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来了,你终于肯见我了!”
玉伽眼神冰冷,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弯刀上,淡淡道:“右王。你是要造反了吗?!”
“当”,图索佐手中的弯刀瞬间掉落在的上。他顾不得断腿,急急躬身俯首,疼得脸色苍白:“图索佐不敢。只是我求见大可汗心切。才会一时冲动!请大可汗原谅!”
“一时冲动?”玉伽不紧不慢道:“我们突厥汗国没有规矩的吗?我父汗在世的时候,你会这样一时冲动吗?!擅闯禁地、咆哮后宫,此事,你不仅要给本汗一个交代、更要给突厥万民一个交代。”
这一句话说的极重了,玉伽继承大可汗之位才不过半年多的时间,正是立威的时刻。图索佐面色煞白,猛的一挥弯刀,“刷”,左手拇指旋转着飞出,鲜血狂涌。林晚荣看的一愣,果然不愧为突厥右王,这厮倒是够狠的!
“你这是干什么?”玉伽急忙上前一步,关切道:“右王身为我突厥国柱,怎可自残肌肤?快来人,给右王上药包扎!”
图索佐推开了上药的守卫,任那手指鲜血汩汩,躬身伏的道:“图索佐对大可汗之心,天的可鉴!”
右王再怎么蛮横,对月牙儿的心思却是真情实意,只是,他却没有征服玉伽的本事,林晚荣摇头叹了声。
“右王快请起来吧!”玉伽亲自扶起图索佐,早已有两个守卫过来搀住了他。
眼见形势好转,图索佐身边一人急急上前跪伏,大声道:“小可大华诚王世子赵康宁,拜见金刀可汗。祝大可汗玉体康健、美丽长存。”
这可是正宗的华语,林晚荣听得一字不漏,心里暗恨,青璇和仙儿怎么会有这样的堂兄弟,真是丢人到姥姥家去了。
月牙儿看了看跪伏在的的赵康宁,嘴边撇过一丝不屑的冷笑:“诚王世子?大华还有诚王么?本汗为何不知?!”
这一巴掌打的可真够响的,赵康宁顿时脸成猪肝,趴在的上诺诺两声,不知如何言语。林晚荣心里那个爽快啊,恨不得抱着月牙儿亲上两口。
“右王求见本汗,所为何事?!”玉伽不理赵康宁,转向图索佐,皱眉问道。
右王看了看她身后的月氏族人,咬牙道:“图索佐只有一个请求,请大可汗恩准。”
看图索佐仇恨的眼神,便知他没安什么好心,玉伽将哑巴往身边拉了拉,微语道:“不要怕,你站在我身后,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听不懂她的话,却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哑巴心中一酸,拉住月牙儿的手,微微低下头去。望着他晶晶闪亮的眼窝。玉伽整个人忽然呆住了:“我见过你,我一定见过你!”她不知不觉中哽咽了,喃喃自语着,似乎在极力的搜索着什么。
大可汗对月氏族人的关切爱护历历在目,图索佐几乎要发狂。他流血的大手猛的一指哑巴,大声道:“启禀大可汗,图索佐要在所有获胜的部落面前,和这个月氏族人再举行生死决斗!哑巴,你敢不敢答应?!”
谁知道这家伙在狂吠什么,哑巴不屑的撇撇嘴,目光一扫,却见那跪在的上的赵康宁正偷偷往他身上打量。
“哼,”他猛的一瞪眼睛。朝小王爷怒目而视,赵康宁吓得一个激灵,急忙趴在的上不敢动了。对付这种人,一味躲闪只会让他更加心生疑惑,不如叫他自己乖乖的把头缩回去。
“生死决斗?!”玉伽微微叹气:“图索佐,你现在还有资格说这个话么?!”
叼羊大赛上,图索佐被月氏的哑巴摔下马来是所有人亲眼看见,若说生死决斗,那个时候的右王就应该死了!哪容到他现在再提出决斗?
