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之前没有得到太多关于联合考察队的具体资料,现在虽然发现了这张照片,却仍有一名队员的身份无法确认。
罗大舌头很内行地说:“摄影鬼影其实就是鬼影,不管是什么东西反射到照相机里,它总得有个来源不是?”
司马灰点头道:“我虽然不太了解什么是摄影鬼影,可就是感觉这张照片有些问题,或者说问题出在……被照相机拍摄到的那名队员身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几句,始终不得要领,眼下虽然有了“照片”,失踪的考察队却还是下落不明,只好暂且记下这条线索,再次整装出发,寻着沙海深处传来的微弱电波信号向前行进。
大多数时候,地底流沙下的气温高达摄氏四五十度,在地压的作用下,半空水雾凝聚不散,经常会出现局部性的冰雹和暴雨,为了节约电池和干粮,考古队就用鲸骨蛇油为烛,以火照罗盘而行。
地下黑得像是锅底,偶尔出现的光线也伴随着大规模风暴,测距仪在这种环境下失去了作用,众人已经算不清在沙海中走了多远,也不知今后还要再走多远,只能寻着断断续续的陨铁航标,一个点一个点的向前移动。
考古队无法确定地底的空洞是否存在尽头,只是感觉到已经走出了“黑雾”出没的区域,而来自“Z-615”的短波信号却仍在更为深远的地方。
众人越走心里越是没底,在漆黑的空间内,仅仅依靠有限的参照物,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又与外界彻底隔绝,每个人都承受着沉重的心理压力,直到一条宽阔的深谷,出现在了考古队的面前。
胜香邻取出“重磁力探测表”看了一阵,认为深谷中应该没有任何金属物质存在,就问司马灰是否要绕行过去。
司马灰看地形险要,下面更是深不可测,估计以前曾是极渊里的一处“海沟”,暗流和旋涡都是从这种地方涌出来的,虽然此刻地下之海已经枯竭,但深处情况不明,自然是“宁走三步远,不贪一步险”,还是绕路比较稳妥。
可通讯班长刘江河却在这时报告说,那段鬼魅般微弱的“摩尔斯密电码”,其来源应该就在这条深谷之中。
司马灰倍感诧异,“重磁力探测表”分明显示谷底不存在金属物体,可通讯班长却认为“Z-615潜艇”的电波信号,就来自于海沟底部,要不是探测表坏了,那就是短波装置出现了故障,他问刘江河是否可以确认无误?
通讯班长刘江河表示愿用人头担保不会出错,考古探洞之类的工作他确实是不行,但在通讯方面却是技术尖子。
司马灰等人还算信得过通讯班长刘江河,可是苏军的“Z-615潜艇”体积何等庞大,那简直是条百米长的“钢铁巨鲸”,它的存在,会使“重磁力探测表”的侦测数值发疯般地狂跳起来,为什么此时表盘没有丝毫反应?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可问题究竟出在哪?按理说“Z-615潜艇”没有出现在罗布泊地底才是正常情况,但这段“摩尔斯密电码”的信号来源又是什么?
考古队权衡轻重,都认为就算是飞蛾扑火,也应该下去探明情况,于是放下沙橇,各自带上背囊和冲锋枪,寻找相对狭窄平缓的区域下行,遇到陡峭之处就使用绳钩,穿过一层层缥缈的薄雾,终于下到百米深浅的谷底。
司马灰用矿灯照了照,见四周层层密密的都是珊瑚化石,都有数米来高,色泽灰白,形同苍松古柏,表面布满了蛀洞,使原本就高低错落的地形,变得更为崎岖复杂,化石中的积水散发着腐臭。
司马灰为了防止遭遇意外,吩咐众人都罩上“鲨鱼腮式防化呼吸器”,并将冲锋枪机柄上的保险活销拽开,又打了个手势,命通讯班长重新确认,然后他指着传出信号的方向,告诉罗大舌头说:“你们伪军走前边,给我们皇军带路。”
罗大舌头很不情愿,嘴里又在不清不楚地发些牢骚,可戴着防化呼吸器,使得说话声格外沉闷,所以谁也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一个接一个紧紧跟住,迂回向纵深区域搜寻。
这段神秘的信号已经持续了将近二十年,此时谁都没有把握能找到它的根源所在,随着距离逐渐接近,都不免有些忐忑难安,提心吊胆地走了一阵,见地底火山岩构成的缝隙里,有具大型生物的骨架,看颅骨并不像座头鲸。
众人走到近处,发觉自己还没那古生物下颌骨的一半高,都不禁毛骨耸动,估计这里曾是某种古代海洋生物的巢穴,但极渊里的死亡之海早已枯竭了几千年,来自苏军“Z-165潜艇”的电波果真从此传出?
