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马钧之后,董又开始为此而头疼了…… 
    黄月英足足睡了一整天,第二天清晨时醒来,精神已经完全恢复。 
    但是蔡琰却忙碌起来。 
    因为她揽下了为黄月英说媒的事情。如果黄承彦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出身沔南大族,又是天下文明的贤士。黄月英有这样的出身,说媒的人,身份地位绝对不能比黄承彦轻了。 
    如果蔡邕还在的话,无疑是最佳人选。 
    但这位老先生自五年前飘然西去,如今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据他上次派人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抵达一个气候和环境颇为舒适的地方。至于名字,蔡邕说是叫什么赛尔住,还说是什么大秦帝国的治下……不过,蔡邕所说的大秦国,肯定和董所知道的嬴秦不是一回事。 
    反正老先生如今是逍遥自在,似乎没有回来的意思。除去了蔡邕,董手底下还真的就没有什么能和黄承彦相提并论的人物,这让蔡琰很苦恼。 
    按照黄月英的意思,找个人把她老子接回来就是。 
    可蔡琰却认为,那样会辱没了黄承彦的身份,于礼数也不全,所以没有采纳。 
    为此。董也很伤脑筋。 
    但整体而言,董回家后的十几天,过的很悠闲。 
    同时也对长安城内地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和熟悉,特别是对于佛教的发展。格外关注。 
    图澄以佛师的身份,在长安城内大肆兴建佛寺。 
    两年中。他共侵占了数万顷土地,来作为奉养佛寺的财源。信徒也在不断地增加,仅长安城内,就达到了数万人。相比太平道而言,这个数字并不是非常的醒目,却令董暗自担忧。 
    而且,图澄在宣扬佛法地同时,隐隐把矛头指向了董。 
    按照他的说法,佛已慈悲为怀。当戒杀生。甚至认为,只要放下屠刀,就可以往生极乐世界。 
    朝堂上亦有不少官员信奉此说。 
    所以当雒阳大捷传到之后,有不少流言说,董打这一战,只不过是为了宣扬他个人的武力。一味的杀戮,将如何之如何。很多谣传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却偏偏有许多人去相信。 
    而陈宫,很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时已仲秋,典韦的大队人马已经过了泾水。抵达鸿门亭。 
    刘辨传出旨意,命长安开始净街,准备欢迎董的回归。但是这时候,这谣言却越发猛烈。 
    距离典韦抵达长安,还有两天。 
    董这一天起的有点晚。蔡琰几人都不在家。小文姬也不知道跑到了何处。 
    难得的清净,董换了一身衣服。独自来到演武场中,先是打了一套五禽戏,而后舒展身体,练了一趟拳脚。身子刚有点热,正准备练练锤,活动一下筋骨,外面却突然间乱起来。 
    “爹爹在哪里?爹爹在哪里?” 
    一听这略带稚气的粗豪嗓音,董就知道是他地老儿子,董宥。 
    忙放下大锤,正准备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董宥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把董吓了一大跳。 
    董宥鼻青脸肿,显然是和人打架了! 
    在董的记忆当中,董宥可是很少吃过亏,更没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连忙蹲下来,把董宥抱在怀中,“我儿,你这脸是怎么了?又和人打架了不成?” 
    “不是,是哥哥,哥哥……” 
    董宥和董朔一向都是焦不离孟,虽非一母所生,可是却比亲兄弟还要亲。 
    董心里一紧,忙蹙眉问道:“你哥哥怎么了?他在哪里?” 
    “哥哥受伤了!” 
    “受伤?” 
    董脑袋嗡的一声响,细目圆睁,大声喝问道:“朔儿受伤了?他在哪里?伤的严重不严重?” 
    “济慈婶婶正在为哥哥诊治。” 
    董二话不说,抱着董宥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一边走,他一边询问:“你哥哥是怎么受伤地?” 
    “今天我和哥哥一起出去玩耍,在大恩佛寺外,看到一群僧人追杀一个人,周围的人视而不见。哥哥就看不过去,出面阻拦……那些僧人却非常嚣张,还说,还说……哥哥是,是……” 
    “是什么?” 
