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们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向前冲，可是林国余和他的尸兵却毫不犹豫，一个又一个的日本人倒了下来。终于，日本人失去了信心。他们敢在战场上和任何的一个国家的军人相斗，他们骨子里认为他们是全世界最好的兵，可是他们总是人。人是知道惧怕的。总是会怕死人，尤其死人真的张牙舞爪的向你扑来，挖出你的眼珠，咬断你的鼻子和喉管的时候！
　　　　日军开始想要撤退。
　　　　这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一个士兵向后跑去，更多的士兵紧跟在他们的身后。不断的有士兵摔倒，而后无数之脚踩过来，直到把他们踩的肠穿肚烂，脑浆流出。林国余挥动刺刀，带领着“尸兵”在后面穷追不舍。
　　　　镇内的混乱引起了镇外的日军的注意，他们开始集合在一起，向镇内走来。被这伙溃退下来的日军一冲击，阵形散乱，林国冲进去便一阵乱砍，但这时间并不长，日军有长官发下命令，分排对付林国余，一声命令下达，虽然仍然被林国余给杀死了数人，但是分割战术最终成功，将林国余赶着的几具尸体分**围，数把刺刀对付一具行尸，任行尸再厉害，终究还是被日本刺刀切的七零八碎，林国余手下的尸兵还仅有三具，围在他的周围，替他挡住子弹。
　　　　日军头目又是一声令下。林国余身后的日军卧倒，一排子弹密集的向林国余及他身边的尸体打来，林国余只得了卧在地上，阳符经从身前行尸的两腿之间打出，又打断了几名日本兵的小腿。在后围的日本兵拿出手雷，帽子上一磕，向林国余甩了出去。在林国余附近五尺之内，有五颗手雷同时冒起来烟。紧接着轰的一声，一道比阳符经气毫不在以下的势浪卷来，林国余身前的两具行尸体先被乱枪穿体，又被这几颗手雷炸倒，肠肚、四肢俱被炸掉，溅了林国余一身。
　　　　紧接着空中又有几个手雷飞来，带着嘶嘶的声音，落在了林国余的身前。
　　　　林国余暗道不好，便想起身，可是前方的日军仍然在端着枪瞄准他的位置，身后日军伏在地上，也都盯住了林国余，林国余只要稍微一动，便会被乱枪穿尸。但如果他不动的话，这数颗手雷落下，同样会被手雷炸的尸骨不全。
　　　　林国余想拼着向一旁边的民房躲过去，打破民房的墙壁逃生，这时突然间数道火球直扫空中的那几颗手雷。这几颗手雷在林国余与他前面的日军正中爆炸。弹片纷飞，几枚弹片飞到了林国余的身边，林国余一掌将弹片扫落一边，但另外的几个弹片却都嵌入了日军的体内。有五六名日军抱着倒地。这时一个女人喝道：“林弟弟，快撤！”
　　　　这种称呼的，不必多想便知道必定是朱雀仙子无疑。林国余照准那一面墙壁冲了过去，一掌拍开墙壁，自己向外而逃。日军一时没有醒过神来，等发现林国余已经跑了，日军军官喝令一声“追”日军沿着林国余逃走的方向追去。
　　　　朱雀仙子几道火球救了林国余，也是沿着林国余逃跑的方向向外跑去。二人在街上汇合，也不敢沿着街道跑，只不断的拍打住户的墙壁，找近路一直逃出了厂窖。在一路上又遇到了几个小辨模的日本，全被林国余和朱雀仙子二人打死。一直跑出了数里，后面没有追兵，二人才停了下来。
　　　　朱雀仙子喘道：“林弟弟，你也太大胆了，这里有万余的日军，你真以为你是神仙吗？凭一己之力就能把他们除掉？”
　　　　林国余此时对日军的恨意难消，虽然算起来日军在他的手下死亡已经超过五百人，这对于日军应该算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了，可是相比这厂窖被杀的数千人甚至万人来说，却还显的不够。林国余恨恨道：“我有生之日，毕竟屠尽倭寇。”
　　　　朱雀仙子摇头道：“林弟弟，咱们总是凡人。现在又不是数百年前，凭一个人，能起多大的作用呢？”
　　　　林国余说道：“这些我知道，连卖拉面的老者都无计于是，我的这点功夫想要屠尽日本人是没有半点可能的。可是朱雀姐姐，这厂窖镇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日本人掳掠还不算，还杀了这么多人。这些可全是普通的百姓啊。他们并不是士兵，他们是毫无反击能力的小百姓。
