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过去,不怕脏地帮着秦之初收拾,同时小声把外面的情况告诉了秦之初。
秦之初暗自庆幸不已,幸好自己回来就修炼,已经把玉质殉葬印中的天地灵气吸取一空,这样一来,他就占据了主动,最起码不会错失不该错失的东西了。“我知道了,玉玲,赶快给我打水,等我洗完澡后,再跟卫家父子见面。你请他们稍候。还有把帘子拉上。”
秦之初一直是和李玉玲共睡一室的,晚上会在屋中间挂上帘子,将两人隔开。李玉玲依言把帘子拉上,又重新走到屋子外面,让韩青石吩咐两个家丁帮她一起打水,又请卫家父子稍候,等哥哥沐完浴后,再和他们见面。
卫柏城腹诽不已,他虽然不是伯爵世子,但也是卫伯爵的嫡生子,是有身份的人,秦之初他一个个小小的举人竟然敢让他们候着,还真是把自己当个角儿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秦之初不是托大,而是不得不如此,秦之初一身臭泥,总不能不收拾收拾就见卫家父子。那样的话,才是更加的失礼。
热水很快打来,秦之初跳到浴桶中,简单的洗了洗,把身上的油泥洗涤掉之后,就从浴桶中出来,擦干身子,穿好了衣服。疾步从房间中出来,对着卫家父子长揖一礼,“学生抱歉的很,让卫老爷、卫公子久等了。”
卫柏城自恃身份,没有说话,卫翊豪哼了一声,“秦举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韩青石闻言,不满地鼓起了眼睛,秦之初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法,随后笑道:“所谓人有三急,在三急之外,每个人还会碰上一些不得不处理的事情。卫老爷、卫公子来的实在是太凑巧了一些,正赶上了,这只能说是老天不帮忙了,让在下怠慢了两位。如果两位还心有怒气,在下愿意再次向两位施礼赔罪。”
看着秦之初又是长揖一礼,卫柏城心中的火气消了许多,他也知道不能太较真,韩青石就在旁边盯着呢,如果自己得寸进尺,把韩青石惹毛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举人,伯爵府的体面还是要的。
“既然秦举人如此有诚意,我便接受你的道歉。秦举人,我这次来,是为了前几天犬子卖给你的那方旧官印的事情的。犬子回家之后,跟我说起此事,我得知后,狠狠地申斥了他,你是参加了礼闱的举人,是要登上金榜的,怎么能够把九品的旧官印卖给你呢?
这不单单是对你的极度不负责任,也有损我们卫记古董店的声誉。我没敢耽搁,带着犬子就过来了,希望能够弥补我们的过失,你先把那方旧官印还给我们,然后再到卫记古董店挑选一方新的。”
卫柏城一副为秦之初着想的模样,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他这是打算先来软的,软的不行,再来硬的。
秦之初心中已有定计,那方玉质殉葬印灵气已失,对他来讲,就是一块玉,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只是卫柏城三言两语就想把卖给他的东西再要回去,想的也太简单了。
“多谢卫老爷如此为我考虑,只是我这人心无大志,能够金榜题名固然好,登不上金榜也无所谓,反正我还年轻,今年不行,三年后再来嘛,三年后不行,六年后再来,总有考上的一天。”秦之初故意曲解卫柏城的话,反正就是不往他挖好的坑里面跳。
就这样,卫柏城和秦之初过上了招,一个要把玉质殉葬印拿回去,另外一个,左推右阻,耍起了太极拳,就是不肯松口。
秦之初越是这样,卫柏城越认定那方玉质殉葬印不是普通货色,只要是盼着金榜题名的举人,谁不盼着讨一个好彩头,又有谁甘心拿着一个九品衔的旧官印呢?
卫柏城决定来一幅猛药,“这样,秦举人,只要你肯把犬子卖给你的旧官印拿回去,不但你请旧官印的钱,我们全部返还,另外我们再赔给你一笔钱。白银五千两,怎么样?”
