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态自若的样子,让本来有些心慌的家兵们放心了不少。薰俷的勇武,这些家兵可都已经听说了。为了掩护百姓和数倍于己方地反贼撕杀,此等人物,岂是那跳梁小丑何奉能比拟。何府的家兵,大都是因为犯了事情。或在军中不得志,最后无奈的被何进派来宛县担当何府的家兵。
这些人,大都是在死人堆里睡过觉的悍勇士卒。对于强者是由衷的敬佩。
何奉不干了……
这不是抢我风头吗?
他刚才被沙摩柯撞了个趔趄,正一肚子的火气。
见此情形一个箭步冲过来,“徐晃,不好好的警戒,在这里……”
话说到一半,何奉突然僵住了。远处,黄巾贼已经显出了踪迹,正如徐晃所说,人数接近一万。而且中有三千骑兵。万人行军,三千匹战马奔腾,那情形只可怖,不身临其境很难感觉出来。
薰俷曾见过万马奔腾地景象,可是比起眼前的清醒,却还差了一分。
站在城头上,感觉有一股凌厉的杀气扑来。一刹那间,日月无光。风云变色,就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耳边除了战马奔腾时地声响之外,就只有反贼的呐喊声了。
何奉何曾见过这种景象,一下子吓呆了!
“反,反,反贼来了……”
那声音凄厉,好像杀猪一样的难听。
薰俷蹙眉,沉声喝道:“何将军,请注意你的仪态。区区八九千人。不过是黄巾贼的先锋人马,你就成这个样子。如果黄巾贼大军抵达,你是否就要开关投降?”
“我,我,我……”
何奉‘我’了大半天,硬是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薰俷很厌恶的看了一眼这货,不想再去理睬。这种欺软怕硬的东西,最让人恶心。
都说纨绔子弟如何如何,说穿了就是有这种东西存在。
薰俷不觉得纨绔子弟横行霸道,为非作歹是什么坏事,但在大是大非前能保持男人的尊严,哪怕纨绔一下又有何妨?董俷觉得,哪怕是董绿在这里,都比这家伙强。
手搭凉棚,看黄巾贼逼近。
薰俷突然开口:“公明兄,可敢与我杀敌?”
徐晃先是一愣,看着董俷那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还要难看两分地面孔,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俷公子所差遣,晃安敢不从?”
“大哥,三弟,你二人给我观战,待我取了狗贼的人头来下酒。徐晃,点齐一百人,随我出城杀敌!”
“喏!”
薰俷转身要走,那何奉突然嘶声叫喊:“不许出战,不许出战……你们疯了,我还没疯呢。再说,秦太守说过,不许擅自出战。薰俷,你想逞英雄,我还想活呢?”
“此处我为主将,秦大人命我可随机而动,尔为副将,却在这里乱我军心,该当合作?左右,给我把这贪生怕死之辈拿下!”
何府家兵一怔,都没有动。
可典韦、沙摩柯却不管那么多,特别是沙摩柯,早就看何奉不爽了。过去一脚踹在他的腿上,把何奉一下子踹翻在地。典韦过去一把拿住了何奉的双肩,犹如一对铁钳。
何奉大呼小叫,“我是何府的人,我是大将军的人,姓董的,你老子不过是个河东太守,你敢动我?我要报告何老太爷,抄了你全家。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我和你誓不两立。”
薰俷眼睛一眯,脸上露出狰狞笑容。
“抄我全家?好啊……下辈子再说。三弟。把这个乱我军心的家伙砍了,正好祭旗。”
薰俷最讨厌有人对他说什么老子抄你全家之类地话语。
何奉如果聪明一点,可以二话不说,回去告状,董俷也懒得管他。可张口就触了董俷的逆鳞,那简直是在找死。何奉还要说话。就见沙摩柯已经挥剑砍下了他的脑袋。
薰俷这番雷厉风行的作为,着实镇住了何府家兵,也镇住了那些五溪蛮人。
大家都明白了:这是个杀人不眨眼地主儿。在这种时候,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听命令。
徐晃表情肃穆,似乎没有看到那地上的死尸。
转身下去,点齐了人马。
薰俷也跨上马,摘下双锤,城门缓缓开启。
“兄弟们。黄巾势大,却是乌合之众。待我取了他们主将的脑袋,与兄弟们下酒!”
