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万支箭羽升腾起来,瞬间遮挡了太阳的光线,发着死神的呐喊扑向突厥骑兵。
时间在这一刻瞬息凝固,人的耳畔听不到突厥兵士惊恐的鼓噪,听不见马嘶和马踏出的合奏,只能听到上万支箭羽同时发出的合鸣“咻咻……”之声,许久又传来战马踏出的轰鸣声,前方的谷口已经死尸堆积,上万支箭羽横插在满地的死人和死马的身上,突厥处月部的狼头战旗横撇在地上。
“上箭……”李林龙的吼声,一片拉弓上箭的悉索声。
虽然满地狼籍的死尸,后面的突厥骑兵依然毫无畏惧地手举马刀踩着同伴的尸体源源不断的杀出谷口,马蹄震动的鼓点和呐喊的声音持续不断。
“放……”李林龙大吼。
黑色的死神再次飞腾亲吻向气势汹汹的突厥骑兵,万千咻咻产生的合鸣,一片噗噗箭羽穿透战马与人体的撕裂声,马嘶人嚎,地下再次横躺下成百上千的死尸。
“上箭……”李林龙的喊声。
“放……”
“上箭……”
“放……”
……
不到两百步的距离,唐军利落地发射了六、七次箭雨。黑峡谷的谷口地面比平时高出了丈许,死尸叠着死尸,血汇成了小流四散涓涓流淌,突厥人付出了五六千人惨重的代价也没有冲出谷口一步,骑兵的突击被彻底化解了。他们不敢再盲目地向外冲杀,溃退下去。
峡谷里传来阵阵的喊杀声,峡谷上空的灰尘越发大枳起来,李林龙见了大喜,高声对自己的将士们喊道:“梁总管的大军正在夹击敌人,听我号令,拔出武器,冲啊!杀……”
“杀……”将士们士气如虹,喊声震天,战马群飞驰起来杀向峡谷。
72|第五章 雪儿公主(一)
前有阻挡,后又追兵,突厥人红了眼,再次策马向谷外硬冲,双方在一阵弓箭互射后,很快卷杀在一起。突厥人出于求生的本能,格外地勇猛,而唐军将士看到了全胜的希望,也拼死向前。
百步宽的谷道内人马挨挤簇动,互相亡命砍杀,战马无法挪动向前,不断急促地打着响鸣,而落马者则很快被踩成了血泥。
李林龙沉着地指挥军队层层阻拦突厥人向外冲杀。地势狭窄,冲不上去的兵士,按仰角成梯次地向空中射箭,箭簇在空中划出圆弧,再落向突厥中军,密集如蝗。峡谷远方的杀声喧嚣直上,他听了心中高兴,知道梁建方军队杀的突厥人不断后退,节节胜利。
眼瞧着就可以将突厥人全歼在峡谷里,南面忽然尘土飞扬,一彪军队气势汹汹地向这里杀来,有唐军斥候飞快来报,野古雄收拢几千名败军又重新杀回来了。
高德逸见状亲自率领四千人前去阻挡,很快两军在南面的草场搏杀起来。峡谷口唐军数量减了一半,这给突厥人以可乘之机,一些突厥人拼力向前,冲在最前面一名黑大汉所向无敌,唐军纷纷败退下来。
黑大汉手舞大铁矛,一名唐军校尉前去阻挡,他手中长矛一挥便将校尉劈在马下,有这样的猛人开道,突厥人从谷口突出来几百人余人,他们刚杀出,谷口又被唐军将士死死堵住缺口。
谷口外还布置着成半圆型两层防御,一层手持连环弩的五百名兵士,一层是手持陌刀的五百名兵士。
两百多突厥骑兵刚杀出来,负责指挥防备敌人逃窜的李林龙就大吼道:“射击。”
密集的弩箭“嗖嗖”成排的射向这些敌兵,只听敌将大吼:“公主跟住我,咱俩突出去。”他手中长矛急速舞动,射向他的弩箭被击打的到处纷飞,后面一名兵士打扮的蒙面人紧随其后,手中双刀也左右舞动密不透风,只有他俩一路向前冲击,弩箭对他们毫无用处,而其他突厥兵将虽然也左挡右击但还是不断被击中,纷纷**的满身弩箭滚落马下。
四轮弩箭射后,黑大汉和那公主已经杀到弩箭手跟前,只听黑大汉大吼:“挡我者死。”手中长矛划过一道道看不清的弧线,阻挡的弩弓手、陌刀手纷纷中矛落马,两骑眼瞧要杀出去。
李林龙策马追击,高喊:“两人一个不准放走,大家一起上。”秀香、灵儿、娄师德、龙广都打马如飞紧紧跟随,转眼间就要杀到黑大汉和公主跟前。黑大汉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大吼:“都去死!”长矛绕身快速旋转,只听“噗噗”接连几声,围在他身旁的四名手持陌刀的四名唐军兵士无一例外,全部中矛栽到马下。他率先杀出了重围,跟在后面的公主也娇声喊杀,接连砍倒两名将士,紧随其后也杀出了重围。
