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雒阳,空气很干燥。大火一起,顺势就蔓延开来,并且越烧越旺,直冲九霄。
  火海之中,华雄率领三百铁甲军从里面杀出。
  李傕认得华雄。不由得大声喊道:“不要放跑了董家人,不要放跑了华雄!”
  华雄一揽马缰绳,胯下浑红马唏溜溜暴叫。掌中三亭大砍刀挥展开来,划出一片片奇亮刀云。刚冲上来的凉州军被杀得血肉横飞,残肢断臂,肝肠脏器洒落一地。
  沉寂了一年半,华雄重现雄风。
  把凉州军杀退之后。他横刀马上,厉声怒吼:“汉安军上将华雄在此,谁来送死。”
  可不要小瞧了华雄在凉州军的名气。
  事实上,当董俷远在雒阳,吕布还在并州军中为主簿的时候,华雄已经威震凉州。董卓能雄霸大半个凉州,华雄功不可没。虽然在来到雒阳后,华雄的光芒被董俷吕布,典韦沙摩柯等人所掩盖了下去。但实际上在许多凉州老兵的心里,华雄的声威,却是远远高于董俷四人。孟津战败,不可避免的会让华雄的声威受到一些影响。可多年聚集的威信,依旧让许多人牢记。
  当华雄威风凛凛的重新出现时,许多凉州兵的心里,不免生出了悔意。可已经晚了,当董卓死的那一刹那,跟随李傕的凉州兵,就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华雄立马长街之上,率领三百铁甲军缓缓后退。
  李傕气得面孔通红,却也无能为力,如今己方士气跌落,追上去也难取得战果。
  就这样,可仪可曼在前面开路,虽时有乱军冲出,却被虎女乱箭射杀。华雄在后面压阵,一路倒也不甚凶险,很快就来到了谷城门下。谷城门门侯,原本是华雄的部下,名叫王方,是益州南蛮乌戈人。雒阳大乱,王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的命人落下千斤闸,紧闭城门。
  当车辆抵达的时候,王方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纠集五百护兵,呼啦啦上前拦住了去路。
  可仪可曼一见这情况,举棍就准备冲过去。这时候,却见华雄飞马赶到,在马上厉声喝道:“王方,你也从贼了吗?”
  “大都护!”王方惊喜不已,但依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华雄说:“李傕已反,杀死了太师。你若是想要从贼,那就休怪我刀下不留情。”
  王方一听,吓了一跳。太师竟然死了?
  “大都护,您这话说的……王方出身南蛮,若非大都护你收留,如何有今日的风光?”说着话,他立刻下令升起千斤闸,打开城门。但是,这千斤闸放下来容易,可升起来却有点麻烦……绞盘吱吱响,千斤闸缓缓升起,而这时候,李傕已经重整人马,从后面掩杀过来。
  可仪可曼二人相视一样,大吼一声冲过去,两人四臂抬起了千斤闸,气沉丹田,爆喝一声。这二人的力气,也端的是惊人,竟然使得那千斤闸升起的速度一下子加快。
  带高过头顶,两人砸碎了门闩,有铁甲军冲过来,快速的打开了城门。
  “快点出去,出去!”
  三辆大车抢先一步冲出了谷城门。
  就在冲出谷城门的一刹那,董媛突然感到腹中一阵剧烈的绞痛,啊的惨叫一声。
  “媛儿,你怎么了?媛儿,你别吓我!”李儒紧握住董媛的手,想要过去安抚。哪知董媛一把抓住了李儒的胳膊,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痛的李儒倒吸凉气……
  “四小姐要生了,要生了!”华佗马上就检查出了结果,惊声叫喊。
  这车辆是特制的,很大……可是在这种时候孩子居然要降生,可真的不是时候。
  李儒慌了神:“神医,那怎么办,该怎么办?”
  本来这接生孩子,大都是稳婆们的事情。华佗一咬牙,挽起袖子:“继续走,我来为四小姐接生!”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天阴偏逢屋漏雨!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李儒也没有办法,只能紧紧的抱着董媛,不停的轻声安慰。
  “死阿丑,为什么还不来!”董媛凄厉的惨叫,抓紧了李儒的手。
  大车颠簸着在路上奔跑,董媛的惨叫声,却在不断的从车中传出,在苍穹回荡。
  是啊,阿丑,你怎么还不来,难道你真的出事了吗?
