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咸丰年间,黄家村的菜农已经不再种菜,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贼窝、匪窝和赌窝。这让八旗家族感到不安,并多次镇压。但镇压的结果是不仅没能解决问题,反而激化了矛盾。

  黄家村有一名叫黄捷臬的菜农后代,脑子十分聪明,长得结实有力,经常与旗人的后代在一起玩耍。10岁那年的有一天,他回到家里突然问父亲:“爹,那些旗人的孩子都不如我,凭什么他们要比我吃得好、穿得好?”父亲回答:“孩子,那是因为人家有一个好的祖先。”黄捷臬很不服气,下次和那些旗人子弟在一起玩耍的时候,他说:“你们不算,靠祖上过日子,什么时候皇帝倒了,你们都会要饭去!”旗人子弟对黄捷臬群起而攻之,他居然没有吃亏,还把一个汉名叫夏渊的旗人孩子打瞎了眼。这下子惹了大祸,但这个时候的黄家村人早不是当初的本份顺民,他们认为几个人打一个孩子,人多的一方已经输了理,被欺侮的孩子为了自保正当防卫没有错,那位夏渊被打瞎眼是自作自受。夏渊的父亲当时是水师提督,有很大的权力,当地衙门都要听他的。在这个问题上,他找不出更充分的理由,只好忍住。后来黄捷臬的父亲因偷盗事发,夏渊的父亲于是暗中发力,官府轻罪重判,将黄捷臬的父亲斩首。

  这件事对黄捷臬的刺激很大,他知道,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之间永远是不会有公平的,要想公平,就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为了报仇,他隐姓埋名到广东水师当了水勇。黄捷臬在水师里十分讲义气,因此身边拥有一班铁杆朋友。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如愿以偿混到了夏渊父亲的身边当差,并知道夏家利用官船走私鸦片的内幕。一次,夏渊的父亲从境外带了一船烟土准备销往广州。黄捷臬获悉后,与朋友密谋在途中劫了货物,杀了仇人。

  黄捷臬报了仇,干脆就做了海盗,带了二十多个本族兄弟入伙,专在马六甲海峡一带活动。

  父亲死后,夏渊补了缺,任广东水师提督,他和父亲一样,也利用职务之便走私。

  一个是海盗、一个是水师提督,这一对儿时的玩伴,如今又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一次,黄捷臬劫了夏渊的私货,下一次,夏渊则打着“剿匪”旗号对黄捷臬施以报复……几番较量,谁也占不了上风。夏渊认为黄捷臬来无影去无踪,而自己身为朝延命官,一旦走私之事败露,势必丢了乌纱帽,考虑再三,他决定与黄捷臬握手言欢。一场恩怨,最后以共同发财为结局。

  黄捷臬发迹后,开始在老家大兴土木,黄家大院的气势和规模,一点也不逊色对面的旗人豪宅。黄家大院落成典礼上,夏渊备厚礼敬贺,并特制了一块金字大匾,书八个字——大盗乃止,绝圣失知。

  有趣的是,自从黄家人成了江洋大盗,旗人们纷纷放下过去的架子,对黄家人客气有加,一官一匪和睦相处。

  清朝政府灭亡后,夏渊携任期得来的巨额财产在A国定居,开办实业;黄捷臬虽然入了A国籍,但仍在马六甲一带操持旧业,直到黄伯这一代,已是十代为匪。

  黄伯年老后,又将衣钵传给儿子黄元霸,自己退居幕后,过逍遥快乐的日子。

  黄元霸与祖先不同之处,是他读过书,出过洋,知道靠在公海抢几艘货船度日,不仅收益少,而且风险极大,他接过父亲的衣钵后,决定开拓新的市场。

  当时,夏渊的十一世孙夏烈已经是A国天堂医院院长,黄元霸灵机一动,决定向该院提供人体器官,两人一拍即合,在这一项目的基础上,进而开拓了新项目——艾滋病防治研究。

  黄元霸的“大手笔”让黄伯感到欣慰,为了支持儿子的事业、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不闲着,主动到“断魂地狱”居住。现在黄伯垂暮之年命丧枪下,不仅他本人始料未及,连儿子黄元霸也颇觉意外。

