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人都不由大惊失色,一向稳健的牟斌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实在让人接受不了,若这话是柳乘风说出来的倒也罢了,毕竟柳乘风那个家伙不太靠谱,可是牟指挥使却是极为稳重的人,现在牟指挥使说出这么番话,这意思岂不是说,皇上的话暂时可以不听,别人的议论也可以不理会,钦案非但要查,而且还要查到底。
这可不太像是牟斌的为人,说出这番话,且不说宫里怎么想,这朝野上下,也绝不会放过他。
牟斌冷冷的看着大惑不解的众人一眼,冷哼一声:“谁有异议,现在就说出来!”
无人言。
倒不是没人反对,毕竟这里头也有内阁的人,尤其是那同知刘明显,更是与刘吉休戚相关,可是以牟斌的性子,突然做出这个举动,在没有猜测出他意图之前,倒是谁也不敢站出来声言反对。
“既然如此,那么这事儿就定了,诸位都散了。”
牟斌挥挥手。做出了他平生最大胆的举动,他当然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从现在开始,他会承受到极大的压力,会惹到许多不该惹的人,只是现在,他也管不了这么多。
在这一点上,牟斌是聪明的,他的身份是亲军,作为一个亲军,任何人都可以不理会。甚至都可以反目,可是有一个人的话却必须要听,为皇上分忧是他的本分,若是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他指挥使的位置也就做到头了。便是有多少人保他也避免不了这个下场。
这一场会议很是短促,甚至连会议都不是,前前后后都是牟斌一个人说话。{http:众人纷纷散去,只留下牟斌一人冷着脸坐在这空旷的大堂里,他一直在掩饰自己的锋芒,可是现在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自此之后,京师里会出现一个全然不同的锦衣卫指挥使。
一个吏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传令……”牟斌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继续道:“坊间再有妄议锦衣卫的,都要拿起来问罪。把校尉们都派出去,天子亲军是他们随便议论的吗?”
“还有,派个人,给东厂下条子,让东厂也派出人手,这事儿不能让锦衣卫来,他们东厂也别想瞧热闹。”
吏不禁道:“东厂那边未必肯来……”
牟斌眯着眼,却是冷冷一笑:“他们会来的,你等着瞧。”
“是,卑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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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封姗姗来迟,他的轿子很是低调,稳稳停在午门外头,轿夫掀开轿帘子,他弯着腰钻出身子来,看到了柳乘风,笑吟吟的朝柳乘风打了个招呼。
柳乘风等的有些不耐烦,这娄封是个武人,居然这般不守时间,让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柳乘风心里头不禁有点儿火气,可是看到娄封笑吟吟的,又不好泄,只得乖乖先给他行了礼。
娄封下了轿子,含笑道:“抱歉,抱歉,昨夜睡的不好,竟是耽误了时辰,亲军衙门那边也有些紧急的事要处置,柳佥事,话不多说,我们立即觐见。”
柳乘风颌点头,让午门这边当值的太监去通报去了,二人一边在外头等候一边闲聊,娄封问道:“柳佥事,昨夜你去了刘吉那里,可有什么眉目。听说昨天夜里,你闹得风声很大,老夫在衙门的时候,可是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柳乘风心里想,娄封故意姗姗来迟,莫不是因为昨天夜里自己的事儿闹得大的缘故?他害怕被人认为与自己是一伙的,惹祸上身,所以才这个样子。
柳乘风心里不禁有些火气了,看了娄封一眼,语气平淡的道:“若是没有什么眉目,怎么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娄封眼中闪露出骇然,道:“哦?难道当真是内阁大学士?这可大大不妙,堂堂内阁大学士,勾结乱党做什么?柳佥事是不是查错了?”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御马监的提督太监都有可能,内阁大学士为何不可能,真相没出来之前,谁都说不好,可是现在,卑下倒是觉得刘吉的嫌疑最大了。”
娄封颌点头,一副震惊的样子,良久才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柳乘风想了想,道:“不管怎么样,先从刘吉查起,刘吉虽然是大学士,可是他毕竟好控制一些。至于那个刘昌,如果他是乱党,只要我们在查刘吉,他肯定能放下心来,至少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举动。”
娄封道:“柳佥事说的不错,先查刘吉,能安抚住刘昌,这样未尝不是好办法。”
二人正说着,有太监快步到了午门外头,道:“二位大人,陛下在正心殿见你们,让你们觐见。”
柳乘风和娄封都停止了说话,肃容入宫,飞快到了正心殿,进去之后见到朱佑樘纳头便拜,这一次,朱佑樘没有说免礼,而是阴沉着脸看着二人,等到二人口呼万岁之后,朱佑樘才不客气的道:“你们两个,朕让你们去查案,你们就是这样查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嫌这朝廷不够乱的吗?真是岂有此理!”