据说美苏早期发射到外太空的探测器,曾收到过许多神秘难解的电波信号,一度有人认为,死者的亡魂都聚集到那里。甚至还有谣传,声称电波中含有警告,让世人千万不要接近。直到几年后才真相大白,原来探测器收到的信号,只是电磁产生的“宇宙微波辐射”,它从亘古洪荒之时就已经存在,与电视机上出现的雪花,以及收音机里杂乱的噪声,都属于同一来源,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电磁干扰现象。
考古队接收到的信号虽然微弱,却不会是毫无实际内容的“微波辐射”,司马灰等人一面猜测着信号的来源,一面向化石洞窟深处搜寻,可这时通讯班长刘江河又报告情况不对,来自“Z-615”的短波信号突然变得越来越微弱,最后竟然完全沉寂消失,再也接收不到了。
司马灰感到这件事颇不寻常:“持续发射多年的短波信号,怎么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没了?”
通讯班长敢用军籍担保不会出错,他推测“615短波信号”,并不是停止,而是消失,是信号的来源消失了,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恐怕只有一种合理解释。
司马灰转过头看了一眼通讯班长,此刻隔着“防化呼吸器”,根本看不到脸色如何,可对方眼中似乎闪过了一抹绿幽幽的诡异光芒,在一片漆黑的深谷中,即使隔着面罩也能使人察觉。司马灰心生疑惑,逼近一步问道:“这两者有区别吗?信号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第六卷 时间匣子 第八话 火洲
通讯班长刘江河告诉其余三人,如果考古队此前接收到的“短波定位信号”,确实来自于失踪的苏军“Z-615潜艇”,根据它变得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消失无踪,大概只有一种可能性存在,那就是这艘潜艇仍在地底持续移动,又进入了某个存在干扰的盲区,所以短波信号被完全隔绝了。
罗大舌头不太相信:“这地方除了沙子就是化石,那潜艇又不是活物,它要是落在此处至少也得被埋上半截,怎么可能还在持续移动?”
通讯班长也觉得此事很难以让人信服,就连他自己都没法相信,毕竟苏军Z级潜艇的续航能力,仅为“11000海里”,从1953年失踪至今,怎么可能仍在没有水的区域里持续航行?可是从技术层面上分析,却只有这种解释才说得通。
胜香邻觉得仅凭一段“摩尔斯密电码”,也不能肯定就是失踪的苏军潜艇,地下空洞内可惊可怪的异常现象很多,有不少情况已经超出了考古队所能理解的极限,而且Z-615的短波信号本身就来历不明,既然已经无法定位,很难再去究其根源,这深谷中不宜久留,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妙。
司马灰在旁一言不发,隔着“鲨鱼鳃式防化呼吸器”的面罩,暗中打量通讯班长,此时却已看不到了那抹幽灵般的绿光,好像一眨眼就没了,可司马灰的视力是2.0,自认为不会看错,他心想这刘江河是考古队里的军籍人员,身份来历都很清楚,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难道竟会是“绿色坟墓”那个地下组织的潜伏分子?
这时司马灰忽觉地层深处有振动传来,自下而上来得好快,他低头一看,发现脚下龟裂的岩缝里正涌出一缕缕浓密的烟雾,闪烁着鬼火般的暗光。
胜香邻忙将司马灰向后拽开,就看绿色的浓烟越来越多,那地下像是有座烟囱喷涌,烟尘滚滚向上升腾,众人都感到皮肤烧灼难挡,仿佛多呆一会儿就会被它烤焦,当即纷纷退避,可深谷中涌出浓烟的地方不下百十处,烟柱有大有小,有的竟高达几十米,都是色呈深绿,极是耀眼刺目。
司马灰这才知道通讯班长面罩上的绿光,是从地底产生气态冷光映射而成,他退开几步,问胜香邻:“这种烟尘怎么跟间歇泉似的说出来就出来了?”
