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出过一个了不得地人物,人屠白起;频阳东乡的王氏,也是秦国大将王翦的后裔族人。
一个又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震得董俷虎躯乱颤。
这些人的来头,未免也太过惊人了吧。
现任无难山山主,是甘氏族人的长老,名叫甘信,表字无忌,已经是年过七旬的老人。
那个能和董俷斗个旗鼓相当地野人青年,是甘信地孙子,名叫甘贲,年二十二岁,表字鸿秦,号称无难山第一条好汉,使青锋矛、月牙戟,有百步穿杨的好本事。
在村寨茅屋中,甘信命人取来了猴儿酒招待董俷.薰俷忍不住问道:“老人家,这山寨里,如今有多少人啊!”
甘信叹了口气,“不剩下多少人……三族加起来,不过四五百人,其中青壮也不过一百多人而已。剩下地,老的老,小的若薰侯在过个几十年来,呵呵,估计人会更少。想当年,我们三族何等兴旺,可如今……真是愧对了祖先当年地威名。”
的确,随着岁月的流逝,只怕在过个几十年,无难山就彻底消亡了!
从言谈中知道,甘氏族人实际上还算不上真正的秦国人。
事实上他们来自于扬州,按照当时的说法,叫做吴越……秦楚联姻,秦惠文王去了楚国的公主,也就是后来秦昭襄王的母亲(迷)氏,甘氏的祖先作为陪嫁,随氏一同来到了秦国,后来秦昭襄王登上王位后,把甘氏的封地就封到了义渠。
甘氏自秦昭襄王起,就一直作为秦国的将作大匠而存在。
据甘信介绍,秦国的兵械八成出自于甘氏族人之手,在当时的秦国占据了重要位置。
始皇帝横扫六国,把聚集天下之金铸造出十二铜人。
对于当时而言,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甘氏在秦国的地位。没有战争,甘氏就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好在,秦始皇虽然收拢天下之金,并没有就此而忘记了武备。
蒙恬还在和匈奴开战,所使用的兵器,也都是出自甘氏族人之手。
就连秦始皇陵墓里的那些兵器,也全部是由甘氏族人打造出来,连发弩机可以在五十步内,贯穿三层甲冑。
“不会吧!”
薰俷听到这里,不由得失声惊叫。
也难怪他会如此吃惊,马均蒲元所造出的弩机,也只能覆盖三十步的距离,秦弩居然……甘信自豪的抬起头,“董侯,我若说一句谎话,就不得好死。”
王腾和白氏族人的长老白奕点头说:“若无甘氏神兵,大秦虽可横扫六国,只怕也要推迟数十年。”
“甘先生,您看我这弩机,如何?”
薰俷说着,让人从兜囊中取出蒲元所制的弩机,递给了甘信。
甘信接过来。看了几眼之后,不由得惊奇道:“这弩机的设计的确巧妙,已经基本上达到了当年甘氏元戎地水准。只是里面有几
关尚不够完善,只需改进一下,就可以复原当年甘氏度。薰侯,您这弩机,是什么人制造出来的?“
“哦,乃是我两个部下,凭借一部残破的考工录,自己琢磨出来。”
甘信啧啧称奇。“考工录我倒是听说过,据说那是墨门留下的机关铸造术。甘氏元戎,也是从墨门的典籍中得到了灵感……董侯。您手下的人,可当真是很不错。”
当年大秦第一大匠后裔能如此称赞蒲元马均,想必他们一定会非常开心。
白奕是一个不芶言笑的人,目光在那弩机上扫了一眼后,突然道:“如此弩机,但不知董侯麾下一日能打造出多少?”
薰俷一怔,想了想说:“大概几十部而已?”
“嘿嘿。薰侯可知。甘大匠一日可打造出多少部同等弩机?”
“不知!”
