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此碑以铭志血耻。
碑立好后,他不顾自己身体伤痛,亲自前往祭扫,泪洒墓前,此义举使庭州军民深为感动。
醒来第四天,在梁烈、灵儿等人簇拥下他到军营里检阅边军。他身上共有十三处刀伤,一处箭伤。后背挨的那刀是最严重的,豁开了将近尺长的口子,皮开肉绽,好在没伤到筋骨,要命的就是射在左肩上的箭伤,身体稍微运动伤口就疼的要命。
他现在管不了什么疼痛了,前方战事吃紧,必须尽快做好自己的事情,要是贻误军机,就是自己有一百颗脑袋都得让朝廷给砍了。
他站在庭州城唯一的一处演武场中间的点将台上,用眼光扫视着台下集合起来的庭州四千八百名精锐骑兵。庭州是兵家重地,军队人数虽不多,但装备和兵士骁勇善战却都是一流的。
这四千八百名精锐骑兵每人常规装备有战袍、铠甲、横刀、弓、箭三十支、枪、圆盾,另外还有一千人另配有四发连擘张弩、配弩箭百支,两千人另配有陌刀,这样的军队装备在当时的年代已经是相当精良了。
骑兵分四营,由四名校尉统领,分别是校尉张涛统领神武营,校尉韩德勇统领神威营,校尉程风雨统领神风营,校尉龙广统领神啸营。
李林龙很满意地瞧着这些精神抖擞的士兵,他相信自己可以带着这支威猛的军队打几场漂亮的胜仗。
“请把你们的队伍操练起来,我要看看这些儿郎的身手。”他大声命令道。
“谨遵副总管大人将领。”四名校尉应道。
演武场上号角呜声响起,战鼓雷鸣,令旗挥舞,身穿戎甲的唐军一队队列好阵型,迅疾展开了演练。
“弩箭齐射。”
“长弓齐射。”
“马槊阻敌。”
“陌刀手攻击。”
四名校尉指挥着将士们在演武场上放马飞腾,演练着各种与敌接战的战法。
李林龙对唐军这种以箭弩开道的攻击阵法很熟悉,这种阵法是大唐军队横扫西域的一种常胜战法。其实说白了就是利用了擘张弩射程230步远,可以连续发射的优势,在第一波强势攻击中就把敌人阵型弄的混乱不堪,使敌死伤惨重,然后再大队突击,击溃散失斗志的对手。
一阵马蹄声急促响起,一名斥候打扮的人打马飞速奔驰过来。
“禀报李刺史,白杨河边缘发现大队突厥骑兵。”那斥候一到演武台前勒马禀报道。
昨天李林龙派出了几队斥候分别安排到庭州西北、西、西南、南面五百里范围搜寻可能出现的敌情,今天就有了结果。军人出身的他对于敌情变化异常关注,古代侦察手段落后,派出斥候远距离侦察是最可行的,他当然要擅加运用。
突厥人突然出现在白杨河边缘,很显然是穿越白杨河刚刚过来的,如此举动定然是有目的而来。他追问道:“大约多少人马?方向如何?”
“禀报大人,突厥骑兵大约有二万人,方向是东南。”斥候答道。
“东南。”李林龙自言自语重复道,这股敌人不远千里长途越过白杨河显然不是奔庭州而来,奔袭的方向应是梁建方大总管率领大军的右侧。突厥人的此步棋可是着实的大胆,如果不被发现,完全可以突然攻击梁将军所部,同时正对梁将军的处月部也会趁势出击,两下夹击,唐军必败。
“再探。”他还是不放心。
斥候应着打马而去。
很快第二队斥候飞马过来,证实在白杨河边缘果然出现了突厥大队骑兵。
李林龙稍一思考,便对站在旁边的灵儿说道:“小妹,你带上一队人火速前往梁总管大营告知有突厥人长途抄袭过来,让他们妥加防备。”
“谨遵哥哥将令。”一身戎装,身披红色战袍的灵儿清脆应答,大步上前接了令牌飞身上马,口中娇声斥喊:“驾。”她的坐下白马扬起四蹄急速奔跑起来。
望着灵儿渐渐远去的背影,李林龙心中一块石头落了下来,支走了灵儿,他就可以不被阻挡亲自率军去挡住二万突厥铁骑前进步伐。
李林龙清楚,突厥人以两万铁骑突袭梁总管所率唐军主力右侧的战术运动,是一步凶狠毒辣的杀招,可以形成对唐军主力夹馅饼的攻击态势。两军搏垒,棋差一招都要输,突厥人要是真夹击形成,唐军主力定然要败,庭州那时也会守不住。
他举起令牌说道:“诸将听令,迅速带齐粮草,随本官前去阻挡突厥人。”
众将领一听齐声应答,司马梁烈在旁边说道:“大人,你伤愈未好,就率队出征,太危险了!”
