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虽是怒色满面,一时却不知如何以应。
   他愤怒的神情中闪烁着惊异,仿佛不敢相信,颜良竟看穿了他的意图,用兵之能已到了这么厉害的地步。
   这时,身后尘烟大作,文聘所率的三千步卒杀到。
   甘宁和他的几百残部,便被困在了壁坞之前,无处可避,进退两难。
   壁坞上的颜良见得文聘军到,便叫打开大门,自率兵马开了出来。
   甘宁还道颜良打算趁势杀出,两相夹击灭了他,急令部众后退结阵,只是方才退出几十步,后面文聘的大军已围逼上来。
   已入绝境。
   到得这般地步,甘宁以为只有拼上性命,血战一场,但令他奇怪的是,颜良却迟迟没有动手。
   颜良当然不会要甘宁的性命,他朝野设计,奇袭壁坞,为的不过是向甘宁显示自己的过人之处而已。
   他很清楚,似甘宁这种身怀大才的武将,必定是心高气傲,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种无能之主。
   想要收服这种人,就必须要在实力上压倒对方,让他折服。
   四千步骑,将甘宁几百残众团团围住。
   一双双充血的眼眸,虎视着陷入重围中的贼人,恨不得一涌而下,将猎物撕成碎片。
   不得号令,却无一人擅动。
   甘宁结成圆形阵,凝眉环视着众敌,却也不敢擅自发动冲击,心中越发的狐疑,不知颜良围而不攻到底是何用意。
   狐疑间,重围中分开一条路,颜良策马徐徐而入。
   甘宁的身子微微一震,纵使傲然如他,一时间也为颜良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所慑。
   颜良手拖大刀上前,抬头看了一眼惶恐的敌众,朗声道:“甘兴霸,你若不服,可敢上前与本将一战。”
67|第六十七章 让你折服
  颜良一语,声若洪钟,直令众人为之一震。 在这般绝对优势下,颜良本可挥军一涌而上,杀光那班锦衣贼,生擒下甘宁。
   不过颜良却知道,似甘宁这种心高气傲的猛人,从来都是主动投归明主,若是生擒了他,只会令他觉得是莫大的羞辱,到时候他多半会宁死也不降。
   颜良这也算是“因材施教”,他要用自己绝世的武艺,打到甘宁心服为止。
   甘宁自是闻言大为惊异,却想不通颜良为何会在绝对的优势下,选择跟自己一战。
   但见颜良气宇从容自若,俨然对自己完全没有忌惮的样子。
   甘宁怒了。
   一声暴喝,这锦帆贼纵马而出,挥舞着双戟,如一道流火向着颜良袭去。
   戟锋未至,颜良已感觉到凛烈的杀气,如狂风般扑面而来。
   那凶悍之极的杀势,直令观战之人无不变色。
   颜良却拖刀而立,面色沉静如水,没有一丝的波澜。
   瞬息间,甘宁人已杀至,双戟无声无息的,分从左右扇扫而出。
   那戟上的劲力,看似平平无奇,但却如同无坚不摧的风暴,狂扑而至,斩向颜良的脖颈。
   一声雷鸣般的暴喝,颜良剑眉一横,手中长刀如车轮般扇扫而出。
   刀锋所过,仿佛吸尽了空气,气流从四百八方向真空处填射而来,形成了一道宽阔的无形刀幕,挟裹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横推而出。
   三道流光迎面袭至,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四野,巨响的余音在所有人的耳鼓中震荡,久久不散。
   拥有着绝对信心的甘宁,一击之间,只觉山崩地裂般的巨力,顺着双戟直灌入身体。
   那强悍之极的冲击力,仿佛无数沾水的皮鞭,肆无忌憧的抽击着他的五腑六腑。
   血气翻滚,五腑欲碎。
   一招交手的瞬间,甘宁所感受到的不仅是内腑的痛苦,更是对颜良武艺之强,深深的震撼。
   “此人武艺竟如此之强,莫非我当真是小视了他!”甘宁心中大震,青筋涌动的脸上,迸射着惊色。
   颜良的气血却只微微一荡,旋即便平伏下去。