　　　　朱雀仙子继续说道：“这些我都明白，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第一眼看到这些百姓的尸体的时候，愤怒的情绪不比你差。可是对付日本人，不是我们这样孤军奋战，一盘散沙的状态就可以做的到的。要真正的赶走日本人，要亿万的中国人，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做成。假如我们真的一个一个的去送死，那么真的有意义吗？于我们个人来说，的确是杀了几个日本人，泄了心头的愤怒，但是这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我们真的一个一个的送死，最终高兴的反倒是日本人。我们没有抵抗力了，他们才能更好的屠杀，毫无顾虑的屠杀。”
　　　　林国余说道：“朱雀姐姐，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但是任何一个人见到这种屠杀都会愤怒的。对了朱雀姐姐，你去哪里了？”
　　　　朱雀仙子说道：“我本来说是给你采药的，后来遇到了日本人。我便躲到了一旁，等日本人过去了，我才又重新出来，可是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我还以为你被日本人抓走了，所以到外找你，对了，在一个时辰之前，我还遇到了林易仁先生，他也正在和日本人对战。”
　　　　林国余惊道：“我阿爸？他怎么会来到洞庭的？他怎么样了？”
　　　　朱雀仙子道：“我还没有问他。他此时在昏迷之中。”
　　　　林国余一跳，说道：“他被日本人伤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朱雀仙子拍拍林国余的肩头，说道：“没有事的。围住他的那一伙日本人也很讲他们所谓的武士道，都没有开枪。被林先生打倒了两个，后来他们才数人一起上，把林先生的一条胳膊给砍下来了，恐怕林先生以后再也做不了赶尸这一行了。”
　　　　林国余一听到林易仁被斩到了一条胳膊，两手抓住朱雀仙子的肩头，叫道：“那他现在在哪里，你快带我去看。”
　　　　朱雀仙子一皱眉，说道：“林弟弟，你的手能不能轻一些？”
　　　　林国余这时才发现自己用力过大，不但朱雀仙子感觉到了疼痛，就连他的十个已经没有了指甲的手指同样是钻心的疼痛，如果有指甲的话，恐怕指甲早已经没入了朱雀仙子的肉里了。
　　　　林国余抬起了手，朱雀仙子便带着他去找林易仁。二人走的都是田地、水塘，即使是这些地方，都有许多百姓的尸体，水塘里更是泛着浓重的血腥味。一直走到了一家的院子里，朱雀仙子指着里面的一个牲口棚说道：“林弟弟，你也别介意，我怕林先生在外面不安全，所以把他放在了食槽的下面。”
　　　　林国余哪里会介意这些，走过去，搬开了食槽，林易仁正蜷缩在里面，一只手臂从手腕处断了，上面还满是血污，但却已经不流血了。林国余说道：“朱雀姐姐，是你点了我阿爸的道吗？”
　　　　朱雀仙子说道：“不是的。当时林先生和日本人打在一起，被日本人斩断了一臂，他仍然攻向日本人，杀了这几人，然后才给自己点了道的。我来的时候林先生还不肯逃走，所以我才点了他的昏。”
　　　　林国余苦笑道：“我阿爸的脾气就是这样。他见日本人杀了这么多人，肯定不会轻易罢手。恐怕你不打倒他的话，他会一直硬扛到死。朱雀姐姐，谢谢你。”
　　　　朱雀仙子说道：“还谢什么。我自己都来的晚了，害的林先生失了一臂。林弟弟，咱们把林先生先送出镇子吧。这里搞不好日本人还会找到的。”
　　　　林国余点头，抱起了林易仁，二人又向镇外走去。直走出了五六里路，把林易仁放好，又取了一些水，给林易仁清洗伤口，也给他喂了下去。过了好半天，林易仁哎哟一声，醒了过来。林国余高兴的叫道：“阿爸，阿爸，你终于醒了？
　　　　
535|第535章厂窖惨案4
　　林易仁睁看眼睛，左右的看了看，发现这个叫自己阿爸的孩子自己根本不认识，林易仁断了一臂，身体非常虚弱的说道：“伢子，你认错人了吗？我怎么会是你的阿爸？这里又是哪里？”
　　　　林国余说道：“阿爸，不会错的，我是余伢子啊。”
　　　　朱雀仙子说道：“林先生，他真的是林弟弟，只不过此时换了一个身份，所以你认不出来。”
　　　　林易仁一听是林国余，大喜，一把抓住林国余，可是他左手已经没有了，撞到林国余的身上，林易仁哎呦一声，血又喷了出来。林国余赶紧又点住了他手腕上的道，说道：“阿爸，你小心点。”
