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定不辱使命!”
送走纪如风后,我一手抱一坛女儿红回了海边的竹舍,月歌站在竹篱笆前望着我归来的方向,海风吹起他的满头青丝和妖娆红袍,如今的他,依旧风情万种,妖娆无限,却多了男儿的坚毅和果敢,他应该是站了很长时间了,一眼不眨的望着小路的这边,几乎望成了望妻石。
见我出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小跑着迎了上来,从我手里接过一个酒坛子,另一只手执了我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纠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只是梦想!
厨房里燃起炊烟,那是影在烧火做饭,见到炊烟,月歌把酒坛塞到我手里,“影已经生好火了,我去炒菜,姑娘稍等一会,饭菜马上做好。”
说完,跑向厨房。
这样的生活,平淡简单,却透着浓浓的甜蜜滋味。
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三月末,桃花花期刚过,海棠开得如火如荼,映得天边一片粉红,绚丽得如同晚霞。
影在院子里劈材,月歌则拾了飘落的桃花花瓣,洗净晒干,说要为我制胭脂,和酿桃花酿。
而我,看着篱笆外开得纷纷扬扬的海棠花,感受着远处吹来的他乡尘土,微微一笑。
“姑娘似乎心情不错,难道有什么喜事不成?”
我看了月歌一眼,笑道,“有客远方来,算不算喜事?”
“什么客人让姑娘这般期待?”
我微笑不语,月歌正欲问个明白,三匹千里驹在柴门前停住,马的嘶鸣惊落一树海棠。
柴门被轻轻推开,三个挺拔的身影踏入小院。
我看着风尘仆仆的明锐哥哥,凌哥哥和宇哥哥,唇角上扬,勾出一丝笑意。
“苏苏,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要不是纪如风带来你的信,我们还不知道你在哪里呢?你也是的,要写信告诉我们你在哪里,明明白白告诉就是了,还写藏头诗,藏头诗也就罢了,还分别藏在给我们三人的诗里,如果不是明锐哥聪明,发现每句诗的第一个字有古怪,我们三人现在还在想你那三首诗的意思呢。”
刚踏进门,宇哥哥一看到我,便激动得关不住嘴。
“苏苏——”
“苏苏——”明锐哥哥和凌哥哥相对于烈宇来说,就冷静许多,只是俩人眼里泪光闪动,看来也是脸上故作平静,其实和宇哥哥一样激动。
“明锐哥哥,凌哥哥,宇哥哥,欢迎你们的到来!”我走过去,一一拥抱他们,四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就知道他们三人既能为了我团结在一起,联合造反,一定能看懂我托纪先生带给他们的信,三封信里写了三首诗。
给明锐哥哥的诗:吾得桃花酿,一尝味甘甜。
再尝难释手,三尝香久远。
给楚凌哥哥的诗:西天满霞光,不及桃花色。
海上升明月,客人踏月来。
给烈宇哥哥的诗:芝草满庭芳,酒香随风散。
宾主相尽欢,醉卧嗅海棠。
每一句的第一个字联合起来,便是:吾在(再)西海之(芝)滨(宾)。缺了任何一首诗,都得不到我的确切位置。
我写给他们的三首诗,也是给他们的考验,如果解不出,在我身边也没有意义,不如不知道我的住处,不过,我相信他们!
