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魂魄。应该是晕车的后遗症吧。
方媛自我安慰着,站起来,原地蹦了几下,稍稍振作些精神。
在苏雅发现那座古怪的老房子时,她就有种不祥的感觉。
那房子,看上去,十分眼熟。
可是,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随着众人走近老房子,不祥的预感益发强烈了,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般。
老宅很大,建筑风格偏向古代,似乎和“中国府第文化博物馆”的南昌汪家土库有些类似。如同一座坚固的堡垒般,大墙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仅在大门处开了个口子,高高悬挂着一副牌匾,上面书写着“儒林世家”四个大字。
老宅的铁门斑驳,墙上的颜色被风雨侵蚀成青灰色,仿佛一个孤零零的老人,到处弥漫着一股子腐朽的气息。
“有人吗?”凌雁玉站在门外大声叫道,叫了半天都没人回应。
“应该没有人。”闷哥轻轻推了推,大门发出“吱呀”的怪声,缓缓打开。
凌雁玉朝里面探头探脑地看了看,朝众人呶嘴:“怎么了,不进去?”
方媛犹豫着说:“我想,还是别进去吧。我总觉得,这座老宅有古怪。”
“哟,方媛姐姐,没想到,你也会有胆小的时候!”
“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我真的觉得,我们不应该进去。”
不祥的预感很强烈,仿佛在预示着什么。可是,这种感觉很微妙,根本没办法解释给别人听。
老宅在阴暗的光线中显得极其诡异,独自伫立在这里,仿佛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般,静静地等待猎物的上门。
“我看,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不行就走。难道里面还真会有妖魔鬼怪不成?”闷哥笑着说。
柳雪怡却看了看天色,说:“天色好阴啊,不会下雨吧!”
果然,就在此时,天色变了,天空中乌云密布,有极亮的电光闪过,接踵而至的是声响巨大的雷鸣声,绵绵不绝,炸了起来。
众人暗暗叫苦。如果下起暴雨来,露营的话可就苦不堪言。
凌雁儿喜笑颜开:“你看,连老天爷都帮我。”
说完,第一个跑进老房子里,闷哥紧跟着也追了上去。
柳雪怡犹豫了一下,也追了上去。
吴浩东说:“方媛,苏雅,我们也去避避雨吧。”
豆大的雨点稀稀拉拉地降了下来,这是暴风雨的前兆。
方媛叹息了一声,只好拉着苏雅的手,跟着吴浩东跑进老宅。
前脚才进屋,后脚倾盆大雨就狂泻下来。
山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哗啦啦地下了片刻,就停住了。
老宅里显然多年无人居住了,地板上是厚厚的一层灰尘,家俱一应俱全,古色古香。房间错落有致,没有电器电线,似乎是民国时代的建筑。
“这房子真不错。”凌雁玉啧啧称赞,“这些花瓶、家俱会不会是古董啊?说不定很值钱啊,我们拿几个回去吧。”
闷哥说:“算了吧,下山时花瓶很容易打碎,家俱又太沉,你还是另寻纪念品吧。”
两人边说边往楼上走去。
苏雅问:“方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脸色也很难看。”
“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这房子有些古怪。”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的。深山峻岭中,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座老房子?鬼片中,通常是这样的情节,一群少男少女,各自有感情纠络,一起出去旅游,来到一座荒山野岭的老房子里,里面藏有恶鬼,少男少女们一个一个被恶鬼害死……”
方媛怔怔地望着苏雅,脸上神情特别古怪,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苏雅笑了笑,说:“方媛,怎么了?你不会真被吓到了吧!不过是三流鬼片的故事情节。”
方媛很想说:“苏雅,你说的很可能会发生!”
可是,她始终还是没说出口。如果真说出来的,还不定被苏雅怎么笑话。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么会有恶鬼呢?
老宅空间很大,如同一个封闭的小城,一个个房间宛如土兵般一丝不苟地排列着。
方媛和苏雅边走边观察。可是,越走,她的心情就越沉重。
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浓了。
所有的一切,她都很熟悉,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且,她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仿佛身后有个东西一直偷偷看着她们。好几次悄悄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
在一个拐角处,方媛停住了脚步,没有跟随前行的苏雅,倚在墙壁上静静的思考。大概过了四五秒,她突然往回探头,隐隐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是谁?”方媛疾步追了过去。
人影倏忽而逝,仿佛从不存在过。
一个小东西在地上闪闪发光。
方媛捡了起来,是一个制作精美的紫红色水晶耳环。
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紫色水晶耳环,是她自己的。
她记得,这次出来,她戴了一双紫色水晶耳环。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果然掉了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掉了,现在居然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这之前,她并没有来过老宅,怎么会把紫色耳环掉在这里呢?
是什么人,拾了她的紫色耳环,隐藏在暗处偷窥她?
