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袁谭惊骇万分,一时间慌得是手足无措。
惊骇之下,袁谭勉强的按定心神,急是喝令士卒不要惊慌,立刻出帐应战。
便在这时,袁谭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似乎在颤抖。
那隆隆的声响,由远及近,仿佛无数猛兽正在迅速的接近。
骑兵,是重骑兵!
想明白时,袁谭的脸色刹那间赫得惨白如纸。
袁营外,颜良所率的五百铁浮屠,正在以全力冲刺的速度迫近。
颜良的视野中,敌营的火势越来越大,他甚至已经能够看清,火光之中,袁军士卒正如过街老鼠一般四下乱窜。
甘宁的八百突袭队,不但烧了袁谭的粮草,还从袁营内杀起,让近两万袁军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慌乱。
狂奔中的颜良愈加兴奋,脸上的杀气愈发狰狞。
五百铁浮屠,汹涌前行。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转眼间颜良已率军杀近敌营,而此时的袁军的注意力,却皆为突起后营的大火所吸引,完全放松了前营的警戒。
当袁军有所警觉时,却已为时已晚。
五百铁浮屠,犹如地府冲出的魔鬼一般,从黑夜中突然杀出,铁蹄势不可挡的冲破了袁营重重鹿角。
颜良一马当先,纵马越过外壕,手中长刀挟着滚滚狂力挥出。
噼啪碎裂之声中,袁军营门被他一刀斩成四分五裂,一人一骑,如电光一般撞入敌营。
迎面而来的两员敌将急围过来,欲要阻拦破营而出的敌人,但当他认出眼前敌将竟是颜良时,一瞬间就陷入了恐慌之中。
颜良乃河北上将,这些袁军士卒本就素畏其名,而今撞见,尚未交手便被颜良的威名所慑。
颜良却毫不留情,大刀似车轮般横扫而出。
两名敌将不及多想,急是举枪相挡。
哐!哐!
两声碎裂声中,敌将手中的兵器竟被摧折,两具喷血的身躯,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的摔落于地。
落地之时,颜良已纵马如飞,从他们头顶越过。
当那两员重伤的敌将,挣扎着想要爬起时,却绝望的发现,无数的颜军铁骑,已铺天盖地的袭卷而去。
五百重骑踏着他们的躯体涌入营中,铁蹄过处,只留下片片血肉模糊的碎尸。
颜良刀舞如风,杀得何其畅快。
袁绍的压迫,郭图的陷害,种种被人轻视,长久积蓄的愤怒,仿佛在这一刻所爆发,颜良要用敌人的鲜血洗刷内心的愤怒。
他和他的铁浮屠,踏着鲜血铺陈的地毯,直奔袁谭的中军而去。
此时,紧随其后的三千步军也杀至,分从三面攻入袁营,顺风放火,见人就杀,只将两万惶恐的袁军杀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刀下不知斩落多少人头,颜良就如一柄最锋利的矛,撕破一切的阻挠,片刻间,已经至中军前。
火光下,颜良一眼望见,那位袁家大公子,正慌乱的呼喝着他的士卒,似乎还在妄图挽回这场败局。
“你娘的,老子上回饶你一命,你还敢来挑衅,当真是找死。”
颜良怒从心起,拍马舞刀杀向袁谭。
慌乱了的袁谭,此时也发现了颜良,当他看出颜良竟杀向自己时,不禁吓得神色大变。
“快,快拦下那叛贼!”
