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空间倒是不小,两进的屋子,里头的陈设简朴中又带着别致。众人进入内室,在宽大的床榻上,一个人歪歪的躺着,胸口的位置一柄匕首扎在了胸口,鲜血浸湿了半张床榻,血迹已经干涸……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而这时候,那领着捕快们进来的作坊管事已是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呼声:“少东家……少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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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立即变得紧张起来,一队队的人马走上了街头,而此时。几匹快马抵达了五军营衙门,进入大堂,温正看着悠悠闲闲的柳乘风一眼,开门见山道:“少东家赵青已经死了”
“死了?”柳乘风也不由愣住。
温正道:“从血迹干涸的程度来看,应当是昨夜子时时分就被人刺死。匕首正中前胸,而刺客是从窗中进入,在杀人之后,又从窗中逃脱,而且下官曾打听过,昨天夜里。这少东家是在昨夜子时从城中坐车出来,死亡时间也大致是在子时,应当是他入房之后,旋即被人刺死,凶手趁机溜走。可最大的问题就是,若以时间推算,凶徒想要刺杀少东家,是如何溜进作坊的,要知道这作坊里头防禁森严,白日倒没什么,可是在夜间,不但有锦衣卫卫戍,还有作坊中的护卫来回巡守,下官问过一些作坊中的保安情况,凶徒绝不可能夜间摸入他的卧房,将这少东家杀死之后,再大摇大摆的离开。而且就算想要刺杀这赵青,为何不在他出城的路途上设伏,那样要杀起来,显然方便了许多。不过下官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里头到底有什么缘故,还得等仵作细细查验了尸首,捕快们细细检查过那案发的屋子再做定论。”
“这个人……”柳乘风冷笑:“什么时候不死,偏偏死在昨夜子时,这倒是有意思了,他这死,肯定是因为杀人灭口,是有人不希望我们知道什么消息。”
温正点点头,道:“不错,现在永利商行和盛昌商行这无头公案,没有了这少东家站出来说个清楚,只怕就更扑簌迷离了,所以要查清这两个商行的东家谁说的是真的,就必须让少东家赵青开口。”
柳乘风道:“若是反过来看,是谁最不希望赵青开口呢?是谁想要堵住赵青的嘴呢?其实只要查出是谁杀死了赵青,就可以得出结论,所以赵青的死必须彻查,只要查出了这幕后的凶徒,就能顺藤摸瓜,甚至可能找到劫掠船队的凶徒。赵青的案子,若是查出什么眉目立即报来吧,温将军……”
柳乘风郑重其事的唤了温正的官名,道:“这件事关系不小,你虽然刚刚在五军营上任,这个担子重,只怕要多担待了。”
温正微微一笑,道:“殿下放心,下官自当效力,这是下官的本份。”
柳乘风道:“据说老太君她老人家颇为惦记她这重外孙,不如这样,不如让她老人家入宫来闲赘日,我这做晚辈的既可以随时问安,晨曦那儿也可有人陪着说说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本王明日便下诏让人前去接人。”
温正点了点头。
柳乘风也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了,在这里坐了一天,事情反而越来越蹊跷,更让他有些不安,不过这时候,他也已经乏了,不禁打了个哈哈,道:“案子刻不容缓,可是该歇的还是要歇,你先歇一歇吧,本王也是乏了,这就回宫。”
温正一直将柳乘风送出衙门,坐在了马车,柳乘风在车中打了个盹儿,不知不觉回到宫中,此时天色已经有需暗,案子的许多悬疑还忍不住在他脑中掠过,他不禁苦笑,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朱佑樘的潜质,但凡有事,总会觉得放心不下,这样的性子可不好,柳乘风可不想过劳死。
于是索性在后宫之中,去几个王妃那里坐坐,夜里朱月洛的殿中住下,这一夜倒是睡的香,只是次日问政的时候,才知道案子有了眉目。
其实所谓的眉目,就是一具尸首,是一艘商船带回来的,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有一个规矩,若是遭遇到了浮尸,就必须要打捞上来,而后带回大陆,好令他们入土为安,若是犯了规矩,就可能惹怒海神,这尸首带了回来,却立即引起了五军营的关注,因为这浮尸身上的胸前扎了一刀,直接捅穿了后腰,更重要的是,这个死尸穿着的正是永利商行的衣衫,永利商行的船队遭袭,而水手们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在这种情况之下,使得案子很难有头绪,而这具尸首,敲提供了线索,五军营一时振奋不已,随即便将尸首带去了敛房,这消息是清早传来的,柳乘风听的也颇为激动,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见了议政府的几个大臣,听他们汇报了几件政务,才抖擞精神命侍卫们护着自己出宫前去五军营。
