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听到卢植的名字,脸色变了变,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汉帝连连点头,“先生不说,朕险些把子干忘记了……对了,卢子干如今何在?为什么没有看见他呢?”
蔡看了一眼张让,笑道:“皇上忘了吗?光和元年,卢子干曾上书《陈八事》.||了东观,编修《汉纪》了。
这件事,汉帝还真的不记得了!
隐约记得有《陈八事》这部奏章,可内容是什么已经记不清楚。事实上,把卢植发往东观的并非汉帝,而是张让等人.算是给张让了一个台阶。
汉帝说:“既然如此,就命卢子干任北中郎将,平定幽、翼之乱。河东太守董仲颍献名单有功,封关内侯,仍担任河东太守……恩,命他立刻回河东调集兵马,督幽州战事,协助卢子干平定叛乱。
115|第八十七章 以汉之名(一)
雒水滔滔东流去,混浊的河水打着旋儿一往无前。
二十名身穿囚衣的犯人,有男有女,被押送到河畔,跪在地上,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
“斩!”
一名羽林军将领厉喝,二十个刀斧手手起刀落,二十颗人头掉进了水中,冒了两个血泡旋即就不见了踪迹。无头的死尸被士兵抬起来堆在了一旁,脖腔里仍喷着血,和其他的尸体叠摞成一座京观。血水已经把大地染红,汇成小溪流入河中。
那羽林军的将领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波了,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喊得声音嘶哑。
而刀斧手,更换了三批,砍头的鬼头刀也更了无数把。
老天啊,这究竟要杀多少人?看着从阳方向仍不断有囚车驶来,将领都已经麻木了。
昨日,这些死囚里面,还有他不敢仰视的士大夫、大小姐。
可一夜之间,昔日的士大夫,就成了无头的死尸。将领有些受不住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对身边的副将说:“你来监斩,我去透口气。这里的血腥味实在太重了。”
那副将苦笑:“能不重吗?这已经是第三批了……听说阳城里还杀了一批,曦阳门到望春门一条街上全都是血。将军,我在这儿撑一会儿,估计今天是闲不下来。”
将领点点头,叹了口气。
这都是何苦呢?日子虽然过的苦,可总还能活下去。
为什么偏偏要造反,结果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法子保住。人啊,有时候真的是愚蠢。
耳边传来副将的声音:“把犯人押上来!”
哭喊声萦绕耳边,紧跟着副将一声果敢的厉喝:“斩!”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是那血腥味变得更加浓烈。浓烈地让将领简直无法呼吸。
华雄,还有几十个幸存下来的河东士卒面无表情,可从他们的眼中,能看出莫名的愤怒。
“皇上真的生气了啊!”
薰卓看着泛着红色的河水,扭头笑道:“文开,别生气了。我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主公。雄只是觉得不值。我们那么拼命,您险些……可到最后只得到了一个关内侯。可有些人,什么都没有做,又是封赏,又是升官。那卢植有何德何能,竟然要我们去协助他?”
薰卓正色道:“文开,这话到此为止,你可以在我面前牢骚。可绝不许对外宣扬。”
华雄点了点头,“雄明白。”
“走吧,别看了……今天阳会有五千多人丧命。皇上既然要筑起京观来警告世人,那些家伙一个都别想活。我们出发,估计李儒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没有功名,就去疆场上讨功名。老子就不信了,等我平定了幽州之乱,那些士大夫还想怎么说?”
一行人纵马疾驰而去,对岸那副将高亢的声音在空中回荡:“斩!”
