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地时候,人就是这样。
你越是劝说他,就好像是怀疑他的本事,他就越是想要证明给你看。沙摩柯如今正是如此。
如果胡昭周昕,能用另一种方式劝说沙摩柯地话,也许他就会改变主意。
可不管是胡昭还是周昕,都不断的向沙摩柯强调一件事:攻打襄阳是多么不可行的事情,襄阳有多么多么的强大……沙摩柯是什么人?自十四岁同董出山后,可以说是未遭遇败绩。唯有的一次失败,还是在临泾时被皇甫家偷袭所致。这一路成长,可说是非常地顺利。
他服过谁?
能让他心服口服地人,放眼天下也不过三个半。
董典韦,自然是其中的两个。还有黄忠,那是曾实实在在打败过他,并且给予他指点地人,沙摩柯也很服气。除了这三个人之外,还有半个人,就是吕布。不过,那是他的敌人。
至于其他人,沙摩柯还真的没放在眼中。
出山后,五溪蛮军直扑丹阳聚。醉露书院丹阳聚守将蔡中,是荆州大族蔡家出身,论辈分是荆州水军大都督蔡瑁的同族。不过,蔡中确实没什么本事,而且胆子很小。沙摩柯大军还没有抵达丹阳聚,蔡中就带着家眷亲兵逃走了。他有自知之明,他的本领绝对不是沙摩柯的对手。
丹阳聚的迅速失守,也使得夷道守将吕公猝不及防,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沙摩柯大军已兵临城下。吕公出城应战,被沙摩柯在阵前两个回合之后,一棒砸的血肉模糊,夷道失守。
这只是在一日之间发生的变故。
沙摩柯连下两城,不禁志得意满。在夷道停留一日之后,命梅成镇守夷道,他自领兵跨过大江,直扑宜城。
五溪蛮暴动的消息迅速传开,南郡太守李严却陷入了沉思当中。
昔年宛城之战。李严曾和沙摩柯并肩战斗。对沙摩柯这个人,李严可以说是非常的了解。
沙摩柯背后是什么人?
李严心里怎可能不清楚呢?
当初秦颉病故,黄忠曾邀他一同前去投奔董。
可是李严却认为,董卓一死。关中大乱。董已失去了根本,就算将来能立足于西域。也难有作为。所以,李严很婉转的拒绝了黄忠,甚至还挽留黄忠和他一同投奔刘表,但未能成功。
不想,区区数年的时间,董却杀回了关中。
甚至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当初董卓在世地时候。杀李郭汜,消灭马腾郭宪。
断断数年。开疆扩土不说,占领并幽凉州。雄霸关陇之地,更突进汉中,虎视西川。
去岁一场大战,以一家之力,抗衡数家兵马。
得河内。取雒阳……
那声势好不惊人。李严都看在了眼里,若说心中没有悔恨。那纯粹是胡说八道。
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即便是很后悔,李却没有丝毫的向往。去投奔董?且不说刘表对他颇为器重,就算他和董当年有那么一段香火之情,随着时间也已淡薄。
如果当初他随着黄忠一同投奔董的话,那叫做雪中送炭。
现在呢,看人家发达了,再跑过去投靠,那叫做反复无常。就算董不计前嫌,李严都会看不起自己。更不要说,当初和黄忠说了那么些的话语,难不成过去听黄忠文聘他们嘲笑?
不过,李严还是留了一份心思。
他明知道周昕和董交好,也清楚沙摩柯在武陵立足,周昕地作用很大,却没有报告刘表。
武陵是武陵,南郡是南郡。
大家相安无事,你不惹我,我也不会去招惹你。至于你周昕心向何人?与我何干。
但是,这并不代表李严会眼睁睁地看着沙摩柯进入南郡。这南郡是我的,你来惹我,那就休怪我不顾情面。蔡中带着亲兵家眷抵达南郡之后,花了不少地钱帛,总算是见到了李严。
李严这个人什么都好,但是却有点贪图财物,还有点小心眼
蔡中把姿态放低,他也就没有为难蔡中。毕竟蔡中背后还有蔡氏家族,就算惩治,也轮不到他。更何况,蔡中表现的这么识趣,李严在考虑了一下之后,大笔一挥,罪过都归于吕公。
“正方兄,你只管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向我兄长多多美言,他日以报答大人。”
蔡中临走的时候,感恩戴德。
他的确是有这个资本说话,因为他背后有蔡家,有族兄蔡瑁,而蔡瑁上面,还有个蔡夫人。
那可是刘表最宠爱的女人,就算天大的过错,几句枕边风也就了结了。
李严看着蔡中的背影,不禁连连冷笑。
“正方,就这么放过他嘛?”
