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不是威胁吗?”萧有劲说。

  “有什么办法呢?只要这项研究工程没有完工,我们就不能得罪他。”

  “要不,什么时候我们偷偷装上去?”萧有劲提议道。

  “说得轻巧,吃根灯草。唐忆贫和他的助手又不是聋子、瞎子。不说这些了,烦死了!”黄元霸骂骂咧咧。

  “我真的想不通,尹海波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我们的内幕的呢?”萧有劲问道。

  “是啊,这些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黄元霸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我认为只有一种可能——上次我们在进行‘男男关系’实验的时候,他没有吃到麻醉药,所以当天晚上他处于清楚状态,在装睡中知道了我们的试验过程。”

  “对,只能是这样!”黄元霸的声调提高了,“我倒忽略了他是特警,一定有这方面的防备!”

  电话铃骤然响起,萧有劲接听后就向黄元霸汇报:“电话是朱卫刚打来的,他说,‘男女关系’实验的第一步很顺利,没有发生异常情况,要我们尽快把人送回宿舍。”

  黄元霸想了想,说:“你想办法把义珍蓉弄到这里来——不能让唐忆贫知道。”

  “这是为什么?”萧有劲不解地望着黄元霸。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在装昏迷——检测她的血液里看看是否有麻醉剂成份。”黄元霸说。

  “对,还是黄叔想得周到。”萧有劲说,“老搬运组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那个尹海波怎么办?”

  黄元霸不语,但他的眼里却射出了幽光。

  第十四章 荒岛惊魂

  近段时间,尹海波几乎每天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老搬运组就要离开这里了,自己会不会也在其中?他心里很清楚,所谓“回家”的实质是什么。三年已满,这个地下科研组织所要的数据都已得到手,这一百名“老工人”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废品”。黄元霸对手中的“废品”会做出怎样的处理?这是一个像1+1一样简单的问题。

  尹海波还知道,他虽然目前还留在岛上,但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敢保证他可以留下来,因为黄元霸随时会派人通知他离开这里。

  这天早餐后,尹海波准备回到宿舍换一套工装去码头上班。途中,老搬运组的工友郑正良追上来神秘兮兮问他:“昨晚上你去了吗?”

  “去哪里?”尹海波被问得莫明其妙。

  “玩啊,药厂为了慰劳我们,让我们痛痛快快玩女人——”郑正良自知说漏了嘴,立即打住,改口说,“没什么,我们就要走了,特向你告个别。”

  尹海波心里一惊,从郑正良半含半吐的话里,他知道昨晚上这里发生了故事——由此可知,老搬运组的离开日期就在眼前。

  郑正良离去后,厂区的高声喇叭果然在广播通知——搬运组的老工友就要离开这里回家乡去了,请各位回宿舍换上盛装,去码头欢送老工友!

  通知一遍遍重复广播,工人们赶紧回到宿舍换了衣服后就涌向码头。此刻,尹海波的心弦紧绷到了极点——真的,在这种场所,他们就像圈里待宰的羔羊,谁都不能主宰自己。

  宿舍里只剩下尹海波一个人了,这时萧有劲把头朝门里一探,说:“老尹,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正到处找你。”

  “找我什么事?”尹海波知道是索魂的小鬼来了,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镇定。

  “没什么,厂方考虑再三,觉得还是让你走好一些。”萧有劲说这话时不忘观察他的反应。

  “服从厂方的安排。”尹海波说。

  “我就知道你会理解的。请你马上去码头集合,路上需要的东西都为你准备好了。”萧有劲催促着说。

  “缓一下可以吗?我有点事需要办一下。”尹海波此刻想到的是必须通知义珍蓉。

  “好的,请抓紧时间——我在码头等你!”萧有劲说完就走了。

  黄元霸坐在监控室的屏幕前,画面是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的包装五组车间……突然,车间里出现了一个人——正是他的监控目标义珍蓉……黄元霸移动着鼠标让镜头追踪义珍蓉,一直追到她在女厕最后一个厕位蹲下……

  有敲门声传来,他知道是萧有劲回来了,他的眼睛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说:“进来。”

  “黄叔,我已经按你的吩咐通知尹海波——他表现得很平静,仅仅提出他要等一会才走。”

  “他是想与义珍蓉见最后一面。”黄元霸说。

  “黄叔高明,他正是去了包装五组车间。”萧有劲说,“要不要阻止他们的相会?”