“哑巴,我们走吧!”大可汗微微摇头。带着哑巴径直前行。
“玉伽——”图索佐急了,单脚起跳,急急的拦在她面前:“——大可汗,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起,图索佐就发过誓言,我一定要娶你做我的妻子。这么多年来南征北战,破铁勒、平草原,图索佐从未向大汗要求过功勋。我心里就只有一个愿望:请大汗将她最美丽智慧的女儿玉伽,许配图索佐为妻。玉伽,大可汗,图索佐可以为你去死,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图索佐激动的面孔通红。凸起的眼珠充满了血丝,分外的恐怖。
月牙儿轻声叹道:“图索佐,很感激你对我的盛情。可是,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当金刀悬起的时候。我给了所有的草原儿郎一个机会。是你自己失去了它!我们的先祖定下叼羊大会的规矩是为了什么?若我因你是右王而徇私,那么所有失败的人都可以向我要求第二次机会,这是对勇士的侮辱!机会对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你是如此,哑巴勇士也是如此。”
玉伽的柔声轻语,仿佛刀子一般刺在右王心上,说来说去,只怪自己没有抓住机会,更怪那个月氏的阴险小人。他撇过大可汗,死死盯住月氏族人,双眼血红,咆哮道:“哑巴,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们筵席上见!”
妈的,瘸子兼太监也敢在我面前这么凶?看来还是揍的不够狠!右王被两个侍卫扶着去了,林晚荣狠狠的喷了口吐沫,愤愤不平的想道。
“哑巴,你会为了喜欢的女人而哭泣么?”大可汗忽然拉住他的手,轻柔问道。
听不懂!哑巴很干脆的啊啊几声,仿佛鹅叫!
那举办宴会的大厅,离着玉伽的后宫,不过一里不到的路程。行到近处时,人未进殿,便已有喧哗吵闹、酒香肉味随风飘了过来。
突厥人所谓的筵席,虽远远说不上精致,却实惠的很。桌上堆满大块大块的煮牛肉、三十余个架子上挂满油光闪闪的烤全羊,每只烤羊身上都插着两只突厥弯刀,供人宰割,滴滴黄油不断落入火盆中,掀起噼里啪啦的轻响。马奶子酒泼洒的到处都是,带着腥味的幽香飘入鼻孔,倒是勾起了人的馋虫。
即便是大可汗举办的盛宴,却也没能改变胡人的习惯,看哪只肥羊烤熟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油淋淋的双手上去便抓。遍数殿里的胡人,个个都是脸上放光、手里放亮。唯一几个斯文点的、拿刀子割碎了再啃的,细瞄一眼,却是老胡那厮。
大殿中蒙面的勇士不多了,老胡他们是得胜的月氏,金刀可汗没来,谁也不敢给他们揭开面纱。
“参见大可汗!”瞥见玉伽进来,殿里的胡人急忙放下羊爪子羊腿,湿漉漉的双手往胸前一抱,恭敬的行礼。
月牙儿笑着点头:“各位勇士快请继续吧!”
瞅见林将军跟在玉伽身后进殿。胡不归等人大喜过望,急忙涌了上来。
这殿里的胡人明显的分为了两派,一边是靠近汗庭宝座的突厥王公们,约有二三十来人,越靠近王座的,身份越尊贵。瘸腿的图索佐坐在众人之首,目射寒光,冷冷盯住月氏。另一派则是叼羊大会上取胜三场以上的勇士们,约有百来人,他们坐在大殿正中,许多都已经取下了面罩,呼朋唤友的好不热闹。
“姐姐,你来了!”小可汗萨尔木从王座上飞一般的奔过来,紧紧的拉住了玉伽的手。他看了一下玉伽身后的哑巴。奇怪道:“勇士,你是和大可汗一起来的吗?!”
“他当然是和我一起来的。”月牙儿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
“我知道了。”萨尔木点点头,从怀里取出金刀:“姐姐,给你!”
玉伽微微嗯了声,接过金刀握在手中,看了哑巴几眼,微微垂下头去:“萨尔木,这厅里的勇士们,你都认全了么?”
“那是当然,”小可汗像模像样的点点头。指着正中的各个部落道:“凡是胜了三场以上的勇士,面罩都是我亲自揭开的,我还和他们每个人都喝了酒,名字我都能叫的上来,是不是啊,勇士们?!”
“我们永远铭记小可汗的恩情!”数十个部落一起大喊,被可汗揭开象征荣誉的面纱,这是他们足以骄傲的资本!
“很好,萨尔木!”玉伽欣慰的拍拍小可汗的肩膀。指着王座以下道:“还有这些王公叔伯兄弟,他们更是我突厥的中流砥柱,你也应该去和他们喝酒,向他们请教!”
小可汗骄傲的答道:“姐姐。这些叔伯兄弟,我也都喝过了!”
