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荀彧如此一说,反贼声势居然如此浩大,让他顿感压力倍增。
此次前来颍川。薰卓共带了两万多人马。
加上沿途收拢的败军,以及当初皇甫嵩留在长社的人马。加起来也不足五万之数。
以五万人对抗十数万人,确实心里没底儿。
侧目看了一眼李儒,发现他正在低头沉思。至于在座的武将,似乎除了阿丑新招收的那个陈到在思考之外,其他人都显得无所谓,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填地表情。
向董俷看去,却发现他正和陈群、郭嘉推杯换盏。
似乎对这件事毫不在意,荀彧的这番话,丝毫没有引起他的忧虑。
心中一动,董卓笑眯眯的看着董俷,“阿丑……”
“在!”
“看你如此笃定,是否已经有了对策?”
薰俷大笑起来,“父亲,如今这大帐中,人才济济。文若先生有王佐之才,长文先生更是当今青年才俊。至于奉孝,胸藏十万甲兵,乃当今鬼才……加之姐夫足智多谋,父亲帐下猛将如云。区区张宝,又何足挂齿?至于我,不过以莽夫罢了,这种伤脑筋的事情还是不要问我,冲锋陷阵,打仗杀人,这种事情才是我所擅长。”
如此一说,却让大帐中的紧张气息随之缓和下来。
荀彧和陈群好奇的看了郭嘉一眼,“奉孝,你这鬼才之名从何而来,为何没听你提起过?”
“这个,这个……”
此时的郭嘉,还只是一个在求学地少年,也没有达到未来鬼才的地步。
闻听董俷这么一说,却是面红耳赤,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别看他平时机灵聪慧,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颇觉得不好意思。恶狠狠的瞪了薰俷一眼,苦笑道:“文若兄长,长文兄长,嘉有什么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吗?不要听俷公子乱说,喝酒,喝酒!”
“哈哈哈,没想到奉孝也有害羞地时候!”
陈群忍不住放声大笑,把个郭嘉闹得是脸红脖子粗。
薰俷这么介绍,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说起来,董俷将来迟早会拜在蔡门下,也是郭嘉的同门师兄弟。人家同门之间相互吹捧一下,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李儒也笑了……
薰卓笑眯眯地捋着胡须,连连点头。
“今日这帐中可说的上是群英荟萃,有诸多贤良相助,想那反贼也掀不起风浪。”
薰俷这时候,却突然起身,插手道:“父亲,孩儿还有一事相求。”
“阿丑但说无妨!”
“二月时,孩儿曾在宛县和黄巾军交手。苦战三十日,俘虏了反贼南方大帅张曼成,并击杀贼酋无数。只是宛县虽依旧在朝廷之手,可是死伤惨重……大将军之父何老太公,南阳太守秦和襄阳名士庞德公如今都在宛县,苦盼朝廷的援军。”
说着,董俷单膝跪地,“孩儿两个结义兄弟也都在宛县协助,还有两名部属,也都留在宛县。请父亲给孩儿一支人马,前往宛县救援。若是迟了,只怕宛县危险。”
薰卓不由得愕然,惊奇的问道:“宛县还没有失陷?”
薰俷
,当下把在宛县如何守城,又如何突围的事情讲述了
薰卓等人,莫不听得脸色数变。虽然董俷并没有太详细的叙述守城地细节。可从那简单地词句当中。大家都还是听到出了当时的凶险。
陈群率先起身,“俷公子高义,群深敬佩之……早先听闻伯先生赞公子为国士时。群尚不以为然。但现在……若非公子舍命相助,则南阳一旦失陷,大汉永无宁日。”
荀彧和郭嘉也起身,齐声道:“公子真国士也!”
薰卓眯着眼睛,看着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的董俷。心里涌现出无限地骄傲之情。
我家狮儿,果然不一般啊!
要知道,荀家也好、陈家也罢,不仅仅是颍川的望族,更是这大汉天空下的老牌世族。
阿丑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和支持,与我董家的确是大有好处。
只是……
薰卓犹豫了片刻,轻声道:“阿丑,非是父亲不肯出兵救援。实在是目前颍川兵力薄弱。各地援军尚未抵达,右中郎将朱儁之前在陈留被彭脱和张燕夹击,损失惨重,如今还在管城整备。你有所不知。反贼的另一贼酋张梁率兵出青州,奇袭东郡。已经威胁到了阳地安全。朱中郎即便是整备完毕,也需要留在原地拱卫京师。”
荀彧一惊,“如此说来,岂不是颍川如今只有董中郎一军?”
