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许多人来说,可以为了几两银子杀人,更何况是他自己辛苦赚来的钱?”
林月如白了他一眼,道:“一句忘恩负义,还引你作起文来了?我最讨厌人家说我不知民间疾苦,我知道钱重要,可是我不认为该为了钱那样不讲理!”
李逍遥摇头笑道:“那就是你还不知道钱有多么重要。”
“好了,好了,随便你说!哼!走吧,看这尸体就讨厌!”
李逍遥背起那商人的包袱,与林月如一同前行,前方一道急流划断前路,急流是从前面高山冲刷下来的,只有一道断了的小桥,跨在岸边。
李逍遥与林月如正拟涉水,便见到旁边的小路上,坐着一名女子,那女子长发垂肩而下,遮住了半边的脸,坐在石上揉着肩膀,一道殷红的血丝慢慢地滑下。
李逍遥惊道:“咦?这位姑娘,你受伤了?”
那女子微抬起半边的脸望向李逍遥,默然不语。她一张单薄的瓜子脸,秀气的眼与鼻,都精致动人,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李逍遥怕她是被蛤蟆精所伤了,便要上前,道:“姑娘,你被谁所伤?”
那女子一语不发,站起身来,转身便奔入身后的山洞。李逍遥连忙要追上前,道:“喂!姑娘,你去哪里?”
那女子停下步子,回过头冷冷地说道:“这是我家。”
“你……你家?”
李逍遥颇为不信,这女子柔弱之极,怎么会住在山野,以山洞为家?
“你受伤了,得找人医治……”
那女子声音更是冷峻:“别靠过来,靠近我的男人,都会没命的!”
说完,身子便整个没入了山洞的幽暗之中。
林月如口气不善地说道:“怎么?又想去偷看人家梳妆?”
李逍遥急道:“你真是爱翻旧账!我是见她受了伤……”
林月如冷笑一声,道:“瞧你那付无赖嘴脸,人家会理你才怪!”
李逍遥道:“你怎么就爱理我?”
“你!”林月如气得想打他,手一扬起,硬生生忍了住,背转过身生闷气去了。李逍遥逗够了她,才笑道:“你的眼界真是没我长远,你想想,那样的美女,何必住在山洞之中,你不觉得有点古怪吗?”
林月如道:“你高兴,你心疼,就帮她建个大宅子好啦!”
李逍遥道:“好啊,那我进去了!”
林月如低声道:“不要脸。”
不料李逍遥真的就走了进去,林月如气得用力跺脚,道:“喂,别去!”
李逍遥回头对她眨了眨眼,硬是走了进去。
林月如气得要命,恨恨地追了过去,道:“我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她紧跟在李逍遥背后,李逍遥笑笑,也不拦她,反倒像在等她似的。林月如也感觉出李逍遥绝不是色迷心窍,执意要进入这山洞,必有别的目的。
两人走入山洞中,直到尽头,才见到那名女子,山洞内几乎什么也没有,地面潮湿万分,怎么也不像人住的地方。
那女子怒道:“你们擅自闯进我家来,不觉得失礼吗?”
李逍遥笑道:“恕在下冒昧,请问要如何通过蛤蟆山,前往长安?”
女子声音冰冷地说道:“没路了,这山谷往北的栈道被我拆了!再过几天,我还要把往南的山路封起来。”
“为什么?”林月如问。
女子道:“省得再有无聊的男人闯进来。”
李逍遥道:“姑娘,这里是来往必经之路,就算这座山谷是你的,你也不能这样做呀……”
女子淡然说道:“你管不着,请你们出去!”
李逍遥笑道:“好,好,算我们失礼了。月如,走吧!”
林月如更感奇怪,李逍遥只是来问这些的?两人走出几十步之后,林月如再也忍不住,停步道:“逍遥哥,我越想越不对!那女人……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还不许别人靠近!”
李逍遥道:“你总算想到了。我见到她受了伤,就更觉得她很可能是被剑圣前辈所伤。”
“那你怎么不逼问出一个究竟,反而就这样走了?”
李逍遥低声道:“我们在那里,她不会露出真面目的。”
“难道……你现在……?”
“嗯,咱们现在回头偷偷进去,看她究竟是不是蛤蟆精!”