“祝将军旗开得胜!”
城上的士兵摇旗呐喊。薰俷催马冲出城门。
担任先锋官的,是张曼成麾下地猛将张闿,胯下马掌中枪,有万夫不挡之勇。
此人在这个时候还默默无闻。可是在初平年间却做过一件大事,就是杀了曹操的老子曹嵩。
张闿此次为先行官,可说是很得意。
本是一方小渠帅,只怕此战之后那个‘小’就可以去掉,成为堂堂正正的渠帅了。
带着本部人马日夜兼程,抵达宛县城外。
正准备摆开阵势攻打宛县。可谁知道人马还没有停下脚步,就听到城头上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紧跟着,城门大开。从宛县城中冲出一支人马,如同离线之箭,直扑过来。
黄巾军尚未摆好阵型,骑军也刚停住冲锋。
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如何,就被对方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为首的一员大将,黑盔黑甲。胯下一匹象龙宝马,手中一对大的吓人的大锤,所过之处是血肉横飞,人仰马翻。
而那大将身后,尚有一员骁勇将领。
一柄开山大斧上下翻飞,两人如同两头下山的猛虎,杀得黄巾军四散奔逃。随后地百余骑,恰如群狼如羊群,凶狠的撕咬。前军少说也有千人,竟然被对方打得连连后退。
一心想要建立功业的张闿岂能不生气?
摘下大枪。厉声吼道:“休要慌张,休要慌张……敌军不过百人,围上去,围上去!”
说着话,张闿催马就冲了过来。
先锋大紧紧跟随,在风中猎猎作响。
薰俷此刻如入无人之境,一对大锤疯狂地吞噬敌军的性命。
耳听有人叫喊,抬头看去。见那中军大正迅速扑来,大下一员大将,顶盔贯甲,罩袍束带。薰俷马上明白,这个人应该就是黄巾军的先锋官。心里很清楚,如果被这货缠上,恐怕再想脱身就难了。当下将一把大锤挂在了马上,偷偷摘下一柄投枪。
眼见张闿已经在三十步之内,董俷双目圆睁,气沉丹田一声怒吼。
“反贼,拿命来!”
那一声怒吼,如同一个霹雳在空中炸响,张闿胯下的战马唏溜溜暴叫,人也不禁一怔。
说时迟,那时快,董俷投枪出手。
一道乌芒破空,发出刺耳的锐啸声音。张闿刚稳住了战马,乌芒已经扑到。
想要躲闪是来不及了,猛然一提缰绳。战马前蹄抬起来,突然发出一声凄厉长嘶。
按照张闿的想法,用马身阻挡投枪。
换做普通人,他这一招还用的不错。可他面对的偏偏是董俷这个怪胎,这一掷夹带着万钧之力,穿透了战马的胸躺,噗地没入张闿的胸口。那经过特殊处理的血槽,立刻起了作用。张闿瞪大了眼睛,看着没入胸口的枪头,鲜血顺着血槽流淌。
人和马轰然倒地,至死仍然连在一起。
周围的亲兵有点懵了,可董俷却趁此机会冲过去,大锤抡起来把大一下子砸翻。
在城头上观战的典韦欣喜若狂。
曾经和董俷并肩作战,可是却从没有这么远距离的观战。
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董俷地骁勇,令典韦大呼过瘾,一把抢过士卒手中的鼓槌。
“随我擂鼓,为我兄弟助威!”
“俷公子勇武,俷公子勇武……咚咚咚!”
战鼓隆隆,令人热血沸腾。更有人高叫道:“贼将已死,贼将已死……”
黄巾军至今没弄清楚敌人究竟有多少,却听到了贼将已死的叫喊声。齐刷刷看去,就见先锋大已经倒下来,顿时就有些慌乱了。这些黄巾军可不是黄巾力士。
黄巾力士大都是久经沙场,即便是主将战死,也能各自为战。
可宛县城下的黄巾军,早先却大都是一伙农民,甚至有些无赖子。欺软怕硬他们倒是很擅长,可一旦情形不妙,扭头就跑。董俷仰天长啸,大锤挥舞,把身边围聚过来的张闿亲兵砸死。他喝住了徐晃,“公明兄,穷寇莫追,我们回城喝酒去。”
三年来,徐晃是第一次这么痛快。
不过曾担任过县吏,更在高平第一线和南匈奴人,鲜卑人交过手,甚至令行禁止的重要性。
沾着鲜血,肉块的大斧高高举起,“回兵!”
