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丑不敢!” 
    “那张角也是个野心极大的人,不过自古逐鹿中原,未曾听闻有他所用的这般手段。老子有云,以符水散施,收拢民心……让我想起来那句话: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若我评价此人,当为枭雄。若不及早除去,只怕汉家江山定毁于其之手。” 
    董俷心里对这个相识不过二十天的大姐更加的惊奇。 
    不得不说,大姐说的没错。汉室江山表面上是毁于董卓、曹操等人之手,可实际上,自黄巾之乱发生,大汉江山的根基已经变得极其脆弱。董卓等人,不过顺势而起罢了。所以,要说汉室之灭的罪魁祸首,其一是朝廷,其二当就是张角。 
    突然生出一丝疑问,难道没有人看出这其中的隐患? 
    侧脸朝董玉看了一眼,董俷迟疑了一下问道:“大姐,你说如果杀了张角会如何?” 
    在董俷的心里,还是想要避开那段灾难。 
    如他的想法,没有张角,就不会有黄巾之乱。没有黄巾之乱,大汉的根基就不会动摇;大汉的根基不动摇,那么董卓就不会入京,董卓不入京,一家人不就安全了吗? 
    这是一种非常天真的想法,可即便是有着前世记忆的董俷,依然怀着这种梦想。 
    董玉笑了,“阿丑,有时候觉得你很成熟,像个大人;可有时候,你还真是个孩子……就算杀了张角,保不齐将来会出现王角、李角。朝纲不振,总会有应运而出的人物。到时候,天下一样会乱……不过这些话,只限于你我姐弟二人交谈。” 
    董俷叹了口气,心知董玉说的没错。 
    这时候,一行人又来到了岔路口上。一边是往金城方向,一边是通往牧场。 
    董玉突然勒住了马,朝着金城方向看去。那眼中流露出迷离之色,久久不说话。 
    “大姐!” 
    “阿丑,你说要是天下没有羌汉之分,大家也不用为了食物,为了水草而争斗,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有多好。” 
    不明白大姐为何发出这样的感叹,不过董俷明白,姐姐的心里也有说不出的苦。 
    仔细想想,嫁出去十年未曾回过家,突然出现在临洮,未免有些奇怪。 
    董俷总觉得,姐姐此次回家并不是为了单纯的看望父母,而是另有重要的事情。 
    “大姐,你这次回家……” 
    董玉摆摆手,打断了董俷的问话,“小时候,父亲很疼我。那时候他没有当官,是这方圆数百里之内出了名的豪侠。我总是骑在他的马上,跟着他到处走。遇到不平的事情,就管一管。有时候甚至会被人追杀,父亲抱着我一跑就是一整天。” 
    可以看得出来,董玉幼年时,很得董卓的喜爱。 
    只是董俷不明白,大姐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事情呢? 
    “我嫁给了北宫伯,才知道这世上的事情其实有多么的复杂。你姐夫是个好人,但是太老实……他弟弟整天盯着他的位子,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羌人这几年闹得很凶,隐隐有不稳定的趋势。甚至连你姐夫的首领位置,也被别人窥视。” 
    “那,杀了他们!” 
    “阿丑,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说的清楚。我这次陪你姐夫回来,说穿了是想要为他谋个出身。他是个羌人,不为中原汉人所接受。加上性子温和,麾下的羌人也都蠢蠢欲动。我想通过父亲,为你姐夫求个官职。不求什么俸禄,至少对那些羌人算是一种威慑,顺便也可以绝了某些人的念头,求个安稳。” 
    姐姐说的并不是很清楚,但董俷能感受到,姐姐的心其实很累。 
    他问道:“那父亲能答应吗?” 
    “应该可以吧……你姐夫现在已经到了河东,相信也把情况说明了。以父亲的手段,为你姐夫求个一官半职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娘告诉我,父亲这两年的功名心太强,一心想要得到世族的承认。如果帮了你姐夫……” 
    董玉苦涩的笑了,带着许多无奈。 
    “他,会同意的。” 
    董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姐姐,只好轻声的说了一句。 
    这句话,很没有底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给姐姐带来多少安慰。 
    但董玉却笑了,秀丽的脸上洋溢出一种灿烂的光辉,“阿丑,别为姐姐操心。就算你姐夫求不得官,可还有姐姐帮他。再说了,就算姐姐不管用,不是还有阿丑?” 