秦之初还是摇头,他感觉还没有触碰到卫柏城的心理底线。
卫柏城一咬牙,又往上加价,工夫不大,就涨到了白银万两,这基本上已经是他能出的最高价了,伯爵府再有钱,也不可能如此挥霍。
秦之初假意不舍地说道:“卫老爷对学生真是太爱护了,学生要是再不识抬举,就太不懂事了。就按卫老爷说的办。”
他一伸手,从袖袋中把那方玉质殉葬印取了出来,“玉印在此,卫老爷尽管拿去。”
卫翊豪急忙伸手,就要把玉质殉葬印抢走,韩青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卫老三,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不知道什么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
秦之初大度地说道:“二弟,没关系,卫老爷乃是卫伯爵的公子,难道还怕卫老爷食言吗?卫老爷,你拿着。”
卫柏城从秦之初手中拿走了那方玉质殉葬印,让卫翊豪过去看是不是原件。
卫翊豪仔细地看了又看,确认就是原件,他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分辨出来秦之初已经把印中的天地灵气吸走了。
卫柏城担心时间拖长了,再生什么变化,连忙取出了一万两千两的银票,韩青石拿了过去,一张一张的查验真假。韩青石如此摆明了不信任他们父子,差点把卫柏城父子气的七窍生烟。
第62章 放榜日
清点完银票还不算完,韩青石又让人拿来笔墨纸砚,非让卫柏城父子写个字据不可,证明他们是自愿用一万两千两的银子,把那方玉质殉葬印要回去的。
卫翊豪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死活不肯写,最后还是卫柏城厚着老脸,拿出当爹的威风来,逼着儿子写下了字据。几名举人在韩青石的带领下,做为见证人,也在字据上签了名。
做完这一切,韩青石这才放卫家父子离开。他从刚得到的银票中,抽了一百两出来,让那几个做见证人的举人拿去喝酒,然后跟着秦之初进了屋子。
看着那几个分到银子的举人,那些围观的,却没有得到银子的举人只能又羡又妒地发出感慨,“真真的有辱斯文!市侩如此,这哪里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模样。”
“大哥,今天真是憋屈,让他们欺负上门了,虽说宰了他们一万两白银做补偿,但是这口气想想就憋屈。”韩青石抱怨道。
秦之初却不在乎,那块玉质殉葬印已经没用了,不但里面的天地全都让他吸收了,而且倒倒手,就能赚一万两银子,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
“行了,二弟,我心中有数,咱们不吃亏。赚的钱,咱俩二一添作五,平分了吧。”
韩青石把钱分了两份,把其中的六千两递给了秦之初,“不管怎么说,跟着大哥就是好。撇开别的不说,这赚钱的速度就是快,这才几天,两千的本钱,就赚了这么多。”
秦之初也不去跟韩青石算的那么细,他示意李玉玲把银票收起来,然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礼部放榜了没?”
韩青石回道:“还没有呢,大哥。明天才是放榜的日子,不过我听人说,贡院的门已经打开,录取的名次已经出来了。”
李玉玲也打起了小报告,“哥哥,你不知道,现在萧蔚湶那里可热闹了,听说他请旧官印的时候,请了一方翰林院编撰的印,人人都说他能中贡士,得状元。一个个都争着抢着拍他的马屁,把他给得意的不行。”
秦之初还没说什么,关志文的声音就在屋子外面响了起来,“秦兄,我能进去吗?”
“关兄,快请进。”秦之初连忙喊道。
守在屋子门口的韩府家丁把门让开,关志文这才进了屋子,“秦兄,我来就只为一件事,我听人说你请回来的旧官印,乃是一方九品的同知知事印,此事是否是真的?”
秦之初点点头,“不错,我在潘家园转了一圈,带回来的印确实是九品印。”
关志文闻言,不由得失色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我跟志高在潘家园转了一圈,根本就没有找到觉得有眼缘的印,你这里又只是个九品印,难道我们几个注定登不上今年的榜单吗?”
