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小岛的生灵们还会为你们举行一个别开生面的葬礼!”

  朱卫刚身着大白褂,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他在实验室门口止步,并举手敲门。

  “请进。”里面有人回应道。

  这声音是朱卫刚最熟悉的,他推门而入,把一摞资料从文件夹里取出来放在唐忆贫书案上,说:“第一项实验第二周的测试结果都出来了,请唐老师过目。”

  唐忆贫摘下眼镜用手绢擦拭镜片,半晌才问:“有问题吗?”

  “形势还比较乐观,一百名‘男男关系’受试者,今天上午进行了细致的检杳,出现急性感染期症状的只有一人。”

  “原因查明了吗?”

  “已经查明了。有几个方面的原因。一是这名感染男子本身体质比较弱,试验前的体检表显示——血小板减少,脾高五十;二是那位对他实施肛交的男同性恋病毒携带者很健壮,性器官也比正常人发达。”

  “很好!我们下一步就攻克这一难题。”唐忆贫停顿片刻又说:“今天是第二组‘男女关系’实施试验后的第一个周日,也该检测了。”

  “第二组的检测排在明天,两组在同一天检测会忙不过来,害怕忙中出错出现误差,加之‘男女关系’的感染概率更少,推迟一天没多大问题。关于‘男男关系’的检测,详细情况表格上都有,请唐老师过目。”

  唐忆贫点着头,突然望着朱卫刚,把声音压低:“那天的事他们没有察觉吧?”

  “没有。事前我是经过周密安排,把义珍蓉带来的时候,特意安排了另一个女人代替她。”朱卫刚说。

  唐忆贫松了口气,然后又叹道:“那天还有很多内容没有谈及,那样的见面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安排一次。”

  “那就是明天吧,做第二项检测,我有机会让她离开监控系统。”

  “明天你一定要安排好,千万别出现意外。”唐忆贫反复叮嘱说。

  这是一座汪洋中的孤岛,躲在山洞里的尹海波估计野兽们已经吃饱,于是试探地把头从洞内伸出来——那片开阔地上果然已经不见了猛虎,只剩下同伴们被吃残了的、血肉模糊的尸首……

  回想起刚才的经历,此刻仍然心有余悸——刚才,他和同伴们被阿财赶鸭子似的驱赶到这个荒岛上,突然一声唿哨,从林子里窜出上百头饥饿凶猛的老虎……没有任何还击能力的同胞们就这样被老虎撕扯成碎块,然后被啃食……尹海波仗着没有丧失体力,躲过了老虎的追捕,躲藏到了这个山洞里。

  太阳高悬中天,有海风吹来,带着呛人的腥味。尹海波放眼望去,他被这里的惨况惊呆了——地上、草丛里、树下,全都是森森白骨……他下意识地用力一抓——拿在手中的竟然也是一根还散发出臭味的人骨头!

  小岛上到底堆积了多少同胞的尸骨?数目谁也无法统计,因为这里几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骨!尹海波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强盗们的罪证啊!为这,我一定得活下去,直至把他们送上审判席!

  尹海波经过一番认真观察,老虎们并非是无规律地吃人,而是发挥了他们特殊的智慧——先把活人全部捕杀了,然后把尸体拖到有石围的海水里储存。这里是赤道附近,尸体一、二天时间就会发臭,而海水中含有比列很高的盐份,可以较长时间地保持食物的新鲜,待需要时可以随时取食。可见老虎也是具有智慧的动物,知道人类不可能每天都有食物送来。

  这时,一头搬运完尸体正从海边返回洞穴的雄虎发现了尹海波,他开始对着这边大声吼叫。尹海波慌忙把头缩了回去,但他这一暴露无遗给自己带来了麻烦,那头雄虎吼叫着奔扑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虎们张开血盆大嘴,很快将尹海波藏身的山洞团团包围……