林月如点头,两人这回刻意小心行动,走回原路,一来到那山洞深处,原先微弱的灯光已经熄灭了,洞内伸手不见五指。
李逍遥正要点起火褶,一道阴风已扑面而来!
“啊!”
李逍遥顺手挥出一剑,感觉“嗤”的一声,那扑来之物中了剑,反跃回黑暗之处,无法脱逃。林月如惊魂甫定,抽出火褶点起了火,便听见黑暗中传出哀惨的叫声:“别……别点火……”
林月如与李逍遥定神一看,赫然发现那女子竟然迥异于方才的样子,身材变得十分臃肿,脸上五官虽然还是刚才的五官,却变得有种莫名的凶恶狰狞之感。
她身边还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癞蛤蟆,她身子护在那癞蛤蟆上,不断地淋淋滴血,除了被剑圣所伤的一剑之外,另一剑应该就是被李逍遥在黑暗中刺伤的了。
林月如吓得叫道:“妖……妖怪!”
李逍遥也几乎说不出话来,那女子的脸变大了,头发也有些凌乱,隐约可以见到原先被遮住的半边脸竟是凹凸不平,扭曲畸形,怪不可言。
“哼……看见我金蟾鬼母的脸,你们就休想活着离开!”
李逍遥把林月如拉到身后,道:“你已受了重伤,还敢说这话?你为何要如此歹毒,取人性命?”
金蟾鬼母冷笑道:“呵,人有什么值得活的?比起天下人恶毒的耻笑、凌辱,还有什么毒可怕?”
“你……”林月如由她的话中,感觉出她或许是受过什么非人的辛酸,才这样愤世,这样残忍吧?
那头大癞蛤蟆缓缓移动了一下身子,金蟾鬼母道:“乖儿子,杀了他们!”
那头大癞蛤蟆身子一扑,快若闪电!
李逍遥连忙推开林月如,道:“危险!”
他一手推人,一手长剑便应声刺出,剑气一连数点尽包围住那大癞蛤蟆,令它无可逃避。
林月如挺剑奔上前,道:“金蟾鬼母,我不知你有多少委屈,杀人便不对!”
金蟾鬼母道:“哼,我见了你这种美貌姑娘,更加厌恶!拿命来!”
金蟾鬼母掌风含着剧毒,往林月如挥去,林月如侧身闪过,拧剑便刺,一连数剑,金蟾鬼母虽身负重伤,但身手俐落,林月如数击不得手,有点心焦,金蟾鬼母笑道:“小姑娘,我先杀了你,再取你面皮!”
她一爪抓来,腥气扑鼻,林月如差点作呕,急忙回剑自保,两人再度斗作一处,这回林月如以守代攻,拖延时间,金蟾鬼母受了伤,久战对她不利。
李逍遥与金蟾鬼母的儿子正战得激烈,虽然癞蛤蟆身体笨重,容易中招,但是不知为何它的皮十分坚硬,根本伤不到。
李逍遥有点心急,猛然想到老是攻它皮肉,徒劳无功,不如伤他双眼,或许可行。
李逍遥凝神备战,在那癞蛤蟆扑过来之时,身子一翻,跃上半空中,倒握宝剑,俯刺而下!
