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云顺着男孩儿的手到了他的背,出了他居然没有穿衣服,料想自然也是穷人,说道:“你们俩想吃肉了是不是?快进来吧。”
男孩子点了点头,女孩子却摇头,护住了男孩子,说道:“我妈让我们给李奶奶送吃的来的。”
说着,从背后拿出了两块黑乎乎的糠团子。李大娘在屋里说道:“根儿,叶儿,进屋吧。”
晓云也拉他们,这两个孩子才进了层。
到了李大娘的床前,又拿出了这两个糠团子。李大娘抹了一把眼泪,说道:“这两个孩子是隔壁王木匠的一双儿女,王木匠去年和我的老伴一起去支前,结果都再没有回来。王木匠的婆姨对我很是照顾,每天都从嘴里省下一口给我,可惜我这把老骨头却不行了。”
晓云虽然看不到这两个孩子,也感觉到孩子可怜,又给他们盛了兔肉,两个孩子拿着兔肉,说什么都不肯吃。李大娘叹道:“这两个孩子懂事啊,肯定是知道他们的妈妈还没有吃,所以留着给他们的妈妈吃的。”
晓云道:“张璞,你和根儿去把他妈叫来,你们一起吃。”
张璞说道:“好。”
拉过了根儿的手,根儿看了叶儿一眼,见叶儿不反对,也便领着张璞出去,把他妈妈叫来。王寡妇初时说什么都不肯吃,晓云却拿起了两个糠团子咬了起来,一面吃一面说道:“王大嫂,你们的糠团子我吃了,这锅兔肉你当然也要吃了。”
谤儿和叶儿看着王寡妇不吃,自己也不吃,后来王寡妇无耐,才和众人一起坐下吃饭。
张璞这三岁以来,第一次和晓云以外的人一起吃饭。眼睛不住的在根儿、叶儿的身上打着圈,边吃边看。根儿和叶儿也是一样,两个孩子都有些害羞,不敢看晓云,只敢在张璞的身上扫,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个孩子便已经相互熟悉了起来。开始有说有笑,张璞甚至居然给根儿和叶儿盛了两次兔肉。
一锅肉不多时被众人分光,只有肉汤还是给李大娘看病用的,没有让别人喝。
不晓得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者是因为连许庄主都认为小胖子和张璞之间的事情不过是孩子间的一场嬉戏打闹,没有必要深究,晓云与张璞胆战心惊的在这里住了两天,倒也没事。李大娘把一大锅肉汤都喝完了,身体虽然仍是虚弱,不过去也可将就着下床,张璞和叶儿、根儿以及附近的另外的几个穷苦孩子也熟悉起来。
叶儿家没有壮穷力,正在为着挖旱魃的事情发愁,张璞央救叶儿和根儿一起说服王寡妇,要替王寡妇家去挖旱魃。王寡妇极为难的看着张璞说道:“孩子,你才不过十一二岁,怎么能去做这份工作呢?要去也应该是我去。”
张璞说道:“大妈,你别看我年纪小,我可是有的是力气。叶儿和根儿加在一起也没有我的力气大,我云姨也同意了,你就让我去吧。”
王寡妇自然不相信晓云已经同意张璞去挖旱魃,领着张璞找到了晓云,却意外的晓云点头同意,王寡妇无奈,也同意了下来。
到了中午,镇子里开始铜锣声声,有人一面敲锣,一面在街上喊道:“各家各户注意了,镇长已经叫人到镇政府前面集合,该出钱的出钱,该出人的出人,大家都到镇政府前面集合啦!”
王寡妇领着张璞到了镇政府的告示前面,告示前面正围了约有三四百人。前面有一张桌子,桌子前面坐了一个戴着眼镜的教书先生,手提一支钢笔,在一个本上记录者到场的人数,孔秀才穿着破烂的长衫,抖着纸扇,在这个教书先生的面前摇头道:“这字圆而不正,又失官格,差矣,差矣。”
一会儿又摇头道:“这字外看还可使得,只这一点显得苍白无力。唉。”
一会儿又道:“万字的草头上明明是一提一横,你却只做一横,大错,大错”……
旁边不住的有人哄笑:“孔秀才,人家王校长可是国立”””小学的校长,政府官员,你一介穷秀才也居然指指点点。”
孔秀才道:“穷怎么了?君子固穷;穷则独善吾身,达则肩系天下;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王校长啪的把钢笔往桌上一摔:“孔秀才,你要想写你就写,别在我的身边嘟囔个没完。”
孔秀才脸色一变,不再说话。许校长冲着身后一施眼色,后面的两个警察过来,架住了孔秀才的两个胳膊,把孔秀才举了起来。孔秀才的两腿在空中乱踢乱蹬,叫道:“吾乃是秀才,功名在身,你们焉敢如此待我?”
