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密部落投降太晚,早期与我们作战坚决,这样的部落今天不杀掉他威风,以后还是大患,放掉他们一万多人,反过头这些人还会参加阿史那贺鲁的军队与我们作战,再消灭他们,我们得死多少将士?所以断不能留,坚决杀掉。”
   李林龙知道李绩这招严惩威慑的策略,虽然不是治理西域的最佳良策,但的确威慑住一些西域凶悍的各部落,短期内有效果,长期内将为民族仇恨埋下隐祸。但此招出自李绩,他不能再辩驳了,不然让李绩得知,自己凭天在朝廷又多了一个强劲政敌。
   一名校尉进来禀报道:“各位总管大人,万人坑已经挖好,可以动手了。”
   梁建方招呼大家道:“一起出去瞧瞧。”将领们纷纷起身跟随,李林龙从心里不愿意看这人间惨剧,但知道自己身为弓月道副总管不参加不合情理,只好勉为其难的跟随。
   草原上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万人坑,它的四周包围着几圈手持弓箭和陌刀的将士。一队队突厥俘虏被四周手持武器唐军将士押着往万人坑里去,很多突厥人边走边哭,有些愤怒地吼骂,但一切都没有作用,他们被绑的严严实实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走向死亡。
   突厥俘虏一批批被推进了万人坑,四周的箭开始向万人坑里密集射箭,坑里惨叫和哀号声震寰宇。
   李林龙内心颤抖不已,残酷的战争,铁血的政策,使他感受到了大唐武力压服四方的霸气。
   “其实我也不愿意血腥地屠杀俘虏,可是对待敌人任何仁慈都是对大唐的犯罪,战争是不讲仁义的,只有铁血政策,才能让敌人恐惧我们,才能永远保证我唐军从气势上压倒对手,战无不胜。残忍吗?你想想他们怎么对待我大唐子民的,心里就平衡了。”
   李林龙知道粱建方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他心中还是不忍,两万多条生命,眨眼间灰飞烟灭,看了让人感慨万千。
   一名队正策马过来,禀报道:“禀报各位大人,朝廷宣旨使到。”
   梁建方一听对大家说道:“走,回大帐。”
   李林龙和众将领回到中军大帐,那宣旨使是游骑将军徐远卿,只听他说道:“弓月道行军总管梁建方及众将听宣。”
   众人一听都急忙伏首跪地。
   “大唐皇帝诏曰:弓月道行军总管梁建方所部劳苦功高,杀伐劳顿,平定叛乱后,特准其部班师回朝,养兵整甲,再图征伐西突厥蛮夷。有功将士报兵部核准嘉奖。弓月道副总管、庭州刺史李林龙首战即败,挫我大唐军威,损我大唐威名,罪不容恕,酌令免去其弓月道行军副总管、庭州刺史职务,立即押解回京候审,钦此。”徐远卿宣读完,对梁建方说道:“梁大人接旨吧!”
   梁建方和众将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料到突然接到这样一道圣旨。
   梁建方双手接过圣旨,刚想为李林龙说两句公道话,就听徐远卿断喝道:“来人,将犯官李林龙押上囚车,明日押解回京。”
   “是。”帐外他带来的禁军大声应着,有几人涌进帐来想要抓人。
   乒乓几声拳脚飞舞撞击,接着那几人就飞出了帐外发出了狼嚎般的惨叫。很快一片拔刀的哗啦之声。
   李林龙听身后几声断喝道:“谁敢动我哥哥我杀了他。”“动山主先过我娄师德这关。”
   李林龙急忙回头看,只见娄师德、秀香、灵儿、龙广等人都拔出刀剑,成品字形怒目盯着徐远卿和帐外,而帐外禁军也都拔刀堵住了帐门,大营内兵士不知情况都围拢过来,双方一触即发。
   徐远卿脸色煞白,他明白这些刚刚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他语音颤抖地说道:“你们……你们想造反吗?”
