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也正是他一介草寇,竟然敢下山来劫一队全副武装的正规骑兵的原因。
   周仓要为他的偶像关羽血耻。
   “关将军乃天生神将,岂是颜良可敌,我们所听到的,定然是谣传,今夜我就要结果了这个颜良,亲手打破了这谣传!”
   周仓圆目斗睁,周身杀气腾腾而起。
   在他看来来,自己比关羽差之千里,如果连他都能击败颜良,关羽又焉能败于颜良之手,所谓的谣传,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裴元绍欲待再言,周仓却长刀一横,厉声喝道:“弟兄们,随我杀进营去,杀光敌人,夺了他们的马匹钱粮!”
   话音方落,周仓一夹马腹,冲出了林子。
   身后数千黄巾贼轰然而动,这群衣裳不整的草寇,持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气势腾腾的冲杀向了颜良营寨。
   裴元绍无奈,只好也纵马而出,追随而上。
   三千黄巾军势如破竹,不费吹灰之力就冲破了营寨,周仓更是一马当先,纵马挥刀直冲向中军大帐。
   只是令周仓感到奇怪的是,一路所过全都是空空荡荡的营帐,不见半个敌人影子,俨然如同一座空营。
   周仓心中渐渐涌上丝丝不祥的预感,他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中计。
   正当这时,灯火通红的中军大帐出现在眼前,他甚至能够看到烛火之下,一名武将正秉烛夜读。
   “这厮定是颜良了,管他中不中埋伏,我先一刀砍死他再说。”
   周仓眼眸充血,热血上涌,拍马舞刀,大叫着就冲向帐中。
   大帐之内,颜良缓缓的将竹简放下,斜眼注视着冲杀而至的那黑脸贼将,嘴角却浮现一丝冷笑。
   敌将突袭而至,他却巍然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狗贼,纳命啊——”
   地面上,陷坑陡现。
   长刀挥起,狂扑而至的周仓,突觉身下一空,整个人便连人带马的跌入了陷坑之中。
   就在周仓落坑的同时,营盘四周炮声陡生,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无数的铁骑从黑暗中现身,如地府脱出的修罗鬼兵一般,从四面八方冲杀而至。
   扑了个空的数千黄巾兵,原本就惶惶不安的心情,瞬间便被突然杀出的伏兵打入恐惧的深渊。
   这些乌合之众无论战斗力还是素质,都远非颜良手下精锐的骑兵可及,如今又中了伏兵之计,自然是顷刻间就土崩瓦解。
   一千轻骑狂袭而至,如虎入羊群一般,刀锋砍向那溃逃的敌人,马蹄无情的碾过敌人血肉的身躯。
   铁骑所过,血流成河。
   裴元绍见周仓跌落陷坑,惊骇之下刚想上前解救,谁想敌人伏兵四周,转眼就吓得他魂飞破散。
   当此关头,他哪里还顾得上同伴的性命,掉转马头就向营外逃出。
   只是,为时已晚。
   从大帐中走出的颜良,胯骑着黑色战驹,纵马直追而出。
   颜良的胯下战马,乃是产自幽州的良马,又岂是裴元绍那劣势坐骑可比。
   转眼之间,颜良已从后追至,长刀挟着猎猎锐风,化做一道扇形之面直削向裴元绍。
   裴元绍听得刀风袭卷而至,奔逃之中,急是回枪一挡,运起全身的力气,试图挡下颜良这一刀。
   土鸡瓦狗之徒,安可一战!