没人去理会孔秀才的乱喊乱叫,早在一片嘻笑声中,把孔秀才甩到了地上,两个警察走后,孔秀才站了起来,纸扇一摇,说道:“有力出力,无力出钱,俺无钱无力,只出张嘴都不行,唉,有辱斯文。”
摇头晃脑的走了。
这段曲已过,那位王校长在本上继续登记人员名单,不多时到了王寡妇这里,王寡妇把张璞领了过去,说道:“这是我家的外甥,名叫张璞。”
王校长看了一眼张璞,皱眉道:“他不还是个孩子吗?”
王寡妇道:“是。俺家没有男人,没有壮劳力。”
王校长摇了摇头,把张璞两个字写上,又删掉,说道:“后面还有一些给送饭的活儿,兴许这孩子能干,我把他的名字列在这里吧。”
王寡妇连忙点头说道:“好好,这样子最好了。谢谢王校长。”
张璞却歪着头说道:“许校长,送饭的活儿,能让我吃饱吗?”
王校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低声在张璞的耳朵边上说道:“由你们几个去送饭,你说呢?”
然后一摆手,说道:“下一个来登记。”
王寡妇把张璞带到一边,自然有人来领张璞,让王寡妇回家,一个胖子领着张璞和另外选中的几人一起到了镇政府里。此时的镇政府搭了一个大棚,帆布盖顶,虽然也遮住了日光,但是里面却闷热异常。
胖子外号叫做胖头鱼,姓王。许家庄两大家族,第一是许家,第二便是王姓,连许家庄的镇长也姓王,这两大家族倒占了许家庄的十之的人口,其它的都不过是小门小户。胖头鱼指着一旁边的一堆小山一样的菜,叫道:“你们几个去把那些菜洗出两筐,准备一会丢到锅里就给去挖旱魃的大伙开饭。”
有人便领着张璞等人去洗菜。
镇政府大院里热闹非常。里面站的已经报好名的壮丁有二百余位,还有不少进不得大院,在院外站着。院子里有几个大笼子,里面摆放着的公鸡、黑狗等驱邪之物。
镇政府的屋内,坐了几人,正席坐的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保养极好的中年男子,头顶微微有些秃,此人叫做王得志,是许家庄的镇长,在他的旁边坐了一位六七十岁的老道,身穿一件崭新的道袍,头顶道冠,一道银簪别住头发,颌下三寸来长的胡子,腰间缠了一件的带子;他的旁边立了一位执拂尘的童子,桌上的菜极其的丰盛,王得志举起一杯茶说道:“此次这件事多劳杜子虚道长了。”
杜老道也举茶道:“好说好说。当初大禹王行遍九州,为民治水,如今我来许家庄为民除去旱魃,也是理所当然的。”
王得志说道:“现在我镇上这数百个壮丁全数供道长驱使,道长找到旱魃,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动手,但是我镇上却有半数人姓许,如果这些人有异动,我派去同道长一起维持秩序的这些警察道长亦可任意差遣,无需多虑。”
杜老道道:“镇长看来已经准备周全,老道只执行就是了。”
二人心照不宣的把茶水一饮而尽。
院里也吃过了饭,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这也多亏王得志想的周道,知道近来大旱,哪家都没有多作的口粮,挖旱魃这东西,挖到旱魃了,自然归杜子虚处置,可是在挖到旱魃之前,却完全是把子力气活,总不能指望着这批人空着肚子卖力气。所以才调来了备用粮库里的粮食,民国年代还不兴什么无鬼神论,挖旱魃这种事情也算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上面就算发觉粮库里的粮食少了,追察下来,王镇长也有说词。
三点过后,王镇长和杜老道也吃喝的差不多了,王镇长从屋里拿着大喇叭就走到了院子里,高声喊道:“咱们大家都注意了。近些年,旱灾肆虐,就咱们许庄这一代,就已经数月没有下过雨了。我王某人特意去了九龙山,把禹庙的杜子虚道长请了来,道长说道,这旱灾肆虐,实在非是天意,而是咱们许家庄出现了旱魃,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僵尸。今天咱们就去挖旱魃,挖出旱魃之后,咱们这一代的旱情就会缓解。大伙听明白了,是僵尸,是尸体。既然是尸体,就自然在坟里,这是常识。我王某人有话在先,如果杜道长认出了旱魃在我的祖坟里,要挖我王某人的祖坟,我一句二话都没有,马上开挖,可是如果挖到了在场诸位的祖坟,唯望诸位也不要怪罪。”
