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风水再好,也难改变交通不便的情形,还是一样的贫穷,无非日子稍稍好过一点而已。
说着话,我们仨就爬到了北三坡村外。
903|第九百零四章 石先生
偏远山村没电的日子,除了白天蹲在街头聊天之外,也没啥娱乐活动。以前他们两个村子可都是有赌场的,现如今,人人最缺的就是钱,谁还会拿血汗钱去开赌?不过,有些老头老太太,还是拿着一分两分玩纸牌。
分币在外面的世界几乎绝种,在这里还是很流行的,这里不存在什么物价问,因为小卖铺的东西很少有人买,大部分生活用品和食品都是自力更生,分币是平时拿来玩牌消遣度日的。至于上了一元以上的钞票,那都存起来了。
我和沈冰一进村,顿时就引起了满街筒子人的注意,我们穿的太时髦了,一看就是城里人。我这个土包子,竟然在这里居然找到了自尊,感到有趣的同时,心里也感到一种悲哀。这种悲哀大伙儿都懂的,不解释。
石先生是个很孤僻的人,来的时候,顾老中就跟我们详细说起这个人。他一般不主动跟人来往,经常把自己关在家里。老婆和三个儿女,也都很少出门。以至于他们一家人,在北三坡甚至是南五坡,被公认为很古板,整天跟挺尸似的,见人也不说句话。
但这人在道术上的确有两下子,两个村子经常遭遇黄皮子祸害以及中邪啥的,他都毫不费力的给解决了。因为大家都穷,所以他也不收钱,帮一个人,只收一束香。这种东西,在当地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制作,原料就是香木或是树皮,磨成粉添加易燃的庄稼秸秆,再配以草药,用水搅拌后,用容器压制成香支。
所以尽管石先生这个人被认为很古怪,但很得人心,提起来都是赞不绝口。也因为这个,他们一家人过的比一般人还穷苦。这样的情况,跟外面世道正好相反,就拿罗先生那种小骗子都富的流油,他这样一个有本事的阴阳先生却过的不如人,那真是一种奇怪现象。
我和沈冰对他也是充满了好奇,很想见到这个古怪的阴阳先生。
石先生家坐南朝北,正北开门,这让我们感到特别迷惑。整个村子都按照风水固有布局,坐北朝南(向阳),唯独他一家跟人相反,这真是一大奇事。更奇的还在后头,满村子的房屋格局,都是按照阳宅风水布局建造的,门生主,主生灶,这是阳宅风水不可逆改的一个基本常识。可是他家里的布局,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门主不配,主灶相克,按照八门套九星的理论,那是大凶宅,像五鬼穿宫、六煞作乱、贪狼错位等等凶兆无一不有。
草他二大爷的,我看到这种阳宅格局,立马就傻了眼。这还是人能住的地方吗?凶兆云集,再搬河图洛书,他们家应该年年有大祸,月月有小灾,怕是每个月小灾都不下十七八次,他们是怎么挺过来的?真怀疑这位石先生是来自火星的阴阳先生,美国阴阳先生都不带这么干的。
站在院子里看了几眼后,感觉处处透着古怪,整个院子都不种一棵树或长一棵草。尤其院子四个角,不知放着什么东西,用黑布遮盖着。院子中心位置,立着一座石头雕刻的塔楼,跟十二重鬼龙楼外表很像,只不过个头小了几十倍,有一人多高,层数也不够,大概就有七八层。
塔楼前面有个一米长的石头供桌,上面摆着一只香灰满溢的香炉,桌前一个满是黑灰痕迹的火盆,看样子石先生经常祭拜这座塔楼,上香烧纸。
沈冰用手桶我一下,向塔楼努努嘴,我点点头没说话。因为这时鸭子已经头前带路走到了屋门口,很客气的说道:“石先生在家吗?我是南五坡来的,请教个事儿。”
屋门紧紧关闭着,良久无声。鸭子回头对我们摇摇头,那意思我们明白,顾老中也说过,要是请石先生,他关门不语,不是不在家,就是他不想见客,那就得改日再来。
沈冰一撅嘴:“什么嘛,又白跑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我一笑,心说你算错了丫头,带上回去是不到五个小时呢。我抬头看着静默的屋门,总觉得里面有人,应该是主人不想见客。我猜是可能被三邪归阴吓着了,再不敢多管闲事。但都已经来了,这来来去去五个小时的山路,总不能白费了吧?