  李儒也随着在旁边不停的念叨着。也忘记了时间,心中就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突然,大车突然停住,险些让华佗摔倒。
  “不要停,继续!”
  华佗满头大汗,厉声对董媛的两个丫鬟咆哮。
  李儒无法掀开车帘,只能大声地询问马夫:“怎么停下来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前方有一支人马!”车夫地回答,让李儒的心中,顿时一阵冰凉。
308|第二七九章 雒阳烽火纪(三)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
   薰媛凄厉的惨叫声在李儒耳边回响,却使得李儒冷静下来。
   用力的掰开了董媛的手,李儒对华佗说了一声:“神医,媛儿母子就拜托您了!”
   闪身出了车厢,站在车辕上,厉声喝道:“虎女,云垂!”
   散在四周的虎女立刻齐声喊喝,下马高举钩镶,迅速的结成了云垂阵法,横在三辆车前。
   正前方官道上,一队骑军风驰电掣而来。
   为首的一员大将,远远的看见李儒,立刻勒住了战马,大声喊道:“文正,是我!”
   “徐将军?”
   李儒心里一冷,喝道:“徐荣,难道你也从贼了?”
   “文正,你这是什么话!”
   走近了一些,李儒才看清楚徐荣这一支人马大约在两三千人左右,一个个形容狼狈。
   徐荣盔歪甲斜,身上还沾着血迹。
   只见他催马过来,跳下马急匆匆的走上前:“文正,太师何在?阳出了什么事?西大营人马为何突然袭击我?那郭晚上带着伍习李利,在阳火起时偷袭北大营。”
   “啊?”
   李儒心里一惊,忙问道:“战果如何?”
   徐荣苦笑道:“还说什么战果?我见阳火起,正准备召集人马前来探查,不想郭又多带着伍习李利两人,集合西大营和东大营兵马左右夹击。我仓促迎战,损失惨重……若非儿郎们拼死抵抗。只怕我就要死在乱军之中。文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儒的心,冰凉冰凉。
   一步错,步步错……
   我居然忽视了如此重要地事情!
   那西大营李利,东大营伍习早先都是出自于李傕郭门下,自然会听从他们的调遣。
   可恨,实在可恨!
   李儒在马上狠狠的一顿足,咬碎钢牙。厉声喝道:“李傕郭。我与你二人势不两立。”
   话音未落。突然从车仗中传来一阵哇哇的婴儿啼哭。
   刹那间,李儒脑袋里一片空白。也顾不得徐荣,转身冲进了车厢中,却见到华佗怀抱一满身血迹的婴儿,正用湿巾擦拭身体。
   “媛儿……”
   李儒忍不住大呼一声,扑到了董媛的身旁。
   见董媛脸发白,发髻披散。心中一安,这眼泪可就不争气的流淌了下来。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作甚?可曾为爹爹报仇?可曾杀退了敌军?若是没有,别来见我。”
   别看董媛地身子弱,可那性子里地刚强,丝毫不逊色于老夫人。
   李儒一怔,点点头,起身退出了车厢。而在徐荣看来,此时地李儒。却变得有些不同。
   华雄杀退了李傕的追击。和可家兄弟带着六百多铁甲军赶来。
   除了他三人之外,还有王方和他麾下的二三百人。此时徐荣也了解了阳所发生的事情,气得暴跳如雷。
   “李傕郭不得好死。我定不饶他……”
   “徐荣,这时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先掩护老夫人和波侯他们安全撤走,再说报仇。”
   “撤,往哪里撤?”
   华雄沉吟了一下,“去阳,李通那里还有两三万人马,正好可以调来攻击乱军。”
   “不可!”
   李儒突然说:“此次郑泰谋了这么大的一个布局,只怕整个京兆都不得安生。阳也不安全,我担心州的曹操会趁此机会出击京兆,李通此人未必可以靠得住。”
   “那去韩猛哪里?或者阳翟?”
   李儒摇头说:“韩猛未必能守住成皋,你以为郑泰真地会真心把朝廷交给李傕郭二人。冀州袁绍,州曹操,皆是当世雄才,又岂能任由李傕郭把持住朝廷?”
   华雄一蹙眉,“那我们去哪儿?”
