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在淯水河畔被薰俷杀的大败,对宛县的黄巾军而言,是雪上加霜。此时的黄巾军,急需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哪怕只是一场小胜,也可以起到关键的作用。故而彭脱决定出击。
趁着董卓人马立足未稳,彭脱点齐人马,自四门杀出。
华雄驻守地北门,正好对上了黄巾军渠帅卜己。两人二话不说,打在一处。只三个回合,华雄斩卜己于马下,杀得黄巾军败退回城;西门外,徐荣枪挑渠帅孙仲,击退了黄巾军的攻击;而彭脱亲率人马自东门出,却被董卓一阵箭雨射了回去,留下了数百具尸体,无功而返。
相比之下,驻守南门的胡轸就有一些吃力了。
面对黄巾军疯狂的进攻,胡轸大营尚未扎好,只能仓促迎战。
方在城下杀的天昏地暗,眼见着己方人马节节败退,急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支人马杀出,大约在千人左右。为首一将,生的是广额阔面,虎背熊腰。手中一把古锭刀,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势如猛虎下山一样。
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和他相仿的男子,都在三十岁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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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顶盔贯甲,一个手舞双刀,一个使得是一杆分水鬼头刀,杀法格外的骁勇。
这三人一出现,令胡轸的压力顿时大减。
不由得振奋起来,大声呼喊:“何方英雄前来助阵?”
“我乃下丞孙坚,闻宛县失守,特募集乡勇,前来协助平叛。”
闻听是自己人,胡轸再也不担心了。当下纠集人马。凶猛地反扑。黄巾军的士气本来就不算太强。也就是胡这边弱了一点,才使得他们能占据上风。如今一见官军有援军抵达,那一点刚升起来的士气顿时无影无踪,齐声大叫,撒丫子往城内就跑。
孙坚一见贼兵退走,立刻拍马追了上去,杀敌无数。
直到城头放箭,孙坚这才收兵。与胡轸见过之后,带领本部人马绕到东门来见董卓。
孙坚是个火爆性子,见到董卓开口就问:“中郎将为何围而不攻。任由反贼嚣张?”
薰卓原本心情挺好,被孙坚这一句话就惹恼了!
本来嘛,他是主将,孙坚不过是个下丞,凭什么一见面就气势汹汹的询问?
“我自有主张,尔无需多问。”
“中郎将,我等食朝廷俸禄。自应当为国效力,为君分忧。如今反贼已经是走投无路,我等正应该一鼓作气,将其彻底消灭,还我大汉朗朗乾坤。将军却为何迟迟不肯动手呢?”
这话一出口,孙坚身后地两个人立刻知道不妙。
“文台,注意语气!”
孙坚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有心上前向董卓解释,可董卓却冷哼一声,甩袖扬长而去。把个孙坚一行人弄的脸红脖子粗。站在营寨门口进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文台,你也是……怎么老改不掉那火爆的性子?”
身后一人叹了口气,轻声的责备。这人的个头长相和孙坚有点相似。不过少了几分孙坚的勇烈之气,多了几分文雅的气质。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却不愿意了。
“大荣,你这是什么话?文台虽然有些莽撞,可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这中郎将,没有半点容人之量,我看也是虚有其表而已。文台,不如我们回去吧,好过留在这里受这种人的鸟气。”
“公覆这是什么话?”