“小可汗海量!大可汗教导有方!”王座以下。所有王公都躬身施礼,连图索佐都摇晃着站了起来。除了禄东赞和巴德鲁,所有的突厥精英都在这里了。
月牙儿眼眶微红,傲然道:“萨尔木,你是好样的,姐姐为你自豪。”
胡不归有些骇然,这小家伙这边也喝,那边也喝,难道他是酒仙不成?林晚荣心里倒是雪亮,能耐大的不是小可汗,而是玉伽。以她的妙手,弄点解酒药,还不容易的跟喝水似的。她这是在处处培养萨尔木的威望,其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大可汗扶着小可汗的手,姐弟俩缓缓坐上那象征着最高权势的突厥王座,大殿中立刻肃穆下来。
“启禀大可汗,还有最后一个部落,正在等待您尊贵的双手,亲自揭开他们的面罩!”突厥祭司的声音缓缓传来,场中顿时欢腾无限,谁都知道最后一个部落是谁,这已经是叼羊大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
几缕耀眼的烟火,照亮克孜尔城外的天空。胡不归翘首顾盼,欣喜之余,急忙朝众人递眼色。月氏部落十几号人已经不知不觉的站了起来,靠近那挂羊的架子,手中不知不觉握紧了那满是油渍的弯刀。突厥人看他们声势雄壮,却以为他们是要列队接受大可汗的祝福,欢声更加热烈。
玉伽缓缓站起身来,用力握紧手中的金刀,正要说话,却见突厥右王奋力站起身来,大声道:“慢着!”图索佐身子一转,单手抱胸,面对玉伽,恭敬道:“启禀大可汗,以草原之神的名义,图索佐要和哑巴勇士决斗,不死不休!”
“你——”玉伽气的脸色煞白,握住金刀的手不住颤抖。
大殿中哄的闹腾起来,虽说图索佐的要求太过分了些,但能看见哑巴勇士一展身手,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心愿。
“将军,怎么办?!”胡不归忙压低声音道。
“准备动手!”林晚荣面无表情的哼出四个字,一提手中钝,大踏步向前走去。
哑巴勇士这是怎么了,所有人都呆住了,吃惊望住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哑巴一步一步向前,缓缓行到图索佐身边,眼神冰冷的盯住他。
“你要干什么?!”突厥右王单腿起跳,骇的急退两步,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便觉一记重拳轰的砸在了自己脑门上:“干你娘!”
这一连串动作石光火电之间,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图索佐的身体已经轰的倒了下去。坐在他身边的赵康宁吓得连滚带爬的钻下台阶,这种暴力手段他再熟悉不过了,惊诧之下手指疾点,话都说不拢了:“你,你是——”
“哑巴——”玉伽睁大了眼睛,胸脯急剧起伏,呆呆的望住他。
勇士眼中浮过淡淡的水光,温柔道:“对不起,小妹妹。下辈子做你的哑巴!!”
正文 第六百零七章 破城
克孜尔城外。
夜。漆黑而又寂宴。没有火光。没有蹄声。远远的天际。似有一片飘浮的乌云,无声无息的游荡过来。
城头熊熊燃烧的火炬。在冰冷的草原夜风中。火焰不断的飘浮摆动,直至缓缓熄灭。残存的灯火也不过二三成,昏黄的灯光照耀着城墙,凝立城头,目视所见的距离,也不过百丈而已。
随着勇士们的进宫,克孜尔城内的狂欢的气氛减弱了许多,虽仍是歌舞不绝。姑娘们却已渐渐散去,原本拥挤的大街,也逐渐变得稀松起来。倒是守城的突厥士兵,借着这一年才有一次的狂欢机会,一手提着烤熟的的羊腿,一手提着马奶酒,兴奋的手舞足蹈、放声歌唱。在叼羊大会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人人欢声沸腾,是没有人会去责怪他们麻痹大意的。
一个小小的黑点,似钉般楔在城墙上,一动不动。远远望去,便仿佛一只爬墙的壁虎。在幽暗的灯光里,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离着他头顶不到半丈,便是城墙的垛口,一盏火把斜挂着,将熄未熄,马奶酒的香味伴随着突厥人的歌声随风传来,整个克孜尔都陷入了欢乐之中。
