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背光看不到人,但是就听到了马在海的惊呼:“是吴工!”
   我心里顿时就一安,忙对他们大喊:“当心!这里有日本人!”
   马在海没听清楚,这个时候我又听到副班长的声音,他是听懂了,但是显然没理解。
   马在海伸手将我拉了上来,我浑身都是硬的,就问我怎么回事?
   外面有风,我冷的瑟瑟抖,忙用手电去照四周,但是哪里还有那个穿日本军装的人的影子。
   马在海是在副班长醒了之后,被副班长训斥之后才出来找我们的,副班长的意思是,他们工程兵部队跟着勘探队下来,就是要保护我们几个工程师的,为什么要保护我们,因为我们是国家的人才,需要牺牲的时候他们工程兵应该冲在前面。不然他们下来不是还给我们添麻烦。
   如今竟然是两个工程师去探路,工程兵在窝里睡觉,这个脸谁丢的起?于是逼着马在海就出来找我们。
   我听他这样说也觉得挺感动,但是这样的想法显然有点太过于阳刚了,当时那场合,我也没说什么。
   我把刚才的事情和副班长他们说了,他们都感觉不可思议,马在海说真有日本人那这事就复杂了,咱们真得小心点,抗战都胜利这么多年人,还给日本人杀害就不值得了。而这冰下的影子竟然是弹头,他们也想不到。
   我们在四周稍微搜索了一下,根本找不到那个日本人的痕迹,副班长说不妥当,有可能对方不止一个人,刚才看到我们的手电光,就逃跑了,等一下说不定带帮手来,我们在这里呆着不安全,我们也快离开。
   他们既然出来找我们,那我就不用再回到舱里,这样省了不少时间,我判断了一下方向,接着马在海背着我就朝那个铁门的方向走。
   这一路就走的顺利,回到吊装车间后,我老远就看到了王四川的火光,一想到有火,我浑身都刺痛起来,真想快点过去烤烤。
   副班长他们也冻的够呛,几个人一路跑过去,马在海还大叫了一声王工!
   我们马上看到篝火边上有个人动了一下,接着我们就看到在一边的帆布后面,十几个穿着日本军装的人站了起来。
44|四十三,日本人
  那一刻,我,副班长,马在海三个人,统统吓的遍体生凉,三个人全部僵直在了原地。
   我刚刚其实还在半信半疑,是不是刚才看到日本人的军装,是自己的错觉,到底我当时被人踢了一脚,整个一下才几秒的时间,不太可能看的清楚。
   没想到没过了多少时间,竟然猛的看到这么多的日本人。这一下,好比我们穿过了时间隧道,那令人厌恶的黄色大衣一下子让我感觉走入抗战年代。
   随即我现不对,这几个日本人怎么这么眼熟,看着好像还认识。
   再一看,顿时看见其中一个探出头来看我的日本军官,竟然是老猫!
   我还在讶异,裴青和王四川已经走了出来,王四川一下接过我,看我一身冰碴他奇怪了,问副班长我是怎么回事?
   我被拉过去,马上就被脱掉衣服架到篝火边上,这团篝火真大啊,真暖和啊,我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哭。
   现在想想,碰到大部队的这种安全感,实在太好了。
   当时,我们几个是衣衫褴褛,老猫他们却一律是整齐的日本军用大衣,特别是老猫,穿着深色的军官装,配上他那种不阴不阳的表情,像极了电影里的日本参谋官。我被裹上睡袋后,和他两相对望,都笑出了声来。接着边上的几个人都笑了。
   我问他娘的怎么回事,你们这帮老鬼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全部都倒戈成日本鬼子了?