白奕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看了一眼甘信。
甘信一笑。“当年我甘氏族人全盛时,一日可打造五百副同等弩机,一千二百张三石强弓……董侯。莫要奇怪,我甘氏自有祖上留下来的铸造之法,和普通将作之术,可说是有很大的区别。比如这一副元戎,我们将其拆分成几个部分,按照标准地制式,分别打造,而后由专人统一进行装配。所以,我们的速度,非常快。”
“啊……”
薰俷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这也许,是后世所谓流水线作业的最早模板吧。董俷虽然对什么是流水线作业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基本地概念,却还知道。若非甘信提起来,他恐怕根本想不到这样的方法。难道在秦时,就已经有了流水线这么一个概念吗?真的是了不起啊!
甘信说:“甘氏不出神兵利器,若论铸造的手法,我们也比不得欧冶子那样的前辈大匠。但甘氏所出的兵器,却是整个大秦最精良的,大王当年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义渠封赏给了我们……神兵,甘氏打造不出来,可是强兵,谁能及我?”
这一番话,说地是铿锵有力,充满了自信。
废话,你们掌握着当时,哪怕是现代都领先了千年地生产方法,谁能和你们比较?
在历史上,甘氏默默无闻。
至少在董俷的记忆力,初中历史课本上,就没有提到过甘氏这么一支族人。
没有什么值得夸耀地成绩,也拿不出干将莫邪那种流传千古的神兵利器,可这么一群人,却在历史上创造出了最可怕的强兵。莫非就是因为躲入了深山,而销声匿迹?
薰俷沉吟了很久,小心翼翼地开口:“小侯有不情之请,想要请诸公随我一同出山,可否?”
王腾开口道:“但不知董侯实力如何?”
实力?
这是一个讲求实力的时代,也许从古至今,实力就作为人们择主的一个选择。
甘信正色道:“董侯你是四百年来第一个进入我无难山的人,按道理说,你是我们的恩人。但恩情是恩情,大秦以勇武而著称,讲求的是实力。若你没有足够的实力来保护我们,还不如就老死在这深山之中。”
后面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我们可以选择实力更强的人。
薰俷心里咯噔一下,呆呆的看着甘信三人。这种**裸的讲求利益,更似塞上胡人。
不过想想,也就释怀了。
秦风彪悍,在他们眼中,实力才是唯一。
当下,董俷把他的情况一一讲述。从薰家崛起陇西,到他出兵塞上,而后落得今日的地步……听到董俷坑杀十数万人,三个老者的眼睛一亮。
特别是白奕,轻轻点头说:“董侯的手段,与当年陛下治胡,颇有些相似啊。”
大王,白奕所说的大王,除了秦始皇还能有谁?
可以说,这也是对董俷极高的一个评价。薰俷面颊一抽搐,心道:不愧是人屠后裔……呵呵,全天下人都说我残忍,可是这白奕居然把我拿来和始皇帝比,我是不是应该得意一下呢?
“董侯之败,非战之罪,是腐儒误国!”
王腾捻着胡须,轻声道:“当年陛下也曾有过宏愿,可惜……若是陛下在,那里还有什么今日的蛮奴之乱?”
说完,他突然看着董俷,“若我等投奔董侯,不知能有什么好处?”
薰俷细目一闭,看看王腾,又看了看白奕,心里面踌躇片刻后,脸上露出了笑意。
“好处,要看诸公的本领。二十等军**爵依旧有效,若诸公真有本领,自然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不过,如果只是嘴巴上说的厉害,恐怕就算我有心维护,诸公也难以飞黄腾达。”
薰俷回答的很直接。
想要好处吗?
可以!
拿出你们的本事让我看看,只要你们有本事,想要什么好处,我这里就有什么好处。
白奕和王腾脸色一变,相视一眼之后,放声大笑起来。
“董侯说的不错,别人施舍的好处,就算再多,也难以长久。有本事,就有好处。”
虽然已经过了四百年,但大秦子民骨子里的刚性,依旧存在。
薰俷慢悠悠的喝酒,甘信和王腾白奕二人在一旁窃窃私语。毕竟是决定这三族人未来的生存,不得小心谨慎。
这时候,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的亮光。
甘信走到了董俷的跟前,深施一礼之后:“董侯,我今日就将这无难山四百二十一人,托付董侯之手。老虎,过来……还不随我一同拜见主公。”
屋子里的人,齐刷刷的朝着董俷跪下。
薰俷细目微闭,暗自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诚不欺我!
