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个什么实权的官职,说明董卓并不信任此人。
   郑泰的立场也一直很模糊,说他是党人吧,曾因为得罪袁隗而被迫害。说他是东观士子,但见解却完全不同。武人?郑泰的剑术不错,少年时也曾仗剑游历天下。
   反正这样一个人,很难说清楚。
   薰卓自然也不会信任郑泰,但也不能不接纳。
   他需要的人太多了……在凉州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可以马上打天下,但不能马上治天下。
   另一个人,就是董璜。
   说实话,董俷更希望那个人是郑泰,而不是董璜。
   不管他和董璜之间有什么恩怨,总归是家里的事情。董俷对家庭很看重,所以很不希望家族内部出现分裂。可事实上……
   薰卓看着董璜,慢慢的闭上眼睛。
   薰璜这时候也慌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在董卓的面前。“叔父。不是我,我只是听皇上地命令……”
   “闭嘴!”当董卓睁开眼睛地时候,面容笼罩一层冰霜。冷漠的看着薰,片刻后道:“李儒,把这逆子给我带回去,我要好生的审问他。”
   说完,佝偻肥胖地身躯,微微一礼。“弘农王,老臣家教不严,竟出此忤逆之辈,定不会轻饶。请王太后和弘农王好好安歇吧。有老臣在,绝不允许他人加害。”
   何太后的目光中,有一丝期盼。
   可是听董卓如此一说,眼中的精光随之黯然。
   本希望能借此机会,让辨重新登基。但是看董卓的意思。分明是不想动汉帝刘协。
   薰俷轻轻握了一下刘辨的手,“王爷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臣再来探望。”
   仿佛是主心骨一样。刘辨握着薰俷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薰卓一蹙眉。“西平,你在这里陪弘农王一会儿,把事情安排妥当,再来家中议事。”
   “喏!”
   辨啊,你何时才能长大呢?
   刚才多好地机会,如果你能表现的刚强一些,说不定……
   可董俷也知道,对于刘辨而言,虽然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戏,可在梦中,不知道多少次见到了这样的场面。才十三岁,从小在温室中,何时经历过这样的风风雨雨?
   李儒押着董璜走了,董卓的背影佝偻,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很多。
   可是当他走出永安宫大门的时候,猛然挺直的胸膛,神色间,再一次恢复平常。
   薰俷在永安宫中,呆了一炷香的功夫。
   辨睡着了……
   薰俷这才在何太后复杂地目光中起身,躬身道:“太后请放心,我已命李信和司马香儿的鸾卫营全部进入皇城。从今日开始,全天守护永安宫,定不会再有麻烦。”
   当董俷走到了宫门时,何太后突然叫住了他。
   “董卿,你曾经和弘农王说,人世间最宝贵的财富有两样,忍耐和希望,真的吗?”
   薰俷地背影明显颤了一下。
   那句话,源自于上一世的记忆,不朽名著《基督山伯爵》中地最后一句。
   当年在校场,董俷偶然和刘辨说起了这个故事,是希望刘辨能变得好像主人公一样坚强。
   可是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辨仍记得。
   希望吗?
   薰俷仿佛是对自己说,又好像回答何太后的问题:“若觉得有希望,那就是有了!”
   很含糊的一句解释,可听在何太后的耳中,却变得非常美妙。
   “董卿,多谢你!”
   薰俷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永安宫。
   ******
   回到大宅门的时候,周围警戒森严。
   议事大厅中***通明,董璜跪在地上,正中央太师椅上,董卓威严的坐着。
   人不多,典韦和沙摩柯在门口守卫。李儒在下首的首位端坐,冷漠的看着他的手。
   薰俷进来,先行一礼。
   薰卓点了点头,示意董俷坐下来。
   目光向董璜扫去,董卓眼中闪过骇人的冰冷杀机。
   古人家国天下,这家放在首位,特别是一些大的家族,更是把家族利益看的至高无上。
   这也是门阀世族垄断朝政的一个原因。
   所谓世冑占据高位,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WWW.16K.CN(16K.CN.文.學網寒士屈沉下僚。对于世家子弟而言,家族远高于国家。
   薰家不是世族,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世族。你可以为非作歹,你可以欺男霸女,这都算不得什么。可有一个底线,你破了那个底线,家族的惩罚非常严厉。
   这个底线就是,你不能背叛家族。
   薰璜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对家族的背叛。这种行为,薰卓绝不能容忍。
   “谁让你接触的皇上?”