  尹海波闻到了老虎身上难闻的气味,这种气味夹着人血的腥臭几乎令人窒息。

  第十五章 逃亡前夕

  “男男关系的第二次检验结果已经出来,‘防艾剂’的效果十分看好,出现感染症状的只有一个人——原因是这个感染的男子体质很弱,与他配对的男人性器官过分发达……唐忆贫说,他的解决方法是让‘防艾剂’的药效成份渗透到被动一方的皮层深处,即使发生皮层破损而流血的现像,也能有效地将病毒杀死。这一课题他已经攻克,惟一的缺陷是这种最新研制出来的渗透剂的剌激性很强,让被、主动双方都难以适从并影响快感,如果把这种刺激性解决了,‘防艾剂’就可以批量生产。”萧有劲拿着一份报告单说。

  黄元霸一边听,一边用手指有节律地在桌面上敲着,并不时抬眼看着萧有劲,末了又问道:“第二组‘男女关系’的实验也有一周了,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有。”朱卫刚说:“两组检测如果在同一天做怕忙中出错,老师已经安排在明天做。”

  黄元霸点着头说:“玩科学的人办事就是可靠,可惜就是太古板了,不太好打交道。”

  “我觉得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应该是……”萧有劲看着黄元霸的脸色,然后决定后面的话是该说或是不该说。

  “最重要的是什么?说话有你这样吞吞吐吐的吗?”

  “最重要的是黄叔的‘放媒鸡计划’已经取得了预期的效果,义珍蓉引出来的同伙也处理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收网了?”

  “你说为什么可以收网了?把道理说出来。”黄元霸鼓励道。

  “我认为把义珍蓉留在这里多一天就多一天风险,如果她把真相告诉同伴,后果不堪设想——那时候我们的实验就会半途而废。”萧有劲终于把他的担心说了出来。

  “你觉得她已经把真相告诉同伴了吗?”

  “应该说现在还没有,工人们的情绪都很稳定。”

  “如果现在收网,把义珍蓉处理掉,你能证明包装部再没有卧底警察了吗?”

  “这个……不好讲。”萧有劲小声说。

  “如果里面有卧底警察和工人们知道真相比较,利弊又应该如何权衡?”黄元霸继续问道。

  “不好权衡,反正都很危险,最好两种情况都不要出现。”萧有劲说。

  黄元霸笑了,说:“你变聪明了,两种情况中发生任何一种,我们都无法承受。我可以告诉你,目前义珍蓉还不会把真相告诉工人们,她是负有特殊使命的人,除非她认为这里面已经没有了同类,否则她不会冒这个险,因为——公开真相,那是鱼死网破的孤注一掷。”

  “还是黄叔想得深透。”萧有劲连连点头。

  自从与尹海波分开后,义珍蓉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尹海波还没有死,他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会在世界的哪一隅呢?义珍蓉在闲时做了无数种猜测,但最后总是不得要领。

  一连几个晚上,义珍蓉总是梦见和尹海波在一起。梦里,黑社会集团早已受到惩罚,黄元霸、楚天红、阿德上了绞刑架,易祥贵正在为她和尹海波主持隆重的婚礼……

  一枕黄粱醒后,已是泪湿巾,义珍蓉想到尹海波,就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仍然一事无成。

  早餐铃声响了,工人们从各自的宿舍走出来涌向食堂,这时,厂区的喇叭开始播放通知,内容是,包装六组的全体工女们不要进食早餐,要空腹体检,因为她们初来乍到,水土不服,最初两个月必须每个礼拜进行一次体检。

  对此,大家并不意外,因为昨天新搬运组的男工们已经体检过了。

  义珍蓉已经出门正朝饭堂走,她听到通知后就改变方向去到体检室。

  体检室紧邻近实验室,朱卫刚一见到义珍蓉就直接把她带到一个小房间,进门前,朱卫刚小声对义珍蓉耳语道:“等一会医生问你,能装的要装一装。”