  黄元霸得知父亲身亡的消息已经是深夜,当时他正准备和情妇楚天红上床,这个噩耗让他的情欲顿销……楚天红知趣地扶着他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黄元霸很久才控制住悲痛,说:“这伙人比我们预计的更厉害!”此刻,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告!”外面传来萧有劲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楚天红十分不悦。

  “让他进来。”黄元霸叹了口气。

  萧有劲进来后看了一眼楚天红,向黄元霸汇报说,“报告黄叔,包装六组的阿花今晚有反常表现。”

  “阿花?就是那位和义珍蓉一起从种植园过来的小妞?”黄元霸问。

  “是的,临睡之前她跑到五组宿舍和义珍蓉的老乡说了好一阵话。”

  “义珍蓉的老乡就是那个叫万红娟的丫头吧?”楚天红问。

  “正是她。”萧有劲说。

  日出日落,尹海波在这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卫星岛上已经忘记了时间。但这一天的傍晚他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他明明白白看到义珍蓉他们驾着冲锋艇从这里经过……

  尹海波固执地认为,义珍蓉还会回来的,因为这岛上根本无法立足……可是,他们竟然一直没有回来。太阳落下去了,海风有了凉意,但他的白衬衣依然在木棒上端迎风飘扬,哪怕天黑后看不见了,他也没有要取下来的意思。

  对面的山上传来几声虎啸——那是老虎们在告诉他,天黑了,它们要回穴休息了,明天再见。猛兽也是懂礼貌的,至于吃人,那是它的天性,是无法更改的。比如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他也有人性的一面——如果从骨子到外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坏人,这种坏人才不可怕,因为人们早就提前防备他。所以,这个世界最可怕的是表面象好人的坏人。

  天,全黑了,海面上仍不见半点动静。义珍蓉他们莫非在岛上被老虎吃了?或者已经绕道去了其他地方?

  星星出来了,月儿坠下去了。尹海波的意志终于崩溃——义珍蓉他们不可能再出现了,就算终有一天她来到这里,那时我尹海波已经不是尹海波,而是一具森森白骨。

  就在尹海波彻底绝望的时候,有一艘快艇正披着星光出现在视眼里……

  “尹海波——尹——海——波……”

  是义珍蓉的声音,尹海波兴奋了,旋即他又怀疑——这不是梦吧?在靠岸的刹那,义珍蓉跳上岸,与尹海波拥抱。

  “海波,这不是梦吧?”义珍蓉喃喃道。

  “是的,我也感到好像在做梦。”尹海波说,“真希望这个梦不要醒来,让我们一直做下去。”

  “珍蓉,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救人要紧!”李根发提醒道。

  “海波,唐叔叔不知被什么东西咬伤了,这里有地方可以让他躺着吗?”义珍蓉从激情中醒过来。

  “唐教授也逃出来了啊?洞里不好躺,外面这块礁石还算平坦。”尹海波说。

  朱卫刚扶着唐忆贫上了岸,让他坐在礁石上。唐忆贫看看尹海波,又看看义珍蓉,问道:“你们是一对?”

  “唐叔叔你躺好了,让他们几个男的帮你挤尽伤口处的毒水。”义珍蓉说。

  “你真幸福,”唐忆贫对尹海波说,“珍蓉是个好女孩,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珍蓉的确是好女孩,只是我没有这福份。”尹海波叹了口气说。

  “不要东拉西扯了,救人要紧!”李根发几乎是粗声粗气地说。

  三个男人帮唐忆贫脱下衣服,就着星光一边挤伤口,一边用海水清洗,义珍蓉则站在高处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对岸忽然传来冷风溲溲的声音,接着便是嘈杂的虎啸声,原来已经归穴的虎们以为又有人送来“食物”,纷纷跑出来准备分食。

  望着一排灯笼似的眼睛,众人打了一个寒战,尹海波安慰说:“不用担心,它们到不了这里。”