   “是,是袁福,袁福!”
   李儒神色淡然,“四月,父亲前往陇西为母亲治丧,文秀曾与袁福饮酒于英雄楼,有史阿作陪。五月中,又与袁福相聚于翠莺阁,伍琼、周都在酒席中出现。”
   薰璜抬起头,怨毒的看着李儒。
   李儒却冷笑一声,“文秀。你莫奇怪。我不是要盯你,而是盯袁家。只是当时那袁福和你结交,我并没有想太多。在我看来。你堂堂的薰家大公子,怎会背叛呢?”
   薰璜却发出凄厉地笑声,“大公子,李儒,董家地大公子,怎会是我?”
   薰俷轻轻摸着颌下唏嘘的胡茬子。
   薰璜道:“如今董家。谁又知道我?谁又会听我的?张口西平,闭口阿丑,李儒,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整个董家,都是围着那丑鬼在转,我董璜又算是什么?”
   李儒也笑了。
   “文秀,阿丑能有今日成就。是他自己地努力。从陇西到金城,又至中原,而后在阳,你可曾见到。爹有为他真正站出来说过话吗?全家人围着阿丑转,或许你是这么看的。但在我看来,阿丑所做的一切,足以让我们全家人去围着他转。”
   薰俷闻听,不由得低下头。
   “我……”
   薰璜还想要辩解,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仔细想想,似乎的确是这样。薰俷以勇武而闻名天下,可以为家族而至阳为人质
   如果换做他的话,会这么做吗?
   —
   李儒接着道:“文秀,你莫要说家人偏心。临洮之乱后,娘分发给阿丑的例钱,还没有你多。你一月下来,十五万例钱不知所踪,可阿丑地例钱,却全部用于组建人马。你看看他,麾下巨魔士一出,连华雄将军也感到吃惊……我不否认,媛给予阿丑了不少帮助,连我每月十万例钱,都送给了阿丑,可是阿丑却没有乱使用。”
   “我……”
   “你说岳父对你不公平,可是你当初设计阿丑,岳丈非但没有责难,反而让你在扶风为都尉。一千二百石俸禄,我看着都眼红。可是阿丑呢?转战中原,激斗宛县,更在宛县救岳丈于为难之中。收陇西,逼退羌人,其功劳也只得了个兵曹掾。”
   薰卓一直闭着眼睛,手在微微颤抖。
   李儒冷笑道:“文秀,你拍着胸脯说,岳丈可曾亏待过你?”
   薰璜,终于低下了头……
   薰俷开口,“秀哥,你总觉得我在逼你,可说实话,我从未想过和你争风。爹如今身处高位,为众多人所嫉妒。我只是想保全我们的家,其他的,我真没有想过。小时候,我想让奶奶平平安安,让家人快活一生。可是姐姐却……秀哥,你我的追求不同,道路也不一样。爹为鄂侯,按道理说,应由我继承爵位。可我为什么要向爹求官,爹为什么封我为侯?秀哥,爹视你如亲子,可是为你在着想。”
   薰璜猛然抬头,泪流满面。
   “叔父,文秀罪该万死……当初袁福找我,只是让我和皇上接触。我没有想到伍琼和周会刺杀叔父,我只是想出一口气,因为我觉得,我……真的是皇上,皇上说,弘农王不死,他就无法安心的坐稳皇位。所以命我鸠杀弘农王,还说叔父也有这想法。”
   薰卓睁开了眼睛,“文秀,我只想说,你忒让我失望!”
   说着话,抬手一招,就见典韦和沙摩柯进来,“给他个痛快,不要让他遭什么罪!”
   “叔父,饶我,饶我……文秀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薰卓却转过了身子,背对着董璜不在说话。典韦、沙摩柯拖着董璜往外走,只听董璜哭喊不停,那声音却是凄惨到了极点。
   薰俷心生不忍,想要站起来求情。
   可是却见李儒轻轻摇头,示意董俷不要说话。
   亦不是刚至这个年代,董俷很清楚,对于大族而言,背叛是谁也无法赦免的罪行。
   随着一声惨叫,董卓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想起了他的兄长。
   想起了哥哥临死前,把董璜托付给他的情景,更想起了……董璜小时候,他抱着董璜纵马驰骋的一幕幕景象。心中一阵绞痛,让董卓不禁身子,捂住了胸口。
   “哥哥,仲颍……对不起你!”
