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喜欢李唯,他这只癞蛤蟆从不否认这点,李唯这孩子文静秀气,温柔体贴,虽然成绩平平,没陈二狗高中时代几个女同学那般让人仰视的学习天赋,但陈二狗觉得女孩子本来就不需要太聪明,要是比男人聪明出几条马路那么远,男人累女人自己也累,起码陈二狗不会去打聪明女人的主意,不过貌似就算他有了这个心思去摇旗呐喊,估摸那些天之娇女也瞧不见这只蹦跳的小蛤蟆。 
    这位从生活作息到一言一行近乎刻板的老人好像在这个东北年轻农民面前不怎么吝啬笑容,他微笑道:“那孩子不错,不过不适合你。” 
    陈二狗正寻思着来次剑走偏锋的开局,道:“孙大爷,适不适合是其次的,关键是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一切白搭。” 
    孙大爷拇指和食指夹着一颗棋子“帅”,安静等待陈二狗的开局,道:“急什么,事在人为。” 
    陈二狗没有说话,在张家寨长大的农民懂得的最大道理一般都是别做白日梦,陈二狗印象中富贵总喜欢说些爷爷说过的话给自己听,以前他总装作听不见,如今细细思量,越来越觉得晦涩,陈二狗大致记得一句:土地下埋有尸骨,还葬有野心。 
    野心? 
    陈二狗现在深埋于胸的野心就是脱下李唯这个城里女孩的衣服。 
    孙大爷看似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喜欢默默做事绝不像其他人那般夸夸其谈的年轻人,那双看了七十多年沉浮的眼睛透着笑意,像是在看年轻时的自己。
11|第011章 单挑
  
    《碟中谍3》之所以当时无法在中国同步上映就是因为丑化上海,所谓丑化,无非就是将上海这座中国窗口城市一些与其身份不符的寒酸场景拍摄出来,当然这个是李唯告诉陈二狗的,而陈二狗如今生活的就在此行列,生活其中,若不是偶尔几辆豪华轿车带着趾高气昂穿梭,一定让陈二狗觉得这是老家东北黑龙江的某个城镇。 
    陈二狗趴在二楼窗口,偷偷瞥了眼埋头学习的李唯,他有点担心某天李唯也会坐进那些四个轮子的奢侈品,旁边坐着只肥头大耳的猪头大款。摇摇头,陈二狗抛开这个让人泄气的想法,靠着窗户明目张胆打量起眼前这位老板的黄花闺女,兴许是由于有一半北方人的种,李唯的身架不像一般南方女孩那般娇弱,高挑,但也有女人梦寐以求的略微纤细,不失肉感,再过两三年,估计就出落得足够动人了,陈二狗的语文很苍白,数以百计的应试作文就没一次拿过高分,他自认为是因为所有的语感都跑到了女人身上,所以这么瞄着李唯想着小美人几年后的风情,让他很想干些作诗或者朗诵什么的,哪怕知道做出来后会让自己都一身鸡皮疙瘩。 
    突然发现这小妮子正在和自己对视,陈二狗讪讪一笑,有点尴尬,赶紧掩饰道:“有不懂的地方?” 
    李唯笑着摇摇头,继续低头看书,下意识旋转着手中的圆珠笔,画出一个接一个的弧线。 
    其实以陈二狗的水准教李唯还能对付,如果不算英语,也许这位张家寨的头号公害在上海也能考所人模狗样的重点中学,而陈二狗预测李唯卯足了劲加上运气不错顶多也就重点线上下徘徊,所以李唯平时请教一些数学和自然都能得到满意的答案,这个年纪的妮子还算单纯,对学习强势一点的男生会比较有好感,于是让陈二狗捡了个漏子,加上样子也没他老乡那么寒碜,李唯对于这位家里低价请来的苦工肯定没啥不良印象。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狗犊子想泡李唯姐。”李晟这小兔崽子在门口蹦蹦跳跳,这句话已经是他的口头禅,这屁孩读书一点不上进,但精得很,跟他那个老娘一样能把某件事情抠到一毫一厘,一眼就瞧出了陈二狗的险恶用心。 
    陈二狗无可奈何,只能偷偷赏给这崽子一个杀人的眼神,再面对李唯却是一张真诚的脸庞,这种伎俩不高明,但胜在表演者的技巧炉火纯青,李唯没进入社会打磨几年的阅历根本没法子看透,她只是瞪了眼乱说话的弟弟作势要打,吓跑李晟后她俏脸微红,早恋对于一个纯洁的小女生来说无异于一头披着件花哨外衣的洪水猛兽,吓人却格外诱人,她低下头,发现那些数学公式在脑海中很神奇地拼凑成一个姓名,陈二狗,她忍不住掩嘴一笑,抬头望向这位让父母都挑不出一丁点儿毛病的年轻男人,问道:“这个名字谁给你取的?” 