   他知甘宁演义中武艺之强,虽与太史慈这等东吴猛将不分伯仲,但比之关羽、张飞之辈还要稍逊一筹。
   颜良虽欣赏甘宁的武艺,但他更对自己的武艺充满了信心,他深信自己强于甘宁,这也正是他敢单枪匹马与甘宁独战的原因。
   一招交手,他已探明了甘宁的实力,欣喜于他果然是一员武艺超群的猛将,不枉自己费了这么多精力。
   落了下风的甘宁,似乎还不甘心,双戟再出。
   颜良挥舞大刀,大开大阖,从容而战。
   这两人便在四千多双眼眸的注视下战成一团,只将众军看得胆战心惊。
   甘宁不愧是猛将,这般发起狂来,道道戟影如流虹般射出,如潮的攻势极是凶悍。
   只是,颜良却并未感到太过的压力,从容的逼退甘宁凶猛的攻势。
   转眼之间,数十合已过,甘宁的攻势渐消,而颜良的刀法却如江河流水,绵绵不绝。
   倘若颜良想要速胜甘宁,倾尽全力未必不可,但他却迟迟不下重手,也算是给甘宁一个面子。
   如今几十招已过,颜良不欲再拖延时间,陡然间刀上的劲力剧增。
   瞬息间甘宁就感到压力倍增,原本看似势均力敌的战斗,迅速的向一边倒发展。
   几招走过,颜良一声低啸,手中长刀化做一道弯月,挟着至猛无比的力道,横扫而出。
   那闪着幽光的刀锋,仿佛一块特殊的磁石,将周围的空气都拢吸咐而去,以甘宁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涡流。
   那巨大的吸力,将甘宁的身体牢牢包裹其中,令其避无可避。
   甘宁心中大骇,心知这已是颜良至强的一刀,如此强悍的劲力,自己只怕难以抵挡。
   想要闪避却又不得,无奈之下,甘宁只能倾尽全力,双戟反挡而出。
   吭~~
   刀戟相撞,巨响嗡鸣。
   激射的气流刮面如刀,那鱼胶般的涡流四面八方的压向甘宁,仿佛数不清的无形重锤,无情的锤击着甘宁的每一寸肌肤。
   巨力狂压之下,甘宁嘴角已浸出一丝血迹,身形更是坐立不稳,斜向歪去。
   破绽已出。
   颜良嘴角掠过一丝冷笑,猿臂探出,手中大刀趁势削向对手。
   已失了重心的甘宁,根本不及躲避抵挡,只能眼看着那明晃晃的刀锋向着自己的脑袋削来。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心中都在想,这下甘宁是死定了。
   甘宁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只等着被斩首那一刻的到来。
   然而,意外发生。
   那刀锋在削向甘宁脑袋的一刹那,突然间向上偏了三分,竟是贴着他的脸划过。
   饶是如此,那猎猎的劲风,仍是将甘宁的脸刮出了一道血痕。
   电光火石间,两马错身而过。
   当甘宁翻身而起,勒马转身时,颜良已怀抱长刀,驻马而立,微微笑着看他。
   在外人看来,颜良那一刀是没削中,但甘宁却知道,颜良是刀下留情,故意饶他一命。
   死里逃生的甘宁,又是喜又是惊,眼中闪烁着奇色,怎么也想不通,没有取他性命。
   旁边文聘亦奇怪,心说以颜良的武艺,那一刀又怎会砍偏了。
   颜良却在狐疑不解的目光下,朗声道:“人言甘兴霸武艺超群,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一战我看就不用打了,兴霸以为呢。”
   甘宁心头一震,他知颜良这话的意思,仍是故意保全他的颜面。
   沉顿了片刻,甘宁道:“甘某技不如人,不是你的对手,颜将军手下留情,甘某记下了,那两万斛就是坞中,将军拿回去吧。”
   甘宁此言一出,众人方才知道,原来颜良是故意放水。
   颜良却笑了笑,长刀一收,下令撤兵。
   众部下不知颜良何意,却又敢违令,四千多兵马遂是井然有序的撤围而去。
   “那两万斛粮,就当本将送给甘兄弟你的见面礼了,你尽管享用吧。”说话间,颜良拨马扬长而去。
   这戏剧性的转变,让甘宁越发的惊疑,忍不住大叫道:“颜将军,你到底是何用意?”
