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他前去交州,也是为了多一些历练。有他相助,你一定可以建立奇功。”孙策笑了,“既然如此,我愿听从舅父之命!” 
290|第二六一章 鸡鹿塞(一)
  《书-尧典》中有这样一句话:北方申命和叔,宅
   这一句话,足以体现出朔方的风情。自从卫青破匈奴,夺取了河水南岸土地之后,朔方郡就存在于大汉的版图之中,只是在东汉时期,随着朔方郡的治所被迁移至临戎,朔方已经不复存在。名义上,朔方郡属并州,可实际上呢,为南匈奴占据。
   虽然已经进入冬季,可是河套地区的水草,依然肥美。
   草地上长满了沙冬青、三叶草,黑麦草等常绿牧草,给这朔风阵阵的塞北,平添了一抹生机。
   薰俷站在一片一人多高的丛林中,静静的观望着那些四处啃噬牧草的牛羊。
   身后,五百巨魔士全部半蹲与草丛中,战马也悄然肃立,口衔枚,不发半点声息。
   四头雪鬼,匍匐在董俷的身边。
   阴森的赤眸,紧盯着草原上的牛羊。
   多么和谐的景象啊!
   天蓝蓝的,牧歌悠扬,令人心醉神驰。
   薰俷突然问道:“羊衜,我曾听过一句言语,叫做河水百害,唯利一套。害百万汉民而形成了这么一片肥美土地,为什么要把这里,交给一群异族来休养生息?”
   在董俷的另一边,半蹲着一个披挂铠甲的青年。
   听闻董俷的问话之后,羊衜摇头正色道:“非是休养生息,而是要使其归附。自南匈奴投降之后。将其安置在此处,一方面便于管理,一方面可以彰显我大汉宽宏之心。吴忠侯难道没有看到吗?因南匈奴,羌、异族,不纷纷要求依附我大汉?”
   薰俷却笑了,“我没有看到他们依附。只看到了他们不断地造反,不断的侵入司隶,侵入并州,幽州,甚至冀州掠夺,摧毁。哈,连我一个武夫都知道,人和狼不可以共存。为什么却没有人站出来阻止,每年花费不计其数,还不是让他们越发的壮大……羊衜,既然你们这些士人能容忍异族,为什么没有胸襟接纳我爹呢?”
   “这个……”
   羊衜被薰俷问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沉吟片刻,他红着脸回答道:“吴忠侯,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攘外必先安内的俗语?你等武人,只知杀戮,而不知建设。若有武人当权,则大汉必将会生灵涂炭。若非太师当道。使得诸侯乱起。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把这些外族给消灭的干净。”
   薰俷立刻反击道:“我也听说过一句俗语,叫做蚌相争,渔翁得利。羊衜,我等武人虽然粗鄙,但至少大家都是汉室子民。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联手消灭敌人先?”
   “这个。这个……”
   其实,这个问题,从羊衜担任董俷地门下督之后,就已经展开了不停的争论。
   所谓的士人武人之争,其实还是内部的权利争斗。而异族之乱,却是共同的大敌。
   薰俷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情。
   特别是在观看了朔方的过去之后,越发的搞不明白了。
   都说睡榻之侧,岂容猛虎安睡?可南匈奴明明就是一头恶狼。居然把他放任不管。
   不禁给他们安置土地,还提供无数钱粮供养。
   美其名曰,彰显大汉泱泱之天朝气度,可实际上呢。却是把一头幼狼养成了恶狼。
   薰俷在冬至时出兵,分三路进入朔方。
   徐晃自石嘴山,奇袭三封,临戎和沃野三地;张郃自北地定边关兵出长城,谋取龟兹属国后,直扑平定;董俷为中路军,督一万五千人,占领大城塞,攻击谷罗城。
   大城塞以西,就是西河套平原。
   河水在抵达阴山山脉之下,一连作两个九十度的剧烈转弯,犹如一跳巨大地绳索,将并州西部,凉州东北锁住。这里的水量充沛,洪灾甚少,整个河水流域的精华,全都汇聚在此地。塞上膏腴,是人们对这块土地的赞誉,足以见其何等非我。
   薰俷曾仔细的研究过法衍呈送来的朔方地图。
   从地图上来看,大城塞以西的草原,是连接朔方、上郡、安定、北地四郡的关键所在。
   从表面上看,这里被长城阻隔。
   可是西北方却有一个缺口,而这个缺口处,恰好是河水的位置。
   大多数时间,大城塞会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地区。但是一道冬天,河水冰封之后,南匈奴人就可以从这个缺口处直扑司隶,关东等地,而后在河水解冻前,退回大城塞西边。
   寒冬时节,朔方冰寒,非长期生活在并、凉这种苦寒之地地人,难以承受。
   在董俷看来,河水和长城非但不能成为保护,相反还阻止了汉军北上占据朔方。
   于是南匈奴人、羌人、人,
   鲜卑可以在这里得到休养。
   打得过,我就过去掠夺;打不过,我立刻退回边塞之外,俯首称臣也罢,总之你不能打我。
   异族这种怪异的思想,偏偏得到了承认。
   事实上总管后汉二百年的时间,汉军很很多次机会可以将异族彻底消灭,但每每到关键时,汉室朝廷就会显示出大国气概,表现出泱泱中华天朝气度,指责两句,不痛不痒的骂两声之后,就退出边塞,放任异族们在那里休养生息,伺机卷土重来。
   难道朝中的士人,真的不明白其中地利害?
