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夫人一番话,董少夫人真以为自己儿子命不久矣,哭得更伤心。
“罢了罢了!老夫不管了,夫人你要怎样就怎样吧!”董丞相在两个女人的眼泪攻势面前,终于败下阵来。
董夫人飞快擦去眼泪,整顿衣裳,由董少夫人扶着就要跪下,我忙扶了她,“陛下纡尊降贵为睿儿诊治,老身感激不已,一切就有劳陛下了!”
“老夫人请放心!”
随着董夫人和董少夫人来到睿儿的房间,由丫鬟陪着玩耍的睿儿见到我,飞快的扑了过来,“女皇姐姐!”
“你这小鬼头,怎么老爱粘在苏苏身上呢?”宇哥哥见睿儿像牛皮糖似的粘在我身上,有些恼了,不由分说就把他拖到边上去。
睿儿才不理他乐不乐意呢,很快又粘在我怀里,“姐姐,睿儿好想你!”
“姐姐也想睿儿!”我爱怜的摸摸他漂亮苍白的脸蛋。
“走开!”宇哥哥见睿儿整个人都在我怀里,不悦的再次把他拖开,“不许再粘在苏苏怀里!”
“为什么不可以?我又没粘你怀里,只要姐姐喜欢,我就可以!”睿儿瞪着宇哥哥大声说道。
“我说不许就不许!”宇哥哥也大声回道。
“凭什么?喜欢姐姐就要霸占姐姐吗?自私!”
“你这小不点说我自私?我自私?”宇哥哥被睿儿两个字气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瞪着眼指着自己,“我自私?你说我自私?我自私吗?我把我能给的都给苏苏了!我自私吗?”
我轻轻一笑,把睿儿抱在怀里,迎向宇哥哥暴怒的双眸,“睿儿只是孩子,宇哥哥别生气!”
“他说我自私!我怎能不生……气……”声音骤然低了下去,董夫人和所有的婢仆纷纷转过头去。
我轻轻落下的吻如春风般将宇哥哥的怒火蹭蹭蹭的吹没了,看着宇哥哥俊朗微红的脸,心里轻轻叹息,宇哥哥,我怎能自私的占着你的温暖单纯?
“姐姐是来带睿儿出去玩的吗?是不是去吃姐姐说的冰糖葫芦?”
我爱怜的摸摸他的小脑瓜,“姐姐今天来是帮睿儿治病的,等睿儿病好了,姐姐就带睿儿出去玩吃最好吃的冰糖葫芦!”
“睿儿的病真的能治好吗?”他瞪着大眼睛看着我,脸上写满不信,“太医说过睿儿的病治不好的……”
“胡说!那是那些太医没本事!睿儿别信他们的!”董夫人大声说道。
“祖母!”睿儿一头扎进董夫人的怀里,“祖母,睿儿的病真的能治好吗?”
“能,一定能!”董夫人慈爱的对孙儿说。
“睿儿,过来!”我冲他微笑着招手,一阵醉人的香风飘过,他刚走过来便晕倒在我怀里。
“陛下,睿儿怎么晕了?来人快来人……”
“老夫人不必惊慌!我只是刚给睿儿闻了麻香,他只是睡着了。”我说完把睿儿放在床上,打开针夹,一排排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看得董夫人呆愣愣的。
“请老夫人和少夫人暂且回避,我要为睿儿施针!”
“好好好!”董夫人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睿儿,在奴婢和董少夫人的搀扶下一步一回头的退了出去。
房门缓缓关上,门外是担心不已的董家人,门内是小心施针的我,以及在一旁帮忙的宇哥哥。
219|第二百三十二章
“虽然陛下救了睿儿一命,老夫感激不尽,可以以命相报,但老夫绝不叛国!也绝不支持陛下抢夺烈焰江山!陛下若想以睿儿的命要挟老夫,那陛下就想错了!陛下抢夺皇位,老夫心里虽然感激,可还是一万个不服!”
刚给睿儿施完针灸,端起婢女奉上的新茶,正想喝,就听到董丞相如是说,我微微皱眉,没有言语,低头饮了口茶。
倒是宇哥哥急道:“老丞相这说的什么话?朕退位,是朕心甘情愿的,与苏苏无关,即便没有苏苏,朕也不想坐在那个位置上,老丞相别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一切都怪责到苏苏头上!”