薰卓苦涩笑道:“正是如此!”
大帐中人,都陷入了沉默。薰俷焦急的看着薰卓,见他不开口,忍不住向其他人看去。
一干武将,都低下了头。
荀彧、陈群两人,也都是忧心忡忡。
反倒是李儒、郭嘉神色平静。薰俷心中一喜,“姐夫,奉孝师兄,可有什么好主意?”
李儒和郭嘉相视一眼,突然都笑了。
“主公,这颍川要战,宛县也要救援,此二者并没有什么冲突,可以同时进行。”
薰卓一皱眉,“文正,颍川反贼势大,我军集全部力量堪堪能有一战之力。若是分兵的话,只怕……阿丑刚才也说了,南阳的反贼人数众多,可不比颍川的少。”
李儒说:“宛县当务之急,是要继续守住,所以无需分出太多人马。以我之见,裴元绍,薰召麾下都是阿丑的本部人马,再加上我们自河东带来的八千步卒,足以令宛县坚持到颍川战事结束。而我军尚有四万人马留在颍川,寻机消灭张宝一部。”
薰卓翻了个白眼儿,心道:你说的轻松。老子五万人还觉得不够呢,你平白地就分出去一万,听你的意思,好像是想让阿丑去宛县?这小子能征善战没错,可也是个惹是生非的坯子。让他跑去宛县,如再闹出点风波的话,我可实在受不了。
不过,既然李儒这么说,董卓又不好当场翻脸。
“文正,说了半天,你还没有说出击溃张宝大军地办法啊!”
李儒阴阴的一笑,“奉孝笃定,想必也有了腹案。不如你我把各自地计策写在纸上,看一看奉孝的想法,是否和儒相同?”
这是在向郭嘉挑战!
先前董俷赞郭嘉是鬼才,李儒当然不服气。
荀彧、陈群都是名门望族出身,而且颇有贤名。李儒虽然不服气这两个人,可是也不敢触这二人的虎须。但郭嘉年幼,又没什么名气,故而李儒准备试上一试。
郭嘉恶狠狠的瞪了董俷一眼,那意思是说:你给我找的麻烦。
薰卓说:“既然如此,立刻上笔墨伺候。”
已经是骑虎难下,郭嘉暗自咒骂董俷多嘴。而荀彧和陈群,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他二人对郭嘉的才华是清楚的,但能不能当得起董俷所赞誉的‘鬼才’二字,尚存着几分疑虑。李儒有什么本事,荀彧和陈群并不知道。但能做董卓的军师,想必也是有本事的人。
郭嘉摇摇头,沉思片刻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而李儒却在纸上写了三个字。两人交换着看了一下,而后同时大笑起来。
荀彧、陈群和薰俷都探过头去,见郭嘉写的是一个‘水’字,而李儒写着白登河。
三人一怔,荀彧和陈群率先明白过来。
他二人脸色一变,骇然看着郭嘉和李儒,暗道一声:这二人,果然是心狠手辣啊。
薰俷也明白了李儒二人的意思。
当下转过身道:“父亲,孩儿愿亲率人马,前往宛县救援,还请父亲能够恩准。”
137|第一0九章 奉孝出马
董卓依旧是很犹豫。
他犹豫,是否应该把董俷再派出去冒险。不管怎么说,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当初薰俷说要去游学,结果却出现了这么大的风波,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让董卓很担心。
可不答应?董俷能答应吗?
“阿丑,此事不急,容为父三思,三思!”
薰卓沉吟片刻后回答了一句,然后急急忙忙的把话题一转,“文正,奉孝贤侄,你们谁能和我解释一下,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我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呢?”
