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二狗还真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来,这块肥肉果然不容易下咽,点点头,跟着蔡黄毛走出饭馆,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望向一头雾水的王虎剩,笑道:“要不要一起去酒吧玩玩,酒水免费。” 
    王虎剩咧开嘴,露出一口抽劣质烟过度而呈现暗黄色的牙齿,还夹杂着几片绿色菜叶。有便宜不占天打雷劈是王虎剩的第一号为人处事宗旨,二话不说跟着陈二狗坐上机车,第一次感受了把风驰电掣的快感。下车的时候王虎剩偷偷跟陈二狗透露说他刚才有种跟娘们做那事情的飘飘欲仙,骂了声没出息的陈二狗一脚踹过去,而瘦猴一般的王虎剩很配合地没躲闪。揉着跟被一帮痞气青年恭敬喊作狗哥的家伙进入酒吧,眼神始终流连于女孩的臀部上,王虎剩看女人从来都是第一眼瞧蛋,够挺够翘,他才有去欣赏脸蛋和胸部,虽然不清楚陈二狗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但狐假虎威的本事对王虎剩来说根本不需要传授。 
    事情不复杂,小夭有个名义上勉强算男朋友的护花使者,小夭来SD酒吧上班一个多月,他就每天向小夭点单在酒吧砸下一两千块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酒吧都讲究个一对一的提成,光是这样就等于间接给小夭带来三四千的收入,这小子有钱,长得据说属于那类高中就能女老师的级数,而且出手阔绰的缘故结交了不少道上朋友,不知道怎么就听说有个叫陈二狗的不长眼东西想横插一腿,趁周末就拉了一帮子狐朋狗友杀了过来,酒吧保安是有六七个,也都挺壮硕,可撞上十几二十号人,也只能乖乖做缩头乌龟。 
    酒吧空间大,估摸着在舞池中蹦跶的妖魔鬼怪就有一百多号,今天是周五,座无虚席,个个衣着鲜亮,男人女人都抽烟喝酒,这是一种王虎剩从没有切身感受到的颓废和堕落,看着那群注定都比他有钱的男女,走路大摇大摆的王虎剩只想狠狠抽他们几耳光,他觉得那肯定比在白嫩嫩的娘们身上耸动更有快感。 
    王虎剩的手暗地里张牙舞爪,似乎很痒,想要整点东西破坏。 
    那个叫嚷着要教训陈二狗的小白脸也不傻,喊了将近二十号人就占着角落的桌位安静喝酒,酒吧保安负责人一见到陈二狗,就跟见着了救苦救难的老佛爷,一溜烟跑到陈二狗和蔡黄毛跟前,指着小白脸方向解释道:“狗哥,那混球叫黄宇卿,是附近一所大学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最近打上了小夭的主意,听说您照顾小夭,就喊了帮人杀过来了。” 
    蔡黄毛带了五六个人,加上保安也有十来号人,不是必输的局面,陈二狗皱眉道:“那帮人什么来头?” 
    保安犹豫了一下,道:“有点混杂,我认识的只有六七个,他们跟虎哥不是一路子,其余的就不认识了,估计还不一定是这一片的。狗哥,您看怎么办?” 
    “我**大爷,十几号人对十几号人,别人都杀上门了,怎么办?杀啊!”骨子里跟李晟那小王八蛋一致的王虎剩恨不得整间酒吧都打杀起来,兴许是自己都被这个提议刺激到了,双眼通红,在灯光下像头饥饿的野兽,这幅凶悍作态加上陈二狗的坐镇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身份以及打扮。 
    保安被莫名其妙呛到不敢出声,毕竟王虎剩这犊子跟在狗哥身后一副亲信的蛮横姿态,如今道上满是狗哥单挑江西帮的传奇以及狗哥有政府背景靠山的消息,他一个小保安哪敢造次。蔡黄毛是见识过王虎剩在阿梅饭馆那一身行李的知情者,只是这看起来可以随便被捏死的小个子发狠起来,竟然跟陈二狗一德行。 
    “给我根家伙。” 
    王虎剩伸出手,见保安没反应,骂了一声四处张望,随手从一张桌子上拿起一只空啤酒瓶子,道:“不敢上的趁早滚蛋,这保安我来干,拿着钱不干事跟趴在女人身上硬不起来的孬种有什么两样?!” 