孙坚一皱眉,“大荣说地没错。我先前确是有些莽撞了。不如这样,你先去安营扎寨,我和大荣去向将军道歉。都是为国效力。想必中郎将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那我也去。”
“公覆,你这火爆的性子和文台差不多,还是不去地好。我和文台去,不会有事的。”
那汉子点点头,“也罢,你们去。若是那鸟将军给你们脸色,咱们就回去。”
孙坚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点点头,他带着另一人往大营内走去。那人上前一步,拱手道:“请禀告中郎将大人,就说有下丞孙坚,募集乡勇前来助战。还望中郎将大人不吝予以接见。”
营门口的士卒应了一声,跑去中军大帐禀报。
过了一会儿,那士卒回来,“中郎将大人请二位进去。”
当下孙坚一整衣冠,带着大荣走进了军营。中军大帐中,董卓正在和李儒商议军情。
见二人进来,脸色一沉。
孙坚上前一步说:“先前末将言语有些无礼,还请中郎将大人见谅。”
既然是认错了,董卓倒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当下露出笑容,摆手示意孙坚落座。
目光扫了一眼孙坚身后之人,“这位是……”
孙坚连忙说:“此乃末将地同乡好友,姓祖名茂字大荣,如今是在末将麾下效力。”
薰卓笑了笑,“倒是一副威武相。”
也让祖茂坐下来,叹了口气说:“将军有所不知,并非是董某不愿出战。颍川一战,我麾下损失颇为惨重。而宛县尚有近十万的反贼,冒然出击的话,恐有意外。”
“可是反贼已经是穷途末路,士气低落,正应一鼓作气,将其击溃。若拖延下去的话,只怕会生出变故,还望将军三思。”
薰卓一皱眉,心里很不高兴。
你是主将,我是主将?我都已经说了原因,你还要我一鼓作气,一鼓作气。能不战而胜,为什么要去损兵折将?
李儒看董卓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发作,轻轻按了一下他的手臂。
“将军忠烈,实乃我等之楷模。其实中郎将大人也有打算,准备四门齐攻,剿灭城内反贼。只是
看到,我大军兵力不足。南门外驻军尚无主帅。难啊。”
孙坚拍案而起,插手道:“末将不才,愿为大人分忧。”
薰卓不明白李儒这喉咙里卖的是什么药。疑惑的看了李儒一眼,那意思是说:你什么意思?
李儒一笑,示意董卓莫急。
“既然如此,还请将军移师南门,明日一早,协助胡轸攻打南门。将军攻势一起,我等其他三门也会展开攻击。谁若能抢先攻上城头,这首功就记在谁的头上。如何?”
孙坚朗声道:“末将愿效死力!”
祖茂微微一皱眉,感觉到这里面好像有什么问题。
可又说不上究竟是什么问题,犹豫了一下之后,和孙坚一起告辞离去。
看着二人地背影,董卓突然说:“此人,我不甚喜欢。”
“岳父,儒亦不喜此人。”
有时候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要说起来,孙坚如果能委婉一些,姿态放的低一些,说不定董卓还会对他有好感。可惜……
“文正,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围而不攻吗?为什么又要四门齐攻?”
李儒冷笑道:“岳父,既然有人愿意当替死鬼。我们何乐而不为?通知胡轸,明日一早让孙坚带着他的人去打头阵,也正好为我们刺探一下宛县城内的情况。打赢了,是岳父你指挥得当;打输了。却和您无关。我们三门佯攻,让孙坚去拼命吧。”
薰卓连连点头,“甚好,甚好……那你安排吧!”
说着他伸了一个懒腰,“阿丑可有消息?”
李儒摇摇头,轻声说:“至今仍是下落不明。我也奇怪,那么多人马,为什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不过岳父请放心,阿丑乃世之虎将,带着几十个人就能驰骋疆场。如今他身边有万人兵马。又有谋士一旁策划,绝不会出问题地,儒会继续寻找。”
“恩。这孩子……总是让我担心。文正,我甚不喜那孙坚。”
“儒明白!”
******
第二日,孙坚带领本部人马,向宛县发起了凶猛的攻击。
一时间漫天飞蝗,遮天蔽日。隆隆的战鼓声撕裂了宛县上空的宁静,好不热闹。
孙坚亲自出战,冒着飞蝗箭雨,一手执盾,一手执古锭刀,大声疾呼道:“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儿郎们随我杀贼!”
一千多乡勇嗷嗷直叫,悍不畏死的向宛县发动了攻击。
胡轸在后面不停的冷笑,下令手下士卒和城上地黄巾军对射。但见一张张云梯搭在了城墙上,孙坚带着祖茂二人率先登上云梯,用嘴咬住了古锭刀,一手举盾,另一只手往上攀爬。
远处,董卓在李儒的陪同下观战。
看着孙坚如此悍勇,也不禁为之感叹:“这家伙真是一头猛虎啊!”
