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趁此功夫,图澄打马扬鞭,朝着远处疾驰而去。赵云在后面紧追不舍,同时收起枪剑,取出弓箭。
一支利箭,正中图澄坐骑后臀。
战马希聿聿一声惨叫,一下子直立而起。马上的图澄猝不及防,就摔了下来。可他这一只脚,却挂在了马镫里,一时间也挣脱不下。身子被战马拖着,绕着皇城奔跑。只听得图澄凄厉地惨叫,在未央宫上空回荡。
与此同时,董冀已经控制住了未央宫。
在周不疑和吾彦的陪同下,董冀领着六百督察院阁卫,往柏梁台方向疾驰而来。
柏梁台,火光冲天。
董冀等人抵达时,只见宫门外,横七竖八的倒着数十具死尸。周不疑一抬手,阁卫立刻散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邓展从火场中走出来,满身的鲜血,灰白头发,因火势而略呈曲卷。
董冀,笑了……
只见他翻身下马,向邓展走去。
“邓师,辛苦了!”
而邓展呢,却翻身跪地,大声道:“邓展参见世子……奉世子命,皇上已经身陷于火海之中。”
董冀在距离邓展还有七八步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不不不,邓师此言差矣。皇上是被谋逆宗室和图澄所杀,和本世子……呵呵。没有关系。”
邓展连忙道:“世子所言极是,却是邓展胡言乱语。”
“邓师平逆,劳苦功高。待父王凯旋回归,本世子定然会启奏父王,为邓师请功。”
邓展脸上。露出得意地笑容。不过言语仍然恭敬,沉声道:“能为世子效力,已是邓展的荣幸,岂敢再奢求?”
“有功就赏,天公地道。邓师莫要再客气……”说到这里的时候,董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恐惧之色,目光越过邓展,直勾勾地看着他后面。惊恐地喊道:“皇上,您怎么还活着?”
邓展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却见身后是蒸腾的烈焰。
立刻意识到不妙,眼角余光,扫到了一抹寒芒。邓展啊的一声,侧身躲闪,不过却慢了一步。
一支箭镞闪烁幽蓝寒光地钢弩。正中邓展地肩膀。
月英弩,十五步之内可贯穿重甲。董冀外面罩着大氅,谁也看不到他手臂上绑着的月英弩。
这突如其来地一击,邓展虽身手高明,又有甲胄防护,仍然被董冀射中。
箭镞钻入肩膀,邓展就觉得伤口不痛,但却发麻。立刻就明白了,这钢弩之上,沾染剧毒。
“世子。你……”
“邓师若不死,父王又岂能看不穿这里面的奥妙?”
“你……”
邓展惊怒不已,一咬牙,踏步腾空而起,掌中利剑寒光**,朝着董冀就扑过来。就在这时候,只听吾彦怒吼一声:“老贼,看矛!”
铁矛挂着风声,破空飞向邓展。
而邓展身在半空,无处躲闪。只见寒光一闪。啪地一声,铁矛击碎了邓展胸口的甲胄,贯穿了他的身子。这一击,吾彦用尽了全部力量。以至于铁矛穿透了邓展的胸口后,带着他的身子向后飞去。砰的摔在了台阶之上。邓展在血泊中挣扎了两下。两腿一伸,终停止呼吸。
董冀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周不疑轻声道:“这老家伙还真厉害。臣下找马中行配的毒药,能让烈马立时倒毙,没想到……”
董冀一笑,走过去拍了拍吾彦地肩膀。
“士则,多亏了你啊!”
吾彦,也憨厚的笑了起来。
这时候,赵云等人领着兵马,抵达柏梁台下。
只是柏梁台的火势,已经无法控制。虽然尽力去扑灭大火,但一直到三更天,火势也没有减弱。
所有人,在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刘辩,死了!
顾雍马峤等人,赶来火场,看着那被火焰覆盖的柏梁台,都不知所措。
皇上死了……
“世子,要不要派人通知凉王千岁?”
