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颜良杀破重重阻挡时,刘表的身影已消失在大道的尽头,已是追之不上。
“哼,算你运气好,且寄下你的人头,本将来日再取。”
颜良收止了马蹄,拖刀而立,巍巍如山岳一般。
回头看时,那方圆百丈的战场,已是血流成河,尸枕成山。
两万溃散的荆州士卒,被颜良的四千多骑兵左冲右突,撕裂得惨烈之极,死伤者不计其数。
残阳如血,日渐西沉时,这一场杀戮终于结束。
赤艳的夕阳遍洒于野,光与血相映相衬,茫茫大地一片赤红,如若地狱的血池一般。
两万荆州军死伤有六七千,七八千人败溃逃归襄阳而去,其余皆降。
打扫战场已毕,文丑等诸将前来会集。
杀得痛快的文丑,一脸的兴奋豪然,大叫道:“兄长,这一仗当真杀得痛快啊,咱还俘虏了五千多人。这些人该当怎么处置,还请兄长示下。”
“没受伤的统统押往新野收编,受了伤的,统统斩首。”
颜良目色冷酷,毫不犹豫的下了杀令。
文丑点了点头,却道:“杀了他们还费事,何不直接坑杀干脆。”
颜良冷笑了一声,目光扫向襄阳方向。冷冷道:“我要斩下那些人的头,集合起来,来日把他们的头颅统统投进到襄阳城,本将要让那些敢于顽抗之徒为之丧胆。”
文丑明白了颜良的用意,深为颜良的手段所折服,当即便传令下去。
残阳下,杀戮再起。
天空中。无数的乌鸦在盘聚飞旋,鸣叫不休。似乎在催促着下面的人类赶紧走。好让它们尽情的享受这场盛宴。
大胜的颜良,却并没有急于再进攻襄阳,而是下令就地扎营,等待着后面徐庶和周仓的大队步军。
此外,颜良还在等着另一场大战的结果。
唯有另一面的战绸胜,他才敢毫无顾虑的进围襄阳。
逃。
此时此刻,刘表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字。
不顾一切的逃。一下头也不回,不管身后的士卒死伤多少。只是拼了命的往襄阳逃。
夜暮降临时,刘表终于逃回了襄阳。
随着刘表一同回来的。乃是大败的噩耗。
就在几个时辰前,襄阳的士民们还欢送着他们的将士离城,祝愿着他们在伟大的州牧率领下,击退颜良那个恶魔,拱卫襄阳这座世外桃源。
几个时辰后,他们迎回的不是凯旋的将士,而是一场就在家门口的惨败。
整个襄阳城,转眼之间就陷入了恐慌。
那些习惯了安乐的襄阳人,从未曾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离战争如此之近。
败归的刘表惊魂方定,急是下令封闭襄阳四门,以防颜良追兵,同时招集败溃的士卒,重新聚集力量。
让刘表感到稍稍心安的是,颜良的铁骑并未有乘胜追击,而招集溃兵,加上襄阳原有的兵力,勉强凑够了万余兵马。…,
颜良的军队虽胜,但人数却只有一万五千之众,且有五千骑兵。
以这样的兵力,想要攻破坚固的襄阳城,当真是自不量力。
“哼,颜良,你虽胜一阵,也别得意,只要老夫的水军攻破浮桥,这一役的耻辱,老夫早晚让你加倍奉还。”
冷静下来的刘表,重新恢复了自信。
布署好守城诸事后,已是深夜,疲惫的刘表方才回往府中。
此时,蔡玉依旧在焦虑不安的等候着。
听闻刘表回来,蔡玉惊喜不已,赶紧迎出府外。
“夫君,你回来了。”蔡玉上前想要扶住刘表。
“嗯。”
刘表态度冷淡,只应了一声,便大步走往内室。
当着仆丁的面,刘表头一次给蔡玉冷脸,这让蔡玉甚觉尴尬,她迟怔了一下,却只得强颜欢笑,紧跟了回去。
回往内室,蔡玉很小心的服伺刘表将衣甲卸下,刘表却始终板着个脸,一声不吭。
蔡玉实在忍不住,便小心翼翼问道:“夫君,听说……听说北面一战,我军有所失利?”