鸭子无奈转身走回来跟我说:“咱们回去吧,明早再来。”
我一举手示意等等,走到那座低矮的塔楼跟前,仔细瞅了瞅石雕上的图案。登时心头一紧,这跟鬼龙楼外表造型一模一样。只不过塔楼每一层都是空的,没雕刻任何妖鬼画像。心说这是石先生在山里捡到的还是自己做出来的,这玩意应该在地下,而不是露在地面之上,要不就形不成深穴藏龙局了。
不管他是怎么整的,反正看他经常祭拜这玩意,就是拿塔楼当大神。于是双手在背后一负说:“神王乌都嗜吒,恶魅归位分形!”
沈冰一听就一脸茫然的问道:“你念的什么,怎么这么熟悉?”
我小声跟她说:“你忘了那个烟斗?”
沈冰“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想起了这句是烟斗里藏着的十二字巫咒,曾经靠它灭了十二鬼龙楼里那些大佬们。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就见一个人头系孝带,穿着一身孝服,盘膝坐在门内。跟我们说:“你们找我什么事?”
鸭子一愣,随后就说:“我们是从南五坡来的,我是顾老中侄子,想跟您问个事儿。”
那人没理他,而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问:“你不是南五坡的吧?请问,你从哪儿听过这句咒语的?”
这个面黄肌瘦个头矮小的中年人,两只眼珠却炯炯有神,可以用双目如电来形容。仿佛目光能看到人心底,特别的凌厉。我迎视其目光,毫无来由心头就是微微一颤。
“从一只烟斗里看到的。”我如实回答。因为要想取信于他,必须说实话,不然一句不合,被他赶出去,恐怕他就不肯在见我们了。
这人吃惊的瞪大眼珠:“烟斗?那只烟斗在哪儿?”
904|第九百零五章 血夜叉
从他这副表情上,我也感到意外。要说他懂得这句巫咒并不奇怪,因为萨满巫术在东北很盛行,但这只烟斗就比较特殊了,他居然也知道此物,并且院子里就供奉了一座鬼龙楼,难道他跟那只烟斗有什么渊源?
烟斗已经早灰飞烟灭了,如果再把这句实话说出来,估计他要给我个闭门羹尝尝。我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皱着眉头说:“东北人热情好客,让客人站在院子里说话,恐怕不是石先生待客之道吧?”
石先生用疑惑的眼神在我脸上转了几圈,然后回头不知跟谁说话:“你们进去。”站起身往门侧一站,跟我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请进屋子说话。”
我们仨进了屋子,里面的情况果然跟顾老中所说一样,非常清贫的一个家庭,除了一张土炕外,只有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和两把椅子,都是残破不堪。里屋门上吊着一张破破烂烂的门帘,石先生刚才吩咐进去的人,应该是他的妻儿。虽然家里很穷,但打扫的很洁净。
石先生挥手让我坐在左首椅子上,他往右侧椅子上一坐,根本没理会还站着的鸭子和沈冰。看来这家伙的确挺古怪,做事从来不能按常理推测。不过做阴阳先生这一行的,有人称作阴阳仙,这个名词有双重含义,另一层含义就是神经不正常,所以哥们也不拿这石先生当正常人来看待。
“石先生,这位习先生是从南方来的,早上帮我叔顾老中治好了邪病,现在过来有事请教你。”鸭子跟石先生说话时,态度非常恭敬。
在东北来说,我们就算是南方人了。曾经在金辽时期,雁门关往南,被他们称为南蛮。鸭子这句都没说错,可是不该说我们治好了顾老中,这不是打对方脸面吗?但石先生面色平静的“哦”了一声,表情上没丝毫变化,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意。显然他清楚三邪归阴的事,让我心里更有底了。
“习先生,那烟斗”石先生又急着问起这事。
“烟斗已经毁了!”既然都坐在这里了,还跟他绕什么弯子,难道还能把我们硬轰出不成?