    “他们说哥哥是妖魔降世!” 
    董朔董宥在外面胡闹,虽说有时候也有出格的地方,但有一点好,他们不会拿家世来压人。 
    这两个孩子,长地随董,和董冀颇有不同。 
    董细目一眯,沉声道:“就因为这件事,你们和那些家伙打了起来?” 
    董宥摇头,“不是,我和哥哥虽然生气,但是也不想和他们计较。哥哥问他们,为什么打人?那些僧人要我们少官先是,还说他们是皇家的人,让我们滚开。哥哥不答应,所以就打了起来。” 
    虽经常惹是生非,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看事情不顺眼,才会出手。 
    这一点,董很喜欢。也大致的了解了事情的缘由。来到济慈地住所,董一进门,就看见济慈正在为董朔包扎伤口。肩膀上有一处刀伤,鲜血汩汩流出,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朔儿,怎么样?” 
    董朔却咧嘴笑道:“爹爹放心,区区小伤,没事地……是那秃驴抽冷子偷袭,否则岂能伤我?爹爹,那些秃驴太坏了!那个人已经昏过去了,结果他们还不饶他,硬是把那个人带走了。” 
    “哪个人?” 
    “就是秃驴们追打的那个男人!” 
    董倒不放在心上,抬头看了一眼济慈,轻声道:“朔儿地伤势如何?” 
    “倒是没有伤到筋骨……不过那些秃驴未免手太黑了,对小孩子也能下的去如此的狠手。” 
    其实,以董朔的体型,看上去哪像个孩子? 
    董朔挥舞着另一只胳膊,“婶婶,我可不是小孩子。等我伤好了,一定会讨回公道。” 
    董放心了! 
    同时,胸中一股火气,腾的就窜了起来。 
    我儿子,就算是犯了错,也只有我可以教训。一帮子秃驴,竟敢如此狂妄,实在是太嚣张了。 
    让董宥留在房间里,和董朔说话。 
    董出门,就见董铁肃立门外,孟坦裴元绍和韩德,已经集结起巨魔士,齐刷刷的看着他。 
    “那些秃驴,来自何处?” 
    “是大恩佛寺的僧人……大恩佛寺属于清凉寺的分支,由图澄的弟子主持。那佛寺原本是一个破落户的老宅子,后来被大恩佛寺占居,而后又抢占了周遭千余顷土地,聚集了一群长安破落户,平日里自称是佛门弟子,是皇上的门下……整日里横行霸道,非常的嚣张。” 
    董握紧了拳头,细目眯成了一条缝。 
    “看样子我离开长安太久了,有些人已经忘记了我的手段。欺负到我的头上,真是活腻歪了!” 
    董铁冷声道:“小将也是如此认为。” 
    “伯侯留在宅中守护,立刻派人让夫人她们回来……小铁,随我一起,去会会那些高僧吧。” 
    董的声音,好像是从肺里面挤出来的一样,阴冷,而且杀意凛然。 
465|第四三六章 僧与帝(二)
    在董而言,此次回长安,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和家人在一起,也不想去招惹什么是非。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忍耐。 
    受伤的是董的儿子,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反正再有两天,典韦就要抵达长安。再隐藏行踪的话,也没什么意义。索性闹开了,让长安人知道,董家的脸面,绝不容人轻辱。打了我的儿子,我就要让你大恩佛寺用血来偿还。 
    刹那间,大都督府仪门大开。 
    韩德孟坦率领二百全副武装的巨魔士,风驰电掣般的冲出仪门。董和董铁在队伍之中,杀气腾腾的朝着大恩佛寺冲去。自河内之战开始后,董府仪门在两年的时间里,未曾开启。 