   “往函谷关……我们去函谷关……”
   “函谷关?”
   华雄徐荣都不禁吃了一惊,“过了函谷关可就是李傕郭的地盘,我们这不是往死路上走吗?”
   “司隶未必就是险恶之地,大方镇守陇西,与司隶接壤。我们要尽快通知大方,请他出兵相救。我们占据司隶,守住函谷关,则关东诸侯不足为虑……而且,如果武功侯尚在,想必也在来阳的路上。我们此去函谷关,说不定能和他汇合一处。”
   提起董俷,徐荣眼睛一亮。
   当下,李儒把情况告诉了老夫人,而老夫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然道:“这种事情,不要来问我一个瞎老婆子。你一个大男人,该怎么做,还是自己拿定主意。”
   李儒长于出谋划策,但有时候却显得小家子气。
   这也和他从未真真正正独当一面有关,而现在,对李儒而言,无疑是一次考验。
   心里也很忐忑:司隶,那可的确是一个凶险之地。
   不过再凶险,也好过停留在京兆。李儒下定决心,立刻命车队动身。
   这一次,他亲率六百铁甲军和五百虎女围着车辆在前面开路,可家兄弟守在车仗旁,华雄徐荣则带领三千北大营凉州兵在后面压阵,朝着函谷关方向飞速的行进。
   天已经亮了,阳城虽已抛在身后,可那滚滚浓烟,却是清晰可见。
   华雄这一年多来,除了将养身体之外,其他的时间则听从了董俷的劝说,读了许多兵书战策。
   徐荣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华雄变得稳重了许多。
   不再有当年地轻狂和骄傲,取而代之地是一种沉静如水的气质。
   有些时候,人只有经历过生死,才会发生些许改变。论武艺,徐荣自认不足。可是讲带兵,徐荣可是比华雄高出许多。但是现在,徐荣就不敢在那么肯定的下结论。
   行出三十余里,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喊杀声震天,只听有人高声喊喝:
   走了董家余孽,莫要放走了董家余孽!”
   华雄猛然勒住了战马,拨转马头,厉声喝道:“结阵!”
   三千兵马。迅速地结成了一个方阵。弓弩手在前。长矛手在后。骑军压阵,刀枪并举。
   远处,尘烟滚滚。
   马超跨坐宝马良驹,手持银枪冲在最前面。
   马前有一人撒腿狂奔,手持镔铁大棍,撒腿如飞,居然丝毫不比那战马的速度慢。
   在马超后面。有伍习李利两人率领数万兵马紧紧跟随。
   徐荣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凝神观望敌军,心中却生出了一丝苦涩。
   那些人,原本都是凉州军,如今却要自相残杀……
   不过苦涩归苦涩,徐荣却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大枪高举,默默计算着双方距离。
   马超突然勒住马,大喝一声:“三军。住马!”
   身后的凉州军紧急停步。瞬间摆好了阵型,和华雄徐荣的兵马,相聚三百步。
   这三百步。恰好是弓弩手无法覆盖的距离。徐荣蓄势待发,没想到马超却突然停下,这心里面生出一种好憋屈的感觉,就好像攥紧拳头一拳打出去,却打在空气中一样。
   这个小将,倒是个知兵的人。
   伍习李利催马上前,“小将军为何停止不追?”
   马超瞄了二人一眼,冷笑道:“二位难道没有读过兵书吗?对方已经列好地阵势,我们这么毫无章法地冲击,将会损失惨重。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我凉州好汉。”
   一句话,让伍习李利二人闭上了嘴巴。
   马超催马上前,牛吉手持大棍,紧紧跟随。
   “我乃凉州马超,武威太守马腾之子……二位将军,我等只要董家余孽,胁从者不究。大都护之名,我是如雷贯耳,徐将军也是好汉子,何不让开一条路,与我一个方便?若二位将军愿意为皇上效力,马超愿意作保,保证二位将军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这马超地口才相当不错,说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
   可惜华雄徐荣又怎是他这一两句话可以说服,两人冷哼一声,却是不吭一声。
   王方在一旁勃然大怒,“黄口竖子,休要猖狂。尔等只为自己谋划,却不顾天下安危。武功侯在塞外浴血,尔等却千方百计的迫害。国贼二字,当属尔等所有。”
   催马舞枪,飞出本阵。
   马超也怒了,挺枪相迎。
   要说王方的武艺不差,虽只是官拜门侯,可是跟随华雄征战多年,可说是枪马纯熟。
   可如此武艺,在马超面前走不及三个回合,被马超一枪挑落马下,惨死疆场。
   杀了王方之后,马超在阵前走马盘旋,厉声喝道:“何人前来送死?”