李林龙神情凛然,应道:“本官身为大军副总管,本州刺史,大战在前,怎么能独善其身,惟有尽职尽责,不妄圣上之恩。”
他再次举起令牌说道:“梁司马,本官率主力出城后,城中只余一千两百多名步军,防守困难,但好在城中已经征集壮丁八千余众,你应发放给他们武器,并安排昼夜轮班严密防守城池,千万不能大意,突厥人既然能够长途奔袭梁总管所部,很难说不来偷袭庭州。”
梁烈点头答应,道:“大人多多保重自己,万不能以虚弱之身逞强斗勇、使伤口更加恶化。”
李林龙点头应谢。
唐军四千八百名将士随他出了庭州城策马向正南急驰。大唐龙旗与100面绣有禽兽的各色旌旗迎风招展,一身银色明光甲的将士们在草原上踏着青草纵马驰骋。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派出的斥候飞马弛回禀报道:“大人,突厥大队距离我们仅有五十里远了,请大人早做准备。”
李林龙大声止住依然急驰向前的队伍,策马扬鞭蹬上一处高坡,纵览起了四周的地形。
天山南麓的草原,森林覆盖茂密,草原一望无际。
他看完了地形,回头望着正在等待自己命令的将士们,心中升起了一丝悲壮,即将的战斗将是一场残酷的血战,以四千八百人面对两万人的突厥精锐之师,敌众我寡即使胜利,眼前的这些热血男儿还能剩下几人呢!
55|第二章 血战牢山(三)
“弟兄们,咱们前面是二万名突厥精锐骑兵,他们想奔袭正在牢山与突厥人恶战的我弓月道梁总管所部,如果让他们奸计得逞,则我主力尽失,庭州也将危险万分,西域我大唐子民将因此无立足之地,苦难的庭州百姓将因为我等的无能,不得不背井离乡、颠沛流离。我等既然身为军人,保家为国理应责无旁贷,身为大唐男儿,保护父老乡亲义不容辞。不能胜,宁战死,绝不能辱没我大唐战旗,辱没大唐勇士的威名。”李林龙手举陌刀遥指前方,慷慨激昂地做着战前动员。
“不能胜、宁战死,不能胜、宁战死……”将士们发出气壮山河、直上云霄的呐喊。
大唐龙旗高高飘扬,滚滚的骑兵铁流在李林龙指挥下奔向伏击地点。
两万突厥骑兵的统军将领元合纳思是一名能征善战的悍将,在突厥各部落中享有“草原之隼”的威名。他手下的这两万大军别名叫“恶狼”,是突厥各部落军队中最能打硬仗的队伍之一。阿史那贺鲁一直把这支军队当成锋利的刀子留着不用,眼瞧牢山战场到了拼杀白热化的时刻,这支尖刀才出了鞘,而且一出手就杀奔整个战场的关键点,想要给唐军来个点死穴。
恶狼这支部队骑着清一色的突厥马,这种马通人性,筋骨适度,适合长途奔袭,他们手中的武器有马刀、长矛、弓箭,身着黑色甲胃,远远看去犹如密集的黑云。
前方的道路狭窄起来,最窄处宽度只有二十步左右,左边是乱石堆满的高地,右边是茂密无边的森林,只有这一条道路延伸向前。
元合纳思命令部队加快速度通过,他想在天黑时赶到牢山脚下,给唐军来个突然袭击。眼前的这个地形他并没有太在意,这样的地形在天山南麓到处都有,没什么稀奇的,即使有伏兵埋藏,以他两万精锐几次反冲击,也会将对方杀得落花流水,这点他颇有信心。
突厥骑兵前锋沿着小路快马加鞭急速奔驰。
“呜……”号角声突然响彻,瞬即“咻咻”的箭羽破空声打破宁静。密密麻麻的黑色雨点划着弧线飞快地从高地上、从树林里飞腾而起,带着死亡的气息奔向道路中间的突厥骑兵。
还在行进的突厥前锋瞬间就被密集的箭羽给清扫的人仰马翻,惨叫声、哀号声、落马坠地声刹时交相四起,突厥前锋混乱成一团。侥幸在第一轮箭羽攻击下没有被射死的人有的掉转马头就往回跑,有的抽出马刀歇斯底里地前冲,妄想脱离箭阵。
“后撤!后撤……”突厥一些将领、百夫长清醒过来,大声吆喝着手下,前锋剩余的骑兵们开始迅速地向后边狂撤下来。
元合纳思率领的中军还没有进入狭窄道路,瞧见前面的军队遇到了突袭,他并没有感到慌乱。久经战阵的他冷静地用眼光观察着前方的战场,从高地、树林箭羽射出的密集程度和大致数量,他估计这股伏击他们的唐军不过几千人,敌人的数量远小于自己,这使他有信心歼灭这股胆敢挡住恶狼部队的敌人。
他抽出马刀大声喊道:“阿古达,你率领五千人强攻左边高地;哈斯迈你率领三千人进入右边树林清扫,把藏在那里的兔崽子们给我揪出来剁成烂肉。其余人等压住阵脚,集中向左边高地射箭,把那里变成坟圈。儿郎们,动起来吧!”