董冀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还是不要了……关东战事正在关键,若是父王知道了这消息,一定会马不停蹄,赶回长安。若没有父王主持,弄不好我们数年的心血,会功亏一篑。再者说了,就算是父王赶回来,也于事无补……
当务之急,是要恢复长安的稳定。
再过几个时辰,秋试大考就要开始了。若因此而耽误了秋试大考,只怕父王会更不高兴吧。”
“世子所言极是!”
“郭淮,科考贡院,就交给你来守卫,任何人不得干扰国子生徒们的考试……顾叔叔,天亮后还要请您多多费心,未必要维持住长安的平稳。对外只说,奸臣谋逆,已经被我们平定!”
顾雍道:“世子,科考结束,按道理说张榜之日,皇上可是要出面的啊。”
“这个嘛……”
董冀苦笑一声,“在关东战事结束之前,就说皇上受了惊吓,暂时无法出面……”
顾雍点点头,“也唯有如此了!”
董冀说:“诸位叔父,兄长……父王多年的期望,能否实现,董冀就拜托大家了!”
“世子客气,世子客气!”
如今刘辩死了,董又不在长安,使得所有人在不经意间,隐隐以董冀为马首瞻。这一方面是因为,董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认可了董冀地继承人身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董冀在这个纷乱的夜晚中,表现出来调拨有度,心狠手辣的一面。
赵云因董冀的帮忙,为夏侯兰报仇雪恨。隐隐的,已经视董冀为主……
抛开赵云的因素不说,如今董冀手中有数千技击士。文有周不疑贾访贾穆,武有吾彦郭淮。再加上他那老丈人的家底,高顺训练出的陷阵营,已接手了城卫军的职能,可说是羽翼丰满。
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这位世子,或许比不得董的勇武,但将来地成就,不会比董
董家的地位,再也无人能够撼动……
518|第四八九章 西行
朝阳升起,明媚阳光,普照三秦大地。
正是中秋日,长安在这明媚的阳光之中,也迎来了自有汉以来,第一次科举大考。
这一天,注定是要记载入史书。清晨一早,被彻夜喊杀声惊的难以入睡的人们,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
只见那长街上,血迹已经被羽林军用水冲刷干净,只是在一些隐秘的角落,仍能看到一丝端倪。除此之外,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卯时刚过,得到礼部官员通知,科举仍将正常举行消息的士子们,纷纷涌向了贡院。虽然还不清楚,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可谁又会在乎?
科举正常举行,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董家仍在,仍然是这长安城里真正的主人。许多从凉王府门前路过的士子,莫不小心翼翼。
曹丕荀适,还有夏侯霸,三个人随着士子的人潮,向贡院走去。
一路上,三个人都很沉默。长安发生的一切,甚至包括关东的战局变化,三人都了然于胸中。
“二公子,我们真的要去参加这科举吗?”
夏侯霸追随在曹丕的身旁。表面上,曹丕是他的书童,可实际上呢,夏侯霸却担当着曹丕保镖的职责。贡院,就在饮马河对岸,那黑底金字,在阳光下濯濯闪亮,老远就能看得见。
曹丕这心里,分外苦涩。
荀适白了夏侯霸一眼,“到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有选择吗?我可以肯定。我们三个人的身份已经败露了。虽然不知道凉王心里究竟是怎样打算。但只要我们现在稍有举动,立刻人头落地。”
“凉王,凉王……你倒是叫的顺口。”
夏侯霸阴阳怪气,“荀适,你是不是心动了,想要投靠董了?哼,你这眼力价,变得真快。”
荀适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
“留得青山在,才会有柴烧。投靠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才能活着。你不是有胆子吗?那就去杀了董,何必要参加科考?你想要逞英雄只管自己去,莫要连累了我和二公子。”
“荀适,你……”
“夏侯,莫要在说了!”三人已经走上地通往贡院地桥梁,曹丕突然喝了一句,“荀适说的不错。我们如今所要求的,是能够保全自己。关东的局势,不说也罢……父亲把我们送来,未尝没有未雨绸缪的想法。一旦战败,你我的家族若想生存下去,就要看你我的本事了。
夏侯,从现在开始,你我都要忘记,我们父辈所做的事情。
我们现在是国子,是参加长安科举的国子。如果能成功的话……”
曹丕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相信,夏侯霸能听明白。此时,许昌被攻陷,包括夏侯渊地死讯,都还没有传到长安来。哦,即便是传到了长安,在科举为结束之前,也不会大肆散播出去。
曹丕迈步走下桥头,朝着那守卫在通往贡院大门路上的士兵行了一个礼。
“这位大哥,打听一下……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士兵冷冷的看了曹丕一眼,“想活命,想求功名,就把心思放在科考上,莫要胡乱询问。”
“啊。小子鲁莽。多谢大哥提醒!”