“皇上——”董丞相站起身来,正想回驳,看到宇哥哥因怒气而挑起的浓眉,冷峻的脸色,压下要反驳的话,悻悻站立在一边。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服不服那是你的事,孤救不救那是孤的事!孤说过孤见睿儿和二弟苏陌年纪相仿,又聪慧可爱,孤喜欢睿儿,救他,只因他是病人,孤是医者,与江山社稷朝堂争斗无关,即便他不是董大人的孙儿,只是一个江湖乞儿,孤若遇见,也会出手救治。”
董丞相不再说话,只是老练精明的目光里写满不信,他坚定的认为我救睿儿就是为了收买他。
“苏苏,别跟他说了,我们走吧!睿儿也治好了,以后烈焰再没有我们的事,苏苏,我跟你走!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他拉着我的手就要离开,见我许久也不移动脚步,诧异的回头,“苏苏——”
“宇哥哥舍得下这里的一切吗?”我盯着宇哥哥的眼睛问,他闪躲开我的注视,目光黯然,迟疑一下才答道,“舍得下!”
宇哥哥,你迟疑了!
我微微一笑,用力反握住他的手,似要把他的温暖融入我的血肉里,直直的看着他俊朗的脸,似要把他的容颜和灿烂的笑容刻在心里永生不忘。
“宇哥哥,你……爱我吗?”我抬起脸,目光迷蒙的看着他明亮的双眸,他灿烂一笑,毫不迟疑回答:“当然!”
当然!简单却坚定的两个字,是承诺也是誓言,亦是表白!
“这就够了……”
“够了?什么够了?……”他话还没说完,一阵香风飘过,他健朗挺拔的身影已倒了下去。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董丞相扑过来,抱起倒在地上的少年君王,连声唤道,见皇帝双目紧闭昏迷不醒,抬起头来怒瞪着我,眼里似要冒出火来,“妖女!你到底对皇上做了什么?”
董丞相是真的气急,竟开口叫我妖女,宇哥哥有这样忠心的能臣,又何惧江山不兴盛百姓不安乐?
“孤没做什么?只是下了点药而已。”我轻轻饮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说。
“你竟敢对皇上下药?解药呢?快把解药拿出来!”董丞相气冲冲的冲到我面前,索要解药。
我冷冷的斜睨他一眼,“孤可是水蓝国的女帝,贵为九五之尊,你竟敢直呼你?董大人对孤如此不敬,想挑起两国战争吗?”
“你!!”董丞相气急,却也知自己确实唐突了,‘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道,“求陛下赐解药救吾皇!”
“董大人,你知道吗?孤当初游历天下的时候,遇到不少三国百姓争执殴斗流血的事件,我想这些事董大人并不陌生,百姓相争,并无多大仇怨,无非是非我国民,其心必异,其德必差,怎么看都看不顺眼,非要争个高下不可。”
“数百年来,三国屡屡发生战争,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无非是帝王们想一统天下的野心导致了百姓们妻离子散,无家可归。三国鼎立,你想吞并我,我想吞并你,小心谨慎的盯着对方,一有风吹草动,就挥戈相向出兵征讨。”
董大人虽然焦急解药的事,却不敢开口打断我的话,只得恭恭敬敬的低头听着。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百姓本就出自一家,何必要分个你我他?天下本就一体,何必要分裂成三国?何不天下一统,百姓安乐富足不分彼此相亲友爱,岂不更好?孤不想用武力征服天下,战火燃起,受苦的还是百姓,踩着将士们的尸体,沐浴百姓们的眼泪鲜血,夺得了天下,虽高坐龙椅,俯视众生,又有何趣味?”
我闭口不提解药的事,只像说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听到我说起天下一统的理论,董丞相微微动容,却依然沉默不语,心里想着还是宇哥哥的解药。
我微微叹息,“孤只想一统天下,至于谁坐皇位,孤不在乎,孤也不想坐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这种滋味不是孤可以承受的。”
董丞相的脸色有些松动,却仍不松口。
我也没想过要他松什么口,只想把心里的想法说与他听。
端着茶,看着茶里漂浮在杯中的碧绿茶叶不再言语,空气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银针掉落的声音,微风轻轻吹拂,原本滚烫的茶渐渐凉了,喝入口中,顺着喉咙流下,让我冰凉的心更加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董丞相轻轻叹了口气,向前一步道:“求陛下赐老夫解药!”