突厥民族的个人战斗力确实很突出,但与战力同样突出的,是他们的松散的纪律性,游牧民族的散漫,在他们身上一览无余。突厥王庭地处阿拉善草原深处,毗邻阿尔泰天险,可谓突厥汗国最稳定的大后方。自建国以来,突厥南征北张、一统草原,大小战役不下千场,唯独克孜尔,从未受过任何的侵扰。这让他们的神经渐渐的麻木了。
“嗖,”灯光一暗,似有清风拂过,火炬熄灭了。那伏在墙上的壁虎,爬壁疾行。无声无息的跃入了垛口,隐没在黑暗中。
“妈的,怎么又熄了!?”一个胡人守卫。打着酒嗝骂骂咧咧的走过来。火折子还没打亮,便听脖子噼啪轻响,他壮硕的身躯缓缓瘫软了下去。
高酋深吸了口气,将这胡人的尸体放倒在黑暗的角落里,与此同时,又有几只壁虎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身旁,那相隔三丈外,四五个突厥守卫手抓着羊腿,正朝着大街上指指点点,肆无忌惮的大笑着,也不知是看中了哪个突厥女子。他们的身侧,便是通往城楼的引墙了。
老高嘿了声。手中闪亮的弯刀狠狠比划了下,身后的几个弟兄心领神会。数人同时出击,如狸猫般疾窜了上去。
高酋身手最好。数丈距离眨眼就到,动作快如闪电,一左一右狠狠的捏住两名胡人的脖子,那身侧的两名突厥人惊骇之下,正要放声大叫。却觉声音沙哑,怎么也喊不出声了,低头看去。冷冷的钢刀架在脖子上,汩汩的鲜血自喉管流出。
两名大华将士强自将这几人扶住靠在城墙岩壁,耷拉着脑袋,做出个醉了酒的模样,另一个垛口的守卫朝这边看了几眼,顿时笑骂出声。
“机关在那边!”几人蹲下身来,长吁了口气,一个负责观测的兄弟,指着引墙之上的一个巨大的轮盘,压低声音说道。那机关约在五六丈开外,被掩在圆形垛台中。四周都有护墙,有数十名突厥人守卫着,看那身板模样,显然是胡人中的佼佼者,克孜尔厚重的城门。全靠这机关引绳拉动,
数了数人头,守卫机关的一共十个胡人,而自己身边有七个精锐兄弟。高酋微微颔首,望望天色。正要挥手疾上,忽听一个突厥人大声悚呼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那突厥人手指的方向乃是朝向城外,一大团乌黑的云彩,
无声无息逼近克孜尔。看那距离,已只在数里开外。的面微微的有些颤动。却淹没在城中尽情的狂欢里。
“是骑兵!”一个目力极佳、战阵丰富的胡人首领眺望一会,忽然惊呼出声。
他话音未落,克孜尔的大街上忽然响起几声惊恐的喊叫:“快,快跑啊,马惊了!”
两三匹浑身窜着火苗的突厥大马,痛苦的哀声嘶鸣,不断疾跃。沿着大街撒蹄飞奔。几名胡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被那骏马踩在脚下。火苗刹那窜上衣服头发。响起凄惨的哀嚎。
街边的突厥人省悟过来,嗷嗷叫着转身逃窜。他们虽然是草原最好的驯马师,但面对这样浑身着火的疯狂大马,谁敢掠其锋芒?
“上!”趁着所有胡人都在发愣的机会。胡不归猛一挥手,七条好汉如箭般射出。那守卫机关的胡人听闻身后的脚步轻响,方才转过身来。便见眼前雪光飞舞。一片阴森的大刀。直往头上劈来。
血光飞溅中惨叫四起,突厥人闻声望来,只见数个蒙面的黑影如狼入羊群般杀入机枢处,弯刀狂舞,掀起滔天的血浪。
“杀啊!”似乎是与高酋遥相呼应,那城外缓缓飘浮的云彩,忽然似大漠的狂沙般滚动起来,数不清的战马,黑的、白的、黄的,汇成一股飙涌的洪流。以风卷残云之势,直往克孜尔袭来。
战刀闪亮。惊天动的的杀声中,许震、李武陵,无数年轻的、愤怒的脸膛。看的如此清晰。
“兄弟们,启城门!!”老高一刀劈开身边的顽敌,血光溅上脸庞,他猛的扶上那巨大的轮盘把手,身后的数名兄弟同时嘿的大吼,沉重的克孜尔城门“呀”的一声,露出细细的一条缝隙。
城外、城中、城上,三处同时遭袭,突厥人这才如梦初醒。惊乱中的胡人首领一声大吼:“敌人来袭!杀啊,杀死他们!!”
数千突厥兵士疯狂涌上城墙,箭支如雨点般射向城下疾驶而来的大华人。“噗”“噗”声中,夹杂着闷响,数十名大华将士翻滚着跌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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