关志文年纪比秦之初大多了,他要比秦之初更加的相信“宿命”。
在这种事上,秦之初没法说什么,他只能安慰关志文,“关兄,请旧官印的事,别太当真。明天就是礼部放榜的日子了,安心等待吧,到时候谁是骡子谁是马,就可见分晓了。”
关志文苦笑着道:“太折磨人了,今晚我恐怕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又岂止关志文一个,汇聚在京城的近五千名举人,除了一部分没心没肺,天塌下来当被盖的主儿之外,大部分在晚上的时候,都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决定他们命运的关键时刻即将来到。
翌日,时为大周王朝顺德五十六年,壬辰年二月二十九。天还没有亮,就有不少举人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地洗漱一番后,就离开了会馆、客栈,朝着礼部赶去。
礼部放榜从上午九点钟开始,礼部放榜不是一次性把所有贡士的名单都公布出来的,而是从第三百名往前数,每五十名一批,前十名五人一批。
在礼部放榜的时刻,有人欢喜有人忧,但是有一批人肯定是最高兴的,那就是报子。礼部专门有一批小吏或者是礼部官员的亲戚朋友,充当报子。
在放榜的时候,就在礼部大门里面,他们会在礼部放榜之前,得知贡士的名单,在礼部张贴榜单之前,离开礼部,前往各登榜的举人也就是贡士们所在的会馆、客栈报喜,讨要赏钱。
当然,这赏钱免不了要和礼部内的大小官员们分一分,但归根到底,累加起来,报子们只要辛苦一点,还是能够得到一笔相当丰厚的赏钱的。
也有那穷的举人,掏不起赏钱,一大早就赶到礼部衙门大门外,等着礼部放榜。碰到这样的情况,报子也就只能白跑一趟了。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也有那热心肠的代为打赏。
还不到八点,礼部大门外已经聚集了数百名举人,还有成千上万看热闹的民众,都在心急火燎地等着礼部放榜的那一刻。
八点半,从礼部衙门内冲出来一批人,他们都是统一打扮,头戴黑色折檐毡帽,身穿黑色交领直身,黑鞋白袜。他们腰系红绸,背后插着一面小旗,上面写着“喜报”二字。
这批人出了礼部衙门后,就翻身上了衙门外的马背上,一抖缰绳,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一边御马飞驰,一边还高声喊道:“喜报喜报。”也有喊“捷报”的。
行人闻之,纷纷躲闪,望着报子的背影,猜测着是谁幸运地登上了榜单。
不提其他,单说这批报子中,有一位直奔豫州会馆的方向。
秦之初今天起得也挺早,他表面上沉得住气,但是早晨打拳的时候,招式有好几处都变形了。到了答案揭晓的一刻,他也跟其他寒窗苦读的举人一样,既盼着自己能够登榜,又担心自己落榜,这种又盼又怕的心态,外人是难以体会到的。
吃过早饭后,秦之初带着李玉玲,坐在了豫州会馆的大堂,等着报子上门揭晓答案。他现在也算是一个小富翁了,打赏报子的钱还是有的。
韩青石昨天晚上跟秦之初挤在了一张床上,他也跟着秦之初坐在了豫州会馆的大堂上。他比秦之初还要紧张三分。
大部分举人都跟秦之初一样,选择留在会馆中,这样做,可以在报子上门报喜时,在其他举人面前大涨脸面,这也是炫耀自己成功登榜的一个方式。
除了豫州籍的举人之外,在豫州会馆内外,还聚集了不少豫州籍的商人,普通民众,他们一方面是为了看热闹,但最主要的还是能够在第一时间跟登榜的贡士拉拉关系。
第63章 喜报
秦之初坐在桌子旁,韩青石坐在他的下首,桌子上摆放着茶水、小点心、花生、瓜子、核桃等物,这些都是豫州会馆免费提供的。过了今天,从明天开始,除了登上榜单的贡士之外,其他的举人要想继续在豫州会馆住下去,就得掏钱了。
当然,对举人们,收费还是比较低廉的,只是那时候,大部分未登榜的举人都没脸继续留在京城了,基本上都会收拾行囊,返回家乡。
对这些免费的茶水点心,没有谁有胃口吃喝。他们都个个紧张地注视着大门外,等着马蹄声响着,等着背插小旗的报子登门。
一时间,豫州会馆内格外的凝重,除了一些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声音了。
突然,从大街的那头传来一阵马蹄声,顺声望去,御马而来的报子已经进入街口,他口中还喊着“喜报,喜报”。
“来了,来了。”
守在大门外的商人、民众一阵激动,这条街上,只有豫州会馆一家会馆,再无别的客栈,酒楼,也就是说这名报子有很大的可能是冲着豫州会馆来的。