   既然开了杀戒,那就是无法善了。
   华雄怒吼一声,“黄口小儿,休要猖狂!”
   催马舞刀,就冲向了马超。三亭大刀一式力劈华山,当头落下。刀挂风声,威猛至极。
   马超也不搭话,拧枪就刺。
   大枪扑棱棱一颤,震出多多光毫。枪枪不离华雄要害,招数诡异非常。
   这一场大战,却是棋逢对手。
   华雄经验丰富,马超枪法精妙……
   二人斗了一个旗鼓相当,不分胜负。一旁观战的伍习李利突然对牛吉说:“牛吉,还不过去帮你家主人?”
   牛吉是乌孙人,天生的力大无穷。
   后来被马腾买下来,并且抚养成人。在牛吉心中,马腾第一,马超第二,除此之外,再无别人。闻听伍习李利的提醒,顿时一声爆吼:“主人休要慌张,牛吉来了!”
   撒腿就冲了出来。
   这牛吉,除了力大之外,还生了一双飞毛腿。
   大步流星的奔跑过来,双脚猛然踏足腾空而起,双手握住了大棍一端,呼地就砸向了华雄。
   一刀崩开了马超地银枪,就见大棍落下。
   华雄怒骂道:“无耻!”
   举刀相迎。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那大棍砸在了刀杆之上,震得华雄两臂发麻,虎口迸裂。
   徐荣一见,催马挺枪:“黑蛮子,休要猖狂!”
   而伍习李利一见徐荣出来了,相视一眼之后,举枪一指。厉声喝道:“给我冲!”
   若说马超的骨子里。还流着一种边塞人特有英雄气。
   那么伍习李利二人。就是典型的功利者。在他们看来,根本没必要这么斗将,己方人多,一个冲锋就能搞定。不过马超缠住华雄,牛吉拦住了徐荣,正是好机会。
   这二人带着兵马就冲杀过来,徐荣一方虽拼命阻拦。可两员主将都被缠住,又如何抵挡住伍习李利二人的冲锋?这时候,从徐荣军中杀出一员小将,年纪在二十上下,手持双刀在乱军中拦住了伍习李利二人,二话不说,双刀舞出一片片刀云,厉声喊喝:“尔等国贼。死不足惜……武都孟坦在此。还不纳命来!”
   这小将刀法纯熟,一人独战李利伍习却部落下风。
   徐荣偷眼观瞧,见那小将的打扮不过是个都伯的模样。暗自称奇:没想到我军中还有如此本领地人物?
   不过这一分神,可就坏了事情。
   论武艺,徐荣本就不是牛吉地对手,一分神中,被牛吉一棍横扫过来。
   徐荣躲闪不及,猛然一提缰绳。战马唏溜溜仰蹄立起,铁棍蓬地正砸在了马头上。
   战马惨叫一声,脑浆迸裂。
   而徐荣却趁机跳下马,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之后,提枪和牛吉又站在一处。
   他本就是马上将,如今和牛吉在地上打,却是舍长取短,又怎可能是牛吉地对手?
   打了四五个回合,徐荣就有点支撑不住了……
   而华雄虎口裂开,连刀都拿
   虽拼尽全力,也只有招架之功。
   三千兵马,被围困起来,渐渐地抵挡不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巨雷般的怒吼,恰如一声霹雳在苍穹炸响。
   “鼠辈,胆敢如此!”
   一匹黑色战马疾驰而来,如同离弦之箭。
   马披铁甲,如同凶兽。嘶声咆哮,若同野兽怒吼……
   马上的战将,也是一身重甲,头戴罩面盔,双手持一对擂鼓瓮金锤,赫然正是董俷。
   薰俷身后,尚有一员小将,也是和董俷相同的打扮。
   手中一对八宝亮银锤,胯下卷毛瘦,闯入乱军之中,双锤翻飞,怒吼道:“小爷典满在此,哪个敢拦我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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