曹丕退下来,和荀适等人走在了一起。压低声音道:“走吧,长安城从今以后,将要姓董了!”
荀适夏侯霸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长安一切如故。
除了贡院方面守卫森严,街道上增加了一些巡逻的羽林军士兵之外,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十二门洞开,盘查并不是太森严。
一辆马车远远行来,车辕上驾车的人,是一个年纪大约在七旬左右,须发皆白的老者。古铜色的面容,带着岁月地沧桑。不过他的气色似乎不是太好,不时的把手放在嘴边,轻轻咳嗽。
“站住!”
一个门伯拦住马车,看着车帘低垂的车厢,沉声道:“什么人?去什么地方?车里面什么人?”
“啊,军爷!”
那老者下车,一阵剧烈的咳嗽,让那门伯连连皱眉。
当老者向他靠近的时候,门伯的脸色突然一变,长刀往胸前一横,“干什么,不要靠过来。”
他是害怕,这老者有病。
伤寒,肺痨之类的毛病,在这个时代就犹如后世的艾滋病,癌症一样可怕。老者很魁梧,但是气色真的很差。再加上他不停地咳嗽,让那门伯真的是有些害怕,不自觉提起了小心。
可就在这时,老者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了一块黄金令牌。
“您是……”
“在下乃督察院校尉统领,奉世子之命,有事要出城公干。”
督察院,随着董冀渐渐的走上台面,已经为人们所知。按照督察院的品序,内分诸多等级。
其中上三等,以金银铜三色令牌为标记。
青铜令牌,名为司马;白银令牌,名为长吏;而持有黄金令牌者,身份最为尊贵,秩比校尉,名百户,可直接号令县以上兵马。不过,这百户对外称之位校尉,已经被人们所知晓。
一个百户,如同钦差。门伯吓了一跳,连忙收起长刀,想要行礼,却被那老者拉住。
“事情很急,我们需要立刻出城。还请不要声张……若走漏了风声,耽误了事情,你可明白?”
“小人明白。明白!”
门伯立刻答应。摆手示意门卒放行。
老者上了车,驾着马向外走。出城后,马车上了官道。老者隔着车帘问道:“陛下,我们去哪儿?”
“童师,我们……往西走吧。”
“明白!”
老者一样缰绳,口中呼号。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足足奔跑了一个多时辰,拉车的马浑身汗津津,有些疲惫了。长安,已经被抛在老远。前方有一个小树林。老者赶着马车,拐了进去。
掀开车帘,从车里面走出一人。
面貌是眉清目秀,不过眉宇间,透着一股子贵气……赫然是那已经葬身于火海中的刘辩。
老者,是童渊。
童渊搀扶着刘辩下车,然后从车厢里揪出了一个人。口中怒斥道:“阉狗,给我下来!”
那人被绳索绑着,嘴巴里还被塞了一块黑布。刘辩此刻,已经换上了平民的服饰,在一旁眉头一蹙,露出不忍之色,轻声道:“童师,不要这样……若非杨谦,你我又怎可能出得城来?”