坐在豫州会馆大堂内的举人们,无一例外地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处,有些人都紧张地快要尿裤子了,有些人紧张地攥着拳头,有的不停地吞咽着唾沫,有的脸色泛红,气喘如牛,各种各样的不平静,不一而足。
希律律……
当马快跑到豫州会馆的门口的时候,报子一勒缰绳,黄骠马稳稳地停在了豫州会馆的大门外。报子翻身下马,大喊道:“喜报喜报,豫州行省中原府牟中县女老爷裴讳如云,高中壬辰会试第三百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报子话音刚落,在大堂的一个角落顿时响起一声尖叫,“我中了,我中了。”
谁也没想到,豫州籍三名女举人中,那位年纪第二大的,竟然登上了榜单,中了贡士,虽说只是第三百名,但是中了就是中了,她把四千多名未中举的举人给踩在了脚下。
报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裴如云的面前,跪在了裴如云的面前,“小的给裴老爷道喜。”
裴如云的家里并不富裕,她也没想到自己会中了贡士,事先根本没做准备,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不打赏肯定是不行的,太跌份了。她有办法,一咬牙,把佩戴多年的玉镯撸了下来,塞到了报子手中,“辛苦你了。”
报子一愣,不过他看得出来裴如云不像是有钱人,那手镯看起来似乎也不错,见好就收吧,“谢裴老爷赏。”
说着,站起身来就要走,他还要继续去报喜,今儿个越辛苦,讨到的赏钱也就越多。
“慢着,把手镯拿来。”李玉玲拦住了报子,拿出来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这个才是赏你的。”
报子大喜,五十两银子的赏钱,这可是个大赏了,他二话不说,把手镯交给李玉玲,拿着银票,离开了。
李玉玲拿着手镯,走到裴如云面前,“裴老爷,这是我哥哥的意思,手镯还你。”
裴如云本不想接,她觉得自己现在是贡士了,跟秦之初已经有了差距,况且她对秦之初的印象一般般,不想跟他扯上关系。但是想了想,她还是把手镯收了回去,“请你转告你家主人,那五十两银子,我日后一定连本带息归还。”
“随便。”李玉玲不在乎地回了一句,便走回到秦之初身边。
这时,徐世森已经拿着一个红绸大红花,在好几个举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裴兄,恭喜恭喜了,恭喜你高中,日后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旧人呢。”
裴如云乃是女人,不可能让徐世森给她佩戴大红花,还是龚秀珍接过了大红花,给她带在了身上。
龚秀珍有些复杂地祝福道:“恭喜你了,二……”那个“妹”字终究没有说出口,她不知道自己后半辈子是否还有机会再叫裴如云一声“二妹”。
裴如云只顾着接受围过来的众举人的祝贺,根本没有注意到龚秀珍的异常。
看着裴如云满面红晕的幸福模样,龚秀珍神色不由得一黯。
豫州会馆内骚动了一会儿,也就平静了下来,毕竟裴如云只是个女人,而且还是第三百贡士,前途有限。后面可还有二百多个名次没出呢。众人都激动得等着下一个报子前来。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赶在礼部放第二批贡士名单的时候,终于又有一名报子御马冲着豫州会馆而来。
“喜报喜报,豫州行省洛都府洛都城老爷徐讳世森,高中壬辰科第两百零七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报子一边喊着,一边冲了进来。
骤然得报,徐世森呆若木鸡,“我中了,我中了?”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六年前,他中举,次年开始参加礼闱,转眼就是十五年,历尽五科礼闱,他都快要对自己登榜之事绝望了,谁知道老天突然送了这么大一个礼物给他。
徐世森在豫州籍举人中间人缘最好,见徐世森久久不说话,众人都担心坏了,“徐兄,徐兄……”
Back to home |
File page
Subscribe |
Register |
Login
|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