    董俷用力的点点头,“我一定会帮姐姐!” 
    “我就知道!” 
    董玉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这世上什么人最能让人信任,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家人。这也是奶奶一直教育董俷的原则:家族就是咱们的根,没有了家族,我们只能成为这世上一颗无根的飘萍。 
32|第十七章 求官(2)
  来到牧场后,董俷就跑去了昨日和狮鬃兽角斗的地方。
   天已经大亮了,明媚的阳光照在牧场上,青青的草,柔柔的风,让董俷心情大好。
   狮鬃兽已经等候在那里。
   阳光中,它脖子上的鬃毛闪动着黄金一样的光辉,看上去格外神气。
   狮鬃兽没有像昨日出现时那样惹出麻烦,造成太大的动静。远处,有一群群牛马,而狮鬃兽就好像草原上孤独的王,静静的站在那里。五彩的双眸闪烁迷幻光芒。
   看到董俷,狮鬃兽很兴奋,不停的刨着地上的土。
   董俷也乐了,这家伙看起来很来劲儿嘛。董玉带着一群家将站的很远,看到这种情形,她也乐了。
   “小铁,这狮鬃兽和阿丑倒也算是合拍。”
   董铁站在董玉的马前,点点头,恭敬的回答:“卑下和这匹狮鬃兽认识了一年,从没有见它有过这种样子。这牧场上的马对它都很畏惧,甚至连生它的母马也视它若蛇蝎一般。它从不和人亲近,若非卑下随人学过一些和马相处的技巧,只怕也近不得它半步。看样子,它对主人来了兴趣,说不定主人能够降服它呢。”
   “若是能降服最好!”董玉看着董俷雄壮的背影,轻声道:“其实,仔细想想的话,你家主人和狮鬃兽有太多相似之处。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阿丑骑上这匹神兽。”
   “小姐放心,主人可以的。”
   董玉笑了笑,把目光锁在了董俷和狮鬃兽的身上。
   不过,让人很失望。
   今天的董俷和昨天相比显然有些不太一样。只几个来回,董俷就弯着腰气喘吁吁。
   狮鬃兽非常不满,打了一个响鼻,似乎是在询问:今天怎么这么没有用?
   董俷双手扶着膝盖,躬身身子。他明白狮鬃兽是什么意思,苦笑道:“阿丑大哥,不是我没用,是从昨天和你斗了一场到现在,我连个安生觉都没有睡过。你老人家是养精蓄锐,我可是奔波劳苦。和你打完了,半夜还和一群人斗了一场呢。”
   那狮鬃兽真不愧被董玉称作神兽。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董俷说完以后,它呼噜呼噜两声,扭头晃悠悠的居然走了。
   “阿丑,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累,很累!”
   “那要不休息一天,再和那个裴元绍比试?”
   哪知道董俷闻听这句话,顿时来了精神,“没必要。我斗不过阿丑,还斗不过一个黄巾贼?”
   “什么黄巾贼?”
   董俷立刻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掩饰道:“我是说裴元绍!嘿嘿,被阿丑欺负了一顿,这肚子里憋着一股邪火。如果不洒出去,我中午连饭恐怕都要吃不下去。”
   董玉疑惑的看着董俷。
   是我听错了?还是阿丑在故意掩饰着什么?
   总觉得这个丑弟弟身上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甚至关系到我董家未来的兴衰。
   这时候,董俷已经走开了。
   “那裴元绍可曾带来?”
   “正关在牧场的毡包中,按照少爷的吩咐,谁也没有靠近,是绿漪亲自带人看押。”
   “把他带上来!”