(三)
岁月如梭,时光飞渡,一转眼,三年便过去了。
如今的我,五个夫郎日夜相伴,个个美如仙,快活似神仙,当然,有个人除外,这个人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是谁。
这个人不仅不美,脾气还臭得很,这不,又在找月歌麻烦了,他就是看不惯月歌比女人还美还妖娆还风情万种。
“你这菜淡了,这个鱼不好吃……”
“我是做给姑娘吃的,又不是做给你吃的,姑娘喜欢就好,你不喜欢吃自己做去……”月歌说完,一扭水蛇腰,直接绕过他,如今的月歌脾气也大了些,再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倌,烈宇说他就仗着我的宠爱横行霸道,其实是他自己爱找月歌麻烦。
“我这是给你提意见,你还摆谱?”烈宇顶着一头红发,瞪着月歌的背影。
我想今天晚上,我又要听到烈宇的唠叨了,这三年来,真是听得不少了,想到这里,我挠了挠耳朵,哀叹不已。
这三年了,我们六人亲密如家人,他们五人虽偶有争执,但好在各退一步,也没闹出什么来。
脾气最大的便是烈宇,他最看不惯月歌最得宠,老是对我发牢骚说我最爱月歌,最不爱他,我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简直是六月飞霜啊。
不是我最爱月歌,而是他受的苦最多,所以我不由自主的多疼了他一些,明锐哥哥,凌哥哥,和影谁也没意见,就烈宇意见多,有好几次,我生气了,说把他送回火城去,让他去做他的焰王,他马上收敛,第二天又故态复萌,一来二去,我也懒得说了。
好在他虽然爱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只是有时看到月歌依偎在我身边时,就会不客气的把他推开,自己坐在我身边,我看着他孩子气的表现,想笑又不能笑,又怕月歌受委屈,只好让他坐在我另一边。
不过,宇哥哥也有畏惧的人,那就是明锐哥哥,毕竟当日是明锐哥哥破解了我信中的暗语,才让他有机会来到我身边,所以宇哥哥对明锐哥哥如大哥般恭敬。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走到院子里,如今已是三月,海棠花又开了,小院不远处有一处梨花林,每年梨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在梨花林里漫步,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些人一些事,往事如烟云,却已刻在记忆里,穿过梨花林,任莹白的梨花飘满肩头,香气萦绕全身。
春风吹来,漫天飞舞的白色花瓣,犹如下了场梨花雨,回眸之间,恍惚在丛丛梨花树中看见一抹修长的紫衣身影,再细看时,却发现只有树丛,及满树的雪白梨花,再无其他。
不由得自嘲的笑笑,或许是我太想他了吧?
很快,海棠开尽,梨花尽落,四月到了。
早上醒来,月歌已不在枕边,空气中仿佛嗅到不寻常的气息,难道有客自远方来?
刚打开竹门,便看到纪如风和南宫骏领着文武百官们黑压压的跪了一地,这阵势,三年来第一次,我第一反应是,朝中出事了?还是云天出事了?
我宁愿是前者!即便云天负我,这么多年来,我还是对他念念不忘,自然希望他平平安安,做个人人称颂的明君。
“纪相爷,南宫将军快快请起!”我忙过去搀扶他们俩个。
“请陛下回去主持江山,皇上已失去踪影,只留下一纸禅位诏书,说要禅位于陛下。”纪如风抬起头朗声道,我一愣,云天退位?
“如今朝中无人掌控,请陛下速速回去主持!”南宫骏也朗声道。
我看着他们二人认真的样子,的确不像在开玩笑,可是,云天退位,怎么可能?他不是最爱天下的吗?怎么会轻易舍弃?
“请陛下回宫主持朝政!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已无踪迹,遍寻不得,若帝位长空,将会引致百姓慌乱,民心煌煌,请陛下以天下苍生为己任,重登大宝,登基为帝!”
“请陛下重登大宝,登基为帝!”文武百官纷纷叩首道。
影,月歌,明锐,楚凌和烈宇在一边看着我,我苦笑一声,他怎么可以这么任性?要天下的时候拼尽一切,得到了又轻易抛却。
“相爷,大将军起来再说!”我扶起纪如风和南宫骏,“众位爱卿平身!”
百官们听我语气好像松了些,暗暗松了口气,站起身来,顾不得拍掉身上的尘土,就殷切的看着我。
“苏苏,这天下本就是你的,三年前,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退位给云天,但你这么做,自有你的道理,如今他走了,你不回去主持朝政,谁去?”明锐哥哥走过来,劝道。
询问的目光扫过他们,凌哥哥和宇哥哥一脸支持,影一脸无所谓,月歌忧心忡忡,见我看他,努力笑了笑,指节紧紧纠缠在一起,拧得发白。
“月歌在担心吗?”