   也未必……
   —
   这里面的种种缘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楚,更不是董俷这种武人可以看得懂。
   他只知道一件事,除恶务必尽善。
   斩草除根,才是一劳永逸的最佳手段。
   至于所谓地面子。薰俷没有去考虑过。孔圣人不也说过要以直抱怨,对待敌人,何需仁恕。
   多年的征战,多年的杀戮,让董俷怀有一个对敌人极为冷酷的心。
   他不想和羊衜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抬起头向天空看去。一片乌云自北方袭来。
   今晚会有大雨!
   薰俷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云层中所蕴含地雷雨气息。
   淡然一笑,扭头对身后地王戎和成蠡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合该我们大胜。”
   王戎的相貌,端的丑陋。
   听闻这句话,嘿嘿直笑,阴阳脸轻轻抽搐。显示出一股子冷冽地杀意。
   而成蠡反倒是平冷,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狭长卷刀,然后噗的吐出叼在嘴里的草棒。
   “巨魔士,整装!”
   随着成蠡一声轻喝,五百名巨魔士齐刷刷的扣上了罩面盔,只露出了一双双眸子。
   羊衜这时候,也不再和董俷争论了。
   顺手从身边抓起罩面盔,带在了头上。
   薰俷之所以把羊衜带在身边,是因为羊续留在安定,主持屯田事宜。
   羊衜跟随出征之后。才知道。即便是薰俷身边地书佐,也必须要时刻准备战斗。
   ******
   莫护跋,是大城塞以西草原上的一个中型部落,素来以战力强悍而名扬朔方安定四郡。
   人口大约五万人,号称有两万控弦之士。
   莫护跋部落也是拱卫大城塞的一支主要力量,其首领历代更换。皆被称作为莫护跋。
   天渐渐的黑了,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电闪雷鸣,万物息声。
   那朔方席卷雨点,更给这草原平添了一分寒意。
   莫护跋族人早早的就圈住了牛马,然后钻进帐篷里烤火。
   也就在这时候,一支人马从杂草丛中缓缓走出,全部都是一色的漆黑甲装骑具。
   狮鬃兽轻轻的打了一个响鼻,被雷雨声所淹没。
   薰俷伸出手。只是拍了拍它的脑袋。狮鬃兽也立刻明白了薰俷的意思,轻灵的向前行去。
   眼见着就要靠近莫护跋部落,董俷抬手,羊衜立刻送来了九头扭狮子罩面盔。
   成蠡前来一匹大宛良驹。马背上驮着那一对骇人地擂鼓瓮金锤。不过为了不使金锤折射光亮,董俷命人在上面涂抹了一层黑色的燃料,黑盔黑甲,再加上这一对黑锤,端的是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距离一百五十步,董俷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向身后人看去。
   只见五百巨魔士,从马背上的兜囊中掏出两个黑色的坛子,里面都装满了火油。
   “羊衜,可曾杀过人?”