  “不必了,油锅里的青蛙崩不了几下了。坐吧,看看他们在干些什么。”

  萧有劲坐下,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尹海波的身影——突然,意外发生了,他举起一根木棍捅向监视器——屏幕上一片漆黑……

  黄元霸、萧有劲大惊失色。

  义珍蓉来到“老地方”,从墙上取出了小纸块,急不可耐地展开,尹海波熟悉的字体展现在眼前——“……我心中也有一个秘密,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了你,并在心里发誓,等完成了这项艰巨任务,我一定要亲口向你求婚……过去,我不能向你表白爱,是受纪律的约束;现在……我已被这伙强盗感染了艾滋病病毒……”

  义珍蓉看着看着,禁不住泪流满面……恰在这时,外面一声巨响,一个东西从厕所顶端掉了下来……

  “谁?!”义珍蓉厉声问道。

  “珍蓉,是我!”尹海波回应道,“我们的秘密被发现了,我砸了监视器。”

  “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他们发现了怎么办。”义珍蓉走出了厕位。

  “珍蓉,我马上就要走了,是来向你告别的。”尹海波急切地说。

  “真的吗?为什么这么快呢,我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义珍蓉有点不知所措。

  “还快吗?我早料到了。珍蓉,岛上的谜底都已揭开,我们的使命算是完成了一半,下一步就是逃出去——这事就拜托你了。”尹海波认真地说。

  “海波,我爱你!”义珍蓉扑进尹海波怀里,“我们一起逃好吗?”

  “来不及了,我们没有任何准备——船已经等在码头,我必须马上走。现在,一切的重担都压在你的肩上,你一定要坚强。”尹海波替义珍蓉拭泪,并吻她的额头,“他们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还有多少我们的人,所以,他们暂时还不会对你下毒手。但你一定要抓紧时间筹划好两种方案——一是逃,二是哗变。最好是能逃出去,万一逃不成,就策动工人哗变,让他们的实验半途而废!”

  “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哗变。”义珍蓉说。

  “好吧,我该离开这里了。”尹海波说,“我走后你要想办法与李根发联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智慧和力量。”

  “海波,再久呆一会好吗?”义珍蓉依偎在尹海波怀里,“有你在身边,我感觉到就像有一位哥哥在保护我、呵护我……,我多么希望日子就这样凝固了、定格……”

  “傻丫头,别忘了我们在执行任务,我要走了。”尹海波克制内心的冲动,轻轻地把义珍蓉推开。

  尹海波走了几步,发呆的义珍蓉突然叫道:“等一等!”

  尹海波止步,并缓缓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吗?”

  义珍蓉走近,深情地望着他:“你知道这一去会是什么结局吗?”

  尹海波点点头:“我知道,我们一百位难兄难弟是回永远的‘家’——我们的这次告别就是永别。”

  义珍蓉的泪水又止不住哗哗流淌,哽咽着说:“海波,我真的不知道别人的相爱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有这么苦、这么难……”

  尹海波一边替义珍蓉拭泪,一边用手梳弄她的头发,说:“我们这是为了更多的有情人不遭受这样的苦、这样的难,才承受这些的……我有一句话本来打算永远藏在心底,现在我还是要告诉你——忘掉我,天涯何处无芳草,比我优秀的男人多的是!”