中平元年正月二十六到二十八。共有两万人被杀。除了被俘虏的几千个太平教徒之外,阳城内大小世族共有六家被彻底拔掉,其奴仆家人总和数量,是教徒地两倍。
三天下来,从邙山到阳的这一路上,一共筑起了二十八座京观,令人触目惊心。=[=.的骷髅头。
丹犀那对锋利的弯角上,滴着鲜血。
那对牛角本来就带着暗红的颜色,可如今看上去,更有一种妖异的感觉。
沙摩柯挥舞铁蒺藜骨朵,砸碎了一个黄巾头目的脑袋。黄而白的粘稠之物,溅地他一脸都是。
远处董俷手舞大锤,在数千名黄巾士兵中来回冲杀。
象龙带着万钧之力冲击。刚躲过一劫的黄巾士兵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撞飞了起来。那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人还没有掉在地上,就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
典韦带着巨魔士,保护庞德公、黄劭等人的安全。
而八百五溪蛮人更嗷嗷的嚎叫着,各自为战。这些人并不懂得什么叫做配合,只是懂得一点点的阵法。可就是这群人,杀法更加凶残。本就是一群争强斗狠之辈,即便是在武陵山中,他们也没有如此痛快的杀过。各执兵器。杀得黄巾士兵狼狈逃窜。
从县城里,一直杀到了县城外。
天已经大亮,董俷猛然勒住了象龙,喘着粗气抬手喝令:“停止追击,停止追击。”
沙摩柯浑身是血的骑着牛来到董俷的面前,“二哥,怎么不杀了?”
薰俷也不回答,拨转马头往县城里走,一边走一边大声说:“三弟,立刻收拢人马,咱们回城再说。”
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可二哥地话还是要听。
沙摩柯嘬口一声长啸之后,周围的五溪蛮人也随即停止了攻击。
而此时,县城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至少有半数的房舍在燃烧,长街从头到尾,也到处都是死尸。有黄巾士兵的,有县衙官军的,但更多的还是那些无辜百姓。
县尉被杀,县衙已经变成了火海。
薰俷看着昨日还是颇为热闹的县城,如今却……
典韦带着巨魔士,保护着庞德公等人赶过来。
“主公……”
薰俷抬手制止了典韦,看着庞德公说:“先生,如今看起来,张角已经造反了!”
庞德公脸一红,露出惭愧之色。
他早先还信誓旦旦的说四十天地时间,可如今从长沙到南阳,不过两三天而已。
沉吟了一下,庞德公恢复了正常,“俷公子,看起来张角身边有能人啊。”
“此话怎讲?”
“名单一失。张角肯定着急。但依照我对他的
此人行事颇为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造反。未召集起来,你袭击青徐二州所造成的影响还没有消除……他身边定有高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提前行动啊。”
薰俷点点头说:“俷亦如此认为。只是如今张角已反,我们该如何应对?早先的计划已经没有用处了。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已经明目张胆造反的黄巾叛贼。”
“去宛城,我们先去宛县!”
庞德公说:“宛县不失,则南阳可保。如果宛县失守,对于朝廷而言,其害甚巨。与朝廷而言,颜面尽失;于黄巾而言,则会士气大涨。还可能会影响其他各地。”
黄劭也点头说:“主公,太平道南阳大方是南方大帅张曼成。此人兵法不俗,而且在南阳太平道众地心中,不弱于张角奸贼。他定然清楚宛县之重要。而且宛县如果失守,则豫州黄巾贼就会连成一片,继而荆、徐、青、兖四州也都会受到波及。”
“既然如此,我们立刻赶往宛县!”
沙摩柯在董俷和庞德公交谈地时候,已经赶到了。
对于庞德公和黄劭所说的害处,他并不在意。也不是非常明白。可有一点,沙摩柯却听出来了。只要到了宛县,肯定还有的仗打。原本有些不高兴,也随即烟消云散。
薰俷让庞统坐在他的马上,对此庞德公倒也没有反对。
在他看来,庞统呆在董俷的身边,也许更加安全。他和黄劭在八名巨魔士的保护下,跟随董俷三人向县城外走去。可没等他们走出县城。迎面就看见数千百姓拦住了去路。为首一人,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齿白唇红,非常的漂亮。
跳下马,当有七尺六寸身高,身体很结实。
掌中一杆一丈二尺长短地镔铁搠,搠刃还挂着浓稠的血迹。身上地锁子甲沾着斑斑点点的鲜血,杀气腾腾,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薰俷勒住象龙,一手拢着缰绳,把小庞统护在臂弯。另一只手悄然放在了斩马剑柄上,脸色如水般的沉静,轻喝一声:“大家不要轻举妄动,这些人似乎不是敌人。”
沙摩柯本来作势要催胯下丹犀上前,听董俷一语立刻勒住缰绳。
三兄弟中,典韦是老大。不过真正说话算数的。却是薰俷。他催马上前,沉声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挡住我们的去路?莫非尔等要随那黄巾贼,造反不成吗?”