李林龙等人策马紧追,那黑大汉见唐将追的紧,大声对公主喊道:“公主先走,我挡唐将。”喊完勒转战马,挺矛直向李林龙他们杀来。
李林龙和他力搏一刀,浑身被震的生疼,肩上的伤口也迸裂开来。
秀香、灵儿、娄师德、龙广一拥而上,四人从四面走马灯似的夹击黑大汉。
李林龙惦记前方还在逃窜的那名长的和雅婷一模一样的公主,不禁喊道:“你们四人小心对付黑大汉,他有蛮力,要智取!”接着他忍着伤口的疼痛,打马如飞的向公主追去。
公主也发现李林龙穷追不舍,掉过头来拈弓搭箭当头射向李林龙一箭,李林龙侧身闪过,俩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公主慌不择路策马骑上了一个高坡,李林龙也紧跟着策马追了上去,跑不多久公主娇声斥道:“吁……”勒住了战马,前面是断崖,已然没有去路。
李林龙也勒住马,他不想紧逼他,而是等着她转头。
公主勒转战马,定定地盯着他看,半天说道:“又是你,你追我两次了,我曾说过,再见到你,你将是死尸,瞧来今天要兑现给你的诺言。”说完驱动战马就要上前撕杀。
李林龙听着声音象极了雅婷,急忙阻止道:“且慢,你不是我对手,我也不想杀你,你的长相非常象我的一位朋友,这是我追你的主要原因。”
“朋友,哈哈……”女子在马上笑的抖动不止,嘲弄说道:“我要是象你朋友,就是象那种取你性命的朋友,哈哈……”她又笑声不止。
李林龙从心里觉得眼前的女子和自己的雅婷从言行上相差太远,雅婷说话比她温柔,行为比她雅致,他的心中沉沉地失落,一丝惆怅溜上眉梢。暗思:难道那天天黑看错了吗?可是看的很清楚啊!又一想:不管怎样机会难得,应当再设法瞧瞧她的容貌,于是说道:“你把你的面纱摘下让我瞧瞧你的长相是不是象我的朋友,那天天黑也许我看花眼了!”
“呸!你也配瞧我的相貌。”公主恼怒万分,手中双刀铿锵之响,欲要接着上前搏杀。
李林龙暗思:强行打斗摘下她面罩,万一伤了她不好办,瞧来只能要挟她摘下面罩了。想到这里,他说道:“你的阿爸朱邪孤注被我们困在谷里,定然会被我们抓住,只要你摘了面罩,我就会让人善待他,使他死前不会遭太大的罪。”
“哼,他死了才好,死了我才能做处月部的女酋长,哈哈……”公主恶狠狠地说完,哈哈地再次笑了起来。
李林龙满是惊奇,这位公主心肠也太狠了,自己的阿爸竟然恶语诅咒。他不由得说道:“你也太狠了,他可是你的阿爸。”
“阿爸?他不过是我的干阿爸,我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来,何来亲阿爸!我为他流血拼命,他却逼我与处密部落科伦尔成亲,想用我做交换,巩固他在西突厥各部落中的地位,如此善待我,哪里有半点亲情,你们要是抓住他,千万给他一刀,他可是专心反唐的走狗,断不可以让他活命。”公主接着说道。
“科伦尔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想来你不用担心必须嫁给他了,他能否活命全靠我们圣上恩赐与否,想来即使活命也是苟言残喘了。”李林龙一听公主说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而朱邪孤注竟然不是她亲生父亲,心中大动,暗思:是不是雅婷在那诡秘洞穴里遭到电击,忘记了自己是谁呢!心中充满了希望,说出的话也不由得为她着想。
“好好,如此甚好,那名窝囊废也被逮住,最好被杀掉,就了去我一块心病,哈哈……”她又笑了起来。
73|第五章 雪儿公主(二)
公主不断放肆地大笑,使李林龙内心越来越冰凉失望,自己的至爱雅婷是名文雅贤淑的女人,觉得不会象眼前这位公主这样粗野地狂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又说道:“那名舍命救你的黑大汉也将落在我们的手里,你要是让我瞧瞧你的容貌,我就会让人善待他。”