   突然间,董俷转过身子,抬手将八仙桌掀翻在地。
   “孺子之心,忒歹毒,忒歹毒……当杀,当杀之!”
   那眸子,通红若滴血一般,凄厉地咆哮。
   薰俷知道,薰卓不是在骂董璜,而是在咒骂那位新皇,刘协。
   “李儒,点起人马,我要入宫……我要告诉他,我能立他,就能再把他给废掉!”
   李儒闻听,大惊失色。
   “岳丈,不可以……”
   薰俷也起身,牢牢的抱住了董卓地身体,“爹,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想当初,董卓废刘辨,虽然诏书被丁原撕了,可是大多数人,都看见了里面的内容。
   若抛开身份的问题,董卓在这件事上,站住了大义。
   可如果再废刘协,那可就问题大了。如果真的出了这种事,必然会引起天下指责。
   薰卓不是废不的刘协,关键是废了刘协,那十八路诸侯可就要出现了。
   薰俷,绝不想把已经改变的历史,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薰卓那么坚强的人,也忍不住哭了……
   他个头没有董俷的高,趴在董俷的胸膛上,大哭道:“文秀虽然该死,可我亦对不起兄长,对不起兄长啊!”
   好一番安慰,董卓总算是稳定了情绪。
   拍了拍董俷的肩膀,“多亏有我儿和文正在,险些就铸成了大错。没事了,我没事了……这样也好,至少我们爷们儿一条心,咱董家一定能千秋万代的兴盛下去。”
   薰俷将八仙桌扶正,搀扶着董卓坐下。
   就见董卓,不停的用力呼吸,把情绪平静。猛然睁开眼睛,神色淡漠的说:“袁隗老儿,实在该死。当初袁本初逆我,我看在他的面子上,绕过了袁绍,还让他做了渤海太守,连他袁家的几个子嗣,也全都有封赏。可我现在看出来了,老袁家,是养不熟的狗。”
   李儒阴冷一笑,“既然养不熟,就干脆灭了他全家。”
   薰卓说:“阳世族,多有袁氏门生故吏。若我们动了老袁家,定然会有人跳出来。这些人,和咱们不是一条心,留下来也都是祸害。索性连根拔起,省的将来费心。”
   李儒摇头,“岳丈,且莫心急。师出无名,到时候反遭算计……以小婿之见,袁家可灭,然士人暂不要动。这阳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咱们失了算计,嘿嘿!”
   薰俷忍不住看了李儒一眼。
   演义当中的李儒,简直和一个二百五一样。
   杀刘辨,挑唆事情,好像巴不得董卓过去送死。可如今看来,只怕那演义又有杜撰。
   李儒,此人之毒,只怕未必逊色于贾诩。
   听他的口气,分明是要准备给阳来一个一锅端嘛。
   “姐夫,计将安出?”
   “正阳门刺杀岳丈,仅仅只是为了方便文秀联络皇帝小儿吗?或者说,仅仅只有皇帝小儿想杀弘农王吗?嘿嘿,只怕不会有这么简单吧。以我之见,就好像阿丑常说的那句俗话:好戏刚开始!”
   薰卓一蹙眉,“那我们当如何?”
   “与其大海捞针,不如静观其变。弄清楚了贼人的意图,我等方能够见招拆招。”
   薰俷心里一咯噔。
   若有所思的朝李儒看去。只见,李儒也正朝着他看过来,那笑脸之中,如今……亦是饱含杀意。
   谁算计谁?
   谁又能说的清楚?