  这一点拨,让义珍蓉心知肚明。

  给义珍蓉做各项检查的都是女工作人员,检查内容是看体表是否出现皮疹,淋巴结肿大与否,有无发烧表现,这些都是艾滋病急性感染期的基本症状。能明显检查出来的,义珍蓉不敢装也装不了,但当医生问其他症状时,她坚持说有咽痛、四肢关节酸痛的表现。

  按照规定,有过高危行为的人,如果有两项以上艾滋病感染期急性症状,就得做进一步的观察。就这样,义珍蓉名正言顺被送进了唐忆贫的实验室。

  一周过去了,尹海波还活着,连他自己都感到这是一个奇迹!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样从死亡线上挣脱出来的,只知道心中有一种信念在支撑他与死神较量并最终获胜。

  回想起来还记得,第一天他在山洞中被老虎发现,然后他在那里度过了漫长的三天三夜……他的意志终于战胜了老虎的意志,他趁着老虎麻痹大意的时候逃出山洞,当被发现时,他已经游在了海水里……他在水里游,老虎在岸边追,那个时候他感觉不出有半点危险,好像小时候做狼吃羊的游戏。后来,他找到一个离荒岛还有百余米远的卫星岛,于是他就在这个不到五十平米的岛上住了下来。

  或许是老天可怜他,小岛上居然有一个石洞,可以为他遮风避雨。

  住的问题解决了,吃的也可以就地取材——小岛四周爬满了生蚝和牡蛎。最不好解决的问题是淡水,为这,尹海波绞尽脑汁,后来他发现有一尊巨形岩石表层凹陷进去一部分,于是他用石头在凹进去的部分进行再加工,使之成为一个天然的水盆……海上多雨,这道难题也就迎刃而解。

  生存存问题解决了,最难熬的便是寂寞。于是,他就回忆与义珍蓉相识、相处的点点滴滴……令他最难忘的是第一次抚摸义珍蓉的胸部……他清楚,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纯洁女孩,那地方几乎被视为圣地,是不能允许任何男人冒犯的……但是,那是做为女特警受训的必修科目,尹海波在庆幸获得这次机会的同时,也感到不安……事后,他虽然口口声声说心无邪念,但实际上,在那瞬间一股强大的电流硬是从他的头皮直到脚底,足足令他酥麻了半分钟!

  想起这些,尹海波就情不自禁地发笑——继而他干脆放声大笑,引得对面荒岛上的老虎支起耳朵注视着他。那些老虎后来竟认同了他,时不时冲他吼叫几声,像是老朋友打招呼,这让尹海波排解了许多内心的空虚。

  听完义珍蓉的讲述,这对唐忆贫来说,像是经历了一场7、8级以上的地震——他的整个思维都被彻底颠覆了!

  “太可怕了,怎么会是这样呢?太可怕了,怎么……”唐忆贫反复叨念着这两句话,末了像傻子一样望着义珍蓉。

  “唐叔叔,我的话你可以一句不信,但是我要提醒你,如果我说的都是事实,别忘了中国的两个成语典故——鸟尽可藏,兔死狗烹。”

  “这……这不会吧,就算她不认我这个丈夫,我可是孩子的亲爹啊!”唐忆贫此刻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唐老师,不如这样,”守在一旁的朱卫刚说,“先不管义小姐说的是假是真,你找个借口向主办方提出回国探亲。到了国内你再根据义小姐提供的地址找到易祥贵——因为国家的安全机构绝对不会有假。”

  “这个我相信,我不信的是什么‘兔死狗烹’,因为哪怕楚天红丧尽天良要加害于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我是世界名人。”唐忆贫说着,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世界权威杂志《科学》,头条正是那篇有关艾滋病性传播机率的论文。

  义珍蓉把杂志拿在手中翻阅,发现论文标题下署名虽是“唐忆贫”三个字,细看确能发现有明显的人为痕迹。但对唐忆贫这种书呆子,她觉得即使说穿也没有用,除非找到杂志的原件才能让他信服。

  “唐叔叔,时间不早了,今天就谈到这里,以后的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义珍蓉起身准备离开。

  唐忆贫因震动太大,连客气话都忘了说,朱卫刚起身送义珍蓉出门,在过道上,他认真地说:“义小姐的话我每一句都相信,唐老师这边我会慢慢让他接受这个事实。问题是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有没有具体的计划?”