   裴青就说你别冤枉好人,我们是敌后武工队化妆的,说着我们大笑。
   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些衣服都是在另一个物资仓库里翻出来的,裴青说***他们走的那条路太冷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他们在一个仓库里搜,刨出来这些衣服,一开始还没人敢穿,后来冻的受不了他们才套上,这一套整个就是一日本的关东军大队。他们自己看着都可乐。
   我想起和他们分别的时候,又问他们是怎么到达这里的,有没有找到那电报的源头。
   我这一问,一下子几个人的脸色都沉了沉,裴青叹了口气,点头说找到了,不过,人已经死了。
   说着他就比划着,把他们的过程和我们简单的说了一遍。
   这里要重新整理一下思路,因为裴青他们只是简要口述了他们的经历,事隔这么多年,要我完全记忆内容太难了,其中很多细节我已经记不清楚。或者,裴青当时也可能说得不太详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他们是顺着电缆线一路朝那一条水路——我们这里称呼为“6号-川”,这是日本人命名的名字,稍后就会说到——的深处漂去,和这座大坝所在的这一条“o号”在地理上是主流和支流的关系。
   我们自落水洞那里分开以后,他们一直往内漂流,和那个老唐分析的一样,到了落水洞之后的一段,电缆以及水下的铁轨,都意味着这里已经是日本人废弃前的活动密集区,这里的地势以及周围的环境,都趋于平缓,前进下去后越来越顺,没有一点阻碍。而日本人活动的痕迹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样化。
   大约一直往内漂流了四十分钟之,暗河的河底就呈现出一个向上的趋势,河水越来越浅,不久,他们的前方就出现了大量突出水面的浅滩,再往里去,浅滩越来越多,在前方连成了一片,暗河就到此为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连绵的岩河滩。
   刚开始的岩河滩上也有水,但是无法在上面行进皮筏子了,他们只好趟水,裴青他们就现,“6号-川”挂在暗河顶部山岩,从这里就开始分叉。
   河滩是一个斜坡,他们往上走,很快就走道了干燥的地方,爬到河滩的顶上,河滩后面是一个很大的溶蚀山洞,里面相当平坦,但是一片狼籍,刮下的钟乳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电缆,地下全是用防水帆布遮盖的一堆一堆的东西,他们掀开帆布,里面是堆满了文件的写字台和通信器材,其中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大量的电缆,从粗分到细,地上顶上到处都是。还有临时床和很多个木箱物资。他们的日军军装就是在里面找到的。
   溶洞的尽头还有大量的叉洞,有些里面堆满了东西,有些就深不见底,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是大量的电缆还是延伸到了这些叉洞中去,显然里面也有着需要用电的设备。
   裴青说,老唐根据整个布局分析,“6号-川”尽头的这个地方,是整个暗河洞穴工程的通讯枢纽,也就是老式电话系统的接线中心,这个接线室由我们过来时候的落水洞小型电战直接供电,且相当隐蔽,在战时可以保证一定程度的隐秘性。
   从里面的情况来看,日本人没有销毁文件,而是把这些东西完整的用帆布盖了起来,显然撤离的时候日本人没有想过再也不会回来了,这和我们之前看到的一切情况又有矛盾,实在是想不通在这个地下基地最后的时间里,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接到的到底是什么命令。
   草草观察了一番后,他们就开始顺着电缆,开始寻找点响落水洞电站的电报源头,老猫认为很有可能早于我们的第一批勘探队幸存者在这个地方等待救援,他吹起了提醒哨。
   但是凄厉的哨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最后还是老唐和那个电话兵检查线路,在无数的插头中才找到了那条电话电缆,他们扯着那条电缆一直过去,最后现它一直延伸,竟然是通往洞穴深处一个叉洞里去的
   老唐带着人进去,大概深入到叉洞中去二十米,就闻到了腐臭味,接着他就看到了一个报室,里面有一台自动报机,而边上的有一堆靠墙盖着帆布的东西,裴青掀开后,现下面是三个死人。
   这三个死人,是两男一女,男的中有一个老人,他们都批着日本人的土黄色的大衣,但是里面穿的是和我们一样的解放军军装,三个人都已经开始腐烂了,整个报室充斥着轻微的腐臭味。
