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苗女呼喊上前,手中钢刀往未死的人身上砍落,十分残忍俐落。

李逍遥在仙灵岛便已见识过苗人之间的屠杀,此时一见,更是心惊。

眼见只剩下石长老以及那顶轿还安然无恙,盖罗娇道:“公主殿下,叛乱者已屠尽了,请公主现身吧!”

轿内依然无语,盖罗娇想了一会儿,才叹道:“公主殿下,你的两位汉人朋友,属下也已经请到,现在就在客栈内休息,想必殿下很想见他们吧?”

轿中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一听见那声音,李逍遥心里马上大声呐喊着:“灵儿,是灵儿没错!”

轿中之人颤声道:“是……逍遥哥哥吗?”

盖罗娇道:“是的,奉我族族长之命,想请公主及公主的朋友到大理城做客。”

石长老叱道:“你们这群乱徒,想架走公主作为人质,我绝不让你们如愿!”

盖罗娇冷笑道:“石长老,你再神通广大,一次要对付我们这么多人,法力也终究是要耗尽的,您这么大把年纪了,犯不着为那残暴无道的巫王拼命吧?”

石长老吸了一口气,道:“哼!乱臣贼子,竟敢侮辱大王!”

盖罗娇道:“现在整个苗疆里头,谁不知你们黑苗的巫王听信谗言,修炼拜月教的魔功,以至于走火入魔,命在旦夕?他身后无子嗣以继大统,才想到十年前被自己亲手迫害而流亡出走的妻子女儿,哼,现在他求公主回去,可不想想,他还有什么资格求公主回去?”

石长老重重地一拄拐杖,道:“这是我族的家务事,外族无权过问!”

盖罗娇笑道:“外族?巫后娘娘原是我白苗大祭司,照我们白苗族的习俗,与丈夫离异的妻儿,自是归娘舅家养。公主才是你们的外族,是我们白苗领导者,最亲不过的内族。我等奉族长之命,迎公主回大理,乃名正言顺。”

“强词夺理!公主是我南绍王国惟一正统继承者,你们分明是想挟持她,来威胁我们大王!”

盖罗娇嗤之以鼻,道:“呵……威胁你们那个无用的大王做什么?他大权旁落,都听拜月教主的,我们威胁他,一点用没有。石长老,我们白苗族敬重您是个老臣,不如您与公主一同到白苗生活,安享晚年,如何?”

石长老浑身发抖,道:“呔!身为长老……就算死,也绝不叛主,更不会让你们如愿!”

盖罗娇笑道:“那要看你有多少本事,作这困兽之斗……”

石长老高举双手,身上红光乍现,地面隐隐震动起来。

盖罗娇脸色一变,喝道:“小心,摆阵!”

众苗女连忙奔行至各方位,石长老大声道:“领教老夫最后绝招!赤血毒焰……”

眼见隐隐将发的红光,就要在石长老掌间发出,天上突然射下一道剑气,击中石长老,石长老喷出鲜血,汹涌的掌气有如山崩海啸一般,席卷遍野!

“啊!”

盖罗娇被这股强大的真气击中,李逍遥只来得及看见盖罗娇鲜血狂喷,接着真气已袭扫而来,差点将这石屋给震垮,李逍遥被震倒在地,天边传出震动人心的大喝:“何方妖孽,在此逞凶?”

接着竟除了闷热的狂涛喷扫而过,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喷扫进来的沙尘土石中,竟全带着血肉!

李逍遥心中大急,但是根本无法起身站稳,他心里只想到:“灵儿?灵儿怎么样了?”

李逍遥奋力仗剑欲奔出去之时,天上那声音以极快的速度传近,喝道:“妖孽,饶你不得!”

轿中传出一声惊呼,分明是赵灵儿的声音。李逍遥才奔出一步,另一道挟带着刚猛真气的白光,横扫而过,逼退了李逍遥。

李逍遥一阵眼花,仍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却觉被一股雄浑无比的真气罩顶,便眼前一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逍遥才慢慢醒转,四下里寂静万分,但是放眼看去,这是一副何等悲惨的景象!