少年在马上微微欠身,拱手道:“公子请不要误会,我等并非是贼人。在下文聘,是本地人。这些都是在下地父老乡亲,和反贼没有任何关联。聘的下人刚才听公子身边的两位先生说话,亦觉得很有道理。聘也想为国效力,但这些乡亲父老……”
沙摩柯忍不住了,“那汉人,你有话就直说,绕来绕去的好不痛快。”
文聘被沙摩柯打断了话语,脸上露出不快之色。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拱手道:“公子,这里已经无法再居住,反贼如果再来,这些父老乡亲都难逃一死。聘想请公子帮忙,护送乡亲们一同往宛县去。此地距离宛县不远,绝不会耽误公子的行程。”
那些百姓,一个个面带凄苦之色,畏畏缩缩的不敢抬头。
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非常的害怕。
薰俷心一软,刚准备答应下来。却见庞德公催马上前喝问道:“少年人,你说你不是反贼,可有什么证明?”
文聘一怔,忙回答说:“这位先生,聘在宛县也小有名气,曾拜在宛县校尉的门下学习过武艺。若先生怀疑,聘可以先行自缚,等到了宛县,可请官府来确认。”
“俷公子,你看……”
薰俷想了想,“看这个人的气度,不像是反贼,我看答应下来,也没什么关系。”
说着,他对文聘道:“文家公子,我也不要你自缚其身。只是我们地时间不多,不会在这里等候。要跟着我们,就立刻出发。如果谁在途中掉了队,休怪我们不理。”
文聘感激的回答说:“公子高义,聘心领之!”
也许是那些百姓真的被吓坏了,也顾不得什么财物。大都只带着随身重要的物品,随董俷等人离开了县城。这里距离宛县大约有五十里左右的路程,依照着董俷等人地速度,最迟也就是在中午就可以抵达宛县。可一直到傍晚,才看到了宛县。
宛县四门紧闭,城头上旌旗招展,却看不见一个人。
薰俷催马上前正要叫开城门,却听到城头上一声弓弦响,一支利箭快若闪电般射来。
挽住了缰绳。薰俷用力一提。
象龙唏溜溜一声暴嘶,前蹄扬起,以后蹄用力,一个旋身。
几乎是在同时,斩马剑出鞘,狠狠的劈在了利箭之上。铛的一声,那利箭被磕飞,可是董俷感觉手臂一阵发麻。心中不由得骇然,好厉害地箭术,这支箭至少是有四石的强弓射出,否则不可能带如此大的力道。
抬头看去,城头上呼啦啦出现了一排弓箭手。
为首一名将领,手持一张神臂弓,弯弓搭箭已经对准了董俷。
“尔等是什么人?”
没等董俷回答,沙摩柯在后面却怒了。薰俷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常高,更何况是他结拜的兄长。平白无故的被人射了一箭。对于沙摩柯而言,又岂能忍下这口气。
从丹犀身上摘下宝雕弓,厉声道:“那汉人,只你会射术吗?竟然袭击我二哥,休走,看箭!”
利箭离弦飞出,破空发出历啸。
城头上地将领一声冷笑,抬手迎着沙摩柯地箭就是一箭。
两支利箭在空中碰撞。啪的一声同时落地。将领道:“那蛮子,箭法不错,接我一箭。”
“我怕你不
沙摩柯二话不说,又是一箭。
只听空中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利箭破空发出的历啸声,箭头相撞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不管是薰俷、典韦,还是城头上的官军。那里见过如此精湛的射术对决。
忍不住齐声叫好……
一壶箭射完,沙摩柯喘着粗气。
长这么大,还没有过如此和人对射地经历,那城头上的将领,比他略高明一筹。
而城头上的将领,手臂也有些发酸。
瞪着沙摩柯看了半晌,而后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时候文聘催马上前,在城下拱手说:“老师,可记得文聘?”