   “咔嚓”一声断折声响,鲜血飞涌四溅。
   颜良那狂澜般的刀锋,竟是将裴元绍连枪带人,拦腰斩成了两截。
   一刀斩将的颜良,拖着滴血的大刀,威风凛凛的杀入鼠窜的敌群,刀锋所过,一命不留。
   片刻间的功夫,三千多的黄巾贼被杀得血流成河,只有少数腿快的,侥幸的逃回了山林之中。
   杀过瘾的颜良拨马而回时,跌入陷坑中的周仓已被套钩拖出,全身绑了个结结实实。
   颜良也没多看他一眼,径直走向了迎面而来的许攸。
   “子远先生,这场戏可看得过瘾?”颜良一跃下马,笑问道。
   许攸看着遍地的尸地,脸上明显闪烁着几分惊异之色。
   他不是惊于现场的惨烈之状,而是惊奇于颜良这诱敌围杀之计。
   在许攸看来,颜良勇则勇矣,却欠缺谋略。
   他原以为颜良会用直接了挡的手段,用强大的实力摧垮那些黄巾贼,只是没想到,颜良却意外的使出了这几乎兵不血刃的计策。
   上兵伐谋,这才是用兵的最高境界。
   “颜将军的计策很……很不错。”许攸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显得有些勉强,却又不得不承认。
   颜良哈哈一笑,转身喝道:“把那名贼将带过来。”
   几名士卒将全身被绑的周仓拖了过来。
   虽然灰头土脸,被绑得像个粽子一般,但这虎躯之士却一脸愤意,丝毫没有惧色。
   “贼将何人,报上名来。”颜良俯视着他,冷冷道。
   周仓怒瞪着颜良,厉声道:“老子乃卧牛山周仓是也,要杀便杀,老子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果然是周仓,这一身的胆气,真是跟演义中的一样。
   “本将乃袁公帐下大将颜良,奉袁公之命前来统领汝南黄巾诸军,你即身为黄巾军一员,为何却反跟本将做对?”颜良质问道。
   周仓得知眼前这人就是颜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你侮辱了关云长将军,老子当然要为关将军报仇。”
   演义中的周仓,在投奔关羽之前就对关羽十分仰慕,这一点颜良自然是知道的。
   但一想起白马时,关羽不问青红皂白挥刀就砍的所作所为,颜良心里就不爽。
   耳听周仓声称要为关羽报仇,颜良就不悦道:“本将跟关羽的事,你操得哪门子的心,关羽是你二大爷么。”
   “关将军是老子眼中的英雄,老子敬仰他,你得罪关将军,就是得罪老子。”周仓涨红了脸,怒喝道。
   周仓一口一个老子,全然不把颜良放在眼里,左右的河北将士看着都火了,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草寇千刀万剐了给颜良出气。
   旁边的许攸也忍不住道:“一个不识好歹的草寇而已,何必跟他废话,一刀砍了便是。”
   换成别的黄巾贼,敢如此嚣张,颜良早就一刀砍了。
   不过眼前这个却不一样,这可是演义中上了榜的武将之才,在天下大半良才已归其主的时候,哪怕是眼前这么一个二三流的人才,也足以让颜良割舍不得。
   “没想到这个周仓对关羽这么有基情,哼,老子就不信收服不了你……”
10|第十章 盲目祟拜要不得
  “本将问你,你是不是黄巾军出身?” 颜良并没有理会许攸,也没有被周仓所激怒,这明知故问的一句话,把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愣。
   “老子就是黄巾军怎样。”周仓也愣了一下,粗声粗气道。
   “很好,那本将再问你,你们黄巾军的首领可是叫作张角。”颜良又道。
   左右之人愈加茫然,原本愤怒的周仓,给他这莫名其妙的问话,一时间竟忘了所怒之事。
   “大贤良师之名,岂是你这样的凡夫俗子可直呼。”提及张角,周仓的神情立刻肃然起来。
   颜良点了点头,“很好,你还记得张角就好,本将记得,你们的大贤良师曾经说过,天下的黄巾义士皆为兄弟,你身为黄巾一员,应该不会不记得吧。”
   旁边的许攸听到这里,迷茫的眼神稍有缓和,似乎略猜到了几分。
   周仓却依旧茫然,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铺陈已毕,是拿出杀手锏的时候了。
   颜良便朗声道:“本将记得,当年关羽,乃是靠着跟刘备剿灭黄巾军而发迹,以关羽的武艺,死在他刀下的黄巾军何止数百,按你们大贤良死说法,关羽所杀的,可都是你的兄弟,是也不是?“
   周仓的神色一震,试图反辩颜良之词,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辩。
   颜良的话如利刃之般,直接戳中了周仓的软肋。
   “关羽杀你家兄弟的时候,我家袁公却在汝南为母守孝,他老人家跟你们黄巾军可是无冤无仇。现如今,你如此祟拜一个手上沾满你兄弟鲜血的人,甚至为了他跟一个与你无冤无仇的人做对,你到底是愚蠢呢,还是犯贱呢?”