我看着被董丞相吩咐下人扶到椅子上闭目不醒的宇哥哥,俊朗的脸如恬静安和,如熟睡的婴儿一般,浓密墨黑的睫毛如两团蒲扇般垂下,线条分明的曲线勾出诱人的弧度。
纤长柔软的手指轻轻滑过宇哥哥的脸颊,心里,一阵酸涩。
宇哥哥,我知你放不下,既如此,那就不放下吧!苏苏是太自私太任性太贪心的人,不值得你放下所有来追随!
“我只是下了迷药,宇哥哥昏睡两个时辰就会醒过来的,董大人,我把你们的皇上送回来了!”
“啊?陛下的意思是皇上没中毒?……”
“我怎么舍得给宇哥哥下毒呢?我只是让他安睡两个时辰,等他醒来,他所失去的一切都会回来,而苏苏,不过是他不该爱上的女子,既然一开始就错了,又何必再执着?就忘了吧!”
“陛下……”
董丞相刚想说话,那尊贵绝美的女子已消失在客厅里,如一阵风似的不见踪影。
微风吹来,空气里飘荡着的是谁的幽幽清香和轻轻叹息?谁的泪珠轻轻滴落在茶里,寻不到踪迹?
220|第二百三十三章
入夜,静谧无声。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披衣下床,乘着如水夜色在院落里闲步。
远远竟有箫声隐约传来,箫声虽然有些凝滞,我却听出了其中的韵律,正是那首春江花月夜。
这首曲子,我会,云天会,还有月歌。
“月歌?”我心里一喜,忙循着箫声飘来的方向掠去。
“月歌——”
我的呼唤让月色下修长挺拔的身影募的一僵。
不!这不是月歌的身影!月歌比眼前的人纤瘦!我怎么忘了?月歌只会弹琴,不会**!
春江花月夜,我只弹给月歌和云天听,既然不是月歌,那么他是……
修长挺立的背影,妖娆飞舞的紫色长发,优雅贵气的贴身紫袍,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我的心忽然忘记了呼吸,许久才颤抖着唇小心翼翼的问:“云天是你吗?”
不敢高声语,恐惊梦里人。
修长挺立的背影轻轻一抖,却没有转过身来,如水的月华铺洒在他身上,映出柔和清冷的光辉。
“云天,是你吗?你到了我梦里来?还是这一切只是幻觉?”我一步步小心靠近,我的语气很轻,我害怕大声,梦会醒。
他没有说话,静静的站着,仿佛雕像一般,任满天月色如流水般泻下。
“云天,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夜拿你要挟我,他想要天下,我好累好难过,我好想放弃,我不忍辜负那么多深爱我的人,云天,你告诉我,为了你一人,辜负天下人,值得吗?”
我受伤的眼泪滴落在草叶上,尖细的草叶弯下柔软的身子,泪珠儿便流入土里,很快便寻不到踪迹,似乎从未出现过。
那修长的身影似乎要转过来,却在中途止住了,重新转过去,留给我挺拔优雅的背影,和被风吹起的满头青紫相间的长发,以及随风招展的长袍。
清冷的夜风吹来,空气中是熟悉的梨花清香,还有那天下独一无二的药香……
我的心涌起一阵阵欢喜,一眼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云天,红唇颤抖,“云天,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我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滴落在草叶上,和露珠混在一起,在月色下晶莹剔透,干净夺目。
“云天,你怎么了?对了,你不是被夜俘虏了吗?怎么逃出来的?”
修长的背影募的一僵,许久才听到刻意压低的声音,“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什么云天!”
“不!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云天,你的青紫相间的头发,你的华贵紫袍,我都记得,我通通记得,还有你身上……”
还有你身上独一无二的药香!那是我在你身上刻下的味道!
“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这世间青紫头发的人并不只一个!爱穿紫袍的人也不只一个!”