公主一听瞬间停止了大笑,瞧来很紧张,半天又自信的说道:“阿旺武功高,你们抓不住他。”
李林龙见她如此紧张黑大汉的安危,心中一动,骗她道:“武功再高,以一人之力斗群英那也是飞蛾扑火,刚才我追你时已经见他被弩箭射下马,好在我命令将领们活捉他,想来他的性命到没有事,现在定是被抓住了。”
公主的战马急促地在原地踏起步来,马通人性,想来那公主在马上定是心慌意乱。
“好,你们唐军抓住阿旺,我就抓住你,换我的阿旺。”公主喊完,双手举着马刀驱马向李林龙直杀过来。
李林龙只好挥动陌刀相迎,马刀与陌刀相碰那就是自取其辱,几个回合下来,公主的双刀全都震飞飘落到地上。
公主一见不好,掉转马头想溜,李林龙岂能轻易让她走掉,他把陌刀收起,驾御战马紧靠上前面公主的战马,飞身而起,恰好坐到了公主战马上,从后面双手一合搂住了公主。
公主从后面被李林龙紧紧搂住,又羞又恼,身体猛烈挣扎想要摆脱李林龙的搂抱。而李林龙佳人满怀岂能轻易撒手,越抱越紧。
公主不断双腿夹击自己的战马,想通过战马飞奔,把抱紧她的唐将甩下去。战马吃痛,不顾已经十分疲劳托着两个大活人向前狂奔,也不知道奔跑了多长时间,在一个河沟前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轰然一声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已然就快气绝。
李林龙和公主全摔在地上,但他的双手依然紧紧搂住公主,公主恼恨,娇声大叫道:“你这算什么本事,要杀就杀,哪有如此交战道理!”
李林龙那里管她乱喊,一使劲将公主身体翻转过来,而他顺势全身压在公主身上,双手则死死摁住公主的胳膊。俩人的眼睛四目相对,他瞧见公主眼里满是惊恐。
李林龙管不了那么多,用臂肘摁住她的胳膊,单手猛然扯下她的黑色面纱。他的眼睛刹时发起愣来,眼前的女子不就是雅婷吗?白皙细嫩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玲珑秀美的鼻子,樱桃俊俏的小嘴,活脱脱就是雅婷,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眉宇间带有杀气,而雅婷从来没有这种神情。
李林龙瞧公主发愣,那公主也在瞧他,俩人四目相对,足足有半袋烟时间,还是那公主率先醒过味来,趁李林龙注意力分散,猛然一使劲将李林龙掀翻在地,并接着来了个鹤子翻身,先站立起来,顺势拔出腰间悬挂的一把短刃,呼的向躺在地上的李林龙猛扎过去。
李林龙清醒过来,身体急速横滚,躲过了致命一击,公主得势不饶人,接着追击再次想要猛扎。
李林龙这回有了防备,见她扑到跟前,瞧准一个兔子蹬鹰,双脚一脚踹飞她手握的短刃,一脚正踹在她前胸。
公主吃不住力道,蹬蹬向后连退几步,仰身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李林龙翻身而起,拔出腰刀几步上前,用刀顶住她的前胸,问道:“雅婷,不必再反抗了,难道你忘记我了吗?我是你的龙龙。“
公主脸色煞白,她以为要被杀掉,眼睛里瞬间滚出泪水,但听完李林龙的话,不由得有些发愣,讥讽的顶撞道:“谁是你的雅婷,我叫杨雪。”
李林龙一听一股失望袭上心头,脑袋混乱成一团,心中在想,世界上难道真有如此相象之人,眼前的公主真的不是雅婷吗?瞧她果断的回绝样子,当不是骗自己。
“你是汉人?”他追问道。
“是。”公主可能用刀让人逼着心中绝望,眼泪成窜的往下滴流。
李林龙见她满眼泪水,样子楚楚可怜,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楚,心中十分不忍再逼迫她。想想她即使不是雅婷,与雅婷长的如此相像,自己也不忍杀她,他收起腰刀。问道:“你是汉人怎么当起了处月部的公主?”