    逐渐聚拢过来的保安听到这话也激起了一股狠劲,有陈二狗和蔡黄毛在场,他们也不怕出了事情没人扛。 
    王虎剩潇洒地一甩头,将乘坐机车被风吹乱的头发神奇地甩成一丝不苟的中分头,眼神温柔,带着深情的飘忽,只是这不给众人心肌梗塞的机会,王虎剩猛地敲碎啤酒瓶,手持半截尖锐酒瓶,嗓子莫名尖刻起来,像个阉割不完全的小太监,在酒吧里听起来很有毛骨悚然的效果,“操家伙,跟我捅人去!” 
    蔡黄毛愕然,只能跟随大部队前行。 
    反倒成了配角的陈二狗边走边笑道:“这狗上了山,看来的确比狼还厉害些。”
29|第30章 两包烟
  
    陈二狗不是黄宇卿这种雏鸟,一鼓作气干翻对方两个,根本就没耀武扬威的意图,侥幸气势上占了上风,立即瞥了眼站在最旁边的蔡黄毛,其中的阴冷含义恐怕只有心怀鬼胎的蔡黄毛才可以品尝,高材生出身的他立即动手,再没有半点犹豫,颇有王虎剩起初的那种奋不顾身,吼道:“都给我上,打残这群砸场子的杂碎!” 
    打架也讲究个顺风逆风,一旦顺风,再胆小的老鼠也能跳起老高咬人,何况这群不怎么义气的保安也不是没见过这架势的废物,加上心里有愧,动起手来自然比以往都要果断辛辣,蔡黄毛身后那些个把打架当饭吃的小喽啰做这种事情驾轻就熟,身边有玩意就直接操在手中做武器,打架多了,就知道拿什么东西用什么力道,也不怕闹出人命,别看王虎剩看起来被踢打得惨绝人寰,其实除了黄宇卿那一瓶子都没伤筋动骨。 
    两帮人加在一起三十来号爷们扭打纠缠在一起,陈二狗的身体决定他不是那种横扫千军的大猩猩级猛人,他也没打算在这一酒吧的看客面前树立什么威猛形象,枪打出头鸟,也就黄宇卿这号不上道的花花公子没尝过这苦果,陈二狗就跟泥鳅一样游来荡去,使劲下黑脚出黑拳,酒瓶椅子外加果盘,能用的都用上,虽然期间也没少挨拳头,但终究比战斗在一线的卒子更轻松安逸。 
    蔡黄毛果然不愧是黑虎男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爆发后比一头疯狗好不到哪里去,有他这根支柱再配合陈二狗见缝插针地卑劣偷袭,他们这一边打得有声有色颇有章法,打架总共就两帮人,一方顺了,另一方也就倒霉了,而且黄宇卿这主心骨已经被陈二狗撂倒在地上咿咿呀呀,一把鼻涕眼泪,与刚才痛揍王虎剩判若两人,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套在他身上根本就是形势急转直下。 
    就是有孽畜这么阴险,看了一场生猛海鲜的好戏不够,还偷偷摸摸打电话喊警察。等除暴安良为崇高宗旨的警察叔叔大伯们赶到,好戏也到了尾声,陈二狗这边的人大多还能站着,黄宇卿那帮请来的酒肉朋友则都被放倒在地,几个没骨气的就跟黄宇卿一样喊爹哭妈凄厉得像是在哭丧。 
    陈二狗使了个眼色,蔡黄毛带着小喽啰从后门迅速撤退,保安们则都留下,反正他们逃掉也没意义,除非不想再吃这碗饭,这个碗饭多香,大多数时间就站角落欣赏美女们的放浪风骚,运气好还能揩点油。 
    混战中陈二狗倒是没有太多出彩的镜头,但这一刻,众人视线再度不由自主地聚焦于这个平时放进人堆不会再瞥第二眼的年轻男人,这帮来SD酒吧找乐子的有钱人孩子肯定见识过富家公子的一掷千金,见过明目张胆的男盗女娼,甚至偶尔可能见过大佬在道上混饭吃的嚣张跋扈,但陈二狗的出现无疑是个新鲜事儿,有钱人砸钱烧钱或者帅哥耍酷装深沉都不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事情,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青年那份蛮横和沉稳哪里来的底气? 