一串串疑团,想得方媛头都痛了。
她仿佛看到,黑暗的角落里,有一个恶魔偷偷窥视着她们,无声地阴笑。
众人在老房子里转了一圈,最终没什么发现。
这座老房子很大,如一个巨大的堡垒般,共分为四屋,数十间房间。里面什么人也没有。很多地方,都是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多年没人来过了。
夜终于降临了。
众人跑了一天,也疲惫了,吃过晚饭,找了些相邻的房间,各自钻进睡袋休息去了。
方媛和苏雅睡在一个房间,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那种诡异的被窥视的感觉总算过去了,一切又恢复到平常。
便是那种昏沉的感觉,也渐渐消失,大脑重新变得清醒起来。
这样的夜晚,只有山虫偶尔清鸣几声,显得寂寥极了。
方媛想起自己到南江医学院后的日子,那些曾经鲜明生动的脸孔,如今却一个个离她而去,去了未知的世界。
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
事到临头,却远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
她记得,有一次,读初中的时候,全班考试,考的是她最不擅长的化学。
她没复习好,恐惧得晚上觉都睡不着,临考前,还在翻书拼命记忆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一直在想,如果考得不好,怎么办?
家人会不会因此而板着脸教训她?骂她?打她?甚至让她休学?
老师和同学会不会因此而嘲笑她?看不起她?甚至将她当成反面典型来全校通报。
可是,真到考试那一刻,她却忽然想通了。
没什么,不过是一次期末考试而已。
她静下心来,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
那次考试,她的成绩并不是很理想,却也没有想像中差,中等成绩。
事后,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恐惧一次期末考试。
直到现在,她看到著名球星罗纳尔多也会因心理压力太大,在世界杯决赛上抽筋,才明白,所有的人,其实都一样,都会面临巨大的压力。
面对压力,有的人,选择了退缩,选择了放弃,沉缅于酒精、香烟甚至毒品来麻醉自己。而有的人,却迎难而上,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荣辱不惊,只是努力做好手上的事情,一步一个脚印走向成功。
有时候,压力并不见得是件坏事。
她又想起农村的那些妇女。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夫教子,简单而古老的生活方式。
可是,如果是她,绝对受不了。
偶尔在田里耕耘可以,但一辈子就这样在田里耕耘,失去所有的梦想,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她隐隐猜到母亲的想法。
一个女人,失去了依靠后,不甘心一辈子拴在农村,像机械人一般从事着最原始的体力劳动,就必须得远离那个地方,重新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可是,她又没有资本,没有谋生技能,只能狠下心来,抛弃还是负累的女儿,独自上路。如果生活变好了,再回来接女儿也不迟。
直到方媛考进南江医学院,母亲仍然没有回来。也许,她的生活,依然不如意。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方媛叹口气,悄悄从睡袋中钻出来,披起衣裳,走出房间。
外面,月光很好,皎洁的明月如残钩般,轻轻地钩在一处高峰上。
山风清新,全身的毛孔都被吹得舒畅起来,累积的郁闷之气仿佛被清风全部吹出体外般。
方媛感觉舒服极了。
不祥的感觉早已烟消云散。
也许,不应该再看那些悲伤的言情小说了。
那些言情小说写得是极好的,可是,里面的思想却太消沉了。
女孩家,总喜欢幻想白马王子,总奢望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生活是那么琐碎,如网一般,在风雨中飘来飘去。那些情感,只是网上的一些尘埃,附带了它,只会显得更沉重、更阴郁。
一个人,总要长大。
摔伤后,再疼的伤口,也会被时间治疗好,结疤后重新愈合。有的人,却喜欢总是自怨自艾,去寻找摔伤的原因,埋怨道路的不顺、石块的阻绊,还有运气的不佳。逢人便回忆摔伤时的惨烈景象,甚至将伤口亮出来,挖去刚结的疤痕,展示曾经的痛楚。
这有用吗?
这世界上,最廉价的,就是同情了。别人的同情,并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赢得一些无用的安慰和泪水。
也许,我应该再坚强一些。
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只是岁月留下的印记,我又何必耿耿于怀。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天。
想到这,方媛的心情好多了。
她信步漫游,转过众人休息的二楼,上了三楼。在三楼转了一圈,又去了四楼的楼顶。
站得高,才看得远。境界决定成就。
方媛暗暗地想着,张开双臂,对着空旷无人的山野,大喊道:“喂!”
叫声很快被风声掩盖。
“妈妈!我想你,你快回来吧!”
“方振衣,我爱你……”
平时,一直隐藏着,不敢说的话,此刻,大声叫出来,不知有多舒畅。
反正,没人听见。
叫了一会,方媛累了,喘着气,突然笑了。
原来,放纵也是一种快乐。
风中,却传来另一种声音,似乎有人在争吵。
方媛的心立刻如小鹿般跳了起来。
这么晚,怎么会有人争吵?