袁谭一面翻身上马,一面喝令左右保护自己。
左右的那些亲军虽惧颜良,但为了保护袁谭,只得鼓起勇气迎上前来。
颜良也不留情,刀锋左出右扫,如切菜砍瓜一般,将七八名冲上来的敌骑斩落。
袁谭见拦不住颜良,吓得神魂尽失,哪里还顾得上应战,拨马便望北面逃去。
颜良岂容到手的猎物逃走,纵马如电,如风一般追了上去。
袁谭惊慌之下,腿脚颤抖,胯下战马加速不及。
而颜良则仗着冲势,飞马迫近,转眼已追至袁谭的身后。
这样一个距离,只要颜良大刀探出,便可结果了袁谭那厮,以泄心头之恨。
不过,当颜良长刀高举,欲待斩下时,脑海里却猛然间闪过一丝清醒。
杀一个袁谭固然简单,可是后果却是极为严重。
历史上的袁家,即使是官渡之战失败,对曹操方面也依然保持着优势。
而袁绍死后,正是袁谭与袁尚兄弟的内斗争权,才使曹操从中渔利,将他二兄弟各个击破。
倘若自己今日了袁谭,那袁绍的基业,便只能传给袁尚,袁家就能避免分裂的局面。
若是那样的话,一个拥有着两河诸州的袁氏,将是比历史上统一北方的曹操更难对付的敌人。
念及于此,颜良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本是欲取性命的杀招,也于半途中变势,向着袁谭虚攻而去。
袁谭惊觉刀锋至,猛然斜向躲闪,这一迟滞的功夫,胯下坐骑便放慢了速度。
颜良趁势追至,也不待袁谭有所反应,猿臂探出,如拎小鸡般便将袁谭从马上拖了下来。
84|第八十四章 留你狗命
袁谭虽是世家公子出身,但平素勤习武艺,却也练就了魁伟的身形。 但他却万没想到,自己诺重的身子,竟给颜良如此轻易的拎起。
惊骇之下,袁谭手中的枪也脱手,本能的拔出腰间佩剑,疯了似的向着颜良一剑斩去。
颜良早有防备,大刀已挂于马侧,腾出右手来,眼见剑锋刺来,身形一偏轻巧避过,虎钳似的手掌顺势将袁谭的手腕扼住。
“本将面前,还敢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我看你是找抽。”
颜良喝骂一声,虎掌猛的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袁谭的手腕竟被生生折断。
“啊~~”
袁谭疼得嗷嗷直叫,一张俊朗的脸更是扭曲到不成人形。
颜良手一枪,将他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滚落于地的袁谭,忍着剧痛欲待爬将起来,颜良却已回马挡在了他身前,刀背往他身上一拍,刚刚才爬起的袁谭便又被拍趴在了地上。
“颜良狗贼,焉敢对我如此,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你个狗贼……”
爬不起来的袁谭,只能趴在地上愤愤的大骂不休。
颜良将刀往袁谭的断腕处一架,冷冷道:“还嫌不疼么,再不闭嘴,老子就把你这只爪子砍了。”
颜良这般一威胁,那袁谭纵使有腔的怒气,却也不敢再吱声。
这位腕子折了的袁家大公子,只能咧着嘴,恨恨的瞪着颜良以发泄怒气。
环视四周,战斗依然在继续。
铁浮屠和甘宁的突袭队内外夹击,已令两万袁军陷入一片混乱,随后杀至的步军,则进一步摧垮了袁军的抵抗意志。
只是这些袁军到底不是乌合之众,虽是处于不利境地,但依然有不少在做顽强的抵抗。
颜良不想令自己的士卒做无谓的牺牲,遂是将袁谭高高的拖起,大声叫道:“袁谭已被生擒,尔等还不伏地投降!”
这一声吼他是倾尽全力,洪亮声音如闷雷一般,竟是生生将周遭数十丈的喧嚣声压了下去。
周围的袁军闻声望来,但见自己的大公子在半空中挣扎,无不惊魂丧胆。
千万双眼眸中,颜良高举着袁谭的残躯,红色的披风猎猎飞舞,整个人如天神一般,直令袁军士卒为之色变。
胆小者,当场伏地投降,胆大者则丢灰弃甲,望风而逃,哪里还敢有半分抵抗。
崩溃由远及近,如坍塌的骨牌一样,过不得多时,两万袁军便土崩瓦解。
从开始到结束,这场突袭战持续了不少半个时辰,就以袁军大败宣告结束。
除掉死伤及逃走的袁军之外,降者竟有四千余众之多。
“将军,这一战杀得痛快啊!”