五军营这边,已经把那管事张世成叫了来指认尸首。
张世成据说已经被他的东家开革,如今像是孤魂野鬼一般,据说正在四处为自己寻差事,现在衙门又叫他去,他显然也有些不太乐意,一见到柳乘风便诉苦,道:“殿下,小人是有子女的,都等着小人的薪俸过活,今日小人去应征,以小人的资质,那东家也有让小人接下差事的意思,可是五军营的巡捕居然直接冲去传唤,殿下……小人……”
柳乘风也不禁苦笑,这张世成也怪可怜的,人家确实也要混口饭吃,应聘的节骨眼上那些巡捕直接去拿人,哪个东家还敢要张世成?
柳乘风只得安慰他道:“你的难处,本王能体谅,这件事本王会和五军营打招呼,是了,你来这里,想必是五军营请你来指认尸首的吧,你随本王一道去看看,若是认出了是谁,不得隐瞒,知道了吗?”
张世成连忙应了,笑呵呵的道:“这是自然,自然……”
二人一道进入了陈尸的屋子,里头已有仵作候命了,温正此时正焦灼的等候,一见柳乘风来,连忙道:“下官不知王爷……”
柳乘风摆摆手,笑道:“不要说无用的话,这尸首是穿着永利商行的衣衫对不对?”
“不错,接到消息之后,下官便立即命人把这尸首带到这里来了,就是想让人认认,此人是谁?”
柳乘风颌首点头,对张世成道:“张管事,你去瞧瞧看吧。”
柳乘风总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气质,虽然也有桀骜不驯的时候,可是张世成和柳乘风已经打过交道,已经对他没了太多防备心理,张世成点点头,随即捂着鼻子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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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8|第八百八十六章:水手与爱情
尸首已经高度腐烂,在尸首的心头位置,一柄利刃卡在胸骨上,血迹斑斑。
张世成在辨认尸首的同时,柳乘风也负着手在旁观看,张世成靠近了这尸首,因为尸首的脸面已经模糊不清,以至于他一时难以分辨,可是良久之后,终于还是不由道:“是蒋强,是福源号的舵手,是他,准没有错,脸面有些像,他的脖下有颗红胎记,小人记得清楚,殿下……”
张世成或许看到从前的伙伴如今这面无全非的惨状,声音已是哽咽了。
柳乘风嘴唇微抿,面无表情道:“来人,去通知家眷吧,还有,这蒋强平素的言行也去打听一下。”
说罢打发走了张世成,将仵作继续查验尸首,柳乘风则去大堂里安坐,这一具尸首,显然并没有奇特之处,想必是海盗们将他杀死,随即抛入汪洋,也幸好被过往的船只发现带回来,否则只怕只能做个喂鱼了。
温正已经命人去通知家眷,至于安抚的事也是交给书吏来办。
温正对柳乘风苦笑道:“王爷,昨天夜里,下官这边倒是查出了点眉目,那少东家的案子似乎有点谱了。”
柳乘风神色如常,笑呵呵的喝了口茶,道:“查案子最怕的就是没有头绪,有了眉目才好,到底是什么眉目,你来说说看。”
温正道:“是这样的,盛昌商行的东家果然是个不干净的人。此人表面上是做生意,可是却收容了不少匪徒在自己的门下。在他的商行中,有个叫郑小七的人。此人从前是个悍匪,据说杀人不眨眼,犯下过不少的大案,而且据说此人颇有武艺,上能劫掠杀人,下能偷鸡摸狗。这些消息是锦衣卫提供的,可是等到五军营想要去核实的时候却发现这个郑小七不告而别了,自从前天夜里下了工,便再没有人见过他的踪影。至今都没有人查出他的下落。”
前天下午下了工,而后再没有露面,温正的意思很明白,这个人可能就是杀死少东家赵青的凶徒,至少在时间上极为吻合,郑小七接受了某人的托付,随即在下工之后便一直暗中跟踪那赵青,可能是因为中途一直寻不到机会下手,眼看事情不能成功,见这少东家赵青回了作坊。于是索性铤而走险摸了进去,他武艺高强,又擅长偷鸡摸狗,虽然这里防禁森严,可是因为大家谁也没有想到这种地方居然会有刺客,想必也存着几分粗心大意,郑小七随即便翻窗而入,刺死了赵青,再从窗中逃窜。事后为了防止官府察觉,于是主使这件事的人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远走高飞。
这个推测极有可能,至少这个人的身份,这个人平素的事迹还有时间上都极为吻合,柳乘风道:“若当真是此人犯下的案子,那么主使的会是谁?”