    “别人,像张胜利这类人。”陈二狗很不想就这个问题再多做解释,那个老乡几乎见到一个人就能牵扯出“陈二狗”这三个字,大有恨不得全上海都知道陈二狗这个名字的架势,陈二狗现在懒得跟他计较,他以后有的是阴损法子来治这位老乡。 
    “你不生气?”李唯圆珠笔抵着下巴,瞪大水润眸子望向陈二狗,似乎有点替他不值,在心思单纯的妮子心目中,陈二狗的份量显然要比没文化不说关键是没素质的张胜利来得重,如果是陈二狗盯着她瞧,她也许会腼腆娇羞着寻思摆出一个更可爱的姿势,但如果是张胜利这类货,小妮子可没好脸色。 
    “生气,当然生气。” 
    陈二狗笑道:“我又不是那种思想境界很高的人,被人骂了自然就想要骂回去,被人打了更想着打回去。只不过有一次打架没干过对方,被放倒了后在床上了躺了个把月,我当时躺在床上就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这种小人物不说十年,好歹也要能等个一年半载吧。” 
    李唯笑笑,没有说话,她不过只是个暂时只受过学校五讲四美熏陶的好孩子,陈二狗这番话浅白是浅白,但对她来说还是难以理解了点。陈二狗也不试图去让她深刻接触他那个城市眼中的荒诞人生,两个村子的全部男人扛着大棒猎刀甚至是土铳交缠在一起械斗,陈二狗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后想想也觉着确实荒谬滑稽,一个两千多块钱买来的媳妇用铁锁禁锢在阴暗潮湿的小房子,只是作为一家兄弟父子四人发泄**的工具,这种事情听入她的耳朵,估计会直接吓傻吧,事实上那所土房就在陈二狗家不远,陈二狗是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被活活逼疯的,陈二狗没救她,因为那户人是唯一肯替他爷爷下葬时扛棺材的村民,而且陈二狗也没那个本事救她,巴掌大的村子,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动所有人。 
    “二狗,想听我对你的看法吗?”李唯歪着脑袋,她经常穿一身中规中矩的校服,不至于暴露什么,这也是老板娘敢把这头东北旮旯头溜出来的牲口放进这“闺房”的重要原因,再者估计就是她认定了陈二狗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孬种。 
    陈二狗咧开嘴笑了笑,很让人费解,他来上海之前就没用过牙膏牙刷,牙齿却洁白到可以直接拉去做广告的地步。 
    “不想听?那我不说了。”李唯嘟着嘴巴,有点不开心,心想这个家伙真不开窍。 
    陈二狗愣是保持傻笑兮兮的状态,越来越像傻大个富贵。 
    果然,李唯自己败下阵来,恢复笑脸,轻声道:“二狗,我觉得吧其实你要是稍微打扮一下,不比别人差。” 
    套着一身从地摊夜市挑来的廉价服饰、穿着双回力鞋的陈二狗拿起一本数学练习题,道:“我又不是女人,打扮什么。倒是你,打扮一下,情书就会塞满抽屉了。” 
    “我情书都是直接丢掉的。”李唯羞涩道。 
    陈二狗很协调地保持沉默,其实他知道有封情书她没有丢,倒不是陈二狗有偷窥欲,而是李晟那兔崽子喜欢做这种勾当,每个想接近他姐的牲口他都要审查一番,情书礼物之类的玩意一律很难逃过他的法眼,那封情书就是翻箱倒柜倒腾出来的,还硬是让陈二狗念了一遍,说是要学学看怎么骗美眉,奈何文笔着实不佳,连小学三年级的李晟都极为鄙视,这兔崽子一直以来就最喜欢让追求他姐的牲口些替他扁人,一怒之下他便暗地里让另外一个暗恋李唯的典型坏学生痛扁了一顿写情书的家伙,可怜那位成绩优秀样子也很能让小女生犯花痴的校草级人物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至于李唯和他之间有没有结果,陈二狗没有多想,再说他啥都没有的一个外来民工,难道还想包养一个水嫩小妮子不成? 
    “二狗,滚下来帮忙!” 