    即使看到一群警察冲进来,众人视野中的焦点人物依旧屹然不动,更令人诧异咂舌的是对付小地痞下手一个比一个狠的警察见到陈二狗竟然都没急着铐人,几个带头的一阵窃窃私语,最后走出一个胖乎乎的年轻警察,脸上笑容灿烂的很,年纪轻轻便笑得有了鱼尾纹,如果是蔡黄毛在场,见到这尊看上去没半点架子的笑佛一定会心慌,事实上栽在这个笑面虎胖子手里的小混混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堪称这一片地痞心目中的头号公害,这头笑面虎走向陈二狗,陈二狗也露出张与笑面虎大致相似的笑脸,两个人搂在一起走到了角落,就跟失望多年的亲兄弟一样,看得那群黄宇卿喊来的打手一阵心惊肉跳。 
    “陈二狗?”笑面虎含有深意笑问道。 
    “今天这事情对不住了,给派出所惹了麻烦,我愧疚得很啊,我保证今后这类砸场子的事情私底下解决,不让人民公仆们烦心。”陈二狗出乎笑面虎意料地摆出了最底层小痞子的卑微姿态,笑容谄媚,让人觉着有点驼背的身子弯得更低,使得偷偷穿了增高鞋身高才1米68的笑面虎很舒心。 
    “态度很好嘛,这样才能谈事情,是不是?我们呢也就是过来看看,说实话我是听说过你的,硬的很,所长都不敢动你,本来我确实是想找一找你的晦气,但哥们你这么上道,我也不能不卖个人情,不过你们这些人得去趟派出所过过场子,毕竟十几个人躺在地上,我们来了要是不闻不问,上头方面说不过去。”笑面虎说了些实在话。 
    “我有个兄弟躺在地上,得照顾,酒吧方面可以带走几个人,不过你看我是不是算了?”陈二狗笑眯眯道,透着股玩味。 
    笑面虎笑容微微僵硬,阴晴不定。 
    小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递给陈二狗一包中华和一个打火机,陈二狗自然而然地掏出烟给笑面虎点上,道:“我是罩这个场子的,体谅下,出来混碗饭吃不容易,我这才露面没几次,就带进局子里,以后这一片就混不开了。” 
    笑面虎**出一个烟圈,点点头,收敛笑意,沉声道:“下不为例!” 
    陈二狗赔笑着频频点头,看得小夭瞪大那双漂亮的眸子。 
    最终警察把黄宇卿在内的十多号人一并带走,SD酒吧方面只是象征性地带走几名保安,陈二狗毫发无损地站在酒吧角落,扫视一周,像是一头黑暗中的豹子在巡视他的领地,不知道为什么,陈二狗发现一旦接触过新鲜人和事便很容易产生一种免疫力,例如和曹蒹葭这样的女人相处一段时间后他再面对其她漂亮女人便有点闲庭信步的意思,第二次见到警察则也没有起初那次的忐忑恐慌,如果曹蒹葭在场,就会告诉陈二狗正确答案,这叫做适应力,而且指数还很恐怖。 
    “狗哥。” 
    小夭怯生生喊了声,今天酒吧的风波因她而起,被炒了鱿鱼也不过分,见识过陈二狗的变脸和手腕,这个在附近几所野鸡大学中颇有名气的美人儿越发敬畏,她脑子好坏跟胸部大小成正比,没机会接触什么大人物的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上位者的城府。 
    “那包烟递得不错,今天这些损失本来要算在你头上,功过抵消,我会帮你跟老板解释。”陈二狗笑道,尽力让眼神不要往这个祸水的胸部瞥,其实内心成就感早满溢的陈二狗为了维持这种高大形象,不得不将视线投向王虎剩那可怜蛋,结果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这家伙竟然端着一份大果盘坐在地上吃得津津有味,饶是陈二狗都很难想象这个家伙需要多大的顽强才能生存下来,走过去蹲下去,问道:“没事?” 
    王虎剩嘴里塞满了新鲜葡萄,摇了摇头。 
    “真没事?”陈二狗不确定道。 
    王虎剩点点头,不忘腾出一只手理了理他的标志性中分头发型,这个时候陈二狗终于确定这跟蟑螂一样打不死的家伙是真没事情。 
    “现在买得到正红花油吗?”陈二狗询问身旁的小夭。 
    小夭点点头,不等陈二狗发话就跑出酒吧。 
    “我们出去走走。”陈二狗耐心等待王虎剩吃完一大份果盘,提议道。 
    两个人在酒吧外马路边一盏路灯下并排坐下,鼻青脸肿的王虎剩刚才走路也是歪歪扭扭的,足见并不是真练了金刚罩铁布衫的隐藏高手,陈二狗笑道:“让你做英雄,傻了吧,一大堆女人亲眼看着你被打成狗熊,悔死了吧?” 