   颜良头也不回,只摆手道:“我知兴霸你不为刘表所用,若你想在这乱世一展所长,两天后不妨来新野一见,本将煮酒一壶,敬侯你的大驾。”
   说话间,颜良爽朗大笑,马鞭一挥,飞驰而去。
   眼看着颜良和他的兵马远去,甘宁怔了半晌方才明白颜良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原来人家是想招抚自己。
   看着那远去的身影,甘宁若有所思,口中喃喃道:“河北颜子义,果然是不凡之辈,莫非,他当真是我要寻找的明主……”
68|第六十八章 喜得良将
  (感谢奚筱雅和sky打赏,苍岚兄和厕所兄两位评票) 颜良策马而去,心情甚是畅快。
   “将军方才明明可以杀了那锦帆贼,却为何手下留情?”从后跟至的文聘,不解的问道。
   颜良放慢马速,淡淡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么一员猛将,本将怎舍得杀呢。”
   听得此言,文聘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颜良种种作为,竟是为了收伏这个甘宁。
   恍惚了一刻,文聘却又道:“那甘宁勇武过人,倒也是个人才,只是将军为何不将他拿下再行劝降,却反而放了他,还送他粮草,若是他不肯来归我们岂不大亏。”
   颜良处处不按常理出牌,文聘心有疑惑倒也是正常。
   “仲业你难道没听机伯说吗,这个甘兴霸恩怨分明,谁礼待于他,他便会拼死相报,区区两万斛粮草,换一个忠心的猛将,还有什么买**这一笔更划算。”
   颜良缓缓而言,道出了他的用意。
   文聘心中的困惑,这才迎刃而解,不禁为颜良对人心洞察之深而折服,不由面露敬佩之色。
   只是,他却仍存一丝疑虑,忍不住道:“话虽如此,可末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万一那甘宁拿了粮草,却不来归顺,将军那时又当如何?”
   “放心吧,他一定会来的。”
   颜良自信一语,纵马提速,在这大道上畅快的飞奔。
   文聘却眉头暗皱,脸上仍存有几分狐疑。
   ######
   两天后,新野。
   太守府中,酒气飘香。
   大堂中,好酒好菜皆已上案,除了外出巡视诸县税收的满宠外,许攸、文聘等皆列席。
   只是酒香已勾得这些人馋虫大作,他们却只能干瞪着眼吞口水,无人敢动筷子。
   因为主座上的颜良还没有开吃的意思。
   文聘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忍不住道:“将军,眼下已过了晌午,我看那甘宁应该不会来了吧。”
   “酒还没凉,急什么。”
   主座上的颜良随口一答,手捧着一卷书简,正读得津津有味。
   文聘与许攸等相视一眼,皆暗暗摇头,神色中流露出不信。
   转眼又是一炷香过,席间的众人都饿到肚子咕咕叫,颜良却依然淡然闲定,大有等不到甘宁就一直让他们饿下去的意思。
   便在这时,军士来报,言是一个叫甘宁的人,单枪匹马登门求见。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之人无不愕然。
   “这个甘宁真的来了……”
   文聘更是满脸的惊讶,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颜良。
   颜良心中也暗松了口气,面上却一派平静,只摆手道:“快请兴霸进来吧。”
   颜良的自信,来源与他对历史的了解。
   他深知甘宁是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人,自己向他展现了不凡的气度和过人的实力,明明可置其于死地却不为,而且还将两万斛粮草相送,种种所为,如何能不让甘宁信服。
   在众人惊讶于目光中,颜良起身下阶,出得堂外。
   此时甘宁正独身而来,颜良笑道:“兴霸,本将的好酒已煮了许久,你可是珊珊来迟啊。”
   甘宁见得颜良,忙是紧走几步上前,拱手便拜。
   甘宁是粗人,不善于表达,但这一拜却表明了他归顺的心迹。
   颜良甚是欣慰,伸手将甘宁扶起,大笑着携其入内。
   主臣坐定,未等颜良开口,甘宁便先端起酒来敬向颜良。
   “将军气度非凡,实是当世英雄,宁一介草莽之徒,承蒙将军看重,愿为将军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甘宁面色诚恳,言语决毅。
   颜良心中大快,举杯道:“能得兴霸这等虎将,本将何愁大业不成,咱们干了此杯。”
   主臣二人一饮而尽,两人都是豪爽之士,美酒饮罢,不禁都相视大笑。
   当下颜良便开宴豪饮,庆贺甘宁的归顺,文聘、许攸等惊叹于颜良的识人之能,也纷纷敬酒赞叹。
   这一场酒宴的气氛,自是十分的快活。
   酒过三巡,甘宁移座近前,问道:“将军虽神武雄略,但眼下却只有新野七县,兵不过万余,终究非是长久之计,不知将军可有何大略?”