那将领眯着眼睛看了看,“是仲业吗?你怎么在这里……这些家伙又是什么人?”
“老师……”
不等文聘说话。薰俷却抢先开口了,“我是河东太守董卓之子董俷,这里有我父亲地关防印信和碟文。”
说着,董俷把印信和碟文包在了一支箭上,让沙摩柯射到了城头上。
将领接过关防印信和碟文扫了一眼,转身匆匆离去。文聘却用奇异的目光看着董俷。
“你看我做什么?”
“唔,没什么!”
文聘倒是真没想到董俷是官宦子弟,之前如果不是他看到董俷带人杀退黄巾贼,甚至还把他当成了一个恶人。但这些话说出来,未免就显得他太过于无礼。于是笑道:“聘只是没有想到,公子竟然还是河东太守大人的公子,这一路多有失敬。”
薰俷耸了耸肩膀,也没有深究。
此时,城头上突然***通明,先前那将领陪着一个三十左右的文士登上了城楼。
“那位是董河东的公子?”
薰俷催马上前道:“在下就是!”
就着火光,文士仔细的看了一眼,而后点点头,对将领说:“应该没错,开城吧。”
“秦大人,他……”
“早些时候,褚郡长曾接到了大将军地信,让我们帮忙寻找河东太守薰卓之子。具体内容我不是很清楚,反正褚郡长说过,那董大人的儿子形容秉异,应该没错。”
“末将明白!”
将领应了一声,对城下喊道:“开城门!”
紧闭的城门隆隆的开了一条缝,董俷正要让百姓先进去,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回头看去,见漫山遍野的火把,如火龙翻滚一般扑来。
天色已经晚了,看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马。只是对方都是骑兵,那铁蹄踏在大地之上,隆隆作响。城上的文士和将领脸色大变,而城下的薰俷等人,也变了脸色。
百姓们在铁蹄声中更是瑟瑟发抖,哭喊着向城门跑去。
如果他们能有些秩序,情况倒是不会太糟糕。可这功夫,谁还会在意什么秩序?
挤成了一团,向城中跑。
文士脸色一变,暗叫一声不好。
这样下去,等百姓进城,那些反贼也杀过来了。
“关上城门,关上城门!”
“大人,不可以啊……如果关上了城门,那些百姓可都活不成了!”
“汉升,此事不可生妇人之仁。城外不过数千,可城内却有更多人要活命。如果城门被破,你我生死事小,可这满城的百姓……传我命令,立刻关上城门。”
将领地表情阴晴不定,“大人,请给末将一支人马,末将愿掩护城下百姓入城。”
“汉升,你这是何苦?”
文士想要拒绝,可是看这将领的表情坚决,不禁犹豫了。
在城下,董俷却拨转了马头,把庞统交给了庞德公,顺手从另一匹马身上摘下双锤。
“俷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先生大贤,想必那城头上的官员定然知晓。俷请先生出面,劝说城上官员暂缓关闭城门。我兄弟三人愿领兵阻挡反贼……文公子,请你组织百姓,不要慌乱。”
说完,董俷催马就冲了出去。
典韦和沙摩柯二话不说,跟在他的身后。八名巨魔士表情严肃,紧紧的跟随。
八百五溪蛮人随之也冲了出去。
文聘竟呆住了!
说实话,对于官宦子弟他从没有什么好感。只是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董俷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咬着嘴唇,摘下镔铁搠。
“先生,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这些人都是我地乡亲,俷公子一外人尚能为之搏命,聘岂能袖手旁观?”
催胯下马,向董俷追去。
庞德公呆愣了片刻,催马来到城下,双膝跪地。
“我是襄阳鹿门山人庞德公,请大人念俷公子赤诚,为这些百姓留一生路,放他们入城吧。”
说完,他弯腰叩首。
黄劭默默无语的也在他身后跪下,小庞统眼中闪烁着泪光,匍匐在黄劭身边。
城头上的文士震惊了……
庞德公?居然是有八顾之一的庞德公。
他可以无视那些百姓的生死,但却不能无视庞德公的请求。殊不知,庞德公的一番话,让城头上的官军面露羞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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