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铁望向那半只红鞋子,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
小铁一咬牙,大声喝道:“朋友是哪里的?快出来。再不出来的话,我认得你,我的链子锤可不认得你!”
那个人始终一动不动。
小铁和司徒天佐暗暗奇怪,心道:这人难道真的没听见?还是如许安达所说,这不是人而是鬼?你就算是鬼,今天也要将你打回原型。
小铁左手扣紧链子锤,司徒天佐手持单刀,两人慢慢挪到墙壁之后。
二人都是一呆,见面前只有一只红鞋子孤零零地摆在墙角,那堵墙壁后根本就没有人!
司徒天佐和小铁对视一眼,心中更加疑惑:断墙之后根本没有人,那声诡异的叹息又从何而来?
小铁低声道:“司徒师叔,我看这里有些不大对劲儿。”
司徒天佐道:“我也感觉这里有些阴森森的,好像进了坟墓中一般。”
二人正低声交谈,突然身后一阵晃动。小铁抬头一看,大叫一声:“不好!”一把拉住司徒天佐的手臂,猛地跃了出去,只听“轰”的一声,那堵断墙砸了下来,地上一阵尘土飞扬。
小铁和司徒天佐不由得脸上变色。
司徒天佐心道:幸亏小铁眼疾手快,否则自己今日就要埋尸于此了。
小铁手中还拿着那只殷红如血的鞋子仔细端详。红鞋子上用蓝丝线绣着一只蝎子。
司徒天佐仔细一看,不禁喊道:“这只鞋是死人穿的,快扔了它!”
小铁闻言,一甩手把红鞋扔在地上。
司徒天佐拿起小铁的手,看了看,道:“你的手没受伤吧?”
小铁奇道:“受什么伤?我的手好好的。”
司徒天佐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没受伤就好。”
小铁奇道:“怎么?难道这只鞋里有古怪?”
司徒天佐点点头,道:“你不知道,这是一只毒鞋。”
小铁奇道:“毒鞋?”
司徒天佐点点头道:“这只鞋子是云南苗族土人所制。云南苗族土人精于一种蛊术,善于将各种毒物调制一起,配制出剧毒的物事,叫做蛊。蛊在苗族地区也称‘草鬼’,相传蛊一般都寄附于女子身上,危害他人。那些所谓有蛊的妇女,被称为‘草鬼婆’。苗族几乎都笃信蛊术,其实,这种令人生畏的蛊,并非苗人的祖传。
“蛊术在中国古代江南地区早已广为流传。最初,蛊是指生于器皿中的虫,后来,谷物腐败后所生飞蛾,以及其他东西变化而生的毒虫也被称为蛊。
“古人认为蛊神秘莫测又具有巨大的毒性,所以又叫毒蛊。中了蛊毒之人如同被鬼魅迷惑,神智混乱。先秦人提到的蛊虫大多是指世间的种种神秘毒虫。”
小铁道:“我倒是听说过这种蛊术,可是跟这只鞋子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只鞋子也被人下了蛊?”
司徒天佐点点头道:“正是。”
小铁心中疑惑。司徒天佐见他不信,随即从衣袋中掏出一个黄澄澄的竹筒,竹筒整个就是一个毛竹的竹节所制。司徒天佐打开竹筒的筒盖,走到红鞋子跟前,对准鞋子里面一喷,一股白色粉末喷入鞋子中。过不多时,就听簌簌声响,一只拇指长的蝎子从红鞋子里面爬了出来。大蝎子浑身蓝幽幽的,与寻常蝎子大异,看上去艳丽异常。大蝎子似乎非常惧怕那股白色粉末,迅速躲到没有白色粉末的地方。但它倒并不逃走,而是傲然立在一边,两只大鳌直立起来,看上去威武异常。
小铁心中一惊。适才若不是司徒师叔提醒,此刻只怕已经被蓝蝎子蛰中。这只蓝蝎子如此古怪,必定身具奇毒。
那只蓝蝎子见二人盯着它,竟然毫无惧色。
小铁心中既觉奇怪,又感到有趣至极。司徒天佐却是神情凝重,如临大敌一般。
蓝蝎子见二人毫无动静,竟然迈开四对步足,向二人追了过来。司徒天佐神情更显紧张,右手紧紧握住单刀。小铁在一边好生奇怪,看师叔的架势,竟似和一位武林高手较量,真是奇哉怪哉。难道这只模样可爱的蓝蝎子真的有如此厉害?司徒天佐手持单刀,慢慢后退。小铁不明其故,也只好跟着司徒天佐慢慢向后退去。
蓝蝎子在后面追了一阵,忽然停了下来。
小铁刚要开口问询师叔如何怕这蓝蝎子到如此地步,忽听司徒天佐大喊一声:“小心。”司徒天佐已经一步跨到小铁跟前,手中单刀一立,只听“当”的一声,似乎有一物撞到司徒天佐的单刀之上。
司徒天佐拉着小铁闪身退到数丈开外。
小铁此时已经看清撞在师叔司徒天佐单刀上的正是那只蓝蝎子,不由得心中一震。这只“可爱”的蓝蝎子撞到单刀之上,竟然发出金铁相击之声。想起来,不禁深深骇然。
蓝蝎子一击不中,慢慢转身,悻悻然走了。
小铁心中不忿,正要转身去追,被司徒天佐一把拦住:“追不得。”
小铁看着司徒天佐,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司徒天佐缓缓道:“这只是蝎子王,追不得的。”
小铁忿然道:“咱们真的斗不过它?”