“云天,我……”
我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凌空掠起,我害怕他离开,也凌空掠起,想抓住他,却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从手中溜走,修长的背影如闪电般,迅速消失在朦胧无边的夜色里,我的失望和夜色一样苍凉。
我又做梦了,我摇头无奈苦笑,那样的轻功,怎么可能是云天拥有的?云天的武艺和轻功和我不相上下,那样绝顶的轻功,只有一个人有,那就是——夜!
他先前站立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我走过去弯腰捡起他遗落的东西,那东西还带着淡淡的温度,似乎刚从他身上落下。
借着银白月色看清手里的东西,我的心惊得几乎窒息,那分明是月歌送我的碧绿流苏,我一直系在玉箫上,而玉箫在云天手上,后来又到了夜的手中。
那个人不是夜!也不是云天!
云天不是被夜囚禁了吗?不是一身重伤不是每天被施以酷刑吗?怎么可能完好无缺?夜又怎么会吹奏春江花月夜?这首曲子只有我,月歌和云天三个人会,他又从哪里学来的?
那样优雅贵气的男子,那样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梨花香,和独一无二的药香,分外是云天的气息?为什么云天要否认?为什么明明被囚禁的他完好无缺的出现在这里?可是为什么那个男子拥有云天远远不及的轻功?
为什么?
一系列的疑问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握紧手里的碧绿流苏,仿佛握着月歌柔滑的小手,看着苍茫无边的夜色,张口大吼:“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我的声音飘荡在茫茫夜色里,随风散去,留不下一丝痕迹,可心头的疑问如大山般压在胸口,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夜,云天,云天,夜……
到底是谁?明明是云天的气息,明明那么熟悉,明明可以肯定,为什么我的心在发虚?
我为什么不敢肯定?我在害怕什么?
我的心已经发现了什么?却害怕说出来。
云天,夜,夜,云天……
谁是谁?我爱的是谁?伤我的是谁?
头脑里一片迷糊,一低头,悲哀的眼泪滑落,滑过脸颊,冰凉的温度让我的心更加悲凉。
我明明已经发现了,不是吗?为什么不敢告诉自己呢?
也许,一切只是自己胡思乱想,也许,云天的香囊和玉箫都遗落了,也许,恰恰被他捡了。
他不是云天,也不是夜,他只是一个过客,只是过客!
云天不是夜,夜不是云天,云天是紫眸,夜是蓝眸,没听过眸色可以改变的。还有,上次我不也摘下夜的面具吗?那诡异的脸分明不是云天俊美绝伦的脸,还有,那次为了解云天身上的七步殇,在暗夜地宫里,我不是亲眼见过躺在石室里的云天吗?当时夜也在场,试问,又有谁能分身有术?
一定是我多想了!一定是的!
我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空?难道连它都不相信吗?
仰起脸,眼泪无声滑落,月色很冷,我的心更冷。
闭上眼,任由着自己陷入昏厥,也许,这只是一场梦!是梦!等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如昨!
远去的修长身影缓缓转过身来,深邃的紫眸波光黯然,远远的凝望一眼,转过身,飘逸离开。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踏着月色飞掠而来,温柔抱起晕厥的女子,脸上的诡异面具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光芒,眸里冰冷隐去,心疼闪现。
“姑娘……”
221|第二百三十四章
清早醒来,头痛欲裂,看着自己躺在床上,想起昨夜遇见的修长身影,不由得苦笑,难道昨夜只是梦一场呢?
不然,晕厥在野外的我,怎会自己回来呢?
“公主,你醒了?”
暴雨走进来,手里端着水盆,见我揉着头,忙走过来帮我轻轻按摩着太阳穴。
“小雨,昨夜是你把我送回来的吗?”
“送回来?”暴雨一脸不解,“公主昨夜一直安睡啊,从哪里回来呢?”
难道昨夜那历历在目的情景真是做梦吗?可是,为何那般真实,真实到掌心竟有那清雅宜人的梨花香,和若隐若现的独特药香。
流苏?
我心里一震,慌忙往袖中探去,果然摸到软软滑滑的丝缎流苏。
看着手上随风飘荡的碧绿流苏,不由得微微一笑,眼泪竟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昨夜,真的不是梦境,那个修长的背影是云天还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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