  果然,虎们隔岸干嚎了一阵,知道无望,又拖着尾巴回穴睡觉去了。

  卫星岛又恢复了宁静。

  “唐老师,你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朱卫刚问道。

  “你们带了消毒药吗?”尹海波问道,“你看他已经没有痛的感觉了,这不是个好现像。”

  “这位说的对,我是没有希望了。”唐忆贫终于睁开眼睛打起精神说。

  “唐叔叔,你一定要挺住,我们会想办法帮你搞到药的。”义珍蓉说。

  “到处是汪洋大海,哪来的药?”唐忆贫摇头苦笑着说,“我是医生,知道自己的事。大家好好休息吧,不要浪费精力,留着还有好多事等着你们去做。”

  “啊呀,唐教授的身体开始发肿了,珍蓉你说怎么办?”李根发总是找各种借口和义珍蓉说话。

  “没有办法,这里前不着村、后不巴店,身边也无现成解药,”唐忆贫开始喘气,说,“到了这一步,我也只能认命了。但我有两个夙愿,希望你们帮我实现。”

  “唐老师,你说。”朱卫刚的音声哽咽了。

  “发表在《科学》上的两篇文章是我写的,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恢复我的署名权……人世间有多少过客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与他们比起来,我真的很幸运,能够在《科学》上连发两篇头条文章……我真的没有白活,如果恢复了我的署名,这辈子死而无憾。”唐忆贫说这话时,额上已经冷汗直冒。

  “我知道,我一定会帮你办到。”朱卫刚说,“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

  唐忆贫望着朱卫刚摇摇头,嘴里叫道:“珍蓉,珍蓉……”

  “唐叔叔,我在这儿,你有什么话要说?”义珍蓉走近唐忆贫说。

  “我第二个夙愿就是死后,希望我的骨灰能埋在你母亲坟前……我知道,这对你、对你父亲很不公平、也不够尊重……可是,这真真切切是我内心的想法……”

  “唐叔叔,我——答应你!”义珍蓉说。

  “谢谢,谢谢你。珍蓉,两桩夙愿都有了着落,我不感到自己死的冤枉,我,我……哎哟,我又痛了……”

  “他又知道痛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李根发望着义珍蓉。

  “我也不知道。”义珍蓉说。

  “是坏事,是毒性再扩张的表现。”朱卫刚说。

  “小朱,我实在受不住,你……你唱歌给我听……那支你唱过的《丁香花》……”唐忆贫嘴唇颤抖。

  “我、我也不会唱,就会哼一句,是偶尔听包装六组一名女工在唱,我学会了一句——你俩会唱吗?”朱卫刚望着李根发、尹海波问道。

  李根发、尹海波尴尬地摇摇头。

  “这支歌是2005年在网上流行的,他们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上怎么会唱呢。”义珍蓉说。

  “珍蓉,你一定会唱的,你妈妈叫楚丁香,那只歌唱的也是丁香……”唐忆贫说,“听着那支歌我就不会疼的,哎哟——”

  义珍蓉看着唐忆贫痛苦的形态,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它,多么忧郁的花,多愁善感的人啊……那坟前开满鲜花,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你看那漫山遍野,你还觉得孤单吗?你听啦有人在唱,那首你最爱的歌谣啊,人世间多少烦恼从此不必再牵挂……”

  “好,很好,是我最喜欢的歌谣……”唐忆贫面色发紫,口吐白沫,终于闭上了眼睛……

  “唐老师——”朱卫刚失声痛哭。

  黄元霸红肿着双眼坐在书房,阿财匆匆而入。

  “黄叔,老人家的遗体按你的吩咐已经做了防腐处理,断魂地狱的弟兄们在等你的话,好安排时间出殡。”

  “现在不能出殡,做了防腐处理还不够,要冰冻起来,我要用他们四条狗命为我父亲陪葬!”黄元霸说。

  “是的,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老人家。”阿财随声附和说,“还有,直升飞机已经在外面等您的命令。”

  “天一亮让他们出动吧,先把那四个人找到——我们不能盲目办事。”

  阿财退下,楚天红从卧室走出来,她睡眼惺忪地在黄元霸对面坐下,问:“那四个人有下落了吗?”