野店外地上布满黑苗、白苗两族族人尸体,原先石长老所立的地方,只余下一大片赤红色的血焰在地,一顶破毁花轿翻倒一旁,轿内空无一人。

同样是苗人,死的死伤的伤,这景观让李逍遥阵阵心惨,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儿,李逍遥听见轻微的呻吟声,连忙起身查看。

盖罗娇躺在较远之处,身上满是鲜血,挣扎了一下,缓缓撑起身子。

李逍遥奔上去,扶起了她,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盖罗娇又喷出了一口血,喘着气道:“没……没什么……”

李逍遥急问:“灵儿呢?灵儿为何不见了?”

盖罗娇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力地抬起手来,拭去唇边鲜血,李逍遥见她的伤如此之重,有点担心她会死,道:“你……你伤得这么重……”

盖罗娇道:“……死不了的……有人先伤了……伤了石长老,否则……呵!我早就……”她的美目一扫地上的尸体,虽然还强颜为笑,却不禁打了个冷颤。

李逍遥这时也才能回想起刚刚可怕的经历,虽只短短的片刻,但是却像面临世界末日一般,血雨横飞,无火之焰弥漫天地。

盖罗娇说得不错,要不是先有人半路闯进,伤了石长老,他的绝招之下根本不会有人生还!

盖罗娇见李逍遥眼神中对她亦颇关心,愧意略起,苦笑道:“呵……真不好意思,对你们下了迷药……不过,我……我没有恶意。”

李逍遥轻叹了一声,道:“我知道。”

盖罗娇道:“我……我们是为了不想让你们介入这场战斗,所以使了一点手段……”

李逍遥听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十分忧心,道:“别说了,你先养养精神……”

盖罗娇虽然有气无力,却还是笑着,道:“……我说了……死不了……,你……你急着想问什么,我很清楚……”

这时,林月如也已醒来,茫然张望,一见死伤遍地,大为震惊,急忙顺着声音的方向奔了出去,见李逍遥身上沾了点点像是溅上的血与沙土,与一身是血的盖罗娇正在说话,便站在一旁静静听着。

盖罗娇停了一会儿,续道:“我……我看见公主殿下她……被那位伤了……伤了石长老的人……带走了……是个……青衣白发的老道士……”

“青衣白发的老道士……”李逍遥直觉想到剑圣,但也不知是不是他。

盖罗娇苦笑道:“那位老道士自称是独孤剑圣,我……我中了石长老的赤血毒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殿下……没想到任务没完成,还把事情弄成这样。看来……我……我只有回大理,向族长请罪了。……二位,得罪之处,多请见谅了。”

她勉强撑起身子,一跛一跛地离去,望着她的背影,李逍遥扼腕长叹,道:“眼看着灵儿就在我们身边不远,却又这样分开了!”

林月如安慰道:“剑圣前辈为人正直、嫉恶如仇,向来为武林同道所敬仰。灵儿妹子既然被他所搭救,应该是福非祸。李大哥……我们应该可以放心。”

“唉!希望如此。只是……”

林月如道:“这里离京城不远,我们还是先到长安再说,好不好?”

李逍遥心绪缭乱,也无计可施,便点了点头,先到长安再作打算。
第十八章    翩然若蝶



李逍遥与林月如两人走入长安城,这天下首善之都内,果然有一股王者之气。除了街衢整齐之外,两边房舍也很有气派。

在城门市集上,到处是交易及小贩,最前方的大庙前,还摆了个戏台,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万头攒动,可见十分受到欢迎林月如拉着李逍遥往前钻,道:“瞧,唱戏呢!”

李逍遥诸事无心,便随着林月如往前走。台上唱的是“白蛇传”,已演到水淹金山寺,只见台上白衣旦妆拉起尖嗓,一手拾剑,一手兰花指,指着扮许仙的小生,悲切地唱道:“您忍心将我痛伤,抛下妻儿入禅堂?……才对双星盟誓愿,你又投法海惹祸殃!手摸胸膛你想一想,有何面目来见妻房……”

林月如感叹地说道:“逍遥哥哥,这出戏真是可怜呢!”

“怎么可怜了?”

林月如道:“白蛇精化身的白素贞为了报恩而嫁给许仙,许仙却因为她是妖,老要害她,最后害白娘娘被压在塔下,不是很可怜吗?”