   颜良的嗓门也提高了八度,字字如刀,无情的割向周仓的惶然的心。
   原本愤怒的周仓,那满腔的怒焰,仿佛顷刻间被颜良的话所浇灭,整个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旁边的许攸嘴角掠过一丝赞叹的笑,暗赞颜良的这一番话说得妙。
   周仓虽是粗人,但并非不明事理的蛮夫,经过颜良这番话的洗礼后,他心中对关羽的那份茫目崇拜之意,渐渐的便熄灭下去。
   周仓心理的变化,全都写在了脸上,岂能瞒过颜良的眼睛。
   颜良当下又道:“曹操和关羽一样,都是靠着杀黄巾军起家,我看你良知未灭,如能及时悔改,归顺于我麾下,助袁公攻灭曹贼,也算是你将功赎罪,你可愿归降?”
   周仓依旧低头不语。
   尽管他还在沉默,但颜良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已倾向于归降,只是面子上还有些过不去。
   “放开他。”颜良突然下令道。
   左右部将一怔,一时没回过神来。
   “我说放开他!”
   颜良厉声重复了一遍,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部下们吓了一跳,忙是给周仓解开了绳索。
   解除束缚的周仓从地上站了起来,神色中皆是茫然不解。
   “我看你中了我的计策,心中尚有不服,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接下我一刀,我便放了你,若是不然,就乖乖的伏地请降,你看怎样?”
   颜良说着,脚尖一挑,将地上的一柄钢刀踢了过去。
   他这是要给周仓一个台阶下,更是要趁机向他显示自己超强的武艺。
   对周仓这种粗暴武夫来说,唯有强悍的实力,才是让他信服的关键武器。
   周仓接过踢来之刀,黑炭般的脸上流露着丝丝惊怒
   一刀败你,何其傲慢的挑衅。
   周仓再次被激怒了。
   大刀一横,周仓厉声喝道:“你休得小瞧人,我周仓就跟你赌上一赌,到时你可别言而无信。“
   “我颜良说话,向来言出必行,你尽管放马过来吧。”
   颜良怀抱着长刀,淡淡的笑着,那副轻松的样子,全然没把周仓放在眼里。
   这般轻视之状,刺激得周仓恼羞成怒,只听得一声暴喝,那铁塔般的身躯纵地而出,手中大刀挟着狂风之力,迎面向着颜良砍来。
   三步——
   两步——
   一步!
   周仓陡然跃上半空,借着下坠之势,明晃晃的刀锋狂击而下。
   左右部下的心皆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说对方都已攻到面前,自家的颜将军怎的还不出手,再不出手就要晚了。
   千钧一发间,但见颜良剑眉一横,巍巍身影如风而动。
   他动作之快,以至于所有人还没看清时,手中的长刀已破风而出。
   锵~~
   一声尖锐的金属交鸣,火星四溅中,一条长刀飞上了半空。
   而周仓那铁塔般的身躯,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倒飞出丈许之远,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
   然后,那脱手飞落的钢刀,插在了他身前。
   一招破敌,颜良的傲慢,果然不是口出狂言。
   颜良潇洒的作了一个收势,长刀往地上一插,负手而立,嘴上依旧是一派淡然。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接着,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众将士无不为颜良这强悍的一刀而惊叹叫绝。
   此外,每个人的脸上,还闪烁着一种震慑。
   那是对于颜良武力的恐惧。
   倒地的周仓,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还溢着一丝血迹,显然已是内脏受创。
   他充满血丝的眼眸中,更是涌动着难以置信的眼神,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连颜良一刀也接不住。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虽然残酷,但这却是事实。
   而且,颜良那一刀分明还留有余地,如果人家倾尽全力的话,此刻自己怕已没有性命再爬山起来。
   周仓很失落,当他再次正视颜良时,眼神中已没有了愤怒,只剩下对颜良深深的敬畏。
   他是一个祟尚强者的人。
   颜良,正是一个强者。
   “末将周仓拜见将军。”他忽然单膝伏地,拱手一拜。
   这一拜,竟味着他愿赌服输,甘愿归顺于颜良的麾下。
   颜良嘴角掠过一丝得意,却忙俯身将周仓扶住,笑道:“快快起来吧,来人呀,速将周将军扶去治伤。”
   众人还沉浸在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刀当中,半晌才反应过来。
   几名士卒匆忙上前,将周仓扶走。
   “都围着做什么,还不快收拾残局。”
   颜良一语喝醒众部属,千多号人轰然而散,忙忙碌碌的打扫起战场。
   “颜将军的刀法果然惊人,不愧为我河北上将。”身后的许攸拱手称赞,看他那表情倒也真诚,似乎不是有意的恭维。
   颜良摆了摆手,“有些天未跟人过招,刀法生疏了许多,让子远先生见笑了。”
   “将军谦虚了。”许攸干笑了几声,话锋忽然一转,“攸有件事倒是很奇怪,那周仓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而已,颜将军何故要费此周折,偏要收降于他?”