司徒天佐摇了摇头,道:“这种蓝蝎子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以前只是听你爷爷说起过而已。想不到世间还真有如此古怪的蝎子,咱们斗不过它的。这只蝎子剧毒无比,又兼躯壳如铁、进退如电。咱们是打不过它的,一个不小心,就被它取了性命。”
小铁哼了一声道:“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能够克制它的东西吗?”
司徒天佐望着那只渐渐远去的蓝蝎子,缓缓道:“有倒是有,只不过那种东西可遇不可求而已。”
小铁望着夜色中恢弘庞大的阿房村,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惧意。自己初出江湖,原以为凭着一身武功,自是行遍天下,无往不胜,谁知在龙虎岗的这片荒原之上,先是遇到掏人心、行动如电的黑夜怪物,来到这阿房村,又遇到剧毒无比、躯壳似铁的蓝蝎子,自己处处缚手缚脚,这时才知道世上之事,并不总能如己所愿。
第八章 阿房
夜风吹来,微凉如水。小铁和司徒天佐站在阿房村中,看着断壁残垣,从心底升起一股惧意。小铁转过头来,看着司徒天佐苍白的面孔,道:“师叔,现在咱们如何行事?”
司徒天佐沉吟片刻,才道:“咱们现在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暴露身份,不如发个信号让你爷爷他们知道咱们在这里,来这里和咱们会合。”
小铁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就给我爷爷发个信号。”当下走到阿房村外,右手从怀中探出一个流星火炮,点燃药引,流星火炮“嗖”的一下飞上半空,幻化成一把锄头形状,在空中摇曳半天,才徐徐降落。卸岭派倒斗之时,锄头大镐便是卸岭派的利器,是以卸岭派门中联络之时便以锄头形状的流星火炮为讯。
司徒天佐和小铁会合许安达、小李二人顺着阿房村的土路走了进去。只见两边的房屋宫殿都是建到一半便即搁置,只留下厚厚的夯土和阔大的地基。四人来到村子西南,只见一座高大的夯土台基,高约二三十丈;东西长约二里之遥,南北宽约半里。此台基之大,世所罕见。
司徒天佐道:“《汉书·贾山传》中的注释说:‘阿者,大陵也,取名阿房,是言其高若干阿上为房。’这阿房之名就由此而来。”
许安达道:“师叔,我们这里还有一个传说,是说秦始皇爱上过一个美丽的民间女子,这个女子就叫阿房。但这段美丽的爱情终究没有换来美丽的结局。秦始皇为了纪念这位他深爱过的女子,因而起名阿房宫。”
司徒天佐点点头:“这些都是民间传说,在传说中更是把这阿房宫说得天花乱坠。唐朝诗人杜牧还做过一篇《阿房宫赋》,专门用以纪念阿房宫。赋中说‘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相传阿房宫规模空前,气势宏伟,景色蔚为壮观,传说阿房宫有大小殿堂七百余所,一天之中,各殿的气候都不尽相同。秦始皇巡回各宫室,一天住一处,至死时也未把宫室住遍。”
当然,这都只是传说而已,没有人知道阿房宫到底是什么样子。
四人手持火折,走上那座宽阔宏伟的台基。台基上面竟然还铺着一层层的地砖。地砖上刻着字,只是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字迹模糊不辨。司徒天佐轻轻拂去一块地砖上的尘土,只见地砖上面写着“海内皆臣,岁登成熟,道毋饥人”十二个大字。司徒天佐抚摸着地砖上面的字迹,仿佛触摸到千年前大秦朝的倥偬岁月。
小铁缓缓道:“帝王将相又如何?死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而已。”
司徒天佐叹了口气:“不错。阿房宫想当年是何等辉煌,到现在也不过是一片断壁残垣而已。”
看着阿房宫中残留的台基,小铁和司徒天佐竟然都有些不胜唏嘘。就在这时,对面的一座台基上不知何时悄然燃起了一盏灯火,在暗夜里闪着绿油油的光。
司徒天佐和小铁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只见那盏绿油油的灯火漂浮在半空之中,说不出的诡异莫名。司徒天佐招呼其余三人道:“大家小心些!点子来啦!”“点子”是卸岭派的切口,意指敌人。四人站在高台之上,望着远处那盏漂浮来去的灯火,心中惊疑不定,不知暗中的敌人点燃这盏绿火有何用意?