娄封吓得脸都白了,立即道:“陛下恕罪。微臣……微臣……”他看了柳乘风一眼,心里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其实柳乘风当然知道娄封想说什么,这老东西看来不是很靠谱,多半是想把事儿推到自己身上,不过似乎又打消了念头。
柳乘风倒是没有慌张,而是道:“陛下,案情已经有了眉目。”
他这一句话,顿时让朱佑樘的怒容收敛起来,对朱佑樘来说,他最关心的还是这桩案子,明教的余孽一日不查出,他就食不甘味,听到柳乘风说有了眉目,便不由道:“你说。”
这个时候,柳乘风正要出口,谁知娄封却抢了话,竟是滔滔不绝的将案情说了一遍,这些案情,自然都是柳乘风告诉他的,柳乘风此前对娄封的印象一向颇好,可是今个儿他的表现,却让柳乘风感觉到了人心险恶,查案的时候,这家伙做甩手掌柜,这倒也罢了,出了事他差点就想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出去,可是现在邀功的时候,他居然口舌如簧了。
不过柳乘风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抢功,这天下还真没有几个抢得过他的。
朱佑樘显然也没有想到下头二人的勾心斗角,只是认真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等到娄封说完,朱佑樘不由深吸口气,道:“这么多,现在两个嫌疑之人,一个是御马监的提督太监刘昌,另一个是大学士刘吉了?”
娄封道:“陛下,正是如此。”
朱佑樘沉默片刻,随即看向柳乘风,道:“柳爱卿,你怎么看?”
娄封脸色一下子有些不太自然了,原以为这一次是表现的机会,谁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这陛下居然还是看向柳乘风,问柳乘风怎么看。
柳乘风却只是微微一笑,道:“陛下,这两个人,任何一个若是明教乱党,都会引朝野震动,微臣以为,大学士刘吉虽然位高权重,可是假若他是乱党,事情倒是简单一些,对付他,只需一纸诏令宣布他的罪行,缉拿查问就是。微臣担心的是御马监提督太监刘昌,提督太监领宫中勇士营,而刘昌在这任上做了这么多年,难保没有收买一些心腹,勇士营日夜拱卫陛下安全,若是有人图谋不轨,则陛下和娘娘就危险了,所以微臣以为,假若刘昌是乱党,就必须小心处置,不可草率。”
朱佑樘颌点头,其实他哪里会不明白提督太监意味着什么,说句难听点的话,一个提督太监在宫里头连个屁都不是,提督太监上头有掌印太监,掌印太监下头还有监督太监,这第三把交椅才轮得到提督太监,更不必说,御马监只是十二监之一,像这样的太监,紫禁城里不下三四十人,偏偏是提督太监的所处的位置却是不容小视,几乎每个提督太监都是宫里最信得过的人,因为提督太监掌握的是保卫紫禁城的最后一道坊间,若是这里出了差错,甚至比宁王造反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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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送到。(未完待续。)未完待续(wWW.CHkeE.cOM 创客小说网)
491|第四百九十章:有担当的男人
朱佑樘深吸口气,这一份密报,让他不禁警觉起来,天子之所以住在紫禁城,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安全。
为了拱卫宫中安全,紫禁城的安全措施极为严密,最核心的是由太监们率领的勇士营,外围则是亲军,几乎每个人,都是精挑细选,而勇士营更是冠绝三军的精锐。
但是这个安全体系不是完全没有漏洞,若是勇士营里出现了乱党,那么后果将会是致命的,莫说这种人有十个二十个,便是只有一个,一个匹夫就足以引发天下大乱。
提督太监刘昌,是宫中的老人,据说在成化年间,就已经在御马监里做事,而他的发迹得益于张敏,张敏乃是朱佑樘的救命恩人,为了在万贵妃眼皮子底下保护朱佑樘,最后服毒自杀,在宫里与张敏关系最好的人就是这个刘昌。
因此朱佑樘对刘昌也极为信任,继位之后,直接提携他为提督太监,掌握勇士营,可是现在刘昌却被疑是乱党,那么后果就极为严重了。
因为要处理他,还要顾忌一个问题,刘昌在任这么多年,肯定会收买不少心腹,就算拿下了刘昌,谁能保证勇士营里不会有他的心腹狗急跳墙?问题是,短时间要查出他的心腹之人断无可能,若是大张旗鼓的去严查,刘昌和勇士营里的乱党,风声鹤唳之下,也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朱佑樘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了,他可是堂堂天子,现在却置身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便算他再如何果决,如何圣明。此时第一次有这种性命之忧,还是不知如何是好?