石先生又恢复平静的神色,点点头说:“应该是这样。这句神咒藏于烟斗中,既是被人知道,一定是用此摧毁了十二重鬼龙楼。这样最好,这件东西,始终是我的一个心病。”
我一怔,烟斗怎么成了他的心病?这玩意是他整出来的?不像啊,看面相他顶多四十四五岁,而高家带着鬼龙楼回到砻楼镇已经很多年了,难道是他师父或是师祖整出来的玩意?
沈冰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鬼龙楼和这只烟斗的?”她问的够脑残,人家院子里就有一座鬼龙楼,还问人家怎么知道的。
石先生苦笑一下,叹口气摇了摇头说:“一言难尽,再说这是先辈隐秘之事,也不便外传。”
这人做事古怪,说话还是很有分寸的,这种事肯定是秘密,怎么可能对外人说。我看着外面日头西斜,于是言归正传,问他:“用三邪归阴害顾老中一家的这伙人,是什么来头,石先生是否能告诉我?”
石先生诧异的看着我说:“我不知道什么三邪归阴,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
他回答的挺果断,但从眼神深处看得出,他是在说谎。我微微一笑道:“既然石先生不知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站起身。
沈冰一脸错愕,意思好像说你没看出他没说实话,这就要走?
石先生点点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送客,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我站起来,但脚步没动,而是又跟他说:“看你一身孝服,可家里并没停尸或供奉灵位,那说明不是有丧事。你应该是为自己和妻儿戴孝,是在等死吧?”
这么一说,让石先生脸上又闪起惊讶之色,瞪着眼珠看我半晌说:“你怎么知道我在等死?”
我把双手在背后一负说:“因为你当时听到那个被掉魂的女孩说出经历后,就仓惶而去,说明你害怕这些人。而你又明明知道三邪归阴什么邪术,却装作一无所知,今天又关在家里闭门不出,身上戴孝,那不是在等死,还能是什么?”
这番话说的石先生低头不语,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我又接着说:“本来我过来想得到那伙人的底细,然后跟石先生一道商量对策的,看来已经没这个必要了。”说着跟沈冰和鸭子一甩头,就要往门外走。
“习先生等等……”石先生站起身把我叫住。“请坐下慢慢说话。”他此刻一脸的诚恳之色,看样子是想通了,要跟我交底。
我又看看外面天色,坐回椅子上说:“石先生抓紧时间,因为我怕回的晚了,顾老中一家会有危险。”
石先生一脸沉郁的说:“子时之前,他们不会有危险,习先生大可放心。”这话倒也可信,因为这些人要祸害人不可能在前半夜动手,而子时后最利邪祟出行,利用邪祟杀人,这是术人一贯作风。
然后石先生说起这伙人,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门道,只知道是东北非常神秘的一个邪派。自从道家盛行后,在东北巫道结合,已经很难分得清萨满与道家的区别。石先生这身本事得自祖传,在北三坡,他们家世代相传,但谨遵祖训不张扬,不远走,不收钱这三条规矩。其中不远走这条,意思是帮人解难,只能在附近走动,不得出山。
祖训中还有一条不是规矩的警示,如若遇到“血夜叉”,就是石家死期到了。所以他听王子俊说起那伙人被追杀时遇到了什么邪祟,就是血夜叉模样,如今给王子俊引到了南五坡,那他们石家恐怕就到末日了,是以急急逃回家。刚开始还存有侥幸心理,血夜叉不会来到这儿,结果前天顾家请他过去,他也正好想打探血夜叉的消息,结果到顾家一看,墙上那些血字,就是血夜叉留下的。回来后,就跟妻儿五人,做好孝服穿上,等着死期到来。
905|第九百零六章 掉鞋
血夜叉是毛玩意啊,让石先生这么害怕,随后转念一想,想起顾家墙壁上那些血字变化成的鬼脸,也就是玉石饰品上的夜叉模样,敢情这玩意就是血夜叉。我于是拿出用502黏好的那块玉石饰品,交给石先生问,血夜叉是不是就是这玩意?
石先生一看到这上面的雕像,顿时脸色大变,伸出去的手马上缩回来。满脸惊恐的点头:“对,这就是血夜叉!请问,你这块东西是从啥地方得到的?”