宝剑没入癞蛤蟆眼球中,那怪物吃痛,发出悲惨的长鸣,这声悲鸣令金蟾鬼母分心,叫道:“乖儿子……”
林月如趁机反守为攻,一剑封住了金蟾鬼母的方向,金蟾鬼母奔得太快,不及收足,胸前再中一剑,林月如顺势上挑,一剑又伤了她的颈际,金蟾鬼母知道无法脱身,又回身过来攻击林月如,但是她受伤更重,反应也比方才慢,林月如只顾抢攻,她已无法再还击。
这对癞蛤蟆母子比起李逍遥与林月如二人之前所对付的怪物来,实在不算多么高强,有了前几战的经验,李逍遥与林月如两人默契更好,已能更俐落地制敌,他们心中皆有数:再过几招就可以料理了这两个妖怪。
李逍遥刺瞎了癞蛤蟆一眼,再度伺机进攻,瞬间又得手,再度刺瞎癞蛤蟆另一眼,那癞蛤蟆两眼俱瞎,更见凶残,张大了口便吐出一股毒气。
李逍遥连忙翻身欲躲,却闪不过这巨大的毒气攻势,本以为非中毒不可,不料李逍遥只闻到一阵腥臭,自己却没怎样,微感奇怪,仗剑又攻了过来。
金蟾鬼母战况虽激,也知道儿子与李逍遥的作战情况,癞蛤蟆吐出毒气,已是将所有的真元都给吐了出来,李逍遥竟然没事,等于是大势已去。金蟾鬼母登时万念俱灰,一个失神,被林月如一剑刺进腹中。
林月如连忙抽出剑,金蟾鬼母扑向那癞蛤蟆,抱住了它,含泪道:“好……好……咱们……能……死在一起,也不算委屈了……”
那癞蛤蟆奄奄一息,身上渗出点点像油又像汗的东西,不一会儿便断了气。
金蟾鬼母见她儿子死了,竟流下泪来,温柔地轻抚着那癞蛤蟆,道:“……好孩子,你……你为我舍命,不枉费我杀人取精,助你修炼……这百年来,只有你……只有你不嫌我……”
话未说完,她已无余力,缓缓地闭目长逝。
林月如与李逍遥呆站了一会儿,都感到甚有几分恻然。
林月如低声道:“我觉得……她有点可怜呢。”
李逍遥叹道:“他们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也是死有余辜。走吧!”
“等一下,逍遥哥,我听说成精的蛤蟆体内,有五毒珠。这种宝珠可以避百毒,是无价之宝呢?”
“是吗?”
李逍遥剖开蛤蟆精的肚皮,在腹内果然有一物发出柔亮的光辉。
李逍遥取出五毒珠,道:“此物也可济世救人,算是这两个妖怪的遗泽吧!”
第十七章 手足自残(下)
两人步出山洞,赫然发现天色已变得明亮无比,万里无云,原先阴惨惨的山野,流露出翠艳欲滴的明媚来。
两人心情大畅,看来除去了金蟾鬼母母子,果然是正确之举。只不过为何金蟾鬼母会如此恨人,两人实猜不出细节,想来想去,大概是因为容貌变丑,被人抛弃,以至于如此愤世吧?
李逍遥与林月如翻过了山,眼看只要再往前走过一座小城,就可进入长安了,林月如脸色却变得有些不好看。
李逍遥随即想到刘晋元家就在长安,暗感到好笑,便道:“你到了长安有熟人,可不能再胡作非为啦?”
林月如怒道:“哼,我偏要干几宗大案子,让那个脓包活活吓死!”
李逍遥道:“说不一定他现在不在长安。”
“怎么说?”
“他不是说要回去禀告爹娘娶你吗?也许迎亲队已经上路了。”
林月如白他一眼,道:“让他白跑一趟,活该!”
城郊官道边,只有一间小店面,李逍遥道:“不知还有多久才有店,我们先吃点东西,打听打听。”
林月如并无异议,两人入店之后,只见一名少女正在抹桌,她身形纤巧,动作并不熟练。一见到有人,微微一怔,竟像觉得十分意外。
李逍遥道:“有人在吗?”
“啊……二位请坐。”
李逍遥与林月如双双入坐,那女子往内张望了一下,神情诡异,看看里面似无反应,才问道:“两位用餐还是住店哪?”
“上四道小菜,一壶酒。”李逍遥道。
“是,知道了。”
那女子连忙转身入内,林月如低声道:“我觉得有点怪,怎会让女子出来跑堂呢?看她的样子是心里有鬼。”
李逍遥道:“不会吧?也许是女子脸嫩,不好意思招呼客人。”
“嗯……”林月如张望了一下四周,道:“这间客栈似乎是新开的,去年我到京城,路过这里时没见过有这间店。”
“是吗?”李逍遥不以为意,此时店中只有他们两个,李逍遥心情颇佳,道:“这山中野店,别有一番风味呢。”
不久,一名妇人捧了菜碟出来,一见那妇人,李逍遥和林月如都有些吃惊。
那竟是他们在扬州城外遇见的那名苗人美妇,只不过此时换了汉人装束,望之有年若三十许的妩媚老板娘。
她一下子就认出李逍遥和林月如,笑道:“啊呀……又是你们,真是一对羡人的小夫妻,还是……小兄妹?”
李逍遥咳了一声,不回答她,道:“是你啊!好久不见了,原来你在这儿营生。”
那女子道:“真是有缘,敢问这位相公怎么称呼?府上哪儿呀?”