刘表大败的消息,蔡玉早就听闻,但怕刘表没面子,蔡玉只好把大败换成了“有所失利”。
刘表眉头微微一凝,却是冷哼道:“颜良纵有小胜又如何,襄阳城固若金汤,老夫尚有水军三万,早晚必取那匹夫的性命。”
刘表的沉稳,让蔡玉暗松了口气。
蔡玉扶着刘表坐下,边是添茶,边又问道:“有大兄死守水寨,夫君坚守襄阳城,那颜良必无所为,早晚都要撤军。”
“颜良匹夫,老夫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岂容他全身而退,只要水军攻破浮桥,老夫就要将他困死在南岸。”
刘表恨得是咬牙切齿。
蔡玉听着却是神色大变,想也不及,脱口惊道:“颜良水军极厉害,前番公诺都为其所败,夫君若强令大兄出击,岂非是自寻死路。”
蔡瑁在给蔡玉的密信中,力言了甘宁的厉害,不想出战。叫蔡玉跟刘表吹。
这时蔡玉听闻刘表出兵之余,竟然还命蔡瑁水军出战,惊愕之下,想也不想的就想劝谏。
刘表听着却是极为刺耳,原本就阴冷的老脸,不禁是勃然一变。
愤然而起,刘表怒瞪向蔡玉,“当初就是你劝老夫坚守不出。结果坐使颜良建成了浮桥,现在你又劝老夫不要去攻浮桥,你说,你安得到底是什么心?”
刘表气势汹汹的一番质问,只把蔡玉问得是脸色惊怔,哑口无言。
蔡玉能是什么心,无非就是妇人的一点私心而已。但刘表那一字一句,却似直指她暗中串谋颜良一般。
蔡玉又是心虚。又是委屈。一时神色惶惶,不知如何以应。
刘表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将蔡玉的手腕掐住,厉声喝道:“你说,你是不是跟颜良暗中串通,图谋篡取我荆州基业”
他虽是文人,但到底是个男人。这般大力一掐,只把蔡玉那纤纤玉腕掐得是入骨的痛。
“夫君。你掐得妾身好痛,痛啊……”
蔡玉痛得呻吟不休。刘表却只不肯放手,手上的力度反而愈重。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老夫今日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刘表一点都不怜惜。
蔡玉痛得眸中盈泪,委屈道:“妾身只是私受了些颜良的贿赂,替他说了几句好话而已,怎敢有背叛夫君之心,妾身若真要背叛夫君,妾身的几个族兄,又怎还会为夫君战死疆场,死保夫君的基业,请夫君明鉴啊。”…,
刘表肃厉的神情渐收,心神渐渐冷静了下来。
堂堂八骏,毕竟不是不会思考的蠢人,蔡玉那一番哀告自辩之词,其中道理,刘表又焉能不明。
先前时,他只是因为失败而情绪不稳,稍有刺激便反应过激。
这时静下来一想,自己这妻子财贪的性子自己早就深知,而她蔡氏背叛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若真要背叛的话,蔡中又焉会死命的保护于他。
思绪一通,刘表旋即理智了下来。
“哼,谅你也不敢背叛老夫。”刘表冷哼一声,将蔡玉的手狠狠一甩。
蔡玉一个不稳,柔弱的身子便歪倒在了地上。
低头再看手腕时,却已红了一圈,蔡玉是又委屈又痛,却又不敢吱声,只伏在地上揉着手腕低声啜泣。
刘表怒意虽然压了下来,但疑心尚在,心中暗道:“蔡瑁还手握三万水军,待他攻破浮桥之后,我还得派个人分些他的兵权才好,这样才稳妥些……”
思索间,刘表不愿在此留宿,遂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蔡玉从地上颤巍巍的爬了起来,看着丈夫离去,看着这冷冷清清的房间,心中愈加委屈,那眼珠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刷刷的滚落脸庞。
东方发白,天色将明。
汉水上游,浮桥。
两百艘战舰列阵已待,五千士卒精神肃然,那一面“甘”字大旗在晨风中傲然飞舞。
甘宁怀疑双戟,立于船头,目光如锋刃一般凝视着下游方向。
身后,就是那一道横亘汉水的浮桥,一辆辆满载着粮草的骡车,正源源不断的走过浮桥,由北向南,运往南岸前线。
那一座浮桥,就是颜良大军的生命线。