“哇呀呀,杀啊!杀……”突厥骑兵发出野狼般的嚎叫分别冲向树林和高地。
压阵脚的七八千突厥骑兵拈弓搭箭,对着高地射出第一轮箭,密密麻麻的箭羽发着“啾啾”魔鬼般的鸣叫扑向高地。
所谓的高地只不过比草原高出百八十尺,正对着突厥的一面是缓坡,突厥人放马奔驰转瞬就可以杀上来,但高地顶部边缘堆积的石块影响了马向高地腹部杀进。
当头的五百名突厥骑兵借着后边箭阵的掩护纵马向上,沿着缓坡一路无阻地到达了一人高的石堆前,只听得石堆后边一声怒吼:“杀!”数百支拒马槊从石堆上快速伸出,狂扎横扫着驰进的战马。
威力强大的拒马槊摧枯拉朽地扎进战马的身体、捅断战马的腿骨,靠到石堆前的突厥战马群痛苦嘶鸣着瞬间栽倒了一片,那些骑在马背上的突厥骑兵无法自控地从马背上摔落下去,收势不住的直接向山坡下滚落,随即被后边跟上来的马群踩成了血泥。而受伤的战马也不由得向后翻滚砸向后续的骑兵,巨大的撞击将后续的骑兵也撞的人仰马翻、歪斜翻滚而下。
突厥人射来的密鸦鸦的鸣镝向黑云一样缤纷如雨点般压下来,发着劈啪的声音,眨眼间扎满了大半个高地。如此密集的的箭羽任何生物都难逃厄运,万幸的是,只有守卫石堆后边的一千多人在与敌作战,而突厥人又顾忌进攻石堆的自己人,没有向石堆附近射击,这使得石堆后面的唐军将士躲过了箭羽的横扫。至于其余的将士与马群则躲到高地后面等待战机,箭羽的射程够不到那里,相对很安全。
突厥人的箭雨射击了十几个梯次,几乎把大半个高地插满了犹如野草般的箭羽后,石堆旁的喊杀声便再次震耳欲聋地响起,突厥人向高地又发起猛烈攻击,拒马槊扎倒了马,但从马上跳下来的突厥人却顺利地蹬上石堆,手举马刀近距离开始向唐军发动攻击。
唐军防守石堆的阵型是三重,第一重是手持拒马枪的四百名枪手;第二重是手持陌刀准备近身肉战的四百名陌刀手;第三重是四百名自由射击的弩弓手。
突厥人刚爬上石堆露出半截身体,第三重弩弓手的弩箭就迎头夹着疾风密密麻麻地倾泻了过去。突厥人有的脸上中箭、有的身体中箭发着疼痛的惨嚎,如同被割倒的稻草横七竖八地撂倒一片。第二批突厥人学乖了先向石堆后射了一阵箭,才姗姗的弓着腰摸上来,但刚一露头,就见一群唐军迅捷地扑上来,照着他们的头部、腰部就是一顿狂卷风似的横扫,一阵骨头碎裂声,一堆血浆飞溅,一片痛苦惨叫,第二批突厥人很多被脑袋砍掉,翻滚的尸体栽倒在地,唐军陌刀手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元合纳思仰望着高地,他对唐军拼死的防守感到愤怒万分,手舞马刀大声吆喝道:“箭阵……”
“啾啾”鸣镝的破空嘶鸣声再次响起,箭羽如成群的飞蝗布满了天空,迅疾地砸落在高地上。
“给我射击石堆,快、快。”元合纳思对于手下们把箭都射到距离石堆很远后边的高地上很不满意,大声骂道。
持弓的突厥骑兵略一犹豫,但很快就按照命令把第二轮箭射出,密集的箭羽呼啸着从突厥骑兵的头顶飞翔而过,恶狠狠地扎向石堆前后左右。
56|第二章 血战牢山(四)
正在努力向前,想要杀过石堆的突厥骑兵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人的箭会射过来。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狂砸下来的箭雨给钉趴在石堆上,有的更惨,从天上直落的箭羽贯穿了脑袋,血浆和脑浆混合体从脑袋上喷涌出来,身体重重地扑倒在地,连哀鸣都没来的及发出。
