迁移,故而难以成计。”
薰俷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庞德公地意思。
“不错,这些反贼也是经历过战阵的人,令其戌边,一方面可以增加边军的战力,二来可以增加凉州汉人的数量。此乃一举两得的好事,父亲,您就同意了吧。”
何老太公说:“老朽可以请小儿代为求情。”
这已经老太公给了董俷天大的面子,虽没有保证一定能成功。却也算是一个承诺。
老头子有这种想法,也有为自己考究的因素。
年纪越大,就越是怕死。能活数万人性命,也是一场功德。
说不定恩泽子孙,让老何家的气运更加长久。而且,也算是还了董俷一个人情。
李儒一蹙眉,“可现如今关键在于……粮草。”
秦硕说:“南阳虽然遭受洗劫,可一两天地口粮还能凑足。荆州素来不缺粮草,只要能撑过这几天,我愿邀请荆州大族。捐些粮草出来,以供这些暴民迁移凉州。”
这里面。同样也有秦硕的计算。
南阳土地肥美,人口不少。而且经历洗掠之后。各方面都要重建,需要大批的粮草。聚集在南阳的反贼,有七成是本地人。以安置暴民为借口,正好可以敲那些大族一笔……一为保家安民,二可以把空出来的土地卖出去,还能还董俷一人情。
沸到时候,只需要支付一小笔钱粮。就能换来更多的物资。还不沾麻烦,何乐不为?
腾这一转眼的功夫。大厅里的人就转了无数个念头。
文就连董卓和李儒也在盘算着如何从中赚取好处,唯一没有考虑这些的,除了庞德公之外。也就是薰俷一干人。
学见此事已经有了眉目,董俷的心事也算了结。
只要这些大人们能点头,具体如何操作,就不是他要去考虑地事情了。
当下也不想再呆在客厅里,看老大人们相互算计,勾心斗角。上前告了个罪,拉着典韦和沙摩柯就走。这时候庞统迷迷糊糊的睡醒了,看见薰俷,立刻挣扎着从庞德公怀里下来,张开手臂,奶声奶气地叫喊着:“大阿丑,大阿丑,过来抱抱!”
薰俷很无奈,庞德公很尴尬。
倒是董卓有点奇怪,“庞公,为何唤我那犬子大阿丑?”
庞德公说:“这件事……我这侄子,因相貌缘故,小名为阿丑。不成想俷公子也说他的小名叫阿丑……所以他称俷公子叫大阿丑,而俷公子则称呼他做小阿丑。”
客厅中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薰卓又开始盘算,我家阿丑和庞家地阿丑……不晓得能否把庞德公拉拢过来呢?如果得到庞家的支持,想必那何遂高也不敢在轻视我。恩,此事倒也值得谋划一番。
和李儒看了一眼,都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薰卓笑道:“既然如此,阿丑,你就带着小阿丑去玩儿吧!”
薰俷这心里面窝囊的要死。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却要我带着这么个小鼻涕虫玩儿?
嘿嘿,老爹,你又想算计别人。
殊不知,庞德公这种人物,又岂是你能算计的了?
当下抱起庞统,四丑嘻嘻哈哈的走出了客厅。庞统非常过分地骑在薰俷地脖子上,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看着那身高足有九尺地董俷,却被个小孩子骑着,众人不禁再次笑了起来。
残破的府衙外,有一帮子人聚集在一起。
薰俷走出来一看,不禁乐了。都是老熟人啊……黄劭、马真、黄忠、徐晃、文聘、李严……
虽然一个个看上去都很狼狈,不过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薰俷上前和众人一一见过,和文聘相见时,就见他脸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只是留下了一个蚯蚓似地疤痕。走起路来,腿还是有点瘸,不过精神上却已经没了当日的颓废。
宛县城内很破败,也找不到什么完好的房舍。
当下董俷带着众人出了宛县,和华雄说明了情况之后,一起来到了巨魔士的营地。
陈到、董召和裴元绍在看押俘虏,留守在巨魔士大营中的,只有韩德。
这家伙正光着膀子在大营的空地上练武,看起来昨夜的一场撕杀,并没有让他过瘾。
介绍之后,韩德听说徐晃也用斧,顿时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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