甘宁的任务,就是守护这座生命之桥,让颜良无后顾之后。
成败,就在他和这五千将士之手。
颜良对他的信任,肩上那份沉甸甸的重量,甘宁岂能感受不到。
神思之际,下游天水一线之处,隐约已出现一片白茫。
过不得多久,那白茫铺天盖地而来,竟将滚滚江水笼罩不见。
那无尽的白,正是数也数不清的船帆。
襄阳水军,五百艘战舰,旗帜展招,兵甲森森,浩浩荡荡溯江而上,千帆汇集起来,如漫长江的白纱一般徐徐逼近。
“果然如主公所料,蔡瑁的水军已倾巢而去,想来毁我浮桥。”
剑眉深凝,甘宁的眼中,杀机渐聚。
主公,你的知遇之恩,我甘宁今日就用血战以报。
战意如火,甘宁双戟一招,厉声道:“火船,准备”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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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第一百五十三章 痛快的一把火
两百艘战舰,帆已尽起,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开始顺流而下。
处于劣势的甘宁,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人,仍然选择了迎强而上。
溯江而上的蔡瑁,眼见敌方舰队出动,嘴角却浮现一丝冷笑。
“你个锦帆贼,还想故伎重施不成,你倒是小看了我蔡瑁的实力。”
蔡瑁傲慢的脸上流转着不屑,他当即不慌不忙的下令,命各舰彼此靠近,减少舰与舰间的距离,以密集的阵形向敌军稳步推进。
前番场水战,张允之败就败于舰队阵形拉得太宽,舰间的缝隙给了甘宁艨冲孝穿插的机会。
如今蔡瑁吸忍训,以密集的阵形向前推进,堵住了敌舰穿插的时机,他相信,只要以这样密集的铁壁之阵横着推过去,以强大的弓弩网压制住对方,即使甘宁再狡猾,也将被碾平。
五百艘战舰,横亘于江面,浩浩荡荡的推进前来,气势甚大。
甘宁以艨冲孝为主,区区两百数量的舰队,相对于蔡瑁军才来说,实在是太多过渺小。
甘宁却无一丝畏惧,只催动舰队加快前进。
本就据有上游之势,再升起满帆,加上桨力的推动,速度达最快,如风而行,迅速的逼近敌军。
须臾,两军进入了彼此的弓弩射程范围。
蔡瑁剑一挥,率先下达了攻击命令。
正面一百余艘的斗舰,三千多弓弩手。早就搭好的利箭,应声而出。
千鸟齐鸣的惊响中,数不清的箭矢腾空而起,如天罗地网一般,向着甘宁军呼啸而去。
箭雨下,惨叫声骤起,成百的甘宁将士被命中。
紧接着。一波接一波的箭雨,毫不停息的向着甘宁舰队倾泄而来。
面对着如此强大的箭矢压制,甘宁和他的战士们却毫无退缩。只迎着箭雨依旧飞速的前进。
片刻之后,两军相距已不过百步。
时机正好。
船头傲立的甘宁,大叫一声:“传令下去。各队逝火船。”
令旗摇动,须臾遍传全军。
各队按照事先的作战计划,将位于前端的艨冲点燃,士卒们则退往后面跟随的走舸。
解开绳索束缚后,四十余艘火船便如脱了缰的野马,向着蔡瑁军直扑而去。
艨冲舰中事先藏有硝石火油等易燃之物,只须臾间就熊熊燃烧,借着顺流之势,再加上先前加速前行的惯性,一艘艘的火船。竟如火龙一般,无可阻挡,疾冲向前。
旗舰上,正自傲然的蔡瑁,瞬间陷入了无尽的惊骇。
他万万没想到。甘宁并未如他所预想的那样,再次以艨冲快船接船肉博,而是出其不意的使出了火船战术。
现下自己的舰队阵形如此之密,原本铁壁般的阵形,反而却成了最大的失策。
“快,全舰散开。躲避火船”
蔡瑁惊骇之下,完全失了体面,急是放声大叫。
不待他号令传下,早就吓坏了的各舰,就已第一时间开始四散躲避。
只可惜,为时已晚。
如风而来的火船,根本就不给敌人躲避的机会。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的阵形,如此快的速度,当蔡瑁的水军刚刚改变航向时,三十余只火船就喷射着火舌,生生的撞入了舰队中。