阶下一人伸臂道:“要是道长确认了哪一坟是旱魃,而这家的后人又不让挖,我们和他们没完。”
人们跟着喊道:“没完。”
王镇长叫道:“好,事情便这么定了。”
伸手叫了几个警察:“你们,陪我和道长一起去挖旱魃,给维持秩序。”
几名警察打了敬礼,陪着王镇长走到大门口。
张璞正在择着小山一样的菜,说道:“这位道长好威风啊。”
旁边一个陪着张璞择菜的人说道:“那是当然了,人家可是九龙山禹庙的活神仙,轻易不下山的,还不是多亏镇长把他请下来,总算要下雨了,下了雨去河里洗澡去。”
胖头鱼在后面喊道:“你们几个磨蹭什么呢?不就择个菜嘛,要费多大功夫?”
张璞有些不甘心的看着那个禹庙的杜子虚道士众星捧月一般的走出了镇政府大院,心中暗自说道:“明明云姨也会法术,也教给我法术,可是却会什么不让我在人前施展呢?哼,总有一天,我要算这个杜子虚道长一样威风八面,这才神气!”
王镇长和杜老道走出镇政府大院,迎面走来了一群人,向王镇长一拱手,说道:“王镇长,多日不见,听说你在为咱们许家庄除旱魃之事心,这可多麻烦你了。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叫上我呢?”
王得志见来人体型肥胖,腆着肚子一步三摇,正是许家庄的庄主许庭贵,拱手笑道:“许庄主怎么能和别人相比?我就算是缺人,也不能麻烦许庄主啊。”
许庭贵笑道:“王镇长客气了,我听说你们挖旱魃人手不够用,特意带了些家丁来当下手,王镇长不会不欢迎吧?”
王得志笑道:“许庄主说的哪里话,你的手下,平时我想请都请不动呢,能来帮忙太好了。请。”
手一作请势,许庭贵带着他的几名手下也加入了人群,浩浩荡荡,直奔向了镇外。
许镇有王、许两大户,也便有两处祖坟。或许是两家祖代同时看中了这一处的风水宝地,故此两家都在同一处立坟。为了区分,两家的祖坟原来分列在河两侧,河东为王家,河西为许家。在清代末年,两家的祖坟还能分的出来,但是自民国成立的当年,这条河水突然改道,竟然从两家的祖坟处滚到了别处,这样一来两家的祖坟便只隔了数米,根本无从区分。
杜子虚手拿着罗盘,带领着众人到了两家的祖坟,先从两家的祖代查起,口中念个不停,手中的罗盘指针也是一动不动。这样渐渐的,便把王家的百余座坟都给查了一遍,摇头道:“正气流动,无隔无碍,看来旱魃没有藏身在这些坟里。”
这句话一说,来的王家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说是除旱魃,但是如果真是发生在自己的祖坟里,真的把自己祖先的尸体刨出来,还是难免心有不悦。
但是接下来又轮到许家的人担心了,只盼着杜子虚也说两句吉利话,使自己家的祖坟免于遭难。
许庭贵的脸色明显的变的不好看,再怎么说他也是许家庄的庄主,是许家的族长,不过说白了,庄主只不过是个村长,挨古代来说,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而王得志虽然只不过比他大上一级,可是这却是要命的一级,按古代来说,人家就是一个九品官,虽然比芝麻还要小上一点,可是却是已经穿了官衣,能指挥的动警察了。他再怎么不服气王得志,也只能忍着。
杜老道仍然手拿着罗盘,从许家的祖代一代一代的往下查起,每走过一个坟头,大叫道:“平安无事,”
身后就有不少人放下心来。这样一直走到了最后一个许家的坟,这是一个新砌的坟,刚刚入土不超过半年,还露出新鲜的土茬。
见杜老道朝着这个坟前去,许庭贵连忙跑了过去,拦住了杜老道,回头向王镇长说道:“王镇长,你也知道,这是家父的坟,刚刚入土时间不长,这坟就不必挖了吧?”