一直在一旁陪坐的文士,带着一脸地不屑目送蔡中离去,而后扭头问道:“你何必怕他?他不战而退,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就算是蔡家护着他,又能如何……再说了,你与蒯家关系甚密切,就算蔡家想找你地麻烦,怕是蒯越也不会轻易答应。要我说,应该将他拿下来问罪。”
这文士名叫韩嵩,字德高,是李严的同乡。
此人出身寒门,家境贫寒,但气量高雅,极有远见。曾有袁隗,听闻他的名字,想要征辟,却被韩嵩拒绝。为避免袁隗的报复,他甚至和几名同好遁入山中,至黄巾乱起,避祸荆州。
刘表平定荆州之后,逼迫韩嵩效命。
先是别驾,后来做到了从事中郎。但在一次祭祀天地时,刘表与礼法不和,韩嵩阻止,触怒了刘表,险些因此而丧命。幸好这时候李严随蒯越前来,因为是同乡,所以也认得韩嵩。
在蒯越的劝说下,刘表饶了韩嵩地性命。但是留在身边,看着实在腻歪。
李严干脆让韩嵩留在了身边,后来出任南郡太守,韩嵩也跟着他一同赴任,是他地智囊。
李严笑道:“德高性直,至今还是老脾气。我自不是害怕蔡家,杀个蔡中,如同碾死蝼蚁一般,有何快哉?再说了,如今主公用兵,我等部曲正当一力和之。若为个蝼蚁而和蔡家发生冲突,只怕令亲者痛,仇者快……内乱一起,我荆州必将面临危险,所以不得不慎重啊。”
韩嵩听完这番话,忍不住赞道:“正方所虑极是,却是嵩有些迂腐了!”
李严摆手道:“德高,你我知交,莫要说这些虚透巴脑的话语,还是看看这乱局当如何解决。”
韩嵩道:“沙摩柯不过一勇武蛮夫,有何惧哉?休看他一日下两城,可越是如此,他死地就越快。想必如今襄阳已经得到了消息,那刘巴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岂能放过这道美餐?”
李严却道:“德高,实不相瞒……我与那沙摩柯也算故知,当年在宛城若非董氏三兄弟出手,只怕……沙摩柯此战必败,我只是在想,是否应该趁机出手,将他解决在这南郡治下?”
韩嵩勃然大怒,指着李严道:“正方当不为人子。五溪蛮得汉室恩宠,本就应当出力报国。董家子当年立下战功,可是他们也得到了相应的恩典。如今你效力景升公,怎可徇私放手?你不出手,刘巴也饶不得他。公是公,私是私,你怎可因私人之情,而放过景升公大敌?”
这一席话,把李严骂的是满面通红。
起身一揖到地,“若非德高,严险些就误了大事。”
韩嵩却笑了,沉声道:“即如此,正方可有破敌之策?”