李逍遥道:“那是个蛇妖啊!当然该被收了。”

“万一妖怪也有好的呢?”

李逍遥道:“那就等她变好再说吧!”

林月如道:“万一变好了就被杀了呢?”

“这……”李逍遥回答不出,道:“反正妖怪难得有好的,好的就是仙,不是妖了。”

林月如白他一眼,道:“哼,你敷衍我!”

此时,一女子高声叫道:“表小姐,这不是表小姐吗?”

林月如转头一看,两名婢女捧着竹篮上前,对林月如道:“表小姐,是我,阿萍啊!这是阿香,你忘了吗?”

林月如想了起来,道:“你们是姨妈身边的两位姐姐!”

阿萍笑道:“是啊,我们去年还玩过呢!小姐怎会来长安了!”

“你们呢?姨妈有没有来?”

阿萍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们是奉夫人之命,到水仙尊王庙前为少爷烧香的。”

“哦,他怎么了?”

婢女阿萍道:“少爷最近身染怪病,卧床不起,大夫们都查不出是什么病,夫人急死啦!”

林月如奇道:“他生病了?怎么会这样呢?我前一阵子看他还好好的啊!”

“我们也不知道,小姐,请随我们回府吧,夫人最近天天愁眉不展,知道你来了,不知会有多开心!”

林月如道:“当然,逍遥哥哥,跟我们来吧!”

李逍遥点了点头,那两名婢女对李逍遥行了个礼,便顺手帮他们拿了包袱等物,转身在前面带路,走到大路时,已有两顶轿子等在那儿,四个轿夫的制服、轿上,都绣着“刘”的篆字。

“小姐请,李公子请。”

二婢让林月如与李逍遥进入轿子,自己在一旁走路。四名壮仆就这样一路扛着李逍遥与林月如,走进了尚书府。

进入府中不久,放下轿子,就有好几名老妈子上前,对林月如又是寒暄又是说笑的,原来她们都很熟识。李逍遥没话说,只能站在一旁。

丫头老妈子们领着林月如与李逍遥步入内堂,穿过好几个门,人渐渐静了,不相关的人也退了,最后只剩几名地位较高的婢女,与李逍遥、林月如一同进入厅中。

一名身穿细绸长衣,头上挽着高髻的美貌妇人,迎了出来,说道:“月如,我的好甥女儿,可不是你吗?”

“云姨!”林月如呼唤一声,整个人投进她怀里,那被唤作云姨的女子,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与林月如有点相似,但是温婉优雅,更有贵气。

她爱怜地抚着林月如的头发,道:“你这个丫头……这么久都没来看云姨,说来就来,跟个精灵似的!”

林月如笑道:“我要来就来,没人管得!”

“还是这样野!一年不见,长得更标致了,看样子不怕嫁不出去了!”

林月如嗔道:“云姨,您又取笑人家……”

刘夫人笑道:“呵……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晋元大婚,未曾请你父女过府饮宴,才前来兴师问罪呢。”

林月如与李逍遥一听,都颇为讶异。

“咦?怎么才几日不见,表哥就已娶亲了?”

李逍遥暗自笑道:“现在全世界惟一肯娶你的,已经没了,看样子不是我当和尚,是你得当尼姑了。”

尚书夫人望向李逍遥,问道:“这位公子是……”

林月如望了李逍遥一眼,有点不好意思,道:“是……是位朋友,他叫李逍遥,也跟表哥结拜过。”

尚书夫人温柔地说道:“是晋元的结拜兄弟?晋元一回来就病了,没来得及跟我说,你来了,他一定也很高兴。”

李逍遥忙道:“晚辈李逍遥,见过夫人。”

尚书夫人依然是那么温和可亲,道:“别那么见外,也叫我云姨就行了。我一向把月如当自己的女儿看待,所以大家都是一家人。”

林月如红着脸道:“云姨,您怎么这样说嘛,我跟他又不是……”

尚书夫人道:“你的事情,晋元已经跟我说了。呵……你自小好强,不愿服输,这位李公子能在比武招亲赢得你的芳心,想必武功一定非常了得。”

林月如道:“哪有?他呀,不过只会那么一招半式罢了。哼!我要是认真打,他才不是我的对手呢!”