　　　　林易仁这一疼，反倒冷静了下来，说道：“难道我的眼睛已经坏了吗？余伢子，怎么我看你的样子好象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国余见林易仁发问，于是简短的把和刘基除陈友谅，以至于把自己的身体搞丢的事情说了。林易仁这才明白。不过却没有象林国余所想象的那样，他非但没有失望，没有懊恼，反而又伸右手抱住了林国余。父子二人又一阵痛哭。
　　　　朱雀仙子也抹了两滴眼泪，劝二人道：“林先生，咱们现在离着日军并不很远，你们要哭的话，恐怕会把日本人招来的，有什么话，咱们等有时间再说。”
　　　　经她一劝，二人才止住了哭声，林国余又问道：“阿爸，你怎么没有老家，又来到这里？”
　　　　林易仁缓缓的解释道：“唉，那**走之后，他人对咱们家的监视也一直不断。直到上个月，监视才突然少了下来。后来我才得到消息，说你已经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了，再后来更是听说金道长到了龙虎山去找你，说你失踪了。我本来也想出来找你，可是还不等我出来，上几天突然有人来找我，说请我赶尸到洞庭，我想着一面赶尸，一面也可以打听江湖动静，所以便揽了下来。结果刚到这里，便遇到了日本鬼子在杀人。可惜啊，我只杀了六七个鬼子，就被他们把手掌给砍掉了，那具尸体也被他们给炸烂了。怕以后我再也做不了这一行了。不过伢子，我看到你没事了，就很开心了。就算你换了这个身子，我和你阿妈也不会不认你的。你总是我们的儿子。”
　　　　林国余垂泪说道：“阿爸，儿子不孝。”
　　　　朱雀仙子说道：“林弟弟，别哭了。你一哭林先生又要伤心了，他伤心的话对伤口恢复就不好。”
　　　　林易仁说道：“朱雀门主说的对，伢子，不要哭了。”
　　　　林国余又抹了抹眼泪，朱雀仙子说道：“我看咱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咱们在这个镇上，并不会起到丝毫的作用，却很有可能因为杀了一些日本人，造成日本人更大的报复。”
　　　　林国余说道：“其实就算我们不杀日本人，他们也同样会伤人的。日本人是狼，狼吃人是肯定的，他并不会因为你没有杀他们而放过几乎到嘴的食物。”
　　　　朱雀仙子说道：“那咱们也不适合在这里多呆，林先生现在最好是回湘西休养，不宜在外。这时候天气渐暖了，恐怕林先生在外受日晒风吹，又得不到休养，伤口会发炎的。”
　　　　林国余这才又看林易仁的伤口，垂下了脸。
　　　　林易仁摩挲着林国余的脸颊，倒也不再说什么。朱雀仙子知道二人是答应了，便带着二人起程，趁着夜色走出了几里路，又遇到了几批躲避日军的百姓。打听得知，他们的家人很多都没有来的及躲避，估计已经死在了日本人的屠刀之下。遇到一两批不算什么，可是只半夜的时间，却遇到了数百逃出村外的百姓，林易仁望着厂窖的方向不住的叹息。很多百姓饥饿难耐，又是悲伤过度，显的身体极虚弱，林国余等人身上也没有什么吃的东西。
　　　　林易仁不敢再走，停了下来，拉过了林国余，说道：“伢子，我有句话。咱们如果这么逃走，不顾百姓的生死，我实在是心有不安，但是我现在的样子却根本已经不能再打了。伢子，不如你和朱雀门主回去，多救一些百姓出来，我自己的身体还没什么大事，只在这里接应你们。”
　　　　朱雀仙子看着林易仁，想劝林易仁，可是林国余想了想，说道：“阿爸，我同意你的意见。我这就回去多救一些乡亲，但是你却不能在这里接应，让朱雀姐姐把你带回去。这件事情多一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用。”
　　　　朱雀仙子道：“林弟弟，那可怎么行？我看还是依林先生的，咱们俩们两个一起回去吧。”
　　　　林国余摇头道：“不用。朱雀姐姐，你就把我阿爸送回去，然后你自己回衡山吧。刚才我也在这么想，我先前一直想着找出菀儿，找到我自己的身体，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在南京见了那么多百姓的魂魄，这两在厂窖又遇到了这些事情，我已经在想了。我以前太注重自己了，我个人能力虽然有限，但是杀一个日本人总是少一个日本人，总算是做了一点事情，如果我再逃回去湘西，这无异于逃脱责任。而且我现在还在被政府通缉，虽然我的身体已经换了，但是未必就真的没有人能联想到现在的我就是当年的林国余，所以回去还有可能给阿爸阿妈添麻烦。所以近几年我想在江湖上走一走，为国家尽我的一份微薄之力。”