   梁建方脸色也变了,他手下的将领虽然没有抽刀,但对徐远卿也怒目相视。
   他知道这些人跟着李林龙几次作战感情至深,而且本来就都是不怕死的好汉,逼急了,真可能当场就反了,那样军营里就乱成了一锅粥。
   他急忙对李林龙说道:“快制止大家,朝廷对你的功过自有定论,万不可以意气用事。我会上折表你功勋,为你求情。”
   李林龙当然知道不能让大家胡来,立刻说道:“都放下武器,朝廷有法度,是非自有公论,万不可以胡来,害了我也害了你们自己。”
   “哥,这也太冤了……”灵儿满脸泪水,说不下去了,转身向外跑去,秀香也满眼泪花双眼死死地盯着李林龙。
75|第六章 高阳之难(兄弟)
  几名禁军上前摘掉李林龙的头盔,脱下他的铠甲,喀嚓一声将手上套上了枷锁,脚上也套上了脚镣,推搡他出了营帐。
   此时帐外的将士已知道发生变故,无数的人流拥挤到中军帐前,纷纷大喊道:“李将军冤枉、李将军冤枉……”尤其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兵士边喊边往前挤。徐远卿带来的禁军惊恐不安,拼力阻拦,手中的刀也拔出时刻准备搏斗。
   这些热血男儿们敬重李林龙在战场上的表现,对朝廷以败军之将为名关押他,心中愤怒难平。但李林龙猜测这只是朝廷掩人耳目的借口,里面有更大的隐情。
   这个隐情就是高阳公主密谋叛乱。按时间推算,此时正是高阳公主一伙人密谋叛乱泄露被抓、朝廷为稳定朝政将远征在外的原太子六率全部调回。李林龙与高阳公主有染,朝中政敌当然要充分利用这个机会,把他划归到高阳公主同党里,以此彻底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李林龙心里有自己的打算,眼前的局面不符合他未来的利益。想成就大事,就要学会忍,目前对他来讲,势力还太薄弱,只能忍。他阻止道:“大家听我一言。对于我的功过,朝廷自有定论。我等都为大唐将士,应该相信朝廷会妥善解决此事。大家散吧!”
   将士们见李林龙如此说,只好悻悻地散去,转而央求高总管立即上折保人。
   他被禁军押上了囚车,站在囚车里只能脑袋露在外面,沉重的手铐、脚镣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刚才和黑大汉力拼,肩上伤口迸裂,此时身上镣铐一压,血不断渗出,疼痛难忍,而其他伤口也隐隐痒痛起来。
   四周还有一溜囚车,那里面关押的是朱邪孤注、科伦尔、铁木伦等六十多名突厥大大小小将领。
   突厥将领们也看到了李林龙被押上囚车,有认识李林龙的,大喊道:“瞧瞧,大家快瞧瞧,抓咱大帅的家伙也给押上囚车了,跟咱一个待遇,哈哈,他现在威风那里去了,怎么不吊了!”
   “哈哈……”被俘的突厥将领们可找到解气的对象,肆意嘲笑起来。
   李林龙把眼睛闭了起来,无心理睬,他考虑的是如何解脱自己,并不在意这些手下败将的戏弄。
   “我**妈,你们这帮要掉脑袋的,也配嘲笑我们山主,我叫你们笑,我叫你们笑……”娄师德大吼的声音,接着传来啪啪的鞭子抽打声和突厥将领的惨叫声。
   李林龙睁眼瞧去,娄师德手中挥舞着马鞭劈头盖脸不停地抽打着那些突厥将领。在囚车里只露脑袋的突厥将领们挨的鞭子自然都被抽在脑袋上,疼的他们哎呀妈呀的乱叫。
   李林龙不愿意让娄师德再打死几人,对他喊道:“师德够了,我有些饿了,你帮我弄些吃的。”他是有意支得他忙起来,顾不得鞭打那些突厥人。
   娄师德一听放下了鞭子,大声应道:“山主,你等等,我这就给你弄些吃的喝的。”说完转身小跑着离去。
   太阳西斜,彩霞满天。
   李林龙浑身酸楚疼痛,不知不觉脑袋有些昏沉。这时娄师德一手举着一只烤熟的半拉羊腿,一手拎着酒袋,小跑着向这里奔来。
   “山主,等急了吧!我刚才现杀了只羊,烤熟了才赶快过来。瞧,还带来了酒。”人还没到跟前,他的大嗓门就嚷嚷道,还举着羊腿给李林龙看。
   “站住,钦命要犯重地,不准靠前。”几名禁军挡住了娄师德。
   “你奶奶的,什么他妈的犯人,他是我们将军,你们他妈的心也太黑了,吃饭都不让吃。滚开,再不滚开,老子全给你们放片。”娄师德一见这些禁军拦阻嗷的一下就炸了庙。
   “你奶奶的,就不让你过。”禁军校尉走了过来,也骂道。
   娄师德更暴怒了,抡起羊腿就要砸那禁军首领,手却被后边赶来的刘审礼一把攥住。很多将士看见了这一幕,纷纷往这里跑来,赶到跟前的都满脸怒容,眼睛冒火,纷纷指着那禁军首领说道:“你奶奶的,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打扁你……”群情汹涌,一触就乱套。
   禁军首领吓的往后退了几步,因为他看见更多的人正向这里飞跑,人越聚越多。
   李林龙一见知道局面要乱套,连忙制止,说道:“大家都散吧!师德,我不饿,你拿回吧!”