    这是老板娘在楼下的河东狮吼,半条街都听得到。 
    陈二狗有时会很邪恶地假想瘦弱老板和臃肿老板娘做那事情的时候会不会床板吱吱作响、她情不自禁发出的嗓音会不会吓到街坊邻居?只可惜这是件很难考证的事情,陈二狗坏笑着下楼,迎接他的却是一幅剑拔弩张的画面。 
    吃霸王餐的狠货,陈二狗在这家饭店碰到过两三次,真正闹到动手的只有一次,瘦弱的老板每次都是躲在柜台后面做缩头乌龟,可见不是每个东北男人都是那么爷们,至于平常在陈二狗张胜利这两位员工面前嗓音都快比得上国家领导人的老板娘则只会做点助威的事情,上阵动粗的事情最终都得陈二狗一个人干。 
    今天这次显然更不可收拾,两桌七八号人,用一口江西口音的普通话骂人,敲菜盘子砸碗的骂娘,高矮胖瘦都有,但都透着一股悍气,论斗殴,陈二狗好歹也是究竟战场的过来人,分得清寻常扶不上墙的小痞子跟这群人的区别,他敢肯定这批人中不少都放过血,不管是放别人的血还是被人放过,这样的流氓都会比一般的小混混来得难缠,而且在这一带看着听着也算大致了解些情况,东北和江西两个区域的外来务工是两个最团结的帮派,谈不上组织严密,但绝对能够一呼百应,这群人的行事准则就是只要自己人被打立即不分青红皂白操家伙轰上去,道理?打完后谁赢了道理就是谁的。 
    陈二狗来到老板娘身边,瞥了眼早溜到厨房只探出一个脑袋的老板,要怪就怪这个老板娶了个上海娘们,而且还是个妻管严,加上没半点东北人的豪爽可言,一直被这一块的东北爷们视作耻辱,真出了事情谁愿意来管,搞到最后就成了现在这个陈二狗一人单挑七八号人的悲壮局面。 
12|第012章 群架
  
    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就是瘦竹竿一样的老板碍于良心还会对慷慨成仁的陈二狗报以几缕愧疚眼神,而他的儿子则老早端着个碗坐在楼梯口看戏,就差没端根板凳带些瓜子请他姐姐一起来看陈二狗怎么壮烈牺牲。 
    陈二狗用张家寨的话说就是这狠犊子要死早就死了撑过18岁就再难死了,生出这狠犊子老子的疯癫老人曾笑着说那是祸害遗千年。张胜利窝在角落头,没从张家寨出来混之前他也参与过几场大规模群殴,纯粹论能打,方圆百里内傻子富贵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但要说打起来谁他妈最不是个东西,绝对是看起来病秧子不像个农村爷们的陈二狗。 
    陈二狗望向其中一位最像头目的精瘦汉子,道:“大哥,我们这小本生意,大家都是出门在外混口饭吃,知道赚钱不容易。”顿了一下,陈二狗仔细观察这个手臂上纹有一条漆黑猛虎的头目,笑道:“这顿饭我请,就当交个朋友,以后还请大哥们多关照。” 
    恨不得天下大乱的李晟撇了撇嘴,不屑一顾的样子。 
    老板娘愣了一下,似乎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她是个斤斤计较于每分钱的妇人,只知道收钱,从不想花钱。她印象中陈二狗是个省钱到抠门的年轻人,不像是那种可以随便请人吃饭的冤大头,她蹑手蹑脚退到厨房门口,把疑惑告诉她男人,小饭店老板悄声道:“真打起来,可能二狗他事后光医药费就得花好几百,还不如请这个客,也就一百来块钱,还落下一个人情,否则就算你肯垫付医药费,他躺上十天半个月,工资还不照样扣掉,还惹来一身痛,你说值不值?” 
    老板娘点点头,心想这黑龙江犊子倒也有点小聪明,既有东北人的胆量,也不缺心眼,而且小伙子看着还挺顺眼,她琢磨着是不是给他加点工资。只是事情发展的趋势显然没有朝皆大欢喜的局面发展,那些个江西人根本就不买账,纹身粗糙的头子一只脚踩在凳子上,阴森森笑道:“你算个狗屁玩意,也敢跟我谈朋友?” 
    陈二狗傻呵呵笑了笑,挠了挠头,这模样让远处的张胜利觉得是被傻大个富贵给附了体。 
    小屁孩李晟骂道:“孬种!” 