郭嘉做了个手势,示意请李儒讲话。
这个时候,李儒也不客气,当下起身道:“主公,长社城外是白登河,为颍川地区中,除颖水之外的几大水流之一。不过,白登河水势徐缓,河道也很窄,更兼两岸生有水草,聚集了大量泥沙,使得白登河的河床比之普通河流的河床要高。”
郭嘉这时候开口道:“不但如此,嘉生于颍川,故而对这白登河很了解。在过去十年中,白登河风调雨顺,没有出现过特别严重的灾害。平日里,白登河的水只有膝盖深,唯一值得忧虑的就是每年四五月,会出现一次春汛。春汛一至,河水暴涨。”
薰卓已经明白了郭嘉二人的意思,忙问道:“春汛时,河水能有多高?”
“大约可至嘉的胸口!”
李儒说:“儒在来的路上,曾向一些当地人请教。白登河上游,也就是大约在三十里之外,有一个隘口。隘口以西,河面宽广。隘口以东,河面立刻变窄。我等只需要在堵住隘口,两天之后定然会令水势暴涨……到时候掘开隘口,则白登河道两岸都会被洪水淹没。”
薰卓眼珠子一转,问郭嘉道:“贤侄可知道春汛是在何时?”
“按照往年的惯例,大概会在三十天内。不过今年雨水颇丰,颍川在过去十天里接连有雨水降落……所以我预计,春汛会比往年提前,应该是在十天之内到达。”
“那就是说,我需要拖住张宝十天?”
李儒走到中军大帐的门口。看了看天色,扭头说:“主公,如今我们营寨的位置,地势比白登河河床持平。如果洪水到达,营寨也难免会出现危险。儒建议,不妨全军入城。据长社而守之……以儒之见,十天地时间。只怕会很容易就熬过去。”
“如此,就依文正所言!”
薰俷一看这边的正事都已经安排妥当,可偏偏他的事情还没有着落,不禁大急。
酒宴结束后,大家也就随之散去。
薰俷看薰卓往大帐外走,急忙追过去,想要询问。
可是在大帐门口,却被李儒一把拉住。
“阿丑,莫要着急。父亲之所以不答应。还是担心你出危险。你不知道,你这段时间音讯全无,父亲整日担惊受怕。母亲说,他经常半夜里惊醒。大叫你的名字。”
薰俷说:“我知道父亲关心我,可是宛县有我结义的兄弟,怎能不去营救?”
“我也没说不让你去。只是你需向我保证一件事情,我就答应你,向父亲去求情。”
薰俷急道:“姐夫,那你快说是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定然从命。”
李儒那略泛浊黄的眼珠子转了转,叹了口气说:“阿丑,姐夫要求你的事情很简单。若事有不可违,切勿一味的蛮干。更不能像昨夜那般头脑发热的去冒险。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父亲考虑,奶奶考虑。若你出了事情。奶奶又会何等难过?”
“这个……”
“以我之见,你最好还是找个帮手,能和你一起前往宛县,时时能督促于你。”
薰俷问:“那以姐夫之见,我应该找谁帮忙?”
李儒一笑,“你那师兄,就是被你称之为鬼才的郭嘉,不正好可以陪你一同前往?此人年纪虽小,可心思比你更加缜密。我今日试了试,确实当得起鬼才这二字。”
“那……好吧,我去求师兄。”
“你若能求得他地帮助,我就替你向父亲求情。”
薰俷插手,深施一礼道:“多谢姐夫!”
说完,就急匆匆的跑出去找郭嘉。不过,董俷出来的时候,郭嘉三人已经准备离开。
“师兄,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荀彧笑道:“我们刚向董中郎告辞,准备回去。如今左中郎将身边有文正先生,我们倒也放心了。我们三个打算回田庄,等颍川战事结束了,准备结伴外出游历。”
薰俷吃了一惊,看着三人道:“你们要走吗?”
陈群点点头,“只要令尊左中郎将能击败张宝,颍川的战事也就等同于结束。我三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回去继续逍遥……俷公子,你找我们还有事情?”
薰俷挠挠头,“我想请师兄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郭嘉疑惑的问道。
“我想请师兄陪我走一趟宛县……你也说了,我时常蛮劲儿发作。父亲肯
派我前往。但如果有师兄相伴,想必父亲会放心一晓得师兄是否愿意?”