    这巨魔士杀出来,顿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大恩佛寺位于启夏门大街进昌坊内,顺街道北行,可直抵皇城景风门。 
    这座佛寺,占去了进昌坊大半的土地。由于主持僧人是图澄的弟子,所以兴建的规模极为壮观。整座大恩佛寺,至今还在扩张。有一大部分的佛殿未曾动工,却驻有无数所谓的居士。 
    大恩佛寺的居士,以长安破落户为主。 
    说穿了就是一群地痞流氓,借着皇家寺院的名号,在坊内横行霸道,行事非常的乖张。 
    更有许多愚夫愚妇,任由佛寺欺压。房产被霸占走了,居然也不声张。反而加入佛寺中,当那佛奴。 
    此事。佛寺正在行法事。 
    成千上万的信徒匍匐在法坛下,聆听那法坛之上,僧人的说法。好一派庄严肃穆啊…… 
    马蹄声如雷,打断了僧人地说法。 
    法坛上的僧人一蹙眉,沉声道:“大恩佛寺。不得纵马疾驰,何人在外喧哗。法兰竺前去查看。” 
    不得不说,这长安佛寺已经隐隐有了规模,虽有骚动,却不混乱。 
    法坛下,一名僧人立刻起身。此人法号法兰竺,是进昌坊人。本名杨彤,是一个破落户。当初大恩佛寺要在进昌坊兴建佛寺,正是取他的老宅。这杨彤也看出了些好处,于是投在了佛寺之中。纠结了一帮子破落户,对外声称是天子门人,佛寺信徒,沙门护法,极为嚣张。 
    平日里,带着许多破落户,在坊内行恶事。 
    愚夫愚妇们也是逆来顺受。不但不去报告官府,反而对这些人惟命是从,可称得上是俯首帖耳。 
    法兰竺带着几十个破落户。冲出了佛寺。 
    站在山门口,就见一队铁骑由远而近,眨眼间就在佛寺门口停下。 
    为首两员大将,一个手持双铁刀,另一个掌中一杆车轮般的双刃宣花斧。沉甸甸寒气逼人。 
    若在以前。法兰竺看见官军,早就吓得掉头就跑。 
    可这两年在坊内的嚣张。确也不是白混。我是什么人?我是佛门中人,是皇上老爷地门人。 
    故而非但不怕,站出来厉声喝道:“大恩佛寺百步之内,不得纵马驰骋。尔等何人,竟敢犯我佛法……” 
    话为说完,就听马队中传来冷幽的声音。 
    “为何停下?巨魔冲锋,居然被蝼蚁所阻?杀了干净!” 
    话音未落,那手持双刀地武将纵马就冲了过来。遮面盔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和嘴 
    法兰竺清楚的看到,那武将露出狰狞的笑容。 
    咧开嘴,白森森的牙齿,看上去格外的可怕。腿肚子一哆嗦,还想再说话,却见武将双刀展开,咔嚓一刀下去,法兰竺人头落地。鲜血自腔中喷涌而出,无头死尸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巨魔挥金锤!” 
    使斧头的武将高举兵器,纵马冲锋。 
    身后二百铁骑轰隆隆发起了攻击,铁蹄踏踩大地,虽只有二百人,却不逊色于千军万马。“世人皆震惊……门下三千士,当赫咸阳城。” 
    古都长安,是以秦咸阳为基础修建起来,故而也有人称之为咸阳(与今陕西咸阳非同一地)。 
    巨魔,巨魔…… 
    有反应快的破落户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是一般的城卫军,也不是禁军……这些人是巨魔士! 
    长安城谁最可怕? 
    不是汉帝刘辨,不是那虚无缥缈的佛祖。 
    长安城地主人,是董……那个被世人称之为西域暴虎的董杀神。破落户们敢在普通百姓面前耀武扬威,敢和城卫军斗殴。可是和巨魔士抗争?那就等同于是和整个关中兵马抗争。 
    欺负个寻常小民,大人物们不会在意,也不会理睬。 
    可是牵扯到了董家的话,管你什么来头,可不是坐牢那么简单。弄不好,会血流成河的。 
    破落户扭头想走,可是巨魔冲锋的可怕处,又岂是他们所能想像? 