伴随着一声声撞击的巨响,竟有八艘火船第一时间就撞中了敌舰。
熊熊的火焰迅速的蔓延,只转眼间的功夫,就将整艘木制的斗舰点燃。
火势熊熊,眼见扑救不得,斗舰上的敌卒们生恐葬生于火海,只得不顾一切的涌上甲板跳水逃生。
其余二十多艘火船,从前边的缝隙中穿过,转眼间又撞中后面的敌舰,而那些被点燃的敌舰,失去了控制的情况下,便只能顺着水流向后漂去,如此一来,就等于又有更多的火船顺流撞去。
如此蔓延下去,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半个江面已为大火所覆盖,五百余艘襄阳水军战舰,竟有大半被燃着。
无数惊恐的士卒跳下水去,不是为熊熊江水溺亡,就是给自家乱撞的战舰撞死,其余不及跳跑的士卒,则统统死在了大火之中。
绝望的蔡瑁,眼见大势已去,却是第一时间弃却了旗舰,换了走舸顺流向下游的襄阳水寨逃去。
失去了指挥的荆州舰队,在大火的冲击下,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混乱,残存的舰只掉转船头,不顾一切的望风而逃。
此时的甘宁,则从容的驱使着舰队,紧跟在火船之后,如狼驱羊一般,顺流而下穷追敌军。
午后时分,蔡瑁和那一百余艘战舰,万把多号幸存的士卒,仓皇的逃回了水寨。
火船随后而至,从水寨旁掠夺过,顺流又入下游而去。
噩梦还不算完,就在蔡瑁刚刚喘口气时,甘宁的水军已是扑至。
两百艘战舰,挟着大胜之势,倾尽全力向着水寨攻来。
水军主力尽失,三万兵马损失过半,此时的蔡瑁,早就惊魂落魄,哪里还有坚守之心。
刚刚逃上水寨的蔡瑁,再不敢有半点迟疑,当即率领着他万余残军,弃却了水寨,一路向着襄阳城逃去。
甘宁的五千水军,几乎兵不血刃就攻占了襄阳水寨。
大胜的甘宁,留部分兵马守备水营,余军则迅速的向襄阳城挺进,同时飞马派人去向襄阳北郊的颜良主力报知大胜的消息。
襄阳,北郊。
中军大帐中,颜良的双腿搁在案几上,正闲淡的翻看着兵书。
身为三军主帅的他。此刻云淡风轻,没有一丁点身处在大战中的紧张感。
帐前的诸将们,却是脸色紧绷,除了徐庶之外,每个的人脸上都挂着几分不安。
文丑、胡车儿,在场的这些诸将,都是陆战的好手。陆上交手,他们自对自己有着百倍信心。
但这班旱鸭子们对于水战,却是一窍不通。
三万敌众。五百战舰,统军的又是刘表麾下,除黄祖之外第二善水战的蔡瑁。
以甘宁不到五千的水军。能否守得住浮桥,文丑等人心里还真是没底,更何况,颜良给甘宁的命令,还是歼灭蔡瑁水军。
“能守住就不错了,还要全歼敌军,咱家颜右将军的胃口,未免太大了点吧。”
帐中的诸将,此刻心中都在这样想着。
颜良却丝毫没有担心,上一次击败张允之战。颜良已百分之百分的确认了甘宁的水战能力。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绝没有错,甘宁绝不会令他失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帐之中,气氛越来越不安。
从清晨到正午,自斥候来报两军在浮桥一线交手到现在。已是过去了整整半天,所有人都在焦虑的等待着战斗的结果。
“兄长,依我之见,我军是不是当移营向浮桥方向,以备不测。”文丑忍不坐言道。
“不测,什么不测?”颜良放下了书简。故作茫然道。
文丑干咳了几声,拱手道:“兄长,兴霸以弱敌强,胜负未知,倘若浮桥有失,我军就有被截断在南岸的危险,愚弟的意思是,大军若是能靠近浮桥扎营,一旦事有不测的话……”
下边的话文丑没有说完,但意思却已明显。
他是想说,一旦浮桥有失,大军还可以尽快的由浮桥撤往北岸,以免全军被隔断于江南。
颜良却只淡淡一笑,反问一句:“子勤,莫非你不相信兴霸的实力不成?”
文丑顿了顿,“兴霸的水战实力自是有的,但这一次双方实力实在太过悬殊,愚弟只怕兴霸力不从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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