胜香邻识得厉害,她对司马灰说:“地底气态物质呈现绿色,说明其中含有致命的强酸,一旦接触到人体就会被腐蚀、烧焦,大伙绕开走,千万别让它碰到。”
司马灰回头去看来路,发现已被间歇泉喷涌出来的灼热气体遮蔽,只得招呼众人绕开谷底的一团团浓烟,拼命向纵深处逃去。
众人一直跑到深谷尽头,都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膛好似要炸开来一般,途中也没见那艘Z级潜艇的踪影,甚至没有发现任何出现过的迹象。
司马灰见具有强酸的浓密烟尘被远远抛在身后,才让众人逐渐放缓脚步,穿过深谷,又是绵延起伏的无边沙海。司马灰寻思这一路上物资不断消耗,剩下的水粮已经非常有限,没必要再耽搁时间返回去取沙橇,于是根据“重磁力探测表”的指引,寻着方向跋涉前行。
考古队翻过一道道沙坡后,流沙下开始出现了风蚀沉降的地层结构,地幔里剧烈运动的热对流使岩层旱裂,大自然的变迁造就了神秘雄奇的罕见地貌,在地底沙海的腹地形成了一处“火洲”。
这近似戈壁般空旷的“火洲”,也在不断被流沙吞没,众人走到荒无人踪的茫茫沙海深处,迎面出现了一座奇异的古代城郭,规模宏大,但它早已成为了无人居住的废墟,周围只有断断续续的残破城垣,城壁内则是密密层层的石窟洞穴,沟壑蜿蜒,深邃莫测,怪诞的高大石人孤兀地耸立其间,被风沙切割得上粗下细,形如蘑菇,浑厚肃穆。
考古队穿过深渊里的茫茫沙海跋涉至此,个个皆是疲惫不堪,陡然间找到了这座失落的地下古城,都是思潮起伏,心跳加速,一时间恍如置身于世界的尽头,触摸到了来自远古时代的幽深气息。
司马灰不敢掉以轻心,率领其余三人攀上城壁,先向内观望良久,除了风动流沙,古城中只有黑漆漆地一片沉寂,是座完全没有生命迹象的死城。
胜香邻拨开沙土,见墙体砖石表面孔隙较多,就知道这是古代火山喷发后形成的“凝灰岩”。
此时远处云层中有道雷电击下,众人借着微弱的光亮,见古城深处依稀有一座黑沉沉的锥形高峰,整个城池是都是绕山而造,可那山体没有尖顶,似乎是座沉眠的“地下火山”。
司马灰猜测那是地幔里的熔岩喷涌而成的火山,这地底古城几千年来依然完好,也许是座“死火山”,倒不必为此事担心,但他先前并没有想到,在深渊下的的火山岩群地带,竟隐藏着规模宏大的地下建筑遗址,历史上对此毫无记载,一切情况都属未知。
总之这是个比“楼兰王朝”年代更为神秘古老,建筑更为奇异壮观的古国废墟,不知道能在里面发现什么惊人的秘密,而现在最值得深思的问题,就是这么庞大的城池为何要建在地下?是否与那座“神庙”有关?
不过仅凭考古队的四名成员,面对规模庞大的废墟遗址,想尽快从中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却又谈何容易,只好把目标定位于古城最深处的火山,也许那座高耸的山体就是“内城”,毕竟它是整个建筑群的核心区域。
通讯班长刘江河提醒司马灰等人,千万不要触碰古城中的任何东西,因为穿梭于沙漠中的驼队里,千年来始终流传着关于“魔鬼城”的传说,据说自古以来,没有谁知道魔鬼城是何人所建,又是建于何时。那里路途凶险,极难到达,目睹过它真正面目的人少之又少,即使历尽千难万险找到古城,最终也会被恶鬼夺去性命,城中莫名其妙涌动的风沙,往往就是恶鬼出没的征兆。
胜香邻也曾听说过此事,她对通讯班长刘江河说:“其实魔鬼城并不是古迹,而是罗布泊东北方一片风蚀垄槽的雅丹地貌,当地风沙暴烈、荒无人烟、道路艰难,古人经过时远远观望,多半会以为看到了荒漠中的一座古城,并载入史书,后人但见奇异,却不知它的根由,因此传说附会,愈传愈甚。”
通讯班长刘江河并不懂得什么是“风蚀垄槽”地貌,但他自幼长于驼队,常听老人们讲述大漠戈壁之中的古怪传说,心中难免有些耸栗。
司马灰看古城中构造复杂,深处好像存在着一种死亡与绝望的恐怖气息,表面看似沉寂,却必然有潜在的巨大危险,还不知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也担心通讯班长会有闪失,就吩咐他提着“电石灯”紧紧跟住。