“姑娘,月歌害怕姑娘贵为女帝,月歌身份卑贱,配不上姑娘。”三年的相处,月歌不再口是心非,有什么话都会说出来。
我握紧他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月歌,我从未忘记,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忘。”
“那,”他微微一笑,“那姑娘就回去罢,我知道姑娘一直关注朝中动向,这三年来,天下大事小事都没逃过姑娘的眼睛。”
他说的没错,这三年来,我时时刻刻关注朝中动态,关注百姓民生,亦关注边防境况。
我的天下,我从未放弃!
(四)
三年又三年,从退位给云天,到云天失去踪迹,我重登大宝,到如今,已过了六年。
如今又是三月,梨花盛开,清香扑鼻,而我,与云天已有六年未见,他或许早忘记了我,而我,每年梨花盛开,总忍不住站在花树下,看着随风飞舞的梨花花瓣,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有关他的点点滴滴。
重为女帝后,朝政一般是我的皇后明锐哥哥与纪如风南宫骏处理,就连上朝,也是明锐哥哥去,而我,名为女帝,其实是皇宫里最慵懒的人,每日里在后宫与美男们厮混,成了众人口中的风流女帝。
人不风流枉少年,何况是女帝?大臣们曾上奏说我的后宫只有五人,太少了,纷纷上折子举荐自己的儿子,全被明锐哥哥挡了回去,说陛下以国事为重,不谈儿女私情。
其实,大臣们上折子举荐自己儿子的事,我早有耳闻,却没见过一张折子,我想,一定被明锐哥哥全扔了吧?没想到,他那样大度的人,也会吃醋。
“陛下在想什么?”月歌妖娆妩媚的声音拉回我飘远的思绪,我张口吃了月歌递至唇边的水果。
“陛下,你知道吗?大哥要帮你纳妃呢……”
“纳妃?”我一惊,水果卡在喉咙里,月歌慌忙拍着我的后背。
“走开啦,一点劲都没有!”烈宇推开月歌,重重一掌打在我的后背上,硬是把卡在我喉咙里的水果逼了出来,吐在地上。
“咳咳咳咳,月歌美人……你刚才说……什么纳妃?”我捂着胸口喘着气问道。
开玩笑,纳妃?我五个都摆不平,还纳?要我命!
“陛下不知道吗?大哥要帮你纳妃呢!今夜就入宫了!”
月歌说的大哥便是明锐哥哥,他被我立为皇后,凌哥哥和宇哥哥是贵妃,月歌因身份关系,只能是美人,他也不在意品阶,影嘛,影说妃啊什么的太难听,怎么也不肯接受封号。
我看着煞有介事的月歌,哭笑不得,“我有你们五个已经够了,还纳什么妃啊?他在开玩笑的吧?以前有大臣想把儿子送进宫来,还被他压了下去呢,那折子都被宫女当垃圾扫出去了,现在怎么会主动给我纳妃?”