纵马前来会合的甘宁,仿佛洗了一个血浴一样,浑身上下尽皆赤红。
颜良赞道:“此战能胜,兴霸你当属首功。”
能得颜良赞许,甘宁自是兴奋,却又不敢居功,拱手道:“若非将军用兵如神,末将今夜焉能杀得这般酣畅淋漓。”
颜良豪然大笑,浑身洋溢着痛快。
虽是大败袁军,生擒了袁谭,颜良却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主营虽破,文丑的偏营数千精锐尚在,依然不可小觑。
为了防止文丑反攻前来,颜良遂亲率两千兵马断兵,令甘宁率大队兵马,以及数千降卒先行撤归宛城。
######
袁军偏营。
主营方向骤起的火势,早早的就吸引了文丑的注意力。
最初时文丑以为那火势只是不小心走水,料想不多时就可以扑灭,故而并未太担心。
只是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文丑才渐渐意识到,这骤起的大火必然另有原因。
于是文丑急派斥候奔往主营,打探到底是何原由。
斥候的回报却令文丑大吃一惊:
敌军深夜劫营,主营粮草尽皆被烧。
大惊之下的文丑,欲待尽起偏营之军前往支援,却又恐这是颜良声东击西之计,未知虚实之前,只得令军卒尽皆带甲,随时戒备。
主营的火势越来越大,喊杀之声遍及数里,即使身处几里外的文丑,也清晰可闻。
“主营到底怎么回事,颜兄他纵然神勇,又如何能轻易突破营壁?”
文丑远观着主营大火,心中皆是狐疑。
正当百思不解时,数骑人马由主营方向匆匆而来,为首者正是郭图。
郭图的前来让文丑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急是拨马迎往辕门,半道上正撞上郭图。
“文将军,主营有失,你还不速起兵马前去救援。”匆匆奔来的郭图,喘着气大叫。
文丑眉头一凝,惊道:“大营鹿角重重,兵马数倍于敌,敌人是怎么轻易击破的?”
“我也不知那颜良使得什么诡计,眼下颜贼的骑兵已冲入大营,你再不去发兵救援,若是大公子有失,你担当得起罪名吗!”
满头大汗的郭图,厉声喝斥,竟是公然威胁文丑。
文丑听着刺耳,眼中掠过恼色,但想到袁谭有危,却也顾不得跟郭图计较,急是点起本部兵马,离营向着主营方向奔去。
一路上,越来越多的败卒逃来,主营方向的喊杀声却渐弱。
当文丑赶近主营时,已是东方发白,天色渐明。
大营方向火势依旧,却已不闻半点杀声。
战斗,似乎已然结束。
正前方处,颜良军列阵已待,挡住了文丑军的去路。
见得这阵势,文丑军心知大营已失,眼见颜良早知他会来支援,生恐又中了颜良的计策,只得下令勒住近马,不敢再前进半步。
“文将军,主营就在前方,为何停下兵马?”郭图从后奔来,质问道。
文丑指着前方军阵,沉声道:“主营已失,敌人早有防备,此时焉能再战。”
郭图也是急到犯晕,这时稍稍冷静下一观察主营情况,方才猛然惊醒。
郭图的脸上涌动着惊疑之色,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家两万兵马,如何在一夜之间就被颜良摧垮,而眼下又不知袁谭生死,郭图更是焦虑万分。
正当这时,对一骑飞奔而来,来者并未携带武器,显然是使者身份。
那一骑止步于十步之外。
“我乃颜将军帐下周仓,特奉颜将军之命,将此物交给文将军。”
说罢,周仓猛一用力,将手中之物扔向了出来。
那一物落在阵前,士卒将之捡来逞给文丑。
文丑和郭图看到那东西时,二人的神色不禁大变。
那金色的之物,正是袁谭的头盔。
“难道,大公子已经战死?”文丑禁不住惊道。
话方出口,周仓扯起嗓门大叫道:“我家将军已生擒了袁谭,将军说了,他顾念兄弟之谊,不愿跟文将军你交手,若文将军不想让袁谭人头落地,就请立刻退兵,休得再犯我宛城。”
言罢,周仓再无多言,转身拨马而去。
须臾间,周仓奔回了本阵。
这时颜良正怀抱大刀,闲然驻马,根本没把对面的敌军放在眼里。
见得周仓归来,颜良道:“子丰,可将头盔交给敌方?”