323|第二九四章 并非那么简单(一)
十一月,凉州好大雪。
南山北麓,被银装素裹,宛如婀娜**。
薰俷带着无难山人抵达麦积山谷时,李儒等人已经快要耐不住性子,准备出来接应。
也难怪,董俷和李儒大部人马整整分开了二十多天。
无难山人在这山里生活了几百年,想要搬家的话,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收拾行礼,搬运物资。
整整在无难山谷中耽搁了四五天的时间。
以至于抵达麦积山的时候,已经下了第二场大雪。
对于无难山人的来历,李儒非常震惊。但在董俷介绍过之后,就急匆匆的拉着董俷到了旁边。
“主公,大事不好了!”
自从阳劫难之后,即便是再危险的情况,李儒也很少流露出如此惊慌的表情。
薰俷心里不由得一紧,轻声道:“出什么事了?”
“细作打探来消息,在四十天以前,马腾和李傕突然休战,自汉阳出兵,以郭宪为主帅,攻入了武都……二十天前,郭宪麾下大将夏侯博与参狼羌联手夹击,击溃了腾子驹的白马羌兵。如今郭宪陈兵下辨、河池与武都道一线,封死我们的去路。”
薰俷面无表情,“消息确凿?”
“千真万确!”
“那也就是说,我们自武都入河湟的计划,被人看穿了吗?”
李儒点点头,“我想是这样。郭宪如今命梁宽为河池令,夏侯博为武都都尉,各镇守一地。他亲自坐镇下辨。与两地呼应,犹如常山之蛇,首尾相顾,守护森严。”
薰俷一蹙眉,忍不住问道:“姐夫,你说的这三人,为何我一个都没有听过?”
李儒苦笑一声,“郭宪我知道,此人大概三十上下,是西平名士。
曾被辟为西平功曹。他和马腾有通家之好,又与韩遂关系密切。当年韩遂突破了金城防线。就是请郭宪出面,说降了马腾。这个人……沉稳老辣。有他在,武都恐怕难以攻破。“
这还真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至少在董俷地印象中,这名字非常陌生。
“梁宽……我也没有听说过;不过夏侯博我倒是知道一些。中平年间,此人为西海马贼,麾下只有一百零八个赐支人,却个个骁勇。都是能以一敌十的强勇猛将。父亲曾经想设法收服他们。可正好收到入京的命令,也就把这件事耽搁下来。”
薰俷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抱着胳膊,沉思不语。
听上去很厉害嘛……为什么就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呢?
不过如此一来,武都肯定是不好通过。难不成。要走回头路,自斜路绕道汉中?
汉中多山岳,不适合骑军冲锋。
薰俷手中最大的王牌,就是两支骑军和一支重装步军,而这些人吗,自然不适合在山地中作战。
更何况,如今又多了二百多无难山老弱妇孺,加上老夫人她们,还真的是个问题。
当下,董俷召集众将前来商议。
连带着王腾白奕二人,也被他请了过来。
甘信不善兵事,所以拒绝参加。但王腾白奕二人却是兵家出身,虽然被困于无难山四百年,可这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兵法,却是非常的精通。同时,薰俷需要借此机会,来让无难山人融入自己的阵营当中。
所以,当王腾白奕出现的时候,华雄等人也没有太多疑义。
把情况说明白了之后,董俷沉声道:“武都通路被封锁,我等现在是进退两难。闯武都,凶险颇多;但是绕道汉中,只怕会更加危险,不知诸君心中可有好主意?”