李儒笑道:“猛虎虽勇,却还是逃不出猎人的算计。岳父,让其他各门再闹腾的响亮一些吧。”
“理应如此!”
薰卓不停地冷笑,看着孙坚的部下一个个的倒在血泊中,心里非常痛快。
让你顶撞我?这就是顶撞我地下场!
而处身在战场的孙坚,眼睁睁的看着部下一个个的死去,心如刀绞。在被击退下来一次之后,杀红了眼的孙坚脱下身上的盔甲,光着膀子再次冲向城头。祖茂二人吓坏了,连忙带着百十名亲军上前掩护。见主将如此拼命,那些乡勇也红了眼。
孙坚一手搭住了城垛,纵身跃上城头。
大盾挥舞,啪的把一个黄巾士卒的脑袋砸碎,从口中取下古锭刀,势若疯虎一般。
刀光霍霍,血肉横飞。
祖茂二人也登上了城头,随着孙坚奋力的撕杀起来。
但黄巾军地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没有士气,可在面临生死的关头,也爆发了可怕的战斗力。
随着孙坚登上城头的,还有百十名亲随,很快就被黄巾军淹没……
一支流矢飞来,正射在了孙坚地肩膀上。疼得孙坚一声大叫,手中的大刀险些脱手。
祖茂二人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架住了孙坚往城下撤。
“放开我,放开我……”
祖茂一掌看在孙坚的脖子上,把他砍昏了过去,“公覆,带着文台下去,撤退,撤退!”
141|第一一三章 文台受辱
战事已经结束!
祖茂二人在亲随拼死掩护下,总算是把孙坚带下了宛县城头。不过那些亲随一个没能回来。
在下邳招募的乡勇,也损失了一大半。
活下来的,多多少少都带着伤。祖茂二人心如刀绞,可是又不能露出半点不满。
因为他们看见胡轸和那个羌人副将看他们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
孙坚部停止攻击,其他各处的喊杀声也随之很快的消失了。董卓在中军大帐内召集众将议事。可以看得出,他有些忧虑。
“反贼居然还有此战力?幸好没有强攻,否则可就损失惨重了!”
李儒心有戚戚的点头表示同意,“主公,以儒之见,当命大家在各寨严防,小心反贼溜走。”
“可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主公莫担心,儒昨日命人装作反贼混进了宛县。今日有消息传来,已经找到了宛县的粮仓所在。只是反贼对粮仓看守的很紧,一时间也无法下手。只需找到机会,把那粮仓一把火烧起来……嘿嘿,没了粮食,倒要看看反贼还能撑到几时。”
薰卓闻听哈哈大笑,“我有文正,无忧矣。”
正说着话,有小校前来报告,孙坚行了,带着手下前来请罪。
薰卓闻听眼睛一眯,“如此正好,让他报门而入!”
一朝权在手的感觉真是美妙。薰卓很想看看,那孙坚是否还有底气来质问他呢?
不一会儿,孙坚走进了中军大帐。
祖茂二人跟在他的身后,三人的面色看上去非常地平静。
薰卓冷冷的看着孙坚说:“下邳小吏。可拿下了宛县?”
这个称呼,带着一种侮辱人的意思。那意思是说:这里我说了算,你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没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若按照董卓的猜测,孙坚定然会恼怒。
哪知孙坚依旧是面容平静,拱手道:“坚狂妄,未曾拿下宛县,还请中郎将大人治罪。”
行,服了就好!
薰卓和孙坚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故而也没想过要斩草除根。在他看来。孙坚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如何能有资格找他报仇?如果他想要报仇。那就只管放马过来。
反倒是李儒觉得不太妙。
如果孙坚大喊大叫,他反而会放心。
可越是这样平静。他就越是觉得此人危险。心里不由得升起杀机,对董卓使了个眼色。
也不知道董卓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故意装作没看见。
“孙文台,念在你也是为国效力,我并不想为难你。只是国有国法,这军中自有军纪。你一意孤行,强行出战却落得一个损兵折将。助长反贼的气焰。不可不罚。责你二十军棍,带着你的人回下邳去吧。宛县的反贼。无需你再插手,我自有主张。”
“谢大人不杀之恩!”