   董俷说完,向远处的家将招手。
   知道今天董俷要来和人交手,董玉在出门的时候,让董鄂带着几个人抬来了那对仿制的擂鼓瓮金锤。
   锤放在董俷的身前,董俷的精神也随之振奋。
   有人牵来了一匹黑色的大宛良驹,董俷抄锤在手,二话不说就翻身上马,坐稳身形。
   不一会儿,裴元绍在被押了过来。
   绿漪穿着一身软甲,披一件鹦哥绿的战袍,马上挂着弓,手中一杆凤头蘸金枪。
   “少爷……”
   绿漪看到董俷,好像看见了亲人一样,催马就冲了过来。
   董俷咧开嘴一笑,比不笑的时候看着更难看。但在绿漪的眼中,少爷无疑是最帅的人。
   “绿漪,替我压阵!”
   “喏!”
   绿漪一带马,来到了董俷的身后。
   远处,狮鬃兽晃悠悠的居然跑了回来,立于高岗之上,向董俷这边看了过来。
   总不成在这畜生的面前丢脸吧,更何况身后有姐姐和绿漪两个大美女呢。
   想到这里,董俷一催马,锤点裴元绍道:“裴伯侯,我再问你一次,若是十招内输给了我,你可愿意降我?”
   裴元绍原本是有点担心,不过看到董俷手中那对大锤后,却笑了起来。
   “娃娃,莫以为用木头做这么大的锤就能唬住裴某。裴某虽不才,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十招……哼哼,若你能在五十招内败我,裴某甘愿为你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好,你说的哦!”董俷笑了,周围的人也都乐了。
   还真有人以为这个丑少爷的锤是木头做的?当然,大多数家将刚开始,也这么想。
   裴元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周围的人笑得很诡异,让他心里没底儿。
   “裴元绍,这牧场中的马随你选,兵器随你挑。我在这里等着,看你有什么本领。”
   有道是输人不输阵,裴元绍二话不说,选了一匹马,抄起一杆镔铁大枪。
   大枪在手中一抖,分出三个枪花。看得出来,这家伙在枪上还是下过一些功夫。
   “小娃娃,裴某让你三招!”
   董俷哈哈哈大笑,“我要你让?接招吧!”
   话音未落,胯下大宛良驹已经冲了过去。董俷身穿皂青色的絮衣,风似的就到了裴元绍的面前。两马照面,董俷抬手一锤点出,这在锤法中有说法,叫凤点头。
   另一锤藏于肋下,这叫抹丘锤。
   只听呜,铛……悠悠的金铁碰撞声在空中回荡,裴元绍横枪摆了个铁门闩向外一挡,只觉一股巨力袭来,人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蓬的一声就摔出去了两三丈远。
   这家伙是怪物吗?
   铁枪扔的老远,不过已经成了弓形,弯的不成样子。
   裴元绍爬起来,双手仍在发颤。他惊恐的抬起头向董俷看去,终于明白了那些人在笑什么。
   这家伙手里的锤,居然是真的!
   看个头,不下一百斤。这小子真的只有十二岁?简直就是个妖怪。
   董俷很失望,在马上摇了摇头。锤招才使了一半,后面的抹丘锤法根本没有用。
   董玉等观战者在远处放声大笑,绿漪更夸张的指着裴元绍,“这家伙脑袋进水了,居然敢硬接少爷的锤。”
   ‘进水’一词,为董俷所发明的言语,如今董府上下大多数人都知道含义。
   “这回不算,我刚才是轻敌了!”
   董俷微微一笑,在马上做出了一个非常经典的动作。两肘往肋下收缩,肩膀一耸,双手拿着锤往两边一分,“那就再来啊!”
   “换杆枪来!”
   裴元绍换了一杆大枪,再次跨上战马。
   这次他也不说什么让董俷三招了,一催胯下战马,冲到了董俷面前分心就刺。
   这家伙是有点恼羞成怒了,被个小娃娃一招给打下马,实在太丢人了。若他知道,刚才董俷根本没有把招数使全,估计就要气得吐血。这一回,他打起精神,大枪上下翻飞,若同出水的蛟龙。
   董俷马打盘旋,看着那大枪刺来,冷哼一声轮锤就打。
   这叫一力降十会,任你枪法再精妙,我就是要和你硬碰硬。
   五个回合过去,只听铛的一声响,裴元绍虎口被震裂,双手鲜血淋漓栽倒在马下。
   远处,本来匍匐着的狮鬃兽站起来,晃悠悠的沿着原路走了。
   也许在狮鬃兽的眼中,这场比武简直是无趣到了极点。还是养精蓄锐,等待明天它和董俷的比试。
   董俷端坐马上,锤指裴元绍:“裴元绍,若是不服,上马再战!”