   薰俷用强行压抑住的声音询问。
   羊衜摇摇头,又点点……
   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地感觉,只觉得呼吸快要停止了似的,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紧握长枪的手,在轻轻颤抖。
   扭头向别人看去,却发现一个个都是沉稳至极。
   双脚轻轻套进了双镫,使自己可以更稳妥的坐在马背上。
   心里却说:人常说董西平有奇才,以前还不相信,可现在,我真的相信了这句话。
   “吴忠侯,莫要小看我,我也是练过枪,骑过马的人,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薰俷嘿嘿一笑,握紧了双锤。
   罩面盔后地细长眸子,突然闪过冷冽杀机。
   “巨魔挥金锤!”
   薰俷这一声吼叫,好像一声霹雳炸响,在雷雨夜中,竟压过了雷雨声,回荡苍穹。
   胯下的狮鬃兽,好像感觉到了董俷胸中那浓浓的杀意。
   仰天一声凄厉嘶吼,四蹄撒开,铁蹄从地上的积水中趟过,溅起了一片水花。
   “举世皆惶恐,门下三千士,当令天地惊!”
   这是被
   更改地巨魔歌,较之从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区区几生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随着巨魔歌声响起,铁骑在雨夜中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朝着莫护跋部落的宿营区席卷而去。
   羊衜原本对此不屑一顾,可是当他听到这奔驰中地巨魔歌时。却忍不住全身毛孔紧锁,有一种战栗的感受。
   为什么呢?
   咔嚓的惊雷,唰唰的雨声,轰鸣的铁蹄,所有的一切竟好像全都是为了这一曲巨魔歌所伴奏一样。只要你身在其中,就难以控制住想要一起放声高歌地那种冲动。
   歌声惊动了莫护跋的族人。有人站出来,想要查看,不想迎面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砸过来,啪的成了碎片。一股带着刺鼻味道的液体顿时流遍了全身。只见一群好像传说中从地狱里冲出来的幽灵铁骑,风驰电掣般的冲进了莫护跋部族的营地中。
   一个个装满了火油地坛子砸在了帐篷上,地面上,马群中,变成了粉碎。
   紧跟着。一根根火折子点燃,仍向了火油。虽然大雨瓢泼,可是那火油却是沾火就着。
   瞬息间,蔓延整个营地,马群惊慌失措,仰蹄嘶叫不停。
   薰俷顺势冲进了人群之中,大锤挥舞,上下翻飞。一蓬蓬鲜血飞扬,一具具被砸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地上。胯下的狮鬃兽,不停发出令万马惊惧的嘶吼咆哮。连踢带撞,头顶上那凸出的锐刺,挑开了莫护跋族人的胸腔,肝脏洒落了一地。
   莫护跋部落的首领,年近三十。
   听到声响,立刻召集人马。冲出营帐。
   悠扬的号角声在空中响起,这恐怕也是自窦宪出兵北匈奴之后,朔方第一次遭遇袭击。
   匆匆聚集起来的鲜卑人还没有来得及站稳脚跟。
   只见一股黑色地洪流劈波斩浪般就冲杀过来。还有二十步的时候,马上的其实突然从背上抽出一根根二尺投枪,奋力的投掷过来。有的鲜卑人刚跳上战马,就被那投钱撞飞马下,转眼被马蹄踩成的肉酱。一轮投枪过去,至少有二百人丧命。
   莫护跋有点懵了!