考古队翻过断壁,寻路向古城深处的山峰移动,满目都是耸立的石峰和断岩,它们形成了无数笋状石柱和烟囱状的石丛,岩洞内有机相连,成为相互贯通的高大房屋,其下更分为数层,深达几十米,分布这密如蛛网的通风道。
这种令人叹为观止的地质结构,是远古时代地底火山爆发后,长期遭受风化和流水侵蚀,其残存部分形成了大量锥形土塔和各种洞窟,也使古城中的道路迂回曲折,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一进去就能把人转晕了,又多被流沙埋没,所以众人也不敢轻易深入地洞中探察,只能在上边用矿灯照视,然而荒毁甚重,始终没有什么发现。
古城中到处都有一些看似不成形状的乱石,可走到近处抚去沙尘,就会看到成千个石雕的俑人,形貌宁静自在,从不同角度冷漠地注凝望着前方,似乎任何东西都无法逃避它们的视线。
考古队摸索着走到山脚下,又有一道坚厚的墙壁,有座近十米高的巨大石门洞穿山腹,两侧各嵌有一尊千斤大铜人,一个握蛇,一个乘龟,面目奇异,遍体铸有“夏朝古篆”,但已锈蚀磨损,难以细辨。
罗大舌头急于想看看这座古城里藏有什么,上前推动巨门,可任凭他浑身筋突,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却如蜻蜓撼柱,那石门纹丝不动。罗大舌头累得脸红脖子粗,他对其余三人道:“你们别光站后边看着,赶紧过来帮把手,要是推不开这道最坚固最反动的封建壁垒大门,咱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通讯班长刘江河背起步枪,想上前伸手帮忙,司马灰拦住说:“别瞎折腾了,这座大石门厚重无比,八成是用滑道从里面给顶上了,咱这四个人别说推开,就是把全部雷管都用上,可能也炸不动它。”
这时胜香邻对司马灰说:“就是炸药够用也不能采取爆破作业,考古队做事不能没有底限,否则和土贼还有什么两样?另外根据重磁力探测表的显示,地底古城里存在一个巨大的环状金属物质。”
第六卷 时间匣子 第九话 石破天惊
司马灰有些意外:“地底古城里有环状金属物质?是不是这山体内存在矿脉?现在能否确认具体是哪种物质?”
胜香邻摇头道:“我也没什么把握,只能推测是铜,它就藏在这座大山里。”
罗大舌头也称奇道:“这事可真稀罕了,它能有多大体积?为什么会是个……环状物?”
胜香邻的“重磁力探测表”,只能显示一些大致数据,估计地底埋藏的环状金属物质,直径在三十米左右,至于别的情况,就很难凭空推想了。
考古队虽然知道这座地下古城的建造者,很可能是在夏商周三代之际,由黄河流域迁入地底,可除此之外,则是一无所知,各种地理古籍上几乎没有任何相关记载,众人一时间无从着手,只能先到古城最深处的洞窟里探个究竟。
地底古城出现在导航坐标的尽头,也许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都在其中,现在距离“谜底”只有一步之遥,但古时候怎会有如此巨大的“环状青铜器物”?
司马灰心想既然古城深处有座高大厚重的石门,山峰内部必然中空,也许像口直上直下的深井,可以冒险从高处下到洞底,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应该先地下洞穴中寻找路径,或许会有密道直通内城。
于是就让众人抓紧时间准备,先是胡乱吃了几口干粮裹腹,又把周身上下收拾得紧衬利落了,然后在附近挖开一处被黄沙埋没的洞口,由司马灰带上冲锋枪和电石灯,同罗大舌头下去进行侦察,那里边流沙太多,空气质量并不理想,灯光也跟着忽明忽暗。
古城在地下层层叠叠分为数层,有些区域连接处又低又矮,易守难攻,人在里面必须猫下腰才能钻过,就好象进入了错综复杂的蚂蚁窟巢,两壁间人工开凿的痕迹清晰可见,贯穿的通风井深达百米,地下洞道每一层的入口,都设有圆形石门,质地非常坚固,似乎是为了防备外敌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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