王得志一摆手,说道:“许庄主,我先前说过,可能你那时还没有到镇政府,没有听到。我说过,只要是杜道长认为是旱魃的,咱们就要把他挖出来,为民除害,一视同仁。就算是我的祖坟也照挖不误,怎么到了许庄主这里就不行了呢?
575|第575章因小事,正伪天师终生敌1
庭贵脸色变了几变。杜老道说道:“能否形成旱魃,与入土时间长短毫无关系,有些死尸死后刚刚入土即可形成旱魃,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王镇长点头说道:“不错。为了许家庄的乡亲们着想,许庄主还是让道长检查一下吧,道长又没有说过旱魃一定就在令尊的坟里。”
许庭贵气愤的一甩袖子,站到了一边,杜老道手拿着罗盘走向了坟地,距离坟地还有四五尺,突然手中的罗盘上的指针嗖嗖的转了起来。杜老道大叫一声:“找到了,旱魃就在这里!”
这一句话一出,有喜有悲,王得志镇长脸上明显有喜色,而许庭贵的脸却沉的几乎滴的出水来,王镇长呵呵一笑,说道:“许庄主,得罪了。大家准备家伙,开始挖。”
王家的子弟与一些和这两家都不相干的壮丁拿着铁锨、镐头等工具就往前奔,许庭贵突然两手一摆,喝道:“都住手。”
转过身来,面向了王镇长,说道:“王镇长,家父入土刚刚两月,请你给我点面子,不要扰了家父的亡魂。”
王得志说道:“许庄主,你这说的哪里话来?我王得志除旱魃是为了许家庄的这一代百姓好,和你许庄主并没有什么关系。再者说了,我事先丑话也都说在前头了,只要是杜道长查到了旱魃的所在地,就算那地方是天王老子的坟墓,我王得志也要把他挖出来烧掉,为咱们这一代解除旱灾。”
许庭贵脸上已经现出了猪肝色,指着王镇长说道:“王镇长,你好,你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家父入土前也找风水先生看过,原来的河沟,正是通常所说的龙身,而家父埋骨之处,正是龙头所在。虽然这里并非什么真正的龙,出不了什么帝王,但是只要占住龙头,三代之内必出二品大员。当初王镇长似乎也为令尊找坟地,看风水,似乎也是相中了这块宝地吧?只是这河沟本为无主之地,家父去世的早,所以抢先占了龙头,王镇长看着眼红,想借此来发泻私愤,这才找了这假道士,挖我父亲的坟,是不是?”
王镇长怒道:“一派胡言,我挖旱魃是为了全镇百姓着想,和什么莫虚有的龙头龙身有什么关系?”
许庭贵给自己带来的几个人一施眼色,那几人都围了上来,说道:“谁敢挖我们老爷的坟,我就让他进新坟。”
王镇长看了许庭贵的这几个膀大腰圆的手下,向旁边一摆手,那些警察也围了让来,枪口顶住了这几人,说道:“谁敢动?再动就开枪了。”
许庭贵怒道:“好,王得志,你有种,你真有种。你今天如果改扒了我爹的坟,我以后让你在许家庄混不下去!”
王镇长说道:“好,那咱们走着瞧。大家不要管,开挖,谁胆敢不动手,我就算他是暴力抗法!”
辟字两张口,这些小百姓哪个敢和王镇长公然叫板?就连平时不可一视的许庭贵此时都不敢乱动,那些镇民还有什么办法?拿着工具都冲了过去,生怕王镇长把暴力抗法的罪名给强加到自己的身上。
新坟新土,极其的好挖,挖了不过两三分钟,坟头就已经被铲平了,开始往下挖,但是还没有挖下一尺深,铁锨就好象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铿铿几声,冒出火花,有人叫道:“镇长,这下面是用石灰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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