    得寸进尺的地痞头目上前几步,对着陈二狗张狂大笑道:“你叫二狗?你是不是有个哥叫大狗?然后你老子叫公狗?你老妈叫……” 
    对于这帮子江西人来说这只是打闹前最正常不过的嘴皮功夫,比这更肮脏更下流的话有一大箩筐,只是不等他说出最后一个词汇,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事实震慑,几分钟还在装孙子、几秒钟前还跟一傻帽一样憨笑的消瘦男人竟然一个箭步冲上前,拿起桌旁一只空碗砸在老大的嘴巴上,硬生生磕下好几颗牙齿,血流了一嘴,没回过神便又被这头看似不吭声的凶狗一记撩阴腿直接放倒在地上,周围一帮小弟刚要轰上去围殴这个胆大包天的王八蛋,却看到这个原本不起眼的狠货将一个菜盘砸成两半,也许锋利远不如匕首,但足够刺透一个人的肌肤,他一脚踹中想要挣扎着起身的可怜老大脸部,本就触目惊心的血液更是溅射开来,让人骇然,这一系列闪电动作中一直脸色阴狠的某位小人物竟然浮现一抹笑意,格外诡异,他两手分别持有半块菜盘,道:“有本事就今天捅死我,要不然今天我可能只能放倒你们三四个,但接下来我会一个一个慢慢陪你们玩。” 
    李晟张大嘴巴忘记了啃那块火腿肉,喃喃道:“神经病。” 
    听到动静来到弟弟身旁的李唯瞪大那双澄澈漂亮的眼睛,捂住嘴巴,在这条街上长大的孩子没几个没有见过斗殴场面,只是规模大小不同而已,但像陈二狗这样单挑一群人还把话说得霸气十足的肯定稀罕,李唯看着那幅血流满地的十八禁画面,胆战心惊,再看陈二狗那越来越灿烂的神经质笑脸,李唯第一次真正仰视这个被整天父母压榨的北方男人。 
    出来混,在己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被对方一句话唬住,说出去在道上是抬不起头做人的,所以虽然那帮江西人心底被陈二狗那股狠劲震了一下,但稍许犹豫后还是冲了上去,他们还真没见识过一个人挑翻六号人的猛人。 
    陈二狗表面悍勇,可心底却无比苦涩,擒贼先擒王是做到了,奈何自己不是富贵那种魁梧彪悍的爷们体型,否则估计就真镇住这帮江西佬了,说实话他一直很敬佩江西人的抱团,这样出门在外不容易被当地人欺负,但真要单独面对这批杀红了眼的牲口,陈二狗着实恨死了这种团结,下意识看了一下空荡荡左边,陈二狗一咬牙,反正撩翻一个是保本,干倒两个是赚了,这样一来陈二狗那骨子从小和富贵一起打架的狠劲就汹涌起来,眼神也像那头守山狗后代的黑狗,透着森寒,冲入人群,虽然没训练过,但陈二狗打架很聪明,知道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回报,一轮下来,陈二狗鼻青脸肿但好歹能站着,地上却又躺了一个,哭爹喊娘的好不凄惨,陈二狗吐出一口血水,裂开嘴笑道:“继续。” 
    李晟下意识嚼着所剩不多的火腿肉,没心没肺地笑道:“可比我们学校那批高年级混混干架带劲多了。” 
    李唯的良心显然要远远多过这个弟弟,手心出汗的她眼巴巴望向一身血迹的陈二狗,她印象中这个层面的打架斗殴都是些影视作品中的镜头,无非就是乱拳踢腹或者纠缠扭打,哪里像今天这样时不时出血的,而且还跟泉涌一样,看着陈二狗浴血奋战的姿态,李唯发现自己的世界跟他的世界真的遥远了点,她确实瞧出了陈二狗的悍勇,但她只不过是个有点虚荣心喜欢点风花雪月的普通女孩,所以她绝不是那种能够跑下楼冲进护住陈二狗的那种女人。 
    李晟这狗崽子幸灾乐祸道:“姐,要不让二狗做姐夫算了。这样我就是学校里的一号人物了,瞧谁不顺眼就让二狗咬谁去。” 
    李唯赏给他一个板栗。 
    张胜利仅剩的义气让他头脑发热地溜出这家东北饭店,跟附近一家修车的东北人打了声招呼,那四个魁梧大汉二话不说立即操起家伙跟着张胜利跑去小饭店,还有一个则去另外喊人。 
    等他们到饭店,看到陈二狗刚挣扎着站起来,一身是血,他身边躺下了三个,这大山里走出来的狠犊子虽然看起来凄惨,但让人觉着再干倒一个不是问题,张胜利虽然私底下瞧这位张家寨最不遭人待见的年轻人也很不舒服,但看到这一幕他还是想说陈二狗的确是个喝额古纳河水长大的大老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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