说着话,他上前给杨谦松绑。并取下了他口中地黑布。
童渊道:“这阉狗勾结董贼,谋害皇上。您还对他这样子?若不是您拦着,我非杀了他不可。”
刘辩一笑,站直了身子。
“莫要再说了,我相信,这件事和董卿没有关系。董卿……不,董大哥视我如兄弟,若非他,我又怎可能重登帝位?他要是想要害我,根本不用费这么大地周折。其实这件事情……唉。也是难免。童师,你不在董大哥和我的位子上,体会不到那中间地压力,非常痛苦。
董大哥说过,关东大战结束之后。他将回转西域。永不出河西。
他说的是真心话……
但是他愿意这么做,却不代表着那些跟随他的人们会答应。只要董大哥出了长安。那些人的命运,甚至包括董大哥一家的命运,都不会再掌握在他地手里。我想,董冀一定不愿意吧。
将心比心,若我是小侄,怕也不会答应。”
童渊闻听刘辩这么说,忍不住连连跺脚,“皇上,董贼把您害到了这个地步,您还为他说话?”
刘辩轻声道:“童师,我说地是事实……而且,别再叫我皇上了。从图澄囚禁我们开始,我就不再是皇上了。其实我倒是很感激图澄。他让我知道,所谓真命天子,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说完,刘辩转过身,看着杨谦道:“杨谦,你走吧。”
“皇……主人……不能放走这阉狗。如果他回去了,把您的行踪告诉了董冀,你我将会很危险。”
刘辩却说:“若非杨谦,我们不可能发现那佛堂中地密道;若非杨谦,我们不可能顺利的出城;若非杨谦,我们说不定就会回去皇宫,其结果……童师,我相信,杨谦绝不会出卖我。”
杨谦抬起了头,“皇上……”
“好了,我起来吧。我不是说过,我已不再是皇上了!”
童渊道:“主人,那您接下来,要去何处?”
刘辩笑了,那笑容很灿烂,没有半点的虚假,“其实我挺不喜欢做皇上。整日的勾心斗角,提心吊胆。不是担心这个人想夺我皇位,就是害怕那个人会害我。做了皇上,非常的无趣……做了这皇上以后,董卿和我慢慢的疏远,而夏侯……也因为这皇位之争,而成了牺牲品。
昨夜,我坐在佛堂里,就想啊……如果我不是皇上,夏侯不会死,董卿也不会疏远我吧。
童师,我和董卿自中平二年相识,整整二十载。
在我心中,董卿若我兄长。我也相信,在董卿心中,我如他的兄弟。自古为了皇位,父子成仇,夫妻反目。雒阳大战之后,董卿和我就变得生分起来,那时候……我这心里好难过。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刘辩说着,张开双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童师。世间一切苦厄。皆源自于人的本心。
我想去天竺,学那无上佛法,接触世人苦厄……图澄的佛,我现在才知,并非真佛啊!”
刘辩说完,从童渊手中接过一个包裹,递给了杨谦。
“杨谦,你回去吧,把这个送给董冀。”
“皇……万万不能啊。这传国玉玺,非天子不能持有。您难道是要把这江山。送给董家?
莫忘了,太子尚在。”
刘辩地眼中,闪过了一抹痛楚。
他闭上了眼睛,许久后低声地问道:“童师,就算没有玉玺,就能阻止那件事的发生吗?汉室,自董太师后。已经完了!
这一点,其实你我都清楚。如果不是董大哥,现如今就只剩下许昌之汉室,而非长安汉室。
这些年来,关中大治。然则那不是我的功劳,是董大哥的心血……
伯威和董大哥不一样,心狠手辣,比我和董大哥都要强。同,会登上皇位,但却不会持久。董大哥在。同尚可保全;董大哥如果不在了,刘氏宗族必然会面临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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