  “是的,天底下有数不清的优秀男人,可是他们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我的初恋、你是我的寄托,你是我到今天为止惟一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海波,我爱你……”义珍蓉说到此处,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搂紧尹海波,像一头发情的雌兽,疯狂地、不顾一切地与尹海波亲吻……尹海波也失控了,与义珍蓉溶为了一体……

  此时此刻,黄元霸正坐在监控室打开另一套监控装置看着尹海波、义珍蓉这对苦命鸳鸯。码头传来汽笛急促的鸣叫声,那是催促开船的信号,随后萧有劲又急急跑来请示:“黄叔,船就要开了,尹海波还没有到,怎么办?”

  也许是被这一对苦命鸳鸯打动,也许是出于其他考虑,黄元霸终于下定决心,说:“开船吧,不要影响大局。”

  萧有劲打开对讲机呼叫:“我是萧助理,我是萧助理,黄叔有令,马上开船!”

  小岛上空出现短暂的寂静后,突然汽笛长鸣——那是游船离开码头的信号。听到这声音,萧有劲感到如释重负,但随即又有了新的压力,说:“把尹海波留下,会不会影响其他人?”

  黄元霸:“我没说要留他,只是让他晚走一步。”

  刚才还像节日一般热闹的码头又清静了,惟一能显示出热闹迹象的是丢失在地上的花束和用过的纸巾,现在只留下两名杂勤组的人正在清扫这些拉圾。

  姗姗来迟的尹海波不知道黄元霸会怎样安排他。他站在岸边抬起头眺望远处,发现一艘游船才离去不远,甚至依稀能辨认出船体上的字迹。

  “老尹,你来了啊?走,上船去。”萧有劲像是突然从地底下冒了出来,出现在尹海波面前。

  “船都走了,上什么船?”尹海波纳闷。

  “你不用管,保证你有船坐就行。”萧有劲说着就在前面走,“跟我来。”

  尹海波这才发现,在码头一隅泊着几条快艇,其中有一条艇上已经有了几个人,他们一看到尹海波和萧有劲,就向这边招手。

  尹海波这时才明白,他将乘坐这条快艇去追赶前面的游船。

  送走了老工人,搬运组的新工人又回到了宿舍。

  李根发躺在床上,眼望着天花板——朝夕相处的尹海波突然不见了,他感到蹊跷。按道理,尹海波是组长,他应该和大家一起去码头,然后又一起回来。他清楚地记得,李根发出门时,还看见尹海波坐在床上,并彼此打了招呼。尹海波还说他马上就到码头。当时他在码头等了一阵仍不见尹海波出现时,也估计到黄元霸会突然改变主意,要尹海波一起离开小岛——可是,他数遍了胸戴大红花的老搬运组成员,不多不少九十九人,独独缺了尹海波。

  李根发预感到尹海波可能出事了,他悄悄把手伸进床单底下,果然触摸到了一个叠好的小纸片——

  根发,我走了,也许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有事情找义珍蓉,保重。尹海波即日。

  李根发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工友们仍在习惯性的等待尹海波回来安排工作,这时,萧有劲领着一位面相凶狠的男人走进宿舍——李根发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黄元霸手下的打手阿发。

  “各位——”萧有劲大声说,“你们的组长尹海波临时改变主意,不愿意留在这里,以后这位阿发就是你们的组长,希望大家支持他的工作。”

  “谢谢,谢谢大家!”阿发打着拱手,他想装出一副笑容,但笑得十分生硬。

  李根发的喉节动了动,把纸团咽了下去……

  这是一艘由渔船改装成的游轮,一些记性好的“工人”还记得,三年前他们正是坐这条船来到这座小岛上的。如今又乘坐这条船离开,冥冥中像是应验了某种宿命。

  如果稍加留意的话,船上的“管理人员”其实也正是三年前的那一帮打手——只缺了黄元霸和阿德。

  已经离开小岛快一个小时了,阿财带着几个马仔在甲板上来回走动,这时他的对讲机响了,是萧有劲在呼叫他。

  “阿财,阿财,我是萧有劲,我送人过来了!”