   甘宁果然非一般的武将,方才归顺,就能问及颜良大略。
   颜良心中当然有一套自己的方略,却也不明言,反问道:“兴霸可有何高见?”
   甘宁也不拐角抹角,直言道:“荆楚之地,四通八达,户口百万,刘表不通军事,将军何不趁势夺取,以为立足基业,再顺江东下,攻灭孙氏,夺取江东,接着再西取巴蜀,全据长江。而后养精蓄锐,待中原有变,便可挥师北上,如此必成大业。”
   听闻甘宁这一番洋洋洒洒之词,以智谋自诩的许攸不禁变色,似乎为甘宁的献计而震惊。
   纵使是颜良,心中也颇为惊奇。
   甘宁这一套大略,竟然与历史上诸葛亮的《隆中策》暗合,以甘宁区区一游侠出身,竟然能有如此深远的见识,当真是非同一般。
   人言甘宁乃智勇双全之将,果然是名不虚传。
   颜良不禁暗暗点头,为自己能收得如此一员良将而得意。
   不过,颜良却只微微笑道:“兴霸的方略,当真乃金玉良言,不过,依本将之见,却有所欠缺。”
   甘宁一怔,忙道:“末将愿闻其祥。”
   颜良站起身来,遥指壁上所悬的天下地图。
   “全据长江,西取巴蜀,只能割据一方,本将可是很贪心的,我要的可不只是偏安一方。”
   颜良头一次道出了他真正的雄心大志,言语虽看似平淡,却暗藏着锐意的锋芒,在座之人听着不禁都有几分热血渐沸。
   甘宁也流露出兴奋,又道:“将军能有此大志,实乃我等之福。不过末将方才也说了,西取巴蜀之后,再挥师北上,到时将军的大业,绝非是偏安一方。”
   “话虽如此,不过兴霸以为,单凭江南半壁,难道就能与整个中原争锋吗?”颜良淡淡的反问。
   有着先知先觉的颜良,自然知道自古以来,统一天下向来是由北到南易,从南到北难。
   这一方面是因为大部分时间里,北方的经济人口都强于南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南方无马,军事上处于劣势。
   颜良这一句反问,顿时也惊醒了甘宁,这位智勇之士一时无言。
   沉默了半晌,甘宁赞叹道:“将军的见识,果然非末将可比,但不知将军觉得,如何能能弥补末将这套方略的缺陷?”
   话音方落,忽有司闻曹送来紧急的蜡丸情报。
   许攸急将蜡丸拆开,原来是来自于宛城的细作,情报中称南阳守城夏侯渊已急率三千兵马赶往官渡。
   “宛城守军不过五千,夏侯渊带走三千,岂不只余下两千余人,曹操这是想干什么?”伊籍率先奇道。
   “还能干什么,必定是官渡势危,逼到曹操狗急跳墙,已经顾不得防范本将,官渡之战数日内必见分晓。”
   颜良一语,斩钉截铁。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无不色变。
69|第六十九章 曹操的抉择
  曹操布署在宛城一线,用来防范刘表的兵马,总计约有八千余人。 前番颜良打掉了曹洪四千余众,宛城的曹军就只余下夏侯渊所统的四五千兵马。
   如今夏侯渊又率三千人急奔官渡,也就是说宛城一线的曹军最多不过两千。
   宛城乃重南阳核心所在,是曹操用来防范荆州的关键,如今曹操竟不惜将宛城的大部分兵力抽走,这只能说明,官渡之战曹操已处于极度危急的状态,迫使他不得不抽调南阳之兵。
   颜良虽身在新野,但对官渡之战却时刻密切关注,他一听到这道情报,立时便有了这样的判断。
   官渡之战见分晓,意味着整个北方的格局将发生重大的变化,而中原局势的变化,势必会影响到荆州,更会影响到这里每一个人的命运。
   大变在眼前,机会就在眼前,如何能不叫人兴奋。
   “兴霸,你方才问如何弥补你那方略的缺陷,现在机会就到了。”颜良淡淡道。
   甘宁愣怔了片刻,陡然间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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