“头盔已扔给对方,将军交待的话我也跟他们喊了一遍。”周仓粗声道。
“那一句‘顾念兄弟之谊’,你可有说?”颜良有些不放心。
周仓道:“将军交待的事,末将岂能忘了,末将特意还把那一句加重了嗓门。”
听得此言,颜良微微点头,嘴角微微上扬,眼眸掠过丝丝诡笑。
“子勤啊,为了让你早日来做为兄的左膀右臂,我只能不厚道的使这离间计了,还望你莫怪为兄。”
85|第八十五章 高贵的头
文丑乃当世虎将,武艺超群,更难得的是精于指挥骑兵作战。 颜良麾下虽有神行骑和铁浮屠两支精锐的骑兵,但缺乏的却是一员得力的骑兵,故每战,他不得不亲率骑兵出击。
若能得文丑这员奉自己为兄的优秀骑将,对颜良来说自是如虎添翼,自己身上的重担也能减轻许多。
而颜良早就推算出,袁谭、郭图等汝颍一派对文丑深为忌惮,此番擒获袁谭,大败袁军,颜良如何能不趁机使计。
当文丑听闻周仓的威胁之词后,刀疤脸上立时掠过丝丝惊色。
袁家大公子为人所擒,这是何等重大的变故,如若传到袁绍耳中,必然是大为震怒,自己身为袁谭的从将,岂能脱得了干系。
文丑震惊之时,同样惊骇的郭图已是心生狐疑,眯起的双眼猛的扫向文丑。
“传令全军,即刻退往堵阳。”
文丑沉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而且连偏营都不归,直接撤往几十里外的堵阳城。
郭图闻言大惊,急道:“大公子落入颜贼之后,你不发兵施救,为何反要撤兵?”
他这言语中,毫不掩饰责问之意。
文丑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没听颜良说么,我等再敢进攻,他就杀了大公子,难道你想害死大公不成。”
郭图被呛了一鼻子灰,又气又急,一时却又不知如何反击。
文丑也不理会他,只管拨马转向,望着东北方向撤去。
郭图虽是不愿,但也不敢只身留于此地,只能无奈的随文丑军一同北撤。
天光大亮时,文丑军已在十几里外,宛城外的两座袁军营垒,均已为之一空。
颜良却未放松警惕,仍旧驻马城外,直到斥候带回的情报,确认文丑当真退兵后,他才率军回到宛城。
此一役,大破两万袁军,生擒袁谭,可谓是大获全胜。
回城的颜良,下令尽取宛城库府酒肉,大赏三军,全军将士为之欢腾。
一场庆功宴后,颜良令将那位袁家大公子押解上来。
片刻后,袁谭便被周仓拖进了大堂。
此时,这位手残的袁家大公子,灰头土脸,一身的怒气,一见到颜良,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将颜良吃了似的。
颜良却一脸淡笑,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袁谭气急败坏的样子。
座下甘宁见状,怒喝道:“败军之将,见得我家将军,焉敢不跪。”
袁谭一听此言,顿时怒到脸色涨红。
袁谭是谁,那可是四世三公出身的豪门公子,生平除了父母之外,又何曾跪过他人。
让他给颜良下跪,这自然是莫大的耻辱。
受此刺激,袁谭冷哼一声,傲然道:“我袁家四世三公,你颜良不过我袁家一卑微的叛将而已,想让本公子你跪你,你受得起吗!”
袁谭的这般傲然之词,毫不掩饰他高贵的出身,言语中充满了高傲与不屑。
如此傲慢之词,顿时将甘宁激怒,这位酒醉三分的猛将,当场抄起双戟就要杀袁谭。
袁谭没想到甘宁竟生杀气,一见这猛汉提戟跳下堂来,不禁吓得神色大变,哪里还顾得什么傲气,本能的就欲闪避。
“兴霸且住手,本将可不想让天下人说我是杀俘之人。”
颜良淡淡一语,立时喝住了甘宁。
甘宁虽有一腔怒气,却不敢不听颜良之令,只得愤愤的退了座去。
袁谭见颜良出手阻止,以为颜良还顾及着他袁家大公子的身份,脸上的惶恐旋即收敛,转眼又显露出傲慢之色。
“颜良,我父已破曹操,天下无人能敌,你若识相的话,就赶紧放了本公子,否则惹怒了父亲大人,起大军前来征伐,定叫你死无葬生之地。”
袁谭仗着其父之势,虽为俘虏,却敢公然的威胁颜良。
不过,袁谭所言倒也不假,如今之势,谁又敢否认袁绍的不可一世呢。
只是,换作旁人也许会被吓到,可惜袁谭碰上的是颜良。
颜良那冷峻的脸庞间,浮起了一丝冷笑,刀锋似的目光,如利刃似的扫视着袁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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