孙坚躬身应命,在华雄的看管下。带着祖茂二人前去领罚。
李儒一皱眉,跟着也想出去,却被董卓给叫住了。
“文正,让他去吧。不管怎么说,他也曾助过文才一臂之力,我们不好逼迫太甚。今天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天高地厚也就算了……哼哼,若他想要找死,奉陪就是。”
李儒被董卓看穿了心思,也不好再说什么。
隐隐觉得,董卓好像变了。一连串的胜利,让他变得比以前更有自信。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李儒说不上来,同时孙坚那平静地面容,总是让他感觉到不安。
二十军棍,打得孙坚皮开肉绽。
回到小营之后,孙坚让祖茂二人收整人马,准备拔营起寨。
待二人离开营帐之后,孙坚平静的面容突然出现了一层狞戾地阴翳,握紧拳头,压着声音说:“董卓,你辱我孙文台太甚……今日之羞辱,他日我定将加倍奉还!”
******
孙坚走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薰卓试探着做了几次攻击,但效果却并不是太好。他和李儒都低估了黄巾军拼死一战的决心,好在早已经有了腹案,宛县虽然还在反贼地手中,可是他并不着急。
又过了数日,李儒突然兴冲冲的闯进了中军大帐。
“岳父,有消息了!”
薰卓一怔,“消息,什么消息?”
“阿丑,阿丑的消息!”
连日没有战事,董卓原本很无聊的靠在胡床上,闻听李儒这句话,立刻坐直了身子。
“阿丑在何处?”
“探马传来了消息,阿丑率人马在过去的十天之中,连续袭击了南阳十一个城镇。凡被反贼所占据的城镇,皆已被攻破占领……如今,宛县已经成了一座孤城。”
“什么?”
薰卓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呆了片刻后,又放声大笑起来:“干得好,干得好啊……不愧是我董家地狮儿。文正,把这个消息传递各营,还要让城里地反贼也知道。只需拿下宛县,则南阳战事也将结束。嘿嘿,这一次我倒要看看,朝廷会怎么说。”
李儒乐呵呵的说:“岳父,还有一个好消息。”
“哦?还有好消息?说来听听!”
“宛县城内地细作传来消息,说是这几日粮仓的看守有些松懈,今夜会设法烧粮。”
薰卓面皮一肃,“可确定吗?”
“千真万确。”
“好,干的好!”
薰卓下了胡床,在大帐里来回地转圈,“烧了粮仓,看那些反贼还能支撑多久。”
李儒说:“岳父,儒有一计,说不定可以速战速决。”
“说说看!”
“今夜火烧粮仓,只要火势一起。宛县反贼必然大乱。我们正好可以乘虚而入,一举占领宛县,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啊。”
“这个嘛……”
薰卓有点犹豫了。李儒的计策确实不错,可万一是陷阱的话,该怎么办?
“文正,可有把握?”
李儒嘴角一撇,“自然是有把握。岳父,今夜可以集中兵力,全力攻破宛县,消灭反贼。”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之计!”
薰卓当下召集众将,把情况说明了之后。一干将领个个摩拳擦掌。华雄更是大叫不停,“主公。早该动手了。我这些日子来吃饱了睡,睡足了吃,身上都有肥肉了。”
说地众人哈哈大笑,董卓也感觉到自信非常。
“既然如此,大家抓紧时间准备。待城中火势一起,咱们就攻击宛县。”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大营内,众人都已经准备妥当。
薰卓也穿上了盔甲。手持三亭开山刀。不停的深呼吸。很久没有这么紧张了,哪怕是在长社鏖战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不过也不能说不紧张,而是那一场大雨太突然,根本没有时间让他来紧张。大雨过后。就只剩下享受胜利后的喜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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