   周仓忠心耿耿,颜良眼下最需要的这就是这等忠诚的心腹,又岂是许攸能看出来的。
   “周仓虽是小角色,却是汝南黄巾众的一员,咱们千里迢迢来此收编他们,自然要向他们展示一下胸襟与气量,否则怎能让这些黄巾军心服。”
   颜良这番话也不是专为应付许攸,这也正是他收服周仓的原因之一。
   他想自立为雄,光凭一千河北兵是不够的,汝南这批黄巾军自然是他扩充兵马的最佳对象。
   只是他眼下前来主持大局,仗着的依然是袁绍的威名,为了在将来脱离袁氏时,使这些将士依然能够效忠于自己,颜良就必须尽快树立自己的个人威望。
   这些私下的心思,此时颜良当然不可能跟许攸实话实说。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将军心思如此缜密,这般看来,倒是许某有些短视了。”许攸自嘲道。
   颜良笑而不语,摸着肚子大叫道:“这一通折腾倒把我折腾的肚子饿了,来人啊,还不快把本将那没吃完的半条羊腿拿来……”
   说着颜良便转身大步入帐,一面嘶啃着烤羊腿,一面继续看他那未看完的半部书简。
   帐前士卒们在填陷坑,帐外的部属们则忙着收拾残局,颜良却视若无物。
   看着颜良那闲然豁达的样子,许攸眼眸中的奇色愈发浓重,口中喃喃道:“这个颜子义,行事果决不拖泥带水,但却又暗藏谋略,倒有几分曹孟德的风范,袁公与他相比,只怕也……”
   意识到言有不慎,许攸忙是噤声。
11|第十一章 黄巾贼将
  三天后,颜良率领着他的一千轻骑抵达了汝南郡治所安城。 汝南一郡位于豫州最南端,向西穿越群山可抵荆州,沿其境内的颍水顺势南下,则可通达淮南重镇寿春,逆汝水而上,数日间可深入颍川郡,兵锋直指许都。
   因是汝南一带多山,当年曹操破汝南黄巾后,不少黄巾余党就逃进了山中落草为寇。
   袁绍发兵南下,中原震动,这些黄巾余众们趁着曹操无暇南顾时,趁势从群山中杀出,打着响应袁绍的旗号,四处攻掠。
   汝南又是袁氏老家,当地不少豪强都心向袁绍,纷纷暗中联合黄巾军。
   如此内外夹击下,汝南的郡兵自难以抵挡,郡南部的几个县纷纷开城投降,郡守被杀,治所安城也落入了黄巾军手中。
   颜良抵达安城时,这座治所内外已聚集近数万多黄巾军,汝南黄巾的首领龚都和刘辟也在其中。
   令颜良感到意外的是,这伙黄巾军号称数万,声势浩大,但实际上能战者却不过六七千人而已,所谓的数万之众,其实还包括了老幼等不能上阵的家眷。
   而且那六七千青壮战力,皆也素质参差不齐,大部分人别说是甲胄,手中甚至连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所用的武器不过是削尖的木棒而已。
   “就凭这样一群草寇,想要威胁许都,我看难啊……”
   骑马徐徐步向安城东门,一路上,看着大道旁凌乱的黄巾营寨,许攸不断的摇头说着风凉话。
   颜良心中暗笑。
   汝南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过客,他压根就没打算去跟曹操拼命。
   眼下这帮黄巾军虽然是乌合之众,但若能择其精壮加以训练,颜良相信,以自己的统兵能力,绝对能训练出一支精锐之师。
   步入城大门时,颜良所见是一片凋零。
   大街上除了黄巾军之外,看不到半个平民的影子,城中到处是破落之相,俨然被洗劫一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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