   也许真的就好像李儒所说的那样,好戏才刚刚开始吧。
255|第二二六章 三公矫诏
  邺城,始建于春秋齐桓公时期。
   魏文侯曾以此地为魏国陪都,战国时,又有西门豹为城令,留下治河投巫的故事。
   袁绍率领三万大军,兵出渤海,于八月抵达城。
   冀州刺史韩馥亲自出迎,看到袁绍军兵强马壮,不由得喜出望外,连连的称赞。
   “本初大才,方能治此威武之师。此次与老太傅相约会盟延津,合击阳,清除奸妄,本初这支人马,定然可以建立奇功。到时候,本初可就是我大汉的大功臣。”
   一番话,却说的袁绍志得意满,忍不住哈哈大笑。
   韩馥的目光,在袁绍身后扫过,突然间一怔。原来在袁绍的身后,立有三个人。
   中间的白脸,面如冠玉,鼻直口方,带着一种温文儒雅的气质。
   不过,原本好好的相貌,却偏偏少了一只耳朵。虽有发髻低垂遮掩,可还是非常明显。身高八尺,双臂修长,文士的打扮,却有武将的风范。那身上的杀气,非经历过血战是不可能出现。韩馥不由得一怔,因为这个人的外形,似乎有些熟悉。
   白脸汉子左边,站立一九尺大汉。
   面如重枣,卧蚕眉,丹凤眼,一部美髯,随风飘扬。那孤桀高傲之气,表露于外。
   手扶佩剑,双目微闭,恰似睡着了一样。
   只是当韩馥的目光停留在白脸汉子的身上是,这红脸大汉双目陡然张开,精光毕露。
   好一员上将!
   白脸汉子右边。也站有一人。身高大概在八尺以上。比红脸大汉略低了一些。
   黑面皮,扫帚眉。一双环眼,森严冷漠。白眼珠少。黑眼珠多。特别是那身材,格外的粗壮。
   “这三位是……”
   “哦,此乃我部曲刘备、关羽、文丑!”
   袁绍一一介绍,而后道:“玄德,还不拜见韩大人?”
   一副高高在上地口气,令关公顿时心生不满。却被刘备在闪身之间。轻轻碰了一下,双眸随即闭上,手捻美髯,巍然不动。
   也许,有人要问了,刘备、关羽为何在这里?
   雍丘一战,刘备原本是想抱着咸鱼翻身地想法拼一下,可不成想。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汉帝被杀死,反而折了结拜的兄弟。这也就算了,更坐实了反贼的名声。
   对董俷,刘备如今是恨之入骨。
   特别是在许攸说母亲失踪。妻子和沙摩柯现在打得火热,这心里地屈辱。更难以释怀。
   对妻子,刘备的情感不深。
   虽说长的不错,那一身白嫩嫩,好似羊脂玉一般细腻光滑的肌肤,令他甚为痴迷。
   可这天下,女人何其多?大丈夫功成名就,又何患无妻?
   但是,不重视是不重视,可老婆跟了别人,却是另外一回事。沙摩柯是薰俷的结义兄弟,刘备自然把这笔帐就算到了董俷的身上。加上兄弟被杀,这仇恨浓地无法化解。
   要想报仇,唯有依靠袁家。
   刘备非常清楚这个道理。公孙瓒那里,是不能回去了。人家本来就提防着他,他当初弃官而走,若是再回去,那可真的是脸子、里子都不要了,等着人家去笑话吧。
   更何况,他所参与的事情,着实是大逆不道。
   刘备的性情,本就是坚忍无比。在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之后,也就更加坚强。
   关公当日在雍水畔,弃了张飞而走。如今想起来这件事,总觉得心中愧疚。虽说他当时是为了救刘备,可是……张飞是他兄弟,竟眼睁睁的看着董俷把张飞拿下。
   这屈辱,无法用言语表述。
   随许攸抵达渤海,关羽就变得沉默寡言。早先的关公,并没有什么才能,随勇武,可这字却认不得几个。反而张飞,虽然相貌粗豪,偏偏能识字画画,颇有才气。
   到了渤海,关羽从行囊中翻出了一卷当年张飞送给他的书,左传春秋。
   不认识字没有关系,可以去找刘备问,可以去向许攸请教。关公用了几乎两年的时间,把春秋里面地字全部认下,并且逐个逐个的去理解那字里行间所藏的深意。
   许攸对刘备、关羽也非常照顾,令其二人各领一军。
   后来,文丑来了。
   同样怀着一个报仇的目地,文丑要为他的兄长报仇雪恨。这是个很直接地人,虽然汉帝对他不错,可颜良却是他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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