防守在石堆后边的唐军将士也伤亡惨重,狂落下的箭羽横扫了正在紧盯石堆顶部准备出击的唐军将士。骑兵用的圆形小盾牌根本没有来得及从背上取下就被箭雨给射翻在地。地下瞬间躺满了死去和惨叫的唐军将士,有的唐军士兵身上中了十几箭当场气绝,有的面门中箭直挺挺地被钉在地上,有的侥幸没有被射死但手腿中箭,撕心裂肺的疼痛使他们发出了野兽般的哀号。
三重防御石堆的将士到此时剩余能战斗的不足四百人。
树林处的激战也到了关键点,五千名突厥前锋被突降的箭雨击杀了大约有两千多人,但剩余的三千来人很快组织起来由撤退改为向树林处的唐军发动进攻,而突厥将领哈斯迈率领三千名突厥骑兵也在被射倒下三百多人后,冲到了树林边。他们飞身下马,手举马刀也向树林里的唐军发动进攻。这样就形成了从东、北两个方向对树林里唐军的夹击。
守卫树林的是校尉张涛统领的神武营、校尉韩德勇统领的神威营,两支军队都久经战阵,对于突厥人的两面夹击早有预料,射出三梯次箭雨后,见突厥人杀到树林边,俩人迅速指挥士兵向树林深处快速后撤。
将近六千名突厥人手举马刀冲进了树林,他们在里面纵深搜索了半个时辰,走了很远也没有发现唐军,哈斯迈和突厥士兵正在诧异,树林里忽然火光四起。西北草原的风平常就很大,而此时恰是春季,树木干燥易燃,火借着风势快速的蔓延,很快席卷了整个树林。
突厥人怎么也没料到唐军会来这一手,整个队伍慌乱惊叫起来,任何的号令瞬间都失去了作用,求生的愿望使每一个人都竭尽所能狼狈逃窜,以密集队型身着笨重铠甲的兵士们,群起蜂拥的掉头逃跑,场面自然混乱成一团,被推dao被挤踩的到处都是,哭喊惨叫声震天动地,哈迈斯想要制止大家的溃退,但那里制止得住,最后他也被裹在亡命后窜的队伍里。
元合纳思见树林里火光四起,接着哭喊哀号声大作,不由得心惊肉跳,瞧着树林里燃烧熊熊的大火一筹莫展。
校尉张涛、韩德勇带领兵士按照预定方案从树林南面钻出后,向天空发射了响箭,埋伏在树林边缘的一百多名士兵迅速从四周点燃了树林,见树林里火光冲天,他们跨上战马策马向后面指定地点撤去。
高地的争夺战处于白日化,石堆旁还剩余的四百名唐军将士面对着蜂拥扑上来的敌人拼上了命,他们与冲上来的突厥人展开了血肉搏斗,手中的武器将爬上石堆的突厥人不断砍翻在地。校尉程风雨见后续的突厥骑兵依然源源不断的向上涌来,大吼道:“弟兄们,一部分阻敌,一部分向下给我砸石头!”他手中陌刀搂倒一名靠到自己跟前的突厥骑兵,一脚将另一名刚刚蹬上石堆尖的突厥骑兵踢的倒飞砸向后边的突厥骑兵,腾出空隙,迅速推动顶部的一块石头向坡下滚去。
高坡上向下颠簸翻滚的石头一块、两块、三块……逐渐汇集成势不可挡的石头冰雹,砸向还向山坡顶冲击的突厥骑兵群,飞旋而下的石头砸在突厥骑兵的身上、脑袋上、战马上,沉重的滚雷撞得突厥骑兵和战马血浆迸流、烂肉横飞、人滚马翻。很快整个缓坡被赤红色覆盖,除了残肉、破甲、满地遗弃的兵刃和歪斜残之不全的尸体,竟然没有立着一名活人,而高坡下更是令人惨不忍睹,堆积着厚厚的突厥骑兵和战马残尸,石头和散乱的刀矛则到处都是。
不到一个时辰,五千名进攻高坡的突厥兵士竟然折了三千多人,元合纳思的脸气的青紫,“箭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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