李严淡定一笑,双目眯成了一条线,咬牙切齿道:“德高放心,沙摩柯定逃不出我的手
注1,吕公,刘表部将。初平二年,孙坚与表战,公将兵缘山向坚,坚轻骑寻山讨公。公兵下石。中坚头,应时脑出物故。演义中曾有出场。
注2,韩嵩,韩嵩,字德高,义阳人。少时好学,虽贫而不改易其操守。韩嵩知世将乱,故不应三公之命,只与同好数人隐居于郦西山中。黄巾乱起,韩嵩避难南方,刘表逼其以为别驾,转从事中郎。刘表郊祀天地,韩嵩正谏不从,渐见违忤。后又奉使到许都见曹操,以观虚实。韩嵩回来后,深陈曹操威德,请刘表遣子入质。刘表疑韩嵩反为曹操做事,大怒,欲杀韩嵩,然而考杀韩嵩之随行者,知韩嵩并无他意,方才止息。荆州平,韩嵩有疾病,就在所拜授大鸿胪印绶。演义中也曾有出场。
455|第四二六章 当阳(二)求月票支持
五溪蛮大军的脚步,在南郡大地上如同一股势不可当的洪流,摧枯拉朽一般的冲破层层阻碍。
强渡沮水,横跨南漳水,于蓝口聚走马斩守将陈应。
沙摩柯这风头虽比不得远在雒阳的董,可在这荆襄九郡八十一县当中,却是无人能够匹敌。五溪蛮大军在历经二十天奔袭后,终于抵达夷水河畔,只需过夷水抢占宜城,就算是完成了此次出兵的战略意图。沙摩柯不禁心中狂喜,命三军在夷水河畔立下营寨,来日强渡夷水,攻陷宜城。
月光正明,沙摩柯守住钢鞭,站在夷水河畔,向河对岸望去。
那河对岸上,有荆州军的大营在夜色中矗立,偶尔有刁斗声传来,也是清晰可闻。
呼雷驳悠闲的在沙摩柯身后跟随,不时的啃噬着岸边的青草。五十名技击士距离沙摩柯大约有百步左右,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这些技击士,全都是从西域随沙摩柯来到武陵。
周朝胖胖的脸上,却没有笑容。
他站在沙摩柯的身旁,心中忐忑不安。
战事太顺利了!
顺利的让人有点无法相信,有时候周朝会有一种感觉,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有心想要提醒沙摩柯,可是看着那凶恶若猛虎一样的面庞,周朝又觉得有些畏惧。
反倒是沙摩柯,觉察到了周朝不安的情绪,淡定笑道:“令先,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吧。”
“大王,末将只是觉得,这一切进行的太顺利,似乎不太正常。”
“顺利不好吗?”
周朝听不出沙摩柯语气中的喜怒。大着胆子回答道:“也并非说不好,只是……我记得大都督曾有言:事出反常必有妖。荆州军不弱,而且刘表麾下能人也有不少。按道理说,这一路打过来,绝不应该是如此的顺利……末将就觉得吧,说不准会有问题。毕竟李严非比寻常。”
沙摩柯此刻虽然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却并非没有了思想。
李严……
这个人于沙摩柯而言,非常的熟悉。当初在宛城鏖战足有百余日,沙摩柯和李严并肩作战,曾领教过李严的狠辣手段。所以。对于李严,沙摩柯还是非常的顾忌,多少有些提防。
命梅成守住夷道,其实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只要夷道在手,沙摩柯的五溪蛮大军就有退路,失败了也能够安全地从夷道退入山,回武陵去。
沉吟了片刻,沙摩柯道:“令先以为该如何?”
周朝想了想。“大王走到这一步,朝也说什么退兵的话语。不过,明日渡河,大王需小心荆州军自荆山突袭。于侧翼必须要有大将守护,朝以为……可以命郭石领军。扼守荆山要道。”
沙摩柯点点头,“令先所言极是……还有呢?”
“若我是李严,一定会在我军攻势猛烈时,突然从侧袭击。故而蓝口聚,也不能不做防卫。”
与大河上的津相同,荆州之地的聚,也是渡口的意思。
大河有五社津,孟津等渡口。而荆州的更多。只在南郡,就设有蓝口聚和丹阳聚两大渡口。
此外大大小小的渡口。不计其数,大都是以聚而命名。
比如南漳水上和沮水畔,就有临沮聚,南漳聚等地名,不过相比之下。都不是非常的重要。
周朝所言极是。李严若从侧面袭击,必然会走蓝口聚。
沙摩柯想了一想。“令先考虑的很周详,不如这样,你带五千人马,连夜赶赴蓝口聚驻扎,如何?”
周朝插手道:“大王放心,周朝定不辱大王之命!”