  阿财看到不远处果然有一艘快艇开过来了,他马上通知船长减速。

  一会儿,快艇靠上了游轮,阿财和马仔们七手八脚把一个“工人”拉上船——搬运组的人都认得,上来的正是他们的同伴尹海波。不少人高兴地迎上来与他打招呼,郑正良拉着他的手,说:“你早就该跟大家一起走了,我们一百条汉子整整齐齐来到这里,现在也应该整整齐齐离开。”

  尹海波没有说话,此刻阿财正用鹰一样的眼神注视着他。工友们也明显感觉到,这船上的管理员已经不像在岛上那么客气了。只有尹海波知道,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

  此刻,尹海波主意打定,他把郑正良等几个走得近的伙伴叫到一起,向他们道出了实情,末了又告诉大家:“他们要我们回家,不是回到父母的家中,而是回到人生最后的家。”

  这些人知道了真相,一个个惊恐万状,大家做出了一致的决定——用肉身与强盗们拼了,哪怕只打死他一个,也比白白死去值得!

  接下来尹海波开始部署——趁阿财他们还没有注意大家,让每个难友手中拿到一件家伙,然后出其不意地袭击匪徒,把枪夺到手……

  尹海波的计划是很切实际的,照这方案实施如果不出意外吃亏的肯定是阿财他们。然而,就在大家准备分头去行动的时候,有人说:“啊呀,我怎么一下子感到浑身没有一点劲似的。”

  郑正良摸着头,说:“我也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接着所有的人都有同样的反应。尹海波心里“格登”一下,知道他的计划无法实施——他想到黄元霸已经在早餐的稀饭里做了手脚,幸亏他这段时间不吃流汁一类的任何食物,否则,他也会“中招”。

  在此之前,尹海波对包括自己在内的一百人的结局做了多种猜测,他认为最有可能的是到了大海深处用枪打死,然后抛下大海喂鲨鱼,想不到他们连子弹都省了,只须提前施放麻醉药。

  工人们浑身软棉棉没有一丝力气,最要命的是大家仍然保持正常的思维。好多人开始绝望地痛哭。

  听到哭声,阿财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走过来,狞笑着望着众人,说:“各位,人生迟早是一死,像你们这样活着还不如早死。早死早投胎——记住,下次可千万别投到穷人家去,如果不出门打工,你们怎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强盗,你们会得到报应的!”有人忍不住悲愤,骂道。

  “什么报应?报应是用你们的贱命换来我们的科研成果,我们的老板从此可以升官发财——这样的报应越多越好!”阿财冷笑道。

  “人渣,你们丧尽天良,迟早要下地狱!”郑正良咬牙切齿地骂道。

  “哈哈哈……这个世界从来就是好人下地狱、坏人上天堂——天堂那么好,谁都想去,竞争那么激烈没有本事和手段,能上得去吗?”阿财哈哈大笑,笑够后走近尹海波,“还有你,想不到你还是个卧底侦探,整整三年,你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居然没有被发现,就凭这,我要说一声——佩服!不过,你再有本事,终究逃不出我们的手心。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们这个集团在全球还从来没有遇上过对手,像美国、英国、日本这些国家的侦探也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凭你们就能和我们较量?”

  “现在还不到时候——阿财,你别得意太早!”尹海波说。

  “你这话的意思我明白——你在告诉我,在岛上除了你,还隐藏了很多你们的人,对吗?我还要告诉你,要不了几天,你的同伙就会一网打尽!”阿财得意忘形地说。

  “到了,快到了!”马仔手指远处高兴地叫喊。

  众人放眼望去,果然一座小岛出现在视野里。

  “好了,我不想说这些你们再没有机会看到的事——现在我就宣布一个与你们有关的决定,前面的那座小岛就是你们最后的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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