   裴元绍坐在地上,脸通红。
   好半天,他发出一声长叹,翻身跪倒在董俷的面前,大声说道:“主公在上,裴元绍……服了!”
33|第十八章 放长线
  董卓如今颇有一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思。
   昨日收到雒阳的消息,皇上似乎又要给他升官了。苦心经营多年,终于又有了结果,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到开心?
   几年来,处心积虑的想要和世族打好关系,但因为他出身粗鄙,朝中又没有什么靠山,始终无法成为其中的一员。反倒是国舅何进,对他屡次表示出了善意。
   如今的董卓,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广武令了。
   他想要做更大的官,拥有更大的权势,好让那些世族们看看,他董卓不是好欺负的。
   世族的力量太可怕了,区区一个卫氏家族的门子,都可以对他使脸色。
   董卓每每想起这件事情,心里面有憋了一股子邪火。卫氏自前朝大将军卫青之后,就成了河东的大族。经过三百年的经营,在河东有着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
   不到河东不知道,区区太守根本不在人家的眼中。
   想他董卓一道政令下去,却要经过一重重的阻挠,等落实到地方,已经变了味道。
   这里面,就有河东卫氏的痕迹。
   想他卫家人的祖宗卫青,原来也不过是个县吏的私生子,后来做了平阳公主家的骑奴,靠着姐姐卫子夫受武帝宠爱才得以施展才华。说穿了,还不如他董卓呢。
   可现在……
   董卓已经开始设想,将来有朝一日能手握杀人剑,定要好好的羞辱卫氏一族。
   机会是靠人创造,这几年他结交皇亲国戚,同时有暗中行贿十常侍的张让等人,终于可以得尝所愿。
   但没想到,临洮的一封家书,却让他的好心情一下子都消失了。
   唐周被秘密押解至河东,一同来到的还有董夫人以及女婿牛辅的亲笔信。而且押送的人,居然是他的女儿董照,董卓立刻意识到,临洮一定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看完了信,又询问了董照,董卓立刻找来了女婿李儒。
   把临洮发生的事情详细说明之后,董卓问:“文正,我欲将此事上报朝廷,如何?”
   李儒反反复复的把那信函看了又看,听到董卓询问,他沉吟片刻后说:“岳父,现在上报,恐怕不妥……母亲也说了,那唐周交代过,张角和朝廷中的一些人暗中勾结,只怕势力已成。而现在,张角声望正盛,连一些世族都勾连其中。再加上太平道反相未曾显露,若冒然上报朝廷,非但不会有功,只怕还会受牵连。”
   董卓很为难,“卓一心想要上报国家,下安百姓,不负皇上的厚恩。这件事关系重大,如果不及早上报朝廷,将来一旦事情败露,只怕我们会受到更多的牵连。”
   “不然!”
   李儒一笑:“以文正观之,那张角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虽有野心,却没有足够的才能,不足为虑。加之太平道教众人数众多,而张角声势正旺。冒然出击,只会引起骚乱,到时候朝中世族出面,只会说是我等官逼民反,岳父只怕是难说清楚。”
   “那以文正之意……”
   “儒以为,既然张角要闹,不妨任他闹去。我们只需安排一细作在张角身边,探听太平道的虚实,查找朝中究竟有那些世族和张角勾连。待太平道将反未反时,我们先发制人,到时候张角贼众上上下下都落入我等手中,由不得世族分辨。”
   “没错,到时候把卫家在牵扯进来……”
   “不,不能牵扯卫家。”
   董卓奇道:“为什么?”
   “卫家三百年世族,在河东根深蒂固,朝中更有无数清流为之讲话。张角的事情,可以铲除一些中小世族,但对于卫家这种大世族,只怕是……我等所要做的,就是借张角的事情得势。只要我们手中有更大的权势,到时候再对付卫家……岳父,对付卫家人,必须要一击致命,绝不能让他们缓过气,否则就是我们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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