“柳乘风。你继续说。”
治理国家,朱佑樘擅长。可是对付乱党,再没有人选比柳乘风更合适了。
柳乘风正色道:“刘昌只是有了些怀疑而已,并非一定是乱党,而且就算他是乱党,潜伏了这么久,也未必就会立即动手。以微臣之见,无论他是不是乱党,为以防万一,都要采取措施。首先。锦衣卫应大张旗鼓彻查刘吉。这样既可以看看这刘吉是否与乱党有关,另一方面,也可以麻痹住刘昌,让他以为锦衣卫并未怀疑到他头,暂时先稳住他。&&另一方面。陛下不是要组建新军吗?不过现在朝中,也有人抨击新军未必足够,何不如让陛下下一道旨意,让新军与勇士营一齐出城操演,至于这防务,暂时交给亲军负责,只要勇士营出了紫禁城,微臣便立即控制住刘昌,待查明甄别之后。再行处置。”
柳乘风的办法确实是稳妥,宫里是容不得沙子的,勇士营还在,对付刘昌太过冒险,那么索性先查刘吉,让刘吉麻痹刘昌。再借着操演的机会,调虎离山,而那刘昌自然而然的便成了光杆司令,只需一道圣旨就可以将他拿下,至于出了紫禁城的勇士营,也可以仔细的甄别,革掉一批刘昌的心腹之后,再重新担起卫戍的责任。
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朱佑樘不禁连连点头称是。
娄封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这个时候忍不住道:“陛下,只是要剪除刘昌尚需要时间,陛下的安危在这段时间内如何办?”
朱佑樘眯着眼,显然也是在犹豫,他居然又一次看向了柳乘风。
这个举动,或许只是条件反射,就像他从前一想起有什么疑难的政事就忍不住看向刘健一样,这让娄封很是丧气,原本是想表现一下,结果人家压根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
柳乘风沉默了片刻,直视着朱佑樘,一字一句的道:“陛下,宫中出了乱党,万分危急,微臣恳请陛下果断处置。”
这是一句很笼统的话,可是朱佑樘却听明白了。
他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整个人焕然一新,如盘龙虎踞一般坐在御榻,朗声道:“朕乃天子,受命于天、即寿永昌。岂会惧怕区区几个反贼,朕倒是要和他们周旋周旋,看看到底是谁,竟敢勾结乱党,欲图不轨。朕的安危,你们不必惧怕,朕在宫中自有安排,至于你们,只管尽力彻查就是。”
朱佑樘毕竟是个有担当之人,此时已经明白,不只是柳乘风等人别无选择,就是他也是别无选择,与其懦弱,倒不如显示出天家的威严,更不必说,至少在随行保护的几个勇士营侍卫高手之中,都是朱佑樘最信得过的人,就算有人要行刺,也没有这般容易。
不过他的话锋一转,随即又道:“龙亭公主出嫁,皇后身为其母后,对她很是钟爱,在宫中日夜思念,朕念她们母女情深,岂可令她们骨肉相别,放旨意下去,皇后贤德,久居宫中,敕命她出宫去侯府探望龙亭公主,百姓家都可以省亲,天家非是无情,也非草木,这一次权当是省亲,旨意下达之后,让皇后即日出宫,让太康公主也随着去,柳乘风,朕就将皇后和太康公主交给你了,如何?”
柳乘风想不到朱佑樘竟是打起这个主意,可是话说回来,朱佑樘的这个安排实在有些不太合规矩,历来没有皇后去驸马、公主那省亲的道理,若是当真喜欢,把人诏入宫里就是,可是这事儿虽然不合规矩,却是势在必行。他不由看了朱佑樘一眼,顿时觉得朱佑樘地形象高大了许多。
天家无情,这是经过历朝历代总结出来的经验,所谓的情,对皇帝来说就是个笑话,皇帝拥有四海,嫔妃如云,就算有情,分到每一个人的头那也比纸还要稀薄了,而柳乘风相信,朱佑樘是个有情的人,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却绝不肯自己的妻女受丝毫的伤害,无论千秋史笔如何评价,至少在柳乘风心里,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只是……
侯府里突然多出一个皇后一个公主,这也够添乱的,三个女人一台戏,柳乘风扳指头算算,自个儿的府里已有两个夫人,还有一个几乎每日都要来走动的小姨子,再凑两个,那就是五个女人了,这个……
柳乘风硬着头皮道:“微臣遵旨。”
朱佑樘随即脸色又是温和起来:“还有太子,柳乘风,你去和太子打声招呼,就算朕这几日政务繁忙,让他这些时日不必进宫为难了,身为儿臣的,应多承欢母后膝下,让他往后多去侯府走动,伴在皇后膝下。事儿就这么定了,年关就要到了,年关之前,朕一定要听到好消息,下去。”
柳乘风和娄封二人一道拜辞出去,到了现在,娄封算是明白了,自个儿虽是都指挥使,可是在宫里,其实还真只是个协办的角色,至始至终,他虽然插了那么几句话,可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得到。
柳乘风与娄封一道出了宫,显然这娄封暴露出来的嘴脸,让柳乘风有些不太高兴了,因此一路过去,也没怎么搭理他,倒是娄封笑呵呵的和他说了几