    “我故意的。”王虎剩笑道,脸上挂着与他形象极其不符的淡定笑容。 
    陈二狗没有说话。 
    “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跑。” 
    王虎剩靠着那盏路灯,望着马路上的车辆,道:“其实我来找你,不是让你做保安那么简单,我那个亲戚野心大,想要干一票见不得光的大买卖,从一幢别墅里偷几样古董,倒卖给做那行的朋友,他一个人不够,准备找个人联手,本来还想怂恿你干,现在看来是不必了,你混得挺好,比我预料中快太多了。” 
    “这事情敢对我一个外人说?”陈二狗呵呵笑道。 
    “本来犹豫得很,等你跟着我做第二个冲上去傻瓜,我就觉得这事可以说。” 
    王虎剩问道:“抽烟不?” 
    王虎剩见陈二狗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烟盒,12根一盒的精装太阳岛,这烟在黑龙江很常见,11块一包,铁盒中仅剩三根半,那半截烟显然是抽了一半不舍得抽掐灭了,王虎剩抛给陈二狗一根,掏出一个印有半裸金发女人的劣质打火机,给陈二狗点上,自己则抽起那半根烟,深吸一口,然后仰头吐出一个烟圈,王虎剩闭上眼睛,一脸陶醉,道:“我口袋里永远放两包烟,6块钱的太阳岛和11快钱的太阳岛,只有朋友,我才递给他后者,我这个人心眼小,长得也不招人待见,大本事更没有,却喜欢看不起别人,瞎转悠了小半个中国,愣是没碰到半个顺眼的货,所以你是第一个,别嫌弃这烟。” 
30|第31章 像花一样
  
    王虎剩抽着那小半截烟,那张很显老态成熟的脸庞在晕黄灯光下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怆,深深吸了一口,仰头长长吐出一个缭绕的烟圈,道:“我出生的那个村子是个乞丐村,整个村子除了下跪都不知道能做什么,小孩子生下来瞎折腾养个几年就被打断手脚带出去过乞讨日子,狠心一点的还会被挖瞎眼睛,你别不信,世界上狠心的人海了去,饿极了穷疯了被逼到绝路,男人能卖婆娘,做爹的也能把亲生崽子当畜生。我爹妈死得早,等于是被奶奶一个人养大,这条腿是九岁的时候折的,因为奶奶上了年纪,捡不动破烂,得出去要饭,腿是我自己打断的,要不然没人给你钱,不等我和奶奶走出黑龙江,她就死了,睡在大桥底下,那个冬天太冷,我也知道她老人家熬不过去,我把所有的钱都给她买了副棺材,然后就一个人走南闯北,东北三省,北京天津,河北河南,陕西,内蒙古,奶奶死后,我就再没给人下跪过,瘸了的腿也不容易看出来,小半个中国的话我都会说,北京人老拿‘儿’说事,说外地人根本说不地道那个字,论口音,我比老北京满清遗老什么的都要地道,河南穷,我也见过比我还命苦的人,再去陕西,见过黄土高原,去内蒙古,一个人躺在大草原上,心就彻底放开了,再不干愤世嫉俗损人不利己的龌龊勾当,早些年,跟一算命的老头学过坑蒙拐骗,也卖过妇女糟蹋过闺女,江湖上最下三滥的讨生活手段,我都懂点皮毛,那个教我看相的老头是个瞎子,跟我说富人是不愁吃的猫,高兴就晒太阳,不高兴了就出来逮耗子耍着玩,穷人就是耗子,要活着就得狠狠偷就得掰命逃,这个瞎子临终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这辈子就没见过一个好人。我当时想说你一个瞎子能看见谁,最后忍住了,其实瞎子的眼睛比谁都准,比谁都毒,我当初跟了他几年,还是不想把那几本古书拿到手,我也不是好人,最后瞎子烧掉所有东西,只留给我几页东西,说不让我害人,只给我条活路,我没怪他。” 
    陈二狗一口一口缓慢抽着那根11快钱一盒的香烟,呛到几次,抽惯了旱烟,这香烟还真不适应,抽到只剩一个烟屁股,却没有扔掉,道:“虎剩,跟我混,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饿不死你。我也不是个好人,把丑话说前头,我往上爬的时候,不求你玩命地替我办事,但你别千万碍着我,你心眼小,我也不是大度的人。” 
    王虎剩弹掉不剩一点烟草的烟屁股,一撇头,左右两撮头发在空中招牌式地甩出一个精准弧度,道:“我能碍你什么事情,我巴望着你能在大上海出人头地,我也好沾点油水,我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穷日子过惯了好养活,一天几碗大米饭,真混不开,菜都可以不要。” 
    陈二狗低头拨弄了几下那双布鞋,轻声道:“我这么说你别放心上,主要是前不久有个女人跟我说了个关于象棋的比喻,她说到了‘士’,能把‘帅’闷宫的那枚棋子,我这辈子只信任过妈和一个一起长大叫富贵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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