   用鲜卑语大声地叫喊起来:“是什么人袭击。是什么人袭击!”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鬼啸声,一支投枪在一道轰鸣闪电中骤然出现在面前。
   莫护跋举枪想要挡住,但那鬼哭矛的速度太快了,快的根本无法躲闪。
   噗的一声。穿透了身体。
   莫护跋被钉在了地上,眼睛瞪得溜圆,犹自没弄清楚,那投枪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薰俷也不知道自己杀死了莫护跋的首领,只是看见一个家伙张牙舞爪的模样,实在有些碍眼。投枪掷出,从马鞍桥上摘下双锤。薰俷大吼一声,双锤摆动,带着呼呼呼沉闷地风声,所到之处是血肉横飞。任凭那鲜卑人凶悍,却无一人能够阻挡。
   失去了指挥的鲜卑人,在仓皇的抵挡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那势无可挡的重骑兵冲锋。羊衜随着五百人冲击,大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所有地动作,都是本能的反应,挑刺,挑刺,不停的挑刺。身边王戎和成蠡,为他当下了大部分的攻击。羊衜所要做的,就是不停的挑刺,把前方的敌人杀死,踏踩,而后再挑刺。
   这种感觉,和他练武时的感受完全不同。
   身不由己的随着巨魔士的节奏冲击。占地百顷的营地,被巨魔士杀了一个对穿。
   薰俷拨转马头,狂呼道:“凿穿,凿穿……”
   四头雪鬼,此刻变成了暗红色,通红的眼眸中,寒气逼人。
   就环绕在狮鬃兽的身前身后,遇到有不要命想要阻止狮鬃兽前进的鲜卑人,一头雪鬼扑击,一头雪鬼撕咬,三两下,就可以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撕扯的不成*人形。
   可怖的凿穿,在纷乱的营地中往返不停。
   伴随着一阵阵惨亮的电闪雷鸣,整个莫护跋部落,俨然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烈焰,残尸……
291|第二六二章 鸡鹿塞(二)
  如果单纯的从骑射角度而言,汉军不可能比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异族胡人更厉害。
   而且,自武帝开始,为了解决战马在战场上失去控制,汉军的马匹大都是被阉割。这样的战马,固然便于控制,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使得中原的好马渐渐绝种。
   薰淝生于西北,原本对这样的问题不甚在意。
   但是自从他亲手击杀了那匹斑点兽之后,对马匹的疼惜,有时候甚至超过了人。
   也正是这个原因,董淝麾下的五百巨魔士,战马全都是未曾阉割,具有非常凶悍的野性。但汉军大多是以步军为主,特别是新近练出的那些戍卫,更不足以和胡人进行一场势均力敌的马战。所以董淝在和法衍商议之后,决定采用奇袭的方式。
   莫护跋部落的战斗力很强大,特别是当他们上马之后,成群结队的进行奔射,对于目前的汉军而言,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麻烦。所以,董淝只带来了巨魔士,先令莫护跋部落的战马失去控制,而后一遍又一遍的将莫护跋部落撕扯,割裂,令其无法抵抗。
   凡是上马的胡人,一律予以无情的摧毁。
   沉重的甲装骑具在冲锋起来的时候,会带着万钧之力,绝非步卒就可以轻易抵挡。
   黎明时分,战斗停止下来。
   除去战死的,逃走的,莫护跋部落被俘虏的胡人,足有一万多人。
   当他们发现袭击他们的敌人,居然只有几百人的时候,立刻产生的骚动。不少青壮站起来嚎叫着向巨魔士冲去。却见马上的巨魔士手中却出现了一把式样奇特的弩弓,扣上箭匣,眼简直莫护跋人距离还有三十步的时候,将弩弓对准,一起发射。
   这弩弓不同于寻常的弩,也不是胡人们所熟悉的并发弩。
   只见一尺长短地精铁弩箭飞出,一支连着一支。带着巨大的惯性,穿透了胡人地身体。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想起来。一蓬蓬血花在空中绽放。
   薰淝神色一派淡然,站在是指鬃兽的旁边,轻轻的抚摸它的大脑袋,点了点头。
   成蠡会意的举起了卷刀。
   第一排地巨魔士发射完了弩箭,第二排的巨魔士立刻站出来,将弓弩对准了莫护跋人。
   这连弩。比之当初麴义在雒阳皇宫中所用的连弩有了大步地提高。
   薰淝对这种机关之类的东西并不是非常了解,也提不出什么好的意见。但是麴义却从这一次使用当中,发现了一些连弩的缺点。薰淝把这些缺点命人告知马均蒲元。二人又经过两个月反复的实验,特别是在费沃到达后,更提出了许多好思路。
   经过半年的改进,连弩可以连发十弩,而且使原先只有二十步的射程,提升为三十步。
   就是这十步的距离,在战场上的杀伤力就可以提升百倍。
   羊衡原本还想出面阻止,可是看到董淝漠然的神情,到了嘴边地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也许,是早先董淝说的那些话,令他的思想也产生了动摇。
   这里,原本是我们的土地,为什么要让一群总是对汉室社稷怀有叵测居心的人占据,休养生息呢?惨叫声,回荡苍穹,面对着连弩巨大的杀伤力,莫护跋人安静下来。
   人就是这样。都会畏惧死亡。
   胡人们也并非全都是彪悍不畏死,只是你没有把他们杀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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