许安达看着那盏悬浮在半空中的绿火,颤声道:“师叔,是不是鬼火?”
司徒天佐皱皱眉,道:“什么鬼火,肯定是有人在暗中装神弄鬼。”
一语未落,绿油油的灯火突然间消失无踪,整个阿房村又陷入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只有四人手中的火折子兀自发出微弱的火光。
司徒天佐低声对三人道:“我看,咱们还是退回到村子外面,等兄弟们前来接应。”三人点头同意,于是司徒天佐带着三人沿着村中土路,慢慢往村外退去。三人眼看来到村口,司徒天佐刚要松出一口气,突见小铁脸色大变。司徒天佐顺着小铁的目光望去,只见村口不知何时鬼魅般冒出来二十多个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一个个黑巾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每个人都手持一把长弓。弓上搭箭,箭尖迎着月光,泛出蓝汪汪的光芒,似乎这些箭头都有奇毒。黑衣人张弓搭箭,箭尖对准四人。四人都有些毛骨悚然。那些黑衣人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忽然间,黑衣人仿佛听到了谁的号令一般,一齐开弓,二十支染有剧毒的长箭,夹着锐啸,向四人疾射而来。
司徒天佐低声道:“大伙儿快退。”自己挥起手中单刀,在面前舞动出一个光圈。谁知那些箭矢并不直接向四人射来,而是射到四人面前的沙地上,将四人逼迫得慢慢往后退去。数轮之后,四人已被迫来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土城下面。黑衣人如影随形,紧跟而至。手中长箭更似雨一般,慢慢将众人一步一步逼迫得走上那座土城。
土城上面一平如镜。
司徒天佐一边闪避,一边低声道:“大家小心点,莫要着了他们的道儿。这些黑影人将咱们逼迫上这座土城,其中必有缘故。”
黑衣人将四人逼上土城之后,便即不再射箭,只是远远地站在石台下面,监视着。
司徒天佐和小铁交换一下眼神,心中暗自嘀咕,心道:难道这土城有什么秘密不成?四人慢慢走到土城中间,刚要开口商议,突听轰然一声大震,四人所站的地方出现一个三四丈方圆的大洞。紧接着脚底一沉,四人落入大洞之中。
第九章 陷阱
四人大吃一惊。司徒天佐在半空中还在不断责备自己:竟然没有提防,最终落入敌人的陷阱之中,真是愧为卸岭派铁破碑的弟子了。四人笔直地往下落去。半空中,小铁透过飞扬的尘土,已经看到这大洞底下其实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大厅。尘土飞扬中,四人落到地上。四人站定观看,只见大厅之中站着数十个黑衣大汉,一个个面带微笑,正盯着他们。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高鼻深目,不似中原人士,面上更是露出得意之色。老者一摆手,立刻有十余个黑衣大汉走了上来,张开手中拿着的物事,向四人兜头罩落。
四人这才看清,原来黑衣大汉手中所持的是数面亮晶晶的渔网。黑衣大汉脸带嘲笑之意,慢慢走上前来,满拟将四人一举而擒。
司徒天佐心急如焚,苦思脱身之策。只是眼前的黑衣大汉显然都并非易与之辈,如何逃出这大厅?真是苦无良策。正自发愁之际,忽听小铁低声道:“师叔,咱们走。”随即便觉自己腰间一紧,整个身子被小铁抱住,腾空而起。
司徒天佐大喜,手中单刀向上!只听“嗤、嗤”响声不绝,司徒天佐手中单刀已经将当头罩下来的渔网捅破一个大洞!二人身形疾往上面冲去!司徒天佐挥动手中单刀,在身后画出一个半圆。刀光闪闪,登时将身后的所有空门封住。
地下大厅中一阵大乱,黑衣大汉各自掏出随身带的暗器,向司徒天佐和小铁射去!暗器如雨点一般打来,只听“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被司徒天佐的单刀拦住,尽皆打落。
司徒天佐只觉自己手中的单刀几欲脱手飞出,手中强自用力,这才没有将单刀扔掉。