李逍遥笑道:“耶?说起来好像是你故意让我似的?”

林月如道:“本来就是!这一路上要不是我,你早就给妖怪吃了。”

尚书夫人笑道:“好了,你们别斗嘴了。李公子,月如的个性就是这样,一张嘴巴不饶人,你还多多担待了。”

林月如大发娇嗔:“云姨……!”

李逍遥笑了一笑,不跟他斗下去,林月如猛然想到,道:“我听说表哥病了,是真的?”

尚书夫人长叹道:“唉……晋元从苏州回来不久后,突然生了一场怪病,看过许多大夫都不见起色。我这做娘的,只好天天上香,替他祈福。到处的仙祠大庙,都拜过了,家中也请了几尊神回来拜,我现在天天茹素,只求神仙保佑他好好的。”

林月如道:“他生了病,怎么娶亲?”

尚书夫人道:“就是因为他染上怪病,查不出病因。有人指点说是犯了鬼祟,一定要冲冲喜,所以才给他娶了一门,先做偏房,若是能好,或许扶正,就看他的意思了。不过奇怪的是,娶了这个媳妇之后,元儿的病真的好点了呢!”

林月如好奇地说道:“新嫂子呢?唤出来让我们沾沾喜气吧!”

尚书夫人道:“元儿病虽转好,但底子还弱,最近一个月以来,我都让他在后花园的厢房中静养。”

林月如道:“喔?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当然,你肯见他,他最高兴不过了。”

林月如道:“我们先去看表哥,然后再回来跟云姨说话!”

“嗯,你们去吧。”尚书夫人说道。她微笑之时,难掩忧色,可见实在非常担心儿子的病。

林月如与李逍遥一同往另一个内门而去,林月如回头对李逍遥道:“你瞧,我姨丈是当朝大学士,官拜礼部尚书,现在他家的房子比我家的还大一倍呢!”

李逍遥道:“这么大房子,要住多少人哪?”

林月如笑道:“你真是乡巴佬!这么大房子何必要处处住人,有的花园就要整座山,当然得这么大!我小时候,姨父还没高中举人,一家人还都寄住在我家呢!”

李逍遥突然停步,林月如回头道:“怎么啦?”

李逍遥道:“我觉得……刘晋元会不会是因为你不答应嫁给他,所以他才病倒的?”

林月如一怔,撇了撇嘴道:“这……这……关我什么事?”

李逍遥道:“话不能这么说,刘晋元对你确实是一片真心……”

林月如正色道:“虽然他和我从小一块长大,这并不代表我一定要对他有什么情爱,我只当他是亲大哥看待,男女之情半点也没有的。就算我爹逼我嫁给他,我是死也不允的,信不信由你!”

李逍遥便不再说,让林月如领着他在前面走,两人进了后花园,但见处处是锦簇花团,一丛丛的牡丹,争奇斗艳,富贵无比。

一两名美貌婢女正在修剪花朵,见到林月如与李逍遥,同时停下手上的工作,道:“表小姐!”

林月如道:“我表哥呢?”

其中一名婢女指指后方的假山月洞,道:“后面的厢房,就是少爷静养的地方。”

林月如看了看这满园牡丹,粉白艳红的,甚为可喜,道:“怎么有这么多牡丹,我以前没见过,长得真好!”

那几名婢女争着说道:“这都是少夫人种的。”

“这几株牡丹,可是名种。有许多老爷的朋友出高价想买几株回去观赏,少夫人怎么也不肯割爱。”

“少夫人非常爱花呢!她一来之后,便在这花园里前前后后栽满了各种花儿,美极啦。”

“而且,少夫人还是个养花高手,这院子里的牡丹,就是少夫人亲手植的。”

林月如喜道:“她这么有本事?”

那些婢女看样子都很喜爱这名新夫人,有的说道:“是啊,少夫人不但有本事,性子又好,我没见过那么好的人。”

“少夫人除了每天亲自伺候少爷用膳、沐浴更衣,还每天为少爷煎药,都不让下人们代劳。”

“还有,少爷因为身体不适,常发脾气,少夫人也不曾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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