　　　　朱雀仙子道：“你真打算这么做吗？那菀儿怎么办？”
　　　　林国余说道：“菀儿就麻烦朱雀姐姐留心查找吧。还有我的身体，如果有一丝眉目的话，你们也给找一找，虽然九成是找不到了，不过……”
　　　　朱雀仙子还想再劝，林易仁却拍拍林国余的肩头，说道：“好。阿爸明白你的心意。不过你也要多小心，在合适的时候，回家看看我和你阿妈。我们还在等着你呢。”
　　　　林国余点头，又两行泪落了下来。
　　　　朱雀仙子深知这爷俩的脾气都是极倔强，想劝是没可能的，也握过林国余的手说道：“弟弟保重，我还要喝你和紫菀妹妹的喜酒呢。林先生这时也不会拒绝紫菀姑娘了吗？”
　　　　林易仁望着林国余说道：“其实这些日子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不瞒朱雀门主说，我林家有祖训，不得为鞑子卖命，不得当汉，不得与异族通婚。”
　　　　林易仁说到这儿，语气又顿了一顿，朱雀仙子以为林易仁的顽固脾气又上来了，脸上现出了急色，说道：“林先生，菀儿她可真的是一个好姑娘……”
　　　　林易仁一摆手说道：“朱雀门主，我的话还没有说话呢。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先祖的眼光再深远，他决定料不到我们现在生活的时代是怎么样的。汉人如何？苗人又如何？现在即不是汉人的朱明王朝，也不是满人的清王朝，如今早已经是中华民国。汉人，苗人，尽都是中华子民，假如我一直墨守成规，冥顽不化，那可真是一个脱离了时代的老怪物了。所以，对于菀儿姑娘和伢子的婚事，我早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有一点儿，伢子，我想我或者还是老古董，我希望你们恪守礼法，不要做出出格之事。只是现在菀儿姑娘也失踪了，说这些话，好象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林国余又是苦笑一声。林易仁果然是老古董，他要求自己和紫菀恪守伦理，显然是他知道苗人的婚姻是很自由的，在苗族的观念中，根本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说，婚前对歌、洞婚这些在汉人看来十分违理之事，却是苗人结婚的必经之路。所以林易仁为了门风考虑，不想让林国余和紫菀违礼，可是事实上他们已经“违礼”了，但是现在紫菀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提什么违不违礼呢？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朱雀仙子笑道：“林先生能答应太好了。我也相信林弟弟和紫菀妹妹不会做出违礼之事。好了，林弟弟，你可听清楚了。你即使是在江湖上闯，也要记挂着紫菀妹妹，这两件事情没有什么冲突的，我们可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林国余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什么。林易仁抱了抱林国余，和朱雀仙子一起向西走去。林国余直看的二人都走的远了，再也看不到踪影，竟然有些怅然若失。直到又有几个村民从他的身边走过，向西去逃难，林国余才回过神来，一直走回了厂窖，找寻还幸存的人们。
　　　　一连三天，被林国余救出的人总有两百来人，其中也有七八十个日本兵很倒霉的遇到了林国余，被林国余杀死。这三天的时间，每一天日军都在屠杀，林国余却不可能救那么多的人，他最大的能力也就是现身将日军引走，但是对于大屠杀，他真的无能无力。三天的时间，尸骨如山，血流成河，日军至少杀了三万人。
　　　　到了第四天，日军退了，只留下一个真正的鬼镇。当天夜里，逃走的百姓们得知日军们退走，才返回了厂窖，一时哭儿唤女之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