  “天才亮。我马上派直升飞机去搜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黄元霸说。

  “你认为,他们离开断魂地狱后会去哪里呢?”楚天红问道。

  “他们无处可去,估计是在海上或某一个卫星岛上过夜,天亮后有可能上‘毒蛇基地’。”黄元霸说。

  “我也觉得他们会是这样,如果他们上了‘毒蛇基地’,你打算怎么对付?”楚天红问。

  “有件事我正要与你商量——不知道阿德在忙些什么,你可以让他过来吗?”黄元霸问道。

  “再忙也没有这件事儿大,我会马上通知他过来帮忙。”楚天红说。

  唐忆贫死了,对他的遗体,义珍蓉只能暂时让他安息在这里,不至落在黄元霸手中,日后再来取拾遗骸。

  办完这事,义珍蓉对三位男人说:“你们睡吧,我来放哨。”

  “怎么能让女人放哨呢,珍蓉,我本来想好三个男人轮流放哨,既然如此,就分成两组,让他们先休息,我俩等一会休息。”李根发说。

  “不好,这样不划算,你快去休息吧,我能挺得住——据有关资料记载,女人抗疲劳、抗饥饿的能力是男人的两倍以上。”义珍蓉说。

  “珍蓉,天亮后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应该有一个计划。”尹海波提醒说。

  “断魂地狱、猛兽乐园肯定是不能去了,那么可去的地方就只剩下‘毒蛇基地’了。”朱卫刚说。

  “可是……那么多毒蛇我们怎么去对付?”李根发说。

  “我同意朱卫刚的方案,相对来说‘毒蛇基地’比其他两个地方危险性要小一点,至于那些毒蛇,到时候再想办法。”尹海波说。

  “好吧,既然大家倾向于‘毒蛇基地’,那就这么定了。”义珍蓉拍板说。

  对义珍蓉的方案大家都无异议,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养神,这时尹海波站起身说:“你们三个都休息吧,我来放哨——我在这里昏天暗地睡了多少天,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这话你早就该说了!”李根发不满地瞪了尹海波一眼。

  半宿无话,天亮前,尹海波叫醒同伴,然后一起上船,半个小时后,他们就来到了“毒蛇基地”。此时,天刚刚亮,突然两架直升飞机出现在海面上,盘旋着正四处搜寻目标。

  第二十二章 毒蛇基地上空的炊烟

  自从唐忆贫逃跑后,夏烈就接手了“防艾剂”的最后研究。“男男关系”实验的第三次检测结果已经出来,出现急性感染期症状的只有一例,也就是说,三次检测的结果总共只出现二例疑似感染者。而过去未使用“防艾剂”的“男男关系”,第三次检测的疑似感染者高达百分之三十。很显然,“防艾剂”的研制已经取得了预期的效果!

  唐忆贫在未出事前曾向夏烈报告,“防艾剂”的最后一关是让药性迅速渗透到男女生殖器官的皮层深处,并保持一段较长时间的杀毒作用。这样,即使在性活动中出现皮层破裂等意外情况,也能有效地杀死病毒。唐忆贫的方案是把“防艾剂”中加入一些类似于“红花油”的刺激性物质让药剂迅速送达男女性器官的皮层深处。

  这个方案无疑是最科学的,唐忆贫也进行了两期试验,结果显示——效果极佳,唯一不足之处是刺激性物质药性太强烈,直接影响了男女双方的快感,所以必须寻求一种途径,减弱——最好是消除这种刺激性!

  夏烈心里明白,相对于这一项浩大的工程来说,他的这最后一关好比万里长征只差最后一步。

  因此,夏烈的压力不是研究,而是唐忆贫的死活——如果唐忆贫还活着,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巨大的威胁。除此外,“包装部”的所有工人如果知道了内幕而集体哗变或逃跑,这最后一步还得推迟三年才能完成。

  这几天,夏烈除了正常从事研究工作,就是打听唐忆贫他们的下落和过问“工人”们的思想动态。

  据黄元霸亲口告诉他,基地已经出动直升飞机去三个岛屿及其周边地区搜寻,但都无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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