温正道:“是谁收留了他,就是谁主使,这个人就是盛昌商行的赵秋。赵秋知道官府一定要盘问他与永利商行的宿怨,所以在此之前便已定下计划,在大人面前撒谎,可是赵青却是知道实情的人,为了销毁人证,所以他主使了赵青杀人灭口,殿下,若无意外,想必就是如此了。”
柳乘风叹了口气,懒洋洋的坐在椅上,道:“话是这么说,可还是没有真凭实据啊,不过嘛……这赵秋干系已经很大了,到了这个份上,严刑拷问吧,”
拷问二字,对这温正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身为原南镇府司的掌舵人,温正在拷问界绝对算是宗师一般的存在,他嘴唇含着微笑,一点也没有显出酷吏的残忍,反而带着几分谨慎和翩翩的风度,朝柳乘风颌首点头,道:“这件事就交给下官了。”
一般情况下,柳乘风是不愿意参与拷问的,他或许每次叫用刑的时候底气十足,可是那种把人当作畜生的诸多手段柳乘风却不愿意触碰。
不过柳乘风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慢吞吞的喝了口茶,在这里呆坐。
反正现在回去,也无事可做,几个王妃现在心思大多都扑在那个幸伙上,自己凑上去似乎总会碰一鼻子灰,还是这里好,有时出来透透气,也不失为一种调剂心情的手段。
过了片刻,有个书吏进来,禀告道:“殿下,那死者蒋强的家眷已经到了。”
柳乘风正在喝茶,并没有抬眼看他,语气平淡的问:“人安抚住了吗?人死不能复生,让他们节哀吧。”
这书吏敬畏的看了柳乘风一眼,道:“此前便已经传来了死讯,所以家眷们该哭的也哭了,虽有丧亲之痛,可是现在倒还算镇定,倒是这蒋强的妻子说了几件事倒是颇有意思,还请殿下明鉴。”
“嗯?是吗?”柳乘风这才抬头看了书吏一眼,脸色显得沉重的道:“你不要绕弯子,说来给本王听吧。”
书吏点点头,道:“蒋强的妻子说,这一次蒋强出海时,再三嘱咐,说是他要去做一件大事,若是事成了,定会有一笔大大的赏钱,可要是事不成,只怕也性命攸关,说是蒋强在临去的时候,一直神魂不属,经常唉声叹气,可是他的妻子劝阻他不要去的时候,他却又说,妇道人家懂个什么,有些事非要做不可,况且身不由己,哪里是他说不去就不去的。”
柳乘风的眼中顿时掠过了一丝狐疑,这句话太奇怪了,若说一开始,说是出海会有一笔赏钱,这倒也情有可原,毕竟这一次永利商行的货物是去给吕宋叛党的,极有可能出差错,危险多少还是有些,因此有一笔丰厚的赏银,却不足为奇。
可是作为一个水手。漂泊在海外,危险是肯定有的。可以说任何出海的水手,都是将自己的脑袋提在裤腰带上。人一旦离开了陆地,面前的是惊涛骇浪,是莫名的疾餐辩雨,混着口饭吃得人,哪个不是朝不保夕?