   把尸体翻过来后,裴青现这是三张陌生的面孔,看穿着,的确应该就是老猫判断的幸存者,但是很可惜,并没有活着,而且牺牲了有一段时间了。
   搜索队非常沮丧,他们将尸体从报室里抬了出来,裴青就把还在自动报的电报机停了下来,后来想找出这三个人的死因,查看了尸体之后,现尸体的牙龈上有黑线,与我们在落水洞看到的尸体一样,似乎是中毒死的。
   老唐认为,可能他们当时是中了一种慢性毒,并没有立即死亡,其中某个人编写了电报之后,他们一直等在这里,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撑到最后。老猫听了之后摇头说不可能。
   这三个人都给盖在了帆布下面,如果是老唐说的这样,但是三具尸体都被盖住了,那肯定还有一个人幸存着。
   当时一只勘探队的编制人数并不确定,但是不可能很多,特别是对于勘探区域未知的情况下,我们可以预见勘探队的人数应该是在五到十人之间,在当时的情况下,除非是大型的勘探任务,否则也就是这么多人。
   那么第一只探险队死亡的人数,老猫他们没有我们掌握的信息,当时统计的是三人,加上幸存的袁喜乐,以及老猫说的幸存者,我们看到的年轻战士,应该还有少数人没有找到,老猫相当的头疼,一边让其他人继续搜索四周的溶洞,一边就和老唐在一边商量对策。不过他们说话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裴青也没法去听,并不知道他们当时的决定是什么。
   这洞穴深处的洞系相当的复杂,当时的搜索相当不顺利,老猫带来的工程兵也大多是新兵,老唐是个软蛋,技术上谁都服他,也能打,但是一有事情他没那种感染别人和他一起豁出去的魅力,所以他带的兵四处跑,现那些洞都深不可测,有些还是垂直向下的,最后都退了回来。
   他们最后困在了那里,骂也骂不动,老猫自己本身也是个阴阳怪气的人,此时也完全没办法,只好就地修整。而同时我已经在顽固的副班长和不要命的王四川带领下摔进了巨型暗河“o号-川”。
   我对带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经验,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下来,也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带好兵,真正的军官,大约应该是副班长那样固执的执行命令,勇猛的犹如王四川,且又狡猾的犹如老猫,这样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我并不知道他们在那里修整了多久,如果不是老唐现了那电报室的问题,老猫可能已经宣布任务失败,回来找我们汇合了,那我们也就不会在这个大坝内的吊装仓库里汇合,出现刚才那种啼笑皆非的场面了。
   其实在裴青和我讲述整个过程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里面似乎“讲不通”的地方,但你要理解当时裴青是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来讲述这整个过程,当时普通话教育普及了几年,我搞不清楚,反正效果还没有出现,裴青的语又快,我在听的时候并没有精力听懂每一个细节。不过这个“讲不通”的地方,在他们收敛尸体的时候,给老唐这个“钉子精神者”现了。
   问题就出在那个电报室上。
   抗战时候的电话系统,虽然简陋,但是已经可以实现短距离的通话功能,而当时的无线电报主要用于远距离的通信,电报的适用范围相当严格,报机的位置必须在高点,所以一般适用于平原一带,而在山谷之中,因为山脉的环绕,会对信号传输造成相当大的困难,你想山谷之中尚且如此,何况在更加复杂的山洞之中。
   所以在这暗河尽头的溶洞内,架设一台报机,有何用处?实在有点奇怪。
   老唐现,那确实一个正规的报室,日本人的读码本,以及大量的电报资料都在这里,他们推测,这一台自动报机的射天线,肯定不在这里,可能在地面上,用于和其他要塞的联络电报台。
   当即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真是这样(事实上他们都认为肯定应该是这样),那么这只自动报机出的电报,将信号传递到电话线上,是否只是偶然?有没有可能当时的报人,也现了这个可能,他的目的也许是将信号传到地面去,而我们从电话线路中听到电报,完全是一种故障。
   要这么的话,这信号有没有被人截获?地面上的七二三指挥部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洞里有危险?