李逍遥道:“敝姓李,余杭县人。”
那女子道:“余杭人么……这么远的地方来的呀?嗯,我认识有人住在那儿呢。”
“哦?是吗?你不是苗人吗?怎么在这儿做生意?”李逍遥好奇地问道。
那苗人美妇道:“奴家叫盖罗娇,就这么叫我便成了。最近这几年苗疆战乱不休,许多人不是迁到岭南,就是来中原讨生活,我们想等到天下太平了再回故乡。”
李逍遥道:“难怪,难怪。”
盖罗娇道:“呵呵……不打扰二位用饭,我们这儿的茅台酒,是天下有名的,蜜汁火腿也是我们云南特产,两位喜欢的话,就尽量用。”
盖罗娇特别为两人各斟一杯,道:“请喝。”
李逍遥与林月如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一名苗女急忙从外奔入,道:“大姐!他们来了。”
盖罗娇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说完,便望向李逍遥与林月如,林月如正觉奇怪,便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李逍遥暗惊,想道:“酒里有东西!”
可是不知为何,自己都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劲,李逍遥心中立即一闪,便也学了林月如的样子,趴在桌上,装作昏迷。
只听盖罗娇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冒犯两位,唉,谁叫你们要在这节骨眼儿来呢!”
盖罗娇对苗女道:“赶快通知所有的人,大鱼入网了。”
“是。”那苗女立刻奔了下去,李逍遥侧耳细听,似乎有不少人匆匆奔过,原来方才埋伏了超过他想像的人在附近。
李逍遥微睁开眼偷看,只见盖罗娇率领着许多苗女,围在路口,将路中央的一小队男子包围了起来,那队男子则手持苗刀,戒备森严地将一顶轿子包围在中央。
一名白须老者走上前一步,冷然问道:“你们是白苗族的人?”
盖罗娇走上前一步,微笑道:“石长老,你不认得我了么?”
被称作石长老的那老人,就是在鬼阴山带走赵灵儿之人!李逍遥一见,心头猛跳,他知道若猜得不错,赵灵儿一定就在那轿中!
李逍遥屏气看着他们有何打算,决定伺机救走赵灵儿。
石长老一见盖罗娇,吃了一惊,道:“是你?我早该想到,连你都出面了!哼,阿奴那小丫头不济事,你也一样!”
盖罗娇笑道:“阿奴小小年纪,你们几个做叔叔伯伯的欺负她,还有脸在这儿说呢,我做她师姐的,再怎么还是得帮她撑腰啊!石长老,我说你们还是投降吧!”
石长老哼了一声,道:“你教的好师妹,这一路杀了多少我手下勇士?这笔仇早就结下了!”
盖罗娇始终笑脸迎人,与石长老的深沉严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唉呦,阿奴就是顽皮,不过,你们这些个大汉怎么可能输她?我看是让她吧?”
石长老冷笑道:“不必说这些了!你们白苗诡计多端,邪术阴柔,比男子还强,今日要怎么样,你直说了吧!”
盖罗娇笑道:“我们担心公主的安危,我想的啊,公主是个小女孩儿,还是得让女人家照顾,你们这些个男人笨手笨脚的,服侍不来。”
石长老道:“你想抓走公主,做梦!”
盖罗娇笑道:“那么你以为你们走得了吗?我说还是投了降,比较和气些。”
石长老怒道:“投降?我身为大王近臣,绝不向叛徒投降!”
盖罗娇突然高声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属下知道您就在轿子中。可否现身一见?”
李逍遥紧张地专心听着,但是轿中却只是一片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盖罗娇疑心骤起,喝道:“搜轿!”
“做梦!”石长老一喝,所有的黑苗武士便一拥而上,与白苗女子厮杀了起来,盖罗娇轻轻一跃,欲上前掀轿,石长老一拐将她击退,封住了她的去路。
盖罗娇无法近前,喊道:“退后,放箭!”
众苗女纷纷跃出战围,接着只听飕飕接连数响,雨点般的箭,由周遭的屋顶、树上射落。
一时之间哀叫震天,众武士中箭倒地,还有些人连忙拾盾护身,但腿上也中了箭,难以为敌。
这时箭势稍止,盖罗娇喝道:“全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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