   将士们已经听不下去了,有人高喊:“老子为国流血时,你们连泡妞还不会呢,跟我们耍横,宰了你个狗娘养的。”
   “对,宰了这帮狗娘养的。”兵士们都在喊,人都向前挤,腰刀纷纷出鞘。
   禁军们吓的步步后退,刘审礼见状大声喝止:“大家都静一静。”将士们一瞧是刘校尉,都安静下来。
   刘审礼上前对那名禁军说道:“这位大人,咱都是军人,服从命令没有错,可也不能不让吃饭呀!这次打败突厥人战斗中,李将军可是立下赫赫战功的。上次两千对一万,打到那程度,不是胜难道算败吗?你想,李将军功不可没,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嘉奖,到时候李大人砍你头还不是小菜一碟?我劝你好好照顾李大人,我等将士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那禁军首领一听刘审礼说的有道理,再瞧群情激愤的样子,连声说:“好好,我就破个例,准许你们陪这位受难的李将军,时间不能太长啊!”
   刘审礼见目的已经达到,对四周围着将士们喊道:“大家都各忙各的,我和娄校尉陪李将军就可以了。”将士们听完四散而去。
   娄师德、刘审礼俩人都凑到囚车跟前,娄师德把羊腿递到李林龙嘴边,说道:“山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俺俩陪着你。”
   李林龙大口咬下一块肉,嚼了起来,肉刚吃下去,酒又递过来了,他张开嘴,娄师德给他灌了几口。
   “好,你们也吃,有酒喝、有肉吃,就是好生活。你们快吃,快喝。”李林龙故做高兴地说道。
   “听山主,我们吃,我们喝。”娄师德、刘审礼也大口吃起肉来,大口喝着酒。
   一会一袋酒就没了,娄师德大喊:“儿郎们,拿酒来。”
   很快就有几名将士跑来,一次就拎了十几个酒袋和半个羊架。
   三人接着大喝起来。天渐渐黑了,弯月挂上了天空,群星闪着璀璨的光辉。
   娄师德酒喝多了,说话哽咽起来,“山主,我娄师德从小没爹没妈,没有兄弟姐妹,是祖父打猎将我养大,考紫薇前一年疼爱我的祖父病逝,我没有了亲人,孤独流浪到京师,恰好学堂招收学生,俺一想这地方不收学费,还不嫌弃穷人,只凭本事就可有前途,俺就报考试试,没想到祖父教我的那些本事真管了用,俺进了学堂。一进入俺就象找到了家,兄弟们对俺好,夫子们对俺好,山主对俺更好,俺穷没钱买纸砚,山主和弟兄们掏钱帮衬俺。俺没穿的秀香姑娘就缝给俺,坏了给俺补,脏了给洗。人都是有血有肉的,这份情俺娄师德记得。山主、秀香姑娘和弟兄们就是俺的亲人,谁他妈的欺负俺的亲人俺能忍吗?这帮龟孙子们欺负山主,俺就要和他们斗,大不了老子宰了这帮龟孙子……”
   李林龙见他喝多了,惟恐他再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惹祸上身,急忙示意刘审礼扶他回去睡觉。
76|第六章 高阳之难(押解)
  清晨阳光倾洒在大地,微风轻轻吹拂着万物,大自然勃勃生机迎来新的一天。
   吃过早饭押解李林龙的禁军队伍就动身了。梁建方率领众将来为他饯行,身后是黑压压的兵士。
   梁建方手捧一碗白酒走到囚车前说道:“李刺史,你我虽然相聚短暂,但大人的才能和肝胆令本官不胜钦佩。此次蒙难意料之外,本官以为此事一定会妥善解决,大人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我已经派八百里快骑把这次大捷上报朝廷,在奏章里详细禀明了大人功勋。同时本官还给李绩大人写了信,详细介绍了大人的才能和功勋,求他为大人竭力周旋。本官相信朝廷会对大人有个公正的说法。请喝了这碗壮行酒吧。”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身上的伤,都是替我受的,兄弟一场,我怎么不管?”他说着把酒递到李林龙嘴边。
   李林龙大口喝完,郎声说道:“谢总管大人,谢诸位将领,谢全营将士,李林龙要是有命还能活着,一定会与诸位一起再杀突厥小儿,诸位再会。”