“这是从一个女人身上得到的,她的邪术很厉害,不过最终被我除掉了。所以不用怕,我对付他们还有点经验,只要咱们齐心合力,不愁对付不了他们!”我笑着安慰他。
石先生自打看了这块玉石饰品,双眼皮不住的跳动,神不守舍的摇头说:“你遇到的可能是个三流角色,他们真正高手是从不露面的,杀人都用邪祟,最次的也是‘千人皮’!”
千人皮?咋感觉有点熟悉,猛然间想起了鸭子和顾小凝中邪的死人皮,就问石先生是不是那玩意。他听我把鸭子和顾小凝的遭遇说完后,点头说他们石家近年一直暗中做法,把黄皮子和蛇妖等邪祟,都赶到了深山不毛之地。最近一段时间,黄皮子和其他邪祟是越来越少,更不会在半道上劫人。这死小孩的脑袋,就是千人皮所幻化形成的,据传用的是一千张童子死人皮,修炼成的一种邪术,但比起血夜叉,还差了很多。
草他二大爷的,千人皮已经够厉害了,居然跟血夜叉都不在一个档次上,看来哥们开始把话说大了。这玉石饰品上都雕刻了血夜叉的模样,应该是这帮孙子养炼出来最厉害的邪祟,当成了他们的一种信物标志,那是容易对付的吗?
不过大话说出口,就不能再后悔,摸着鼻子想了想跟石先生说:“放心,我有办法除掉这玩意,但需要石先生你的帮助。”
“什么办法?”石先生问。
我站起身走到他跟前,俯下身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说的他不住点头。但他又沉思片刻后说:“这个办法是不错,可是血夜叉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搞不好连你们俩都会把命搭上的。”
沈冰没听到我刚才说的是什么,好奇的问:“什么主意啊,怎么还瞒着我?”
我跟他挥挥手,看着石先生说:“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办法不是只有一个,而是没这个更合适而已。如果是在月中,什么办法都不用,直接青冥箭伺候,管他什么血夜叉母王八的,统统一命呜呼。
但石先生还是不放心的问我:“你那天雷地火符是否正宗,还有你的修为能够驱使此符吗?”
我还没开口,沈冰就抢着说:“我们天雷地火符那是世界上最正宗的,你没听说过鬼事专门店吗?”她的嘴巴太快,没拦住,已经都泄底了。不过她说完这句,也意识到犯了错,吐吐舌头一低头,都没敢再看我。
“啊,你们是鬼事传人?”石先生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我早该从习先生这个姓上猜到了。”
汗,已经无可挽回,不能耍赖,只有又在他耳朵边小声嘀咕几句。谎称为了躲避对方这帮人的耳目,一直不敢公开自己身份,叫他也不要把我这鬼事传人的事传出去。石先生满面喜色的答应,看来他对我们习家还是很看好的,把头上孝带扯掉,脱下孝服,决意跟我一道并肩作战。
我们跟他道别,匆忙赶回南五坡,到顾老中家已经都天黑了。顾小凝焦急的等在门口,见我们回来高兴的不得了,说她老爹一下午坐立不安,唯恐我和沈冰这一走就不肯回来了。我跟她说,我们怎么可能是那种人,既然管定这件事,就一定管到底。
顾小凝开心的跟我甜甜一笑,立刻让我怦然心动。这女孩的笑容是真够灿烂的,那简直跟鲜花怒放一样明艳动人,让我这爱心啊,又开始萌动了。你说哪个男人看到美女迷人的笑容能无动于衷,不多看两眼?不看就是不正常。
谁知我这正“正常”呢,就被沈冰捅了一下,并且她还干咳两声,哥们立刻就不正常了。心里默唱女人是老虎,遇到千万要躲开,死活不让你闯进心里来,心理来……
进门就见顾老中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地上来回转圈。一见到我们俩,那高兴的,嘴巴裂的像瓢似的。赶紧让我们坐下,吩咐女儿下厨做饭。又给我倒上酒,我连忙摇手说,今晚不能喝酒了,别喝酒误事。
老头问我们在石先生那儿问到什么,我叹口气说石先生也不知道那帮人底细,今晚要想躲过灾祸,吃过饭后,就跟着我离开南五坡,去北三坡避难。老头一家现在拿我当神仙,我说啥都照办,匆匆吃过晚饭后,他们简单收拾了点东西,由鸭子推着手推车载着断腿的老太太,一行六人摸黑出了村子,去往北三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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