月歌张了张唇,没再说什么,倒是纪如风不在,便自己和自己下棋的凌哥哥放下手中的棋子,抬起头笑道,“月歌没有说谎,大哥也没发疯,此事千真万确,好像安置在什么宫了?我一时想不起来了,陛下,到了晚上召他侍寝就知道了……”
“谁叫陛下六年了都不给我们生个孩子,大哥说是不是我们五个身体有什么问题,所以想了许久,决定给陛下纳妃,听说那男子可是风华绝代,世间少有,陛下艳福不浅呢……”
月歌掩嘴偷笑,其他人纷纷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我知道他们想要孩子,可是我的身子……哎,自从决定给云天解毒时,我就知道我会终生不孕,除非有人能把寒毒引到他自己身上。
我知道只要我开口说我身中寒毒,他们五人一定会不顾一切为我解毒,可我不想这样做。
我知道他们都想有自己的子嗣,寒毒无论过到谁身上,都会亏欠他一辈子,因为他将无所出。
月歌还在笑,笑得花枝乱颤,软软的身子腻歪在我身上,影嘛,在园子里练剑,好像他除了练剑和陪我没什么事做了,宇哥哥一脸不爽,已经有四个人和他分老婆了,现在还要多一个,他当然郁闷了。
我只当他们说笑,到了晚上,才想起今夜又是月圆之夜,所以没有召任何人侍寝,自己一人来到流云苏晚。
流云苏晚是云天登基后建的一处小院,院子里种满了梨花,每到春天,梨花便开得犹如漫天飞雪,美不胜收,清雅宜人的香气飘满整个皇宫。
每到月圆之夜,我便会在流云苏晚安寝,我走那天留下了焦尾琴,琴弦全部断裂,回来后,却发现,琴弦已全部修好,是云天修好的吗?也许是吧,也许,他对我有一丝丝爱意,有一丝丝想念,所以才会修好琴弦,建造流云苏晚,才会三年空置后宫,才会留下一道禅位诏书,孤身一人离开长安……
我没有去找他,因为知道他的秉性,他其实是温柔的,是高傲的,也是贵气的,甚至是随性不羁的,如果他想逃离,无论我怎么找都不可能找到他。
我总有感觉,有一天,他会回来,而我,一直等着。他当了三年皇帝,然后离开了,如今又是三年,是不是有什么契机?
每次抚摸着琴弦,彷佛握着云天的手,他的温柔温暖围绕在身旁,给寒毒发作的我带来一丝暖意,于是,这里便成了这三年来,月圆之夜时我的唯一去处。
刚走进流云苏晚,便听到悠扬琴声如流水般流淌,优美雅致的旋律飘荡在小院的每个角落,月色如水,清冷柔美。
那是……春江花月夜……
我顿时呆住了,不是我弹的,也不是月歌,那便是……
一袭优雅的紫色身影出现在院子里,紧接着一声轻笑传来,温柔蛊惑的声音飘入耳中,“怎么?陛下不记得云天了?”
真的是他……
我呆呆的站着,呆呆的看着他,六年未见,他一如第一次相见时那般风华绝代,俊美不羁,带着浅浅笑容出现在我面前,过去深邃的紫眸如今一片澄澈,闪着大片大片潋滟波光,如迷人的海面上折射的点点璀璨波光。
夜风轻轻吹来,吹起他额前的紫色长发,和优雅贵气的紫色长袍,一切的一切,都如梦里所见。
而我,似乎忘记了怎么做,只知道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我很想冲上去抱住他诉说我这些年的思念和牵挂,可是,我害怕,害怕这一切只是梦境,也害怕,他会推开我,我宁愿就这样与他面对面站着,凝视着他,看着他的蛊惑笑容,看着他眸里闪动的潋滟波光,这样,已经够了。
“苏苏——”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蛊惑,带着轻轻的颤抖。
“云天——”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我已太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如今叫了,还是一如六年前,那样让我的心颤动不已。
我们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谁也没有移动脚步,我的眼中只有他的倒影,他的眸里也只有我。
眼泪无声滑落,云天,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我等得,好苦,想得,好苦。
明月当空,寒气袭来,我的胸口开始剧烈的痛起来,身上如被冰住似的寒冷,一阵风吹过,空气里尽是淡淡梨花香,他已掠至我的身边,将我抱在怀里,手触到我身上的冰冷,一脸惊愕,却很快转化成明了,不由分说抱起我,大步往屋里走去。
衣裳尽去,全身冰冷的我落入他温暖如春的怀抱。
“对不起……”
“没关系……”
他的歉意,我懂,我的宽容,他也懂,一切,只因为爱。
粉红桃花帐缓缓放下,春风吹来,屋内一片旖旎风光。
有些事情是因也是果,有些爱放不下舍不得,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而我们,在数年之后,再次相逢,紧紧相拥,只因为爱一直都在,而这一次,你回来了,握紧你的手,再也不会放开。
也请你,不要放开!
(五)
一年后,女帝寝宫里,宫女们来回穿梭,一盆盆热水源源不断的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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