公主见他收起了腰刀,急忙翻身站起,刚想回答他,就见远方马蹄阵阵、尘土飞扬,彪悍的黑大汉策马急驰而来,不由得兴奋高喊:“阿旺,我在这里。”
黑大汉也瞧见了她,策马加鞭快速向这里奔驰过来,而他的身后还有几十骑紧追不舍。
李林龙一见黑大汉竟然跑出重围杀到这里,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拔出腰刀,凝神贯注准备迎战。
公主见李林龙回转身子准备对付黑大汉,趁机从后面飞起一脚,正踹在李林龙后背上,他向前踉跄两步,扑通摔在地上,头部撞在地上,脑袋发晕起来,半天爬不起来。
黑大汉眨眼间已经纵马杀到,手中长矛高高举起,想要猛扎李林龙后背,而李林龙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阿旺不要杀他,他刚才没有杀我,饶他一命,也算我们两清。”公主娇声阻止。
黑大汉不在理李林龙,大手伸出,高声叫道:“公主,上马,咱们走。”那公主急跑几步,抓住黑大汉的手一使劲飞跨到马上,一马两人,掘起一路烟尘,扬长而去。
李林龙已经站了起来,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自语道:“她竟然不让杀我,或许还有救,她究竟是不是雅婷呢?”他的脑袋一头雾水。他的内心随着公主背影的远去,又跌入了黑暗的谷底,深深的失落折磨他的情感,就这眨眼时间,相思的情素竟然袭上心头。
“吁……”一片勒马的声音。
“哥,你没事吧,上马,咱们接着追。”灵儿、秀香他们都瞧着失魂落魄的李林龙。
李林龙清醒过来,摆摆手道:“别追了,黑大汉武功太高,与他硬拼不合算,以后用计抓他,咱们回去。”
一名将士将战马让给李林龙,大家策马向回走。
一路上李林龙一言不发,脑海里都萦绕着杨雪的倩影,他觉得她就是雅婷,爱意不由自控地在心中任意流淌,相思也越来越浓烈。
太阳倾斜的光线照耀在大地上,从早上激战到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
黑峡谷内的激战也结束了,朱邪孤注率领处月部苦战了几个时辰,眼瞧在唐军两面夹击下突围无望,而手下两万将士已经折了七、八停,再打下去也是白白丢失将士性命,挂旗投降了。
野古雄的几千人被高德逸再次杀的大败,只带着几百人向牙泉方向逃窜。
74|第六章 高阳之难(惊变)
回到黑峡谷口,激战已经结束,唐军将士们正在打扫战场,一队队突厥俘虏被围成圆圈看押着。
李林龙等人策马直奔临时搭建的中军帐。大帐内忙乱异常,各参军等都在准备奏折、清点伤亡、俘虏人数、报兵部奏请嘉奖有功将士等。一进中军帐,梁建方就过来与他热烈拥抱,高兴地夸赞道:“李刺史妙计连环,使得我军大破突厥人,几战下来,共歼敌六万众,俘获敌两万众,战功卓越,我一定上报朝廷为李刺史嘉奖。”
李林龙谦逊地说道:“还不是总管大人指挥有方,将士们齐心用力的结果,林龙可不敢贪众人之功。”
梁建方拉着他落坐
,笑着说道:“此战打出了我大唐威风,定然让突厥小儿们闻之胆战心惊。刚才除了野古雄等少数突厥兵将逃窜外,抓获了处月部朱邪孤注等大小将领三十余人,加上处密部落大小将领三十多人,这六七十人全部押解进京,听陛下处理。而被俘两万突厥将士统统杀掉,让西突厥各部和诸国瞧瞧和我大唐天朝作对的下场,要吓的他们听到我唐军到来,无不开城纳降,不敢抵抗。吓的他们闻听大唐军队,小儿不敢啼哭,哈哈……”
李林龙内心不忍,不禁说道:“大人,处密部落军队没有做最后顽抗,大多都是直接投降的,我看他们是否可以遣返回故里。否则恐怕以后没人愿意投降咱们,都会跟咱死战到底。”
梁建方摇头道:“老弟,原先咱们对西突厥各部仁慈,才有他们得寸进尺,一再反叛。不瞒你说,我此次出征,李绩大人特意给我梢来一信叮嘱我道,西域要想长治久安,就要采取凶狠的杀伐政策,把俘虏统统杀掉;抵抗坚决的一些城市,攻克后也要杀光所有老幼。而对那些老早就纳降和帮助我们平叛的部落则重奖,一罚一惩,界限分明,定然会给西域人留下深刻印象,经几仗后,再不敢于我大唐作对,这是平定西北的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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