要说跟随徐晃的这些人,大都是当年随徐晃在高平县打过仗,有经验的老兵。一听命令,立刻停止追击。
这时候,城头也传来了铜锣声,那是收兵的信号。
百人出击,只丢了十几个人,却击溃八千黄巾军,对于宛县地士兵而言,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敌人的数量多又能如何?
我们一百个人就能击溃对方的先锋人马,想要打下宛县,先准备个百八十万人再说吧!
原本低落的士气,顿时高涨。
消息传到了其他城门的士兵耳中,整个宛县都欢呼起来。
城门关闭,董俷登上了城头。典韦拎着一袋子烈酒上来,“二弟,恨未曾和二弟并肩撕杀啊!”
薰俷接过酒袋子,拔掉塞子,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
随手递给徐晃,“公明兄,我说过要请你和庆功酒的,喝!”
徐晃只觉热血沸腾,“公子所赐,敢不从命!”
拎起酒袋子也灌了一大口,然后传递给身后的士卒。董俷手扶城垛,看着城外溃散的黄巾军,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心里却是沉甸甸,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这一次,是运气!
可下一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薰俷一点也不乐观,甚至感觉到,今日的举动,势必会彻底激怒张曼成。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苦战。扭头向两边看去,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士兵,隐隐有些忧虑。
大战之后,这些人当中,能有几个人活下来呢?
122|第九十四章 绞肉机(终)八千字章节求月票
快到正午时分,张曼成率领黄巾军主力抵达宛县城下。
站在城楼上,一眼看过去,只见密密麻麻的营寨练成了一大片,足足有数十里。
耳边经常听人说几十万大军如何如何,可真的亲眼看见时,董俷依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庞大数量的敌人,黑黝黝的脸,变得更加阴沉。
也只有那个没心没肺的沙摩柯感到兴奋,一个劲儿的念叨着要如何如何的杀人。
典韦、董俷和徐晃都没有说话,看着城下的大军,思考着对策。
这时候,黄劭也登上了城头。看着城下的黄巾大军,他这心里就有些复杂。
如果不是董俷,也许他现在就是这大军中的成员之一,也许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但再一想,黄劭不禁笑了。就算他还在黄巾军中又能如何?似他这种没有根底的人,根本不会得到重视。运气好了,当个小吏;运气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杀了。
倒不如呆在董俷身边,至少心里舒坦。
“这一战不好打!”
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但看众人有些意志消沉,董俷心知这样下去可不行。如果对手好像先前那样,他还能出去打个冲锋,提高一下士气。可现在,黄巾军显然已经有了防备,列着队形压到城下,想再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显然是不太可能。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公明兄,你曾在高平县打过胡人,他们战力如何?”
徐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了想说:“鲜卑人凶悍。比之边军丝毫不差。”
“那鲜卑人和城下这些士卒比,又如何?”
徐晃这一次明白了,提高声音大笑起来:“俷公子在说玩笑吗?这些人也配叫做士卒?连盔甲武器都没有,拿着烧火棍子就跑出来的家伙,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薰俷很满意徐晃的反应,暗道一声:不愧是未来的五子良将,果然很厉害。
看城头上士卒都在侧耳倾听,董俷大声说:“我听人说,宛县的兵马有勇冠荆襄地美名。一群乌合之众,哪怕人数再多也还是乌合之众。我们是堂堂大汉官军。如果连一群乌合之众都害怕,那不如现在就滚回家去,躲在女人的裙子下面更安全。”
再次提高声音,“说,你们害怕不害怕?”
“不害怕!”
都是血性的汉子,如何能在这时候露怯?
城头上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号,董俷招手让沙摩柯过来:“三弟。干掉那个头目!”
城上的动静,让城下的黄巾贼很疑惑。
起事以来,那些官军看到他们就望风而逃,怎么这宛县的守军一点都害怕?