    所有的战马,全部是来自安息的纯种西极马,爆发力强,速度快……哪怕是在短小地距离内,也能发挥出巨大的杀伤力。韩德大斧轮开,就见一片的血雾。战马撞倒了那些破落户,不等站起来,就见一枚枚碗口大地铁蹄砰的落下来。把倒在地上的破落户踩成了一堆肉酱。 
    至于那些想要逃走的破落户,被巨魔士架起的元戎弩射杀。 
    四十步之内,都是元戎钢弩地射程。想要在这种情况下逃走,简直就是不可能地事情。 
    山门外的惨叫声,传入了佛寺。 
    那端坐在法坛上地僧人脸色一变,连忙起身厉声喝道:“何方鼠辈。竟敢搅扰天子佛事?” 
    信徒们看到,一匹匹战马从佛寺外冲进来。 
    二百铁骑,分成了两排。马槊高扬,汉安刀闪亮,在韩德孟坦二人地带领下。肃立不语。 
    有时候沉默并非是软弱,而是一种可怕的威压。 
    一个个头戴遮面盔。身披镔铁甲,连战马都披着重甲的骑士,令愚夫愚妇们感到莫名恐慌。 
    巨魔士,那是随同董驰骋疆场,天下少有的强勇。 
    浓浓的杀意,即便是那法坛上地僧人,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蝉,忍不住强咽下一口口水。 
    “尔等何人,敢如此放肆?” 
    这位高鼻梁。深眼窝,带着明显胡人特征的僧人,显然不识巨魔士地威风。 
    可有长安百姓却看出了端倪。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怎么回事?怎么董杀神的亲军杀过来了? 
    董进入催马进入佛寺,董铁步行,垂手而立。 
    百余斤中的横刀扬起,董冷冷的说:“我乃大都督董,官府办事。闲杂人等立刻离开。” 
    你不是自称天子门人吗? 
    老子是长安城的主人,想和我摆谱,试试看? 
    一句话。让许多人一哄而散。这大恩佛寺,除了山门之外,尚有许多角门,小门。那些寻常百姓心道:我等只是来求得佛祖庇护,却不是来送死的。佛祖虽然利害。可是董杀神更可怕! 
    董占领长安五年。两次血腥屠杀,足以令长安人恐惧。 
    不过。还是有一批坚定的信徒,围在了法坛前面,毫无恐惧的看着董,和他手下的巨魔士。 
    法坛上,僧人面色难看。 
    “大都督亲临鄙寺,小僧未曾远迎,还请多多恕罪。” 
    从那些信徒地身上,董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年的太平道信徒,不也是如此情况?不畏死亡,于信仰无比狂热。董一直害怕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没想到,还是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细目成了一条缝,从他的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杀!” 
    韩德孟坦闻听,各带五十名巨魔士,杀向了法坛。这些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天子门徒,巨魔士从加入的那一天开始,就不断的被灌输一个讯息:你们地主公是大都督,你们生是大都督的人,死是大都督的鬼。只要是大都督地敌人,也就是你们的敌人,绝不能手下留情。 
    巨魔士一手马槊,一手汉安刀,在佛寺中展开凶狠的屠杀。 
    这些信徒大都是寻常百姓出身,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巨魔士的冲锋。 
    董说:“尔等不是要放下屠刀吗?看到了没有?放下屠刀的唯一结果,就是任由别人宰杀。佛祖不是告诉你们,念一声阿弥陀佛就能令天下昌平?你们念啊,看看佛祖是否来解救?” 
    阿弥陀佛地概念,在此时地佛教当中还不存在。 
    董对佛教的理解,也多是遵循后世地理念。事实上,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没时间去理解当世的佛,是什么概念。反正,他可以容忍佛教的存在,但是绝不能容忍披着佛教外衣的邪教。 
    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即便是那些百姓也不过是一群可怜虫,董也不会有半分的怜悯。 
    法坛上的僧人,厉声吼道:“大都督,你这是做什么?我等僧人,并没有违背你的律法?” 
    “没有违背嘛?” 
    董根本不理睬那些被追杀的信徒,策马缓缓而行。虽有佛门信徒想要冲过来和董拼命,可不等靠近,不是被巨魔士射杀,就是被董铁出手解决。手中一把弧光剑低垂,犹自滴血。 
    “我何时下过律令,大恩佛寺百步之内,不得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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