就这样,周朝郭石二人,连夜领兵动身,分别前往荆山要道和蓝口聚驻扎。
沙摩柯安排妥当之后,也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这一路打过来,他也是小心翼翼的防范。
虽然嘴巴上说荆州军在他眼中如草芥,但跟随董多年,沙摩柯也清楚一件事:有地时候,就算有力拔山河的勇武,也比不过那些文人谋士的一个小校毒计。荆州,也是藏龙卧虎。
回到大帐之后,沙摩柯正准备派人巡视营寨。突然有小校来报,说宜城派人来下战书。
沙摩柯不禁觉得有趣。
宜城守将名叫向刖(yu),是当地人,性情敦厚,是个诚实君子。
这个人精于内政,甚得刘表的看重。只是性情呢,有点懦弱,说不好的话,就是这个人非常胆小。以前有数百盗贼袭击宜城,就吓得向刖四门封闭,不敢出城。要知道,他手里可是有两千郡兵,虽然算不得是正式的官军,可是打几百盗贼,想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也正因为这件事,向刖有个外号,就是宜城龟令。
意思就是说,这向刖胆小如乌龟一样,遇到危险的事情,就把身体缩回龟壳里,不敢出头。
这家伙,怎么有胆子来下战书?
“命他进来!”
片刻之后,就见一个二十出头左右地青年,在一个黑脸护卫的陪伴下,大步走进了军帐中。
那青年相貌俊朗,颇有仪容。
在大帐中向沙摩柯一拱手,“诸葛亮奉命前来下书,拜见五溪蛮
诸葛亮?
沙摩柯觉得这名字很耳熟,疑惑的看了诸葛亮两眼,突然问道:“诸葛子瑜先生,是你何人?”
“那是亮的兄长。”
哦,想起来了……二哥曾说过,诸葛瑾有一个弟弟,叫诸葛亮,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不过怎么看,也只是个白面书生罢了。倒是他身后那黑脸汉子。看上去更加地威武,是个人物。
“你又是谁?”
黑脸汉子上前拱手,瓮声道:“小人诸葛仓,不过无名小卒。”
的确是无名小卒,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如果唤作典韦董在这里,肯定会认识这诸葛仓。
当年兄弟二人纵横关东,曾伏击太平道的黄巾力士,还俘虏了一个人,就是周仓。
不过周仓是个死心眼,不愿意投降董。反倒是后来遇到了诸葛。一番劝说后,归顺了诸葛家。又改名叫做诸葛仓,一直跟随着诸葛一家,自太平道被剿灭之后,就再也没出场。
沙摩柯问道:“诸葛亮,你哥哥如今在我二哥麾下效力,已贵为扶风太守。你为何……”
不待沙摩柯说完,诸葛亮淡定打断了他的话语。“大王,人各有志,亮今日前来,是来下战书。”
看起来,他似乎不愿意提他的兄长。
沙摩柯不明白。但也没有追问。只想着,等明日将他俘获以后,我派人把他送去二哥那里。
“诸葛亮,你前来下甚战书?”
“我家大人听说五溪蛮王勇武过人,乃是天下一等一地好汉,故而十分仰慕。本想献城投降,可是大家大人麾下有二将,命吴巨鲍隆。皆上将,有万夫不挡之勇。此二人不服大王。想要与大王比试一番……大人说,若大王愿意,只要败了那二人,他一定会将宜城奉上。”
沙摩柯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打架吗?
这天底下除了我大哥二哥。还有黄大哥之外。就算是吕布我也不怕,还会怕什么吴巨鲍隆?
能兵不刃血夺取宜城。自然是最好!
沙摩柯说:“这有何难,我便应了就是。”
诸葛亮迟疑了一下,“可是我两军隔夷水相望,如何比试?若大王愿意,我军愿退三十里,容大王渡河而战,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沙摩柯眼睛一眯,瞳孔猛然收缩。
渡河而战?二哥说过,渡河需小心,兵法有云渡河半而击之,万一他们耍诈,岂不是危险?
“我渡河而战,岂不是欺负你们?哈,我也不占你们的便宜,还是我兵退三十里,你们过来吧。”
“这个……”
诸葛亮似乎显出为难之色,有点犹豫。
可这一犹豫,沙摩柯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当下道:“此事就这么决定,同不同意,你们决定。明日辰时,若无回答地话,我当强渡夷水,攻打宜城。到时候,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此事,还容亮回去向大人禀报。”
诸葛亮显得很不甘心,拱手和沙摩柯告辞。
临走的时候,沙摩柯突然道:“兀那诸葛仓,生就了好身板,明日何不于你家大王一战?”
诸葛仓面似沉水,扭头看了一眼沙摩柯,沉声道:“大王既然发话,诸葛仓又怎敢不从命?”
这一夜无事。
第二天,沙摩柯一早点起兵马,准备发动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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