   裴青当就把这个问题给老猫提了出来,并问老猫是否在他们下来之前就知道了很多他们并不知道的事情,他直接质问老猫,这种处事方式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但是在当时的人际关系下是十分正常的。
   老猫并没有理会他,他说这谁也不知道,如果射天线真的一直接到地面上,这么多年风吹雨打,难保不会早就坏了。
   这么说有点打太极,在他们争论的时候,老唐和那个电话兵就在摆弄那只自动电报机,就在裴青准备继续难的时候,戴着耳机的老唐就把他们阻止住了,并把耳机拿掉,让他们听。
   原来自动报机除了报之外,同样有收报的功能,此时老唐为了验证老猫说的6上天线是否损坏,就开启了机器的收报功能,没想到的是,他们马上正从耳机中传来急促的连续电码。
   听到这里我相当惊讶。虽然通过报机截获电报不是困难的事情,特别是那个年代还是密文电码时代,不存在跳频的报机,而截获电报往往需要相当长的调频准备,一打开收报机就收到电报,这说明这台报机和对方的报机有着相同的频率,这样的可能性很小,除非就是两台机器事先约定好的。
   裴青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认为这电报肯定是露在地表的天线截获了国内电报,这说明这报机天线肯定是有用的。
   老唐和电话兵却已经现了问题,电话兵努力听码听了十几分钟,现编码方式完全不对,根本无法听出,接着他们查看了日本人的听码本,现耳机里的电码频率竟然是日本人的编码。
   要知道这是军用编码,就算日本本土的电报能到中国的内蒙古,也只会是民用的编码,不可能和当初的加密日本电文相同。这马上就变成了一件糟糕的事情:在地下一千二百米处的关东军基地电报室的自动电报机,能收到日文的军用加密电码,而他们却不知道,这电码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且无法解释,这电报机肯定有一个天线,这天线在什么地方?
   当时他们推测,就在我们搜索的内蒙古原始森林深处,肯定还有另外一处日本人的秘密基地,这报机收到的电报,肯定是来自于那里。
   当时所有人都接收这个解释。因为事实上没有其他的解释了。第一,他们认为电报不可能来自地下,因为不符合物理规则,那么电报必然来自于地面上的 “天线”。第二,在1962年,地面上的天线不可能接收到日本本国的军用电码,而且还是使用1942年密码本的电码,所以这电码必然来自于1942的废弃的另外一个地方,这地方也应该在内蒙古。
   因为没人懂日文,所以就算有所有的读码本,也没有办法知道这电报讲的到底是什么,只是电话兵听了相当长的时间,现电报的内容有点长度,而且也是循环频率,即对方又是一只自动的报机。
   老猫此时倒是放松了,虽然没有救到人,但是找到了这段电报,以及这么多的资料,对于他来说,也应该可以交差了,于是他们记录下了所有的电码频率,拆掉了报机背上,然后带上了所有的电码本和解码机,老猫准备先返回,让专业人员破译了这段电码再说。看看到底电码里说的是什么。
   在收拾那些电报资料的时候,老猫他们有了一个惊喜,一个小兵在成沓的资料本里,意外的现了一张工程截面图,这张关键的图纸只有一半能看清楚,在那一能看清楚的一半上,就清晰的画着我们所在的大坝,飞机起飞结构,以及大量的暗河支流信息。
   靠这张图纸,他们通过所在溶洞的岔洞,进入到了落水洞下的溶洞育系,在里面跟着电缆穿行了十几个小时,才到达了大坝一端,来到了那一处暗河濒临的巨大深渊边上。之后,又经历了一些事情,最终在这里碰上了我们。
   事情相当的清楚,我的脑里也理顺了脉络,显然老猫和裴青他们经历的事情相当的轻松,这让我有点懊恼,因为让我们进入到落水洞的是一张纸条,这张纸条如果是他们中的一个塞给我的,那我就感觉似乎是给一个不负责的人推入到了相当危险的境地。
   我后来想想,我们摔入那条巨大暗河中完全是意外,如果没有生这种意外,那么我们进入到落水洞下的溶洞育区,最后会走到哪里,实在不可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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