还有谁,和她一样,没有睡?
她侧耳听了听,争吵声却没有了。
难道,是她听错了?
要知道,山风呼啸的声音,和女人争吵的声音有些相像。
再听了一会,依然没听到争吵声。
方媛稍稍放下心来,四处打量楼顶。
虽然是夜晚,月色很好,可以清晰地看清身边的景物。
正紧张中,忽然听到“咯”的一声,似乎是小石块滚动的声音。
“谁!”方媛大声喝了一下,给自己壮胆。
这一片方圆十几米的地方,空荡荡的,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前面拐角处,一幢小屋的尖顶挡住了视线。
声音,就是从那边发出来的。
依然没有人回答。
方媛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几步,紧盯着那片尖顶屋的阴影。
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一张娇小玲珑的脸,慢慢地从阴影处显现出来。
方媛舒了口气,原来是凌雁玉。
“小玉,你搞什么!吓死我了!”
可是,很快,方媛就发觉不对劲。
凌雁玉并没有说话,狠狠地盯着方媛,眼神突然露出恐惧,仿佛见到了一个魔鬼般。
她的身体,也在黑暗中慢慢显示出来,衣裳上竟然沾有飞溅形的血迹,右手,拿着一把锋芒毕露的匕首。
这把匕首,方媛见过,是闷哥的。
闷哥身上一直带着把锋利的匕首,说是用以防身,以防不测。
“小玉,你没事吧!”方媛赶紧迎上去。
可是,她没想到,凌雁玉突然咬咬牙,竟然挥起手上匕首,狠狠地刺向她。
方媛大吃一惊,想要躲避,却已晚了,只来得及稍稍后仰下身子,锋利的匕首划过她的左臂,扬起一串血珠。
方媛伸出右手,抓住凌雁玉的手,对她叫道:“你干什么?是我啊,方媛!”
“方、媛!”凌雁玉一字一字地说,仿佛蕴藏着许多仇恨般,更加疯狂地攻向方媛。
方媛只得松开手,转身逃走。
凌雁玉疯了般追上来。
方媛不知道凌雁玉怎么会变成这样,但现在的凌雁玉实在是只狰狞凶猛的野兽。
她的脸部肌肉不规则地抽蓄着,眼中如野兽般露出凶光,神经质似地冷笑,头不时地晃动一下,手上青筋暴出,嚎叫着挥刀劈向方媛。
方媛拼命地跑,只记得凛冽的刀风和彻骨的疼痛。
受伤野兽般的嚎叫声,一直在她耳边缭绕,不停地威胁她的神经。
似乎只过了一两分钟,楼顶上重新寂寥下来。
刀风声没了,嚎叫声也没了。
方媛紧跑几上,陡然转身,看到凌雁玉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死了般。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看到的是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那张脸,原来生动活泼,有着青春的特有嫣红,现在却变成了惨白色,没有一丝生命的色彩。
方媛伸手捡起掉落在凌雁玉身旁的匕首,又探了探凌雁玉的鼻息,没半点呼吸。
凌雁玉死了!
她的胸前,有一个窟窿,鲜血直流。
显然,这个伤口是致命的。
怎么会这样?
是谁杀了她?
难道,这老房子里,真的有一个看不到的恶鬼?
方媛不知道自己脑海里为什么老是会冒出这种三流恐怖电影的情节。
凌雁玉的死,正常的逻辑,是苏雅、柳雪怡、闷哥、吴浩东四人中,有一人是凶手。
苏雅肯定不是,以她对苏雅的理解,绝不会去和凌雁玉这种人起什么利益冲突。
退一万步来说,两人即使起了利益冲突,即使苏雅真想对付凌雁玉,她起码几十种方法,要比在这老房子宿营时动手要好得多。
对于苏雅的智商和性情,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能写悬疑推理小说的女写手,逻辑思维和观察力本身就比常人强上一些。真想犯罪的话,不想个万全之策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剩下的,只有闷哥、吴浩东、柳雪怡三个人了。
可是,闷哥是凌雁玉的男朋友,对凌雁玉呵护都来不及,又怎会杀了她?
再说了,凌雁玉那么喜欢闷哥,又是一个被爱情迷失方向的小女孩。闷哥把黑的说成白的,她都会相信,用不着杀人灭口这么毒辣。
柳雪怡和凌雁玉住一个寝室,两人平常也有点小矛盾、小摩擦。虽说女孩心狭,可也不至于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起杀机。毕竟,杀人可是一件技术活,一个不好,就把自己栽进去。
吴浩东?也不像。他对凌雁玉没什么企图。像他这种滑稽搞笑的机灵人,一般来说,头脑转得快,过于注重小节,对大势反而看不清,面临大事时难下决断。
想来想去,来的众人中,没一个有动机去杀凌雁玉。
方媛揉了揉太阳穴,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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