  囚车缓缓移动起来。
   梁建方在身后大声回应:“山高水长,后会有期,李大人保重。”
   “大人保重,大人保重……”成千上万的将士齐声呐喊,李林龙热泪莹眶。
   走了没多远只,娄师德、龙广等将领等在前方。见囚车到了跟前,他们全都翻身下马,跪倒一片。
   “山主,我将随大军前往雍州驻扎,其他将领也将各回本州,不能……不能随山主一路回京,愿山主保重……保重身体,我等期盼……”
  娄师德说话时已经泣不成声,膀大腰圆的汉子哭起来如同小孩。
   “期盼将军早日平冤昭雪,早日回返疆场,率领我等再杀……再杀顽敌。”龙广接过来说道,声音也是哽咽。
   “我等等待大人早日归返,大人保重……”众将齐声说道。
   “诸位后会有期,我李林龙一定会回来的。”李林龙不愿意看到这伤感场面,说完就把脸扭向别地,再也没有回头。
   押解囚车的队伍在旷野里前行,过了黑峡谷,过了草原,一处处曾经激战的沙场,依然疮痍满地,勾起了李林龙无限的瑕思。
   李林龙一直很奇怪,灵儿和秀香一直没有再露面,她俩去了哪呢?
   走了接近两天路,终于到了西州城。好热闹的人们听说禁军押解一名败将路过西州,纷纷跑出来观看,街道两侧站满了人。
   “这个废物打败仗,朝廷和我们百姓养他是吃干饭的?”
   “听说前方打了大胜仗,只有他被押走,定是就他愚蠢废物,才被朝廷严惩的。”
   “还庭州刺史呢!估计是靠溜须拍马、行贿当的官,除此祸害,朝廷英明。”
   “打他,打他……”
   ……
   街道两侧的百姓由一开始的漫骂,到群情激愤,一些西瓜皮、烂菜叶开始撇向李林龙,而且越来越多,他的脸上、脑上一会工夫就粘满了破烂的叶子。竟管此时他的样子已经不堪入目,旁边的人群可不管那些,破烂的东西依然不断向他飞旋过来,啪啪地击打在他脑袋上。随后的突厥人的囚车却无人理睬。
   李林龙眼睛紧闭,一声不发,和这些毫不知情的百姓没有必要计较,也没有必要浪费口舌辩解,越辩解越有可能激怒人群,还不如选择沉默。
   “你们不准再打了,我们山主是被人诬陷的,你们……你们愚昧无知呀,不准打我们山主,他是紫薇学堂的堂监,就是他打破突厥……”一个带着哭音的喊声传来。
   李林龙睁开眼睛,晃了晃头,头上和脸上的烂菜叶和瓜皮甩掉了不少。他定睛向喊声传来的地方瞧去,只见一名貌似疯癫身穿浅绿色官服的官员左拦右挡地不让百姓撇烂菜叶。
   即使是背影李林龙也知道是谁,他感到心里刹时填满了暖意,“骆宾王,不要再拦了,百姓们不知道内情,不怨他们。”他喊道。
   骆宾王听到了他的喊声,转过身来扑通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道:“山主,山主,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他已经说不下去,泣不成声。
   囚车从骆宾王身边驰过,李林龙大吼:“宾王,站起来,紫薇学堂的弟子都是硬汉子,不准哭……”
   “山主……”骆宾王颤抖地站起,满脸的泪痕。
   “山高水长,志士远行,荆棘密布,困难丛生;大漠孤烟,铁马西风,长路漫漫,人生艰辛。愿君有豪气,云披志士肩,万里男儿胆,杀敌保边疆……”他追着囚车边追边抽噎地唱着歌曲。
   李林龙再次泪满衣裳,骆宾王渐渐被甩在了后边,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但悠扬凄婉豪放的歌声还隐隐传来。
   过了西州又到了紫云镇,天色晚了,再次住进了那家最大的客栈。客栈依旧,只是换了老板,睹物思人,让他想起来赴庭州上任那次惊险之旅,想起了那些为救自己舍命撕杀的学子们,想起了秀香、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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