偏偏他却突然说出有巨大的危险,这就说明。这蒋强在临走之前,就已经预感到自己极有可能九死一生了。
而接下来,事情就更古怪了,既然是九死一生。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妻子劝他不要去,那他不去便是,水手这个行当本来就流动频繁,因为薪酬极高,所以许多家贫的人踊跃加入,可是一旦赚了一笔银子,但凡是有换个行当的机会,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离开,可是蒋强为什么会拒绝呢?
单纯的拒绝倒也罢了。却还说什么身不由己就更加古怪了。
柳乘风忍不住道:“还有什么古怪吗?”
书吏道:“他的妻子还说,这蒋强去的时候并没有佩戴任何配饰,可是尸首上分明挂着一个玉佩,这个玉佩他从来不曾见过。”
“这会不会是认错了人,这个人根本不是蒋强?”柳乘风忍不住道。
书吏却是摇头,道:“原本小人也有这个疑问,可是他妻子再三辨认,都确认是蒋强无疑,所以才觉得这件事很古怪。”
柳乘风也不禁觉得有些古怪了。一个水手在出海之前并未佩戴任何挂饰,可是为什么在他的尸首上会有这个东西,要知道人上了船根本不可能给你购物的机会,若说这是返程的船倒也罢了,蒋强在吕宋时看到这玉佩觉得别致,想买回来送给自己的妻子倒也说得过去,可是这船却还未抵达终点,而且吕宋又不算远,中途也不必停靠补给,怎么可能会凭空出现玉佩?
莫非……是蒋强偷来的?
若是偷来的,那偷的必定是同船的伙计,可问题是,假若当真是偷来,又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须知做贼心虚,藏着捂着都来不及才是。
事情越发的蹊跷,柳乘风忍不住道:“去,把那玉佩拿来,呃……”沉默一下,柳乘风又补充了一句吩咐道:“还有,记得把那玉佩清洗干净。”
佩戴在死者上的东西,多少有些忌讳,若不是万不得已,柳乘风才不愿意触碰。
其实他不必吩咐,这书吏也断然不敢直接呈上来,只是好像说了这句话,柳乘风才会觉得安心一些似得。
那书吏连忙去了,过了好一会才回来,拿着玉佩呈上,这玉佩上水迹未干,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想必是用皂角清洗过之后,又泡了香水,这才敢送来。
柳乘风小心翼翼的捏起,实在看不出这玉佩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玉佩上雕的是象头,不过做工却不是很好,应当是南洋那边的特产,所用的玉料也极为普通,定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柳乘风忍不住道:“怎么雕刻的是象头?这又是什么典故?”
书吏忍不住插话道:“殿下,廉州这边熟知南洋各国的风情,倒是听说,占城人最喜的便是大象,占城人总是觉得大象对配偶较为忠诚,所以在成亲的时候,往往会给女方送上象雕之类的礼物,因此这市面上雕有象头的挂饰,多半是从占城那边传来的。”
占城……象雕……配偶的忠诚……礼物……
这一串串的名词,似乎和这个蒋强都没有任何关系,一个水手,漂泊在大海中,根本就没有登上过陆地,又怎么会有这种象征爱情的挂饰?
柳乘风一头雾水,却不禁莞尔笑道:“是吗?这占城人的习俗倒是奇怪的很。”
他想了想,一时也是想不通,总觉得这蒋强的尸首,似乎给自己带来了许多未知的东西,可是具体和现在这个案子有多大的关联,柳乘风又很难用一根绳子串起来,他不由苦笑:“还是京师好,京师若是有了大案,至少没有这般复杂。”
柳乘风挥挥手,道:“这件事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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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军营和王宫被一件案子搅得不得安宁,可是这风声并没有传出去太多,大多数人只以为像寻常一样,只是出了一件海盗洗掠的事,也就仅此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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