郭嘉看了看荀彧,又看了一眼陈群。
这两人则看着董俷,片刻后荀彧说:“既然如此,奉孝不如留下来帮俷公子一把,也算是了了心中的那份牵挂。”
陈群也说:“如此甚好,有奉孝帮忙,再加上俷公子,定然可令宛县无忧。这样吧,我和文若先回田庄。若颍川战事结束,我们准备去徐州一趟,拜访汉瑜先生。若奉孝你想要找我们的话,就去汉瑜先生那里找我们。估计我们会在那里呆些日子。”
郭嘉点点头,“既然如此,嘉就暂且留下来,帮我这小师弟一把。”
荀彧和陈群二人带着部曲飘然而去。
薰俷望着二人地背影。总觉得荀彧和陈群刚才是话里有话,好像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小师弟,难不成你就让我在这里陪你站着吗?”
薰俷这才醒悟过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奉孝师兄,我们往长社去吧。估计今天大军就会往长社转移,这营寨留着也没甚用处。对了,我去找叔至他们,大家一起去。”
说着话,董俷兴高采烈的走了。
而郭嘉看着董俷地背影。目光显得格外复杂。
当晚,董卓的人马全都转移到了长社。
这是个小城镇,一下子进去了几万人,令长社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薰卓带着李儒等人住进了府衙。本来是想要让董俷一起去,但又被薰俷给拒绝了。
因为董俷想和自己的人住在一起,早早的在长社城内包下了一家客栈。
李儒也完成了他的诺言,劝说董卓答应了董俷的请求。
他私下里说:“父亲。你就算把阿丑人留在长社,只怕心也不在这里。他地性子您应该了解,如果决定下来的事情,一定不会有改变。万一他偷偷的溜走,您岂不是又要担惊受怕。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他走,至少身边有人看着,也不用担心。”
薰卓沉吟了一下,就答应了李儒地求情。
除了把董铁四人还给了董俷之外,两千巨魔士也一并交给董俷指挥。同时有从华雄那里抽调了两千秦胡兵。从徐荣的手中抽走了六千河东步卒,共一万人给董俷。
统帅秦胡兵的,是一个名叫韩猛的武将,年纪大约在四十上下。
有很显著的胡人特征。据说他的祖上早年曾经随定远侯班超出使善的三十六勇士之一。后来娶了善女人,在西域安家。班超地儿子班勇后遭到陷害,让早年老班家的亲随心灰意冷。韩猛的曾祖弃官而去,带着一家子老小在武威安顿下来。
韩猛素有勇力,使一把开山斧。
受牛辅招揽随秦胡兵一起来到颍川,并且立下汗马功劳,深受华雄地喜爱。其子韩德,今年十七岁。受韩猛影响而习武,也使一柄开山斧,号称有万夫不挡之勇。
当然。在见过薰俷那般杀法之后,素来骄傲的韩德,倍受打击。
此次得知要调拨到董俷的手下。韩德异常高兴。二话不说,就催着韩猛带他来拜见董俷。
这韩德身高八尺,虽只有十七岁却是生地膀阔腰圆。
黑面无须,脖子短粗。那双大手好像蒲扇似的,见到董俷的时候,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
薰俷在房间里,正和陈到等人谈话。
郭嘉因为一夜未曾休息,所以早早的就睡了。韩德一来,立刻推金山倒玉柱的大礼参拜,弄的董俷也是手忙脚乱,说了好半天,才算是把这小子给硬抓了起来。
这一抓不要紧,却让韩德更加兴奋。
要说他地力气不小,在武威的时候也只有少数人能和他较量。结果在薰俷面前,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本来就有些崇拜之意,如此一来,却变得是更加的崇拜。
看看俷公子,比我年纪小,却已经有了诺大的名声。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十四岁的时候,还被老爹逼着练武呢。
“韩将军,俷尚年少。冲锋陷阵或许可以,但说起统兵,还有些才能不足。此次前往宛县,还请将军多帮忙。秦胡兵骑军还是有将军统领,望将军能多费心思。”
薰俷说完,向韩猛长揖一礼。
这可把韩猛给紧张坏了,连声说:“韩某定当效死命。”
原本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因为他在董卓军中并没有什么靠山。能爬上如今的位置,还是靠着勇猛杀敌,得到了华雄的青睐。又不是董俷的亲信,韩猛担心董俷会夺了他地兵权。没想到,薰俷对他非常的尊重,非但不倨傲,还让他继续统领秦胡兵。
说起来,韩猛这条命也是董俷救下来的,就算董俷真地夺了他的兵权,也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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