李儒沉思,而其他人也面露难色。
的确,目前所面临地两条路,似乎都不是最佳的选择。
王腾和白奕相视了一眼,淡定一笑,“主公为何只说两条路,尚有第三条路可走。”
“哦?”
所有人地目光都盯在了王腾的身上,露出不解之意。
这第三条路,又是在何处?
王腾说:“其实这第三条路,也非常凶险。但我想,比起前面两条路,却好一些。”
薰俷忙道:“愿闻其详!”
白奕站起来,走到了挂在大帐中间地牛皮地图前,轻轻一点,“这关键就在于上邽!”
上邽?
华雄失声道:“那可是汉阳郡治下,为马腾所占领,且不说我们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那里,就算打下上邽,我们将面临马腾、郭宪前后夹击,如何能守住?”
白奕却没有在回答,反而坐回了原处。
薰俷静静的看着白奕,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可是这白奕,简直就如同老僧坐禅一样,面色平静,丝毫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出来。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董俷和李儒却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两人抬头,对视一眼后忽而一笑,董俷起身道:“就依白老先生之言。”
所有人听到这里,不由得一阵诧异。
两个老头疯了,怎地主公也跟着那两个老家伙一起发疯?
初平三年十二月,凉州战事渐趋平缓。
李傕失去了郭汜的帮助,在和马腾的争斗中,并没有占到便宜。
而马腾同样也没有获得胜利。
他得了安定和汉阳两郡,却失去了武威根本,连带着,还失去了一个儿子。作为一方诸侯,马腾对薰俷并没有太大的恨意。将军马革裹尸还,董俷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自己参与了杀死董卓地计划,作为薰家地一份子,董俷杀马超,天经地义。
可问题在于。马超虽然死于薰俷之手,可实际上却是因为李傕陷害。
如果不是李傕郭汜地陷害,马超又怎么会被董俷所杀?杀死马超的元凶,正是李郭。
于是,一场为儿子的复仇之战,在马腾和李傕之间展开。
双方在漆县、街泉亭鏖战六十余日,最终两败俱伤,各自收兵暂时,休养生息。
随着李马之争结束,由董卓之死带来地种种动荡。全都停止下来。
曹操出兵青州,并不急于清剿黄巾余孽。在占领了东海郡之后,就地开始了休整。
用曹操的解释就是:黄巾余孽肆虐多年。绝非朝夕间可以清除。
黄巾之根源,在于太平道当年在民间的流传。只要将太平道消灭,才可以彻底平定匪患。所以,这清剿必须一步步的来,把黄巾余孽一口口的吞掉,将其生存之根本,彻底的铲除。
听上去。很有道理。
可如果往深处想。曹操铲平了太平道,基本上也就彻底的控制了当地。
一地一地地铲平。一地一地的控制……等到了最后,黄巾铲平了,青州也姓曹了。
曹操很有耐心。可景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但又一想,曹操说地并没有错。也许真的是这样,才能杜绝了青州地黄巾匪患吧。
曹操不急于求成,陶谦也无法全力攻打扬州。
刘在缓过了一口气之后,命张英陈横二人与会稽太守王朗联手,挡住了孙策的攻击。然后又派出刚投降过来的严白虎叔侄为九江太守,与许靖联手大败陶谦。
汉室社稷在这个寒冬,得到了喘息之机。
可谁都知道,这短暂的平静过后,将会是一场更加残酷,你死我活的血腥争斗。
不过谁又会在意这些?
能喘息一下,就喘息一下吧。
对于各路诸侯而言,这场持续了八个月的动荡,也确实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能量。
上邽的冬天,非常冷。
鹅毛大雪飘飘洒洒落下,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苍凉而雄浑地白色。
在这种滴水成冰地严寒天气下,上邽城头虽一如往常的安排了巡逻士卒,但大多数人都围聚在火盆旁边取暖,那里还有什么心思巡逻?也难怪他们地懈怠,上邽远离战火,随着武都郡被马腾拿下之后,这里基本上已经和战火不再有任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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