  “三十六计走为上。万一不行,就向同胞们公开真相。”义珍蓉坦露心机地说。

  “这种情况也只能逃。”朱卫刚点头说,“至于公开真相我认为没有必要,他们损失的只是一些数据,到了那一步岛上的同胞都会遭殃。”

  “万一到了那一天也只得如此了,鱼死网破总比等死好吧?”

  “你一个人逃?”

  “还有同伴。”

  “如果你们不嫌我拖累,我也不想成为被待烹之狗。”朱卫刚望着义珍蓉。

  “欢迎——希望唐叔叔也能一起逃。”义珍蓉喜出望外。

  “好的,我会想办法劝通他。”朱卫刚止步,说,“不能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天堂医院贵宾室。

  夏烈抬起头望着黄元霸,他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怎么就在这个时候想起要回家呢?”

  “他说中秋节临近了,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通病。”黄元霸说。

  “能找到什么借口让他们打消这念头吗?”夏烈已显露了焦急之色。

  “目前还没想出来,如果有办法也不会在这里来和你商量。”

  “唉,‘防艾剂’的研制还差最后一关,如果不是这样,依我的脾气干脆让他从地球上消失算了!”夏烈说到此突然灵光一闪,说,“不如就让他老婆过来陪他一段时间?”

  “嗯,这办法不错!”黄元霸起身,“内地有一批货又要送过来了,让她一起过来正好。”黄元霸说。

  早晨,李根发身着工作服推着一辆空货车进入到包装六组车间,这时有人跟他说话。

  “老李,这里有一包货碍手碍脚的。”李根发遁声望去,发现叫他的人是义珍蓉的朋友阿花。

  “阿花,这么早就来上班啊?珍蓉呢?”李根发像是随意问道。

  “刚才还在这里,”阿花四下张望,“怎么一下子她就不见人影了呢?可能是进洗手间了,你找她有事吗?”

  “没事,随便问问。”李根发于是开始往车上装货,“这包货好沉!”

  “我们车间没有哪包货是轻飘飘的。”阿花说。

  李根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小声问道:“阿花,你知道赖光飞的下落吗?”

  “你和他在一起啊,我正要问你呢。”阿花疑惑地望着李根发。

  “我当时已经昏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怎会知道别人的事呢?”

  “他当天就被带走了。和他一起带走的好像有十来个人。”

  李根发于是不再多问,推着车走出车间,经林荫道直奔泊在码头的货船。

  上了船,李根发才发现自己是第一个上班的,他把车直接推进货仓,正要卸货时,包装箱里突然钻出一个人,把他吓个魂飞魄散!

  “根发,是我。”义珍蓉抹抹额上闷出来的汗珠,说,“尹海波走了,我有事和你商量。”

  李根发此刻已经回过神来,说,:“老尹临走前留下纸条要我找你,他给你留了什么话?”

  “岛上的秘密我们已经掌握,下一步只有一个任务——逃!”

  “就我们俩?”李根发关心地问道。

  “还有人和我们一起逃,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还要等多久?”

  “少则两天,多则五日。逃出这里,你有把握吗?”

  “周围的环境我已耳熟能详,这里比种植园那边好逃跑。”李根发说。

  “很好,我也观察过周围的环境,跟你的想法一样。”

  “和我们一起逃的都是些什么人?”这是李根发最关心的问题。

  “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要回车间了,请你仍用包装箱把我送回去。”义珍蓉叮嘱说,“具体行动的那天我们还是用这个办法联络。”

  实验室。朱卫刚感到噪声太大,他不得不停止了工作来到窗前。他推开窗户,发现原来是一架直升飞机刚刚停在外面的草坪上,一位贵妇人正从机舱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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