有几个军官纵马跑出来,手搭凉棚向城头上观望。沙摩柯已经弯弓搭箭,嗖嗖嗖,施展出连珠箭法,把在队伍最前面的几个头目当场射杀。不知不觉中,黄巾军向后退了一步。而只是这小小的一步。却让城头上的官军忍不住大声喝彩起来。
“三公子,好箭法!”
徐晃忍不住赞叹。他也善射,只是却比不得沙摩柯这般箭法高明。
之前曾见过徐晃在敌军中撕杀,沙摩柯对这个人还是很有好感。当下哈哈大笑。
这些人在城头上地嚣张,令城下的黄巾头目愤怒不已。
只是还没有得到进攻的命令,这些人只得暂时稳住了阵脚,耐心的等待。
另一个城门外,张曼成正在和秦说话。其内容无非是让秦投降,否则必死无疑。
谈判的结果显而易见,秦一口回绝。
午时刚过,就听黄巾军联营之中传来了隆隆的鼓声。开始只是一处在响,可就像传染了一样,很快各处营地中都有鼓声响起。咚咚咚咚……激昂的战鼓声令人热血沸腾。黄巾军头领举起刀枪,冲着宛县城头一声吼叫:“进攻,进攻。攻破宛县!”
一队队黄巾贼扛着云梯向城头扑过来。
如同一群蝗虫般,成群结队,嗷嗷地叫喊着血洗宛县的口号。
薰俷面沉似水,举起了手。徐晃凄厉的吼叫道:“弓箭手,上前……”
只有十步左右的距离,董俷猛然把手挥下。
“放箭!”
嗡-!
弓弦齐响,发出蝗虫过境时的声音。城头上的弓箭手大约有两千人,分布在整个城头上,共有三排。一排利箭破空呼啸着射出,另一排弓箭手错身站在城垛前。
“放箭!”
徐晃再次吼叫,又是一排箭矢飞出。
冲在最前面的黄巾贼,被强弓射中。由于距离太近,箭矢的力道把他们的身体撞飞出去。刚落在地上,后面地士卒来不及手脚,纷纷就踩踏了过去。惨叫声在战场上空回响,但并没有影响后面的黄巾贼冲锋,依旧悍不畏死的向城头蜂拥扑来。
弓箭手几乎不停,箭矢如雨点般飞落。
生命在这一刻变得格外脆弱,一具具尸体倒在了城头下。护城河渐渐的被填平了,云梯搭在了城墙上。董俷依旧冷静异常,轻声道:“点火!”
早在城墙脚下,堆放了无数干柴。
几乎把宛县各家各户地柴火都收集过来,上面堆放着枯草。
无数个火把从城头上扔下来,落在柴堆上。干柴呼的的一下就烧了起来,已经爬上了云梯的黄巾贼这才发现,在城墙下居然还堆积着这样的东西。连同云梯,一下子被吞噬进了火海中。有机灵的人也顾不得已经爬了一半,从跳下来在地上翻滚,这才扑灭了身上的火焰。
道火墙,奇异的在宛县城墙外形成了一道屏障。
护城河被填平了,想要灭火,变得格外困难。再者说。干柴烧起来,哪有那么容易熄灭。
在烈焰腾空的一刹那,所有的弓箭手齐刷刷后,放下强弓,挽起了大刀。
火焰噼啪作响,惨叫声不绝于耳。更有云梯倒塌,落在火海中发出轰隆地声响。
战场上突然变得很安静,也许黄巾军一开始太过于顺利了,在遭受强烈抵抗后,所有的头领都有些不知所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身后战鼓声隆隆作响,可是面对着那面火墙,也不晓得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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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在一个多时辰过后,渐渐熄灭了。
城墙一片焦黑。
“冲,给我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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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巾军再次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吼叫声,数千手里甚至拿地是砍柴刀。锄头的黄巾士卒朝着宛县发起了冲击。城头上,箭如雨下,有逼近城墙的人,刚搭起了云梯,就被一块块石头砸的血肉模糊。一次,两次,三次……当黄巾军头目想起用弓箭压制城头的弓箭手时,天已经蒙蒙黑了。半天苦战,黄巾军丧失了数千人马。
城头上。薰俷的表情肃穆。
可以看得出来,指挥今天战斗的黄巾军并没有什么经验。
但这绝不代表黄巾军里没有能人,明天地战斗会是什么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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