小铁抱着司徒天佐闪电般顺着大洞冲出大厅。甫一落到土城上面,小铁便即搓唇长啸,啸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守候在外面的黑衣箭士见小铁和司徒天佐竟然从地洞中逃了出来,也是一阵慌乱。但只是瞬间的工夫,便即安静下来,各自张弓搭箭,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小铁啸声未落,一道白光已如飞般奔了过来,原来是小铁那匹浑身雪白的骆驼。白骆驼四蹄张开,如腾云驾雾一般,向土城中心疾驰而来。司徒天佐大喜,只是暗自替白骆驼担心,不知道它能不能躲得过黑衣箭士密如狂风暴雨般的箭矢!
黑衣箭士一个个张弓搭箭,瞄准了疾奔而来的白驼。那白驼眨眼工夫已经来到近前。黑衣箭士右手一松,箭矢带着尖锐的啸声向白驼射去。白驼有如通灵一般,在长箭即将射到的刹那,陡然间加速冲了过去。黑衣箭士只觉眼前一花,白骆驼已然冲过众人,飞上土城。
小铁一把拉住司徒天佐的手,两人飞身纵上白驼。一声唿哨,白驼在土城上一个转身,从黑衣箭士的头顶一跃而过,转眼间已经驰出众人的视线。
黑衣箭士群相咂舌,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之快的骆驼。
白驼背上驮着两人,还是行走如风,片刻之后,已经驰出数里之远。
小铁眼见已无追兵,一拍白驼,白驼会意,慢慢停下脚步。小铁苦着脸道:“师叔,现在又失陷两个兄弟。怎么办?”司徒天佐刚要说话,突听一阵闷雷般的蹄声从远处而来。
司徒天佐和小铁面面相觑,不知来者是友是敌,急忙隐身在一座沙岗之后侧耳倾听。
蹄声如雷,转瞬间已经来到近前,听声音来者竟然有数百人。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连星,是不是这里?”
小铁听到是爷爷的声音,大喜过望,立时从沙岗后面站了出来,大声喊道:“爷爷,我在这里。”
只见一个肥肥胖胖的老者闻声转过头来,沉声道:“是小铁吗?”
小铁大声道:“是我啊爷爷。嘿,你都听不出我的声音啦?”老者哈哈一笑。
小铁和司徒天佐牵着白驼,从沙岗后面走了出来。见沙岗前黑压压地站着三四百号卸岭派弟子,为首的那个肥胖老者正是卸甲寨寨主铁破碑,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正站在铁破碑身前。
铁破碑呵呵笑道:“小铁,快过来,见过连星连大哥。”
小铁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一下连星,一抱拳道:“你好。”
连星微微一笑,道:“你也好。”
铁破碑笑道:“连星,以后你还要多多照顾小铁。”
连星笑道:“铁前辈言重了。小铁兄弟年少有为,晚辈还要请他多多指点才是。”
小铁听连星谈吐斯文,谦逊有礼,心中倒是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铁破碑见司徒天佐站在一边,讷讷不语,奇道:“天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环目一看,见司徒天佐和小铁的身边一个卸甲寨帮众都没有,更是奇怪,皱眉道:“你带来的那些兄弟呢?”
司徒天佐脸色惨白,咬着嘴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讷讷道:“弟子无能。”然后将这一晚上发生的诸般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一对铁破碑说了。
铁破碑皱皱眉,道:“你先起来。”
司徒天佐站起来,低声道:“那些兄弟现在还生死不知,还请师傅想个办法,好救兄弟们早离虎口。”
铁破碑点点头,转过身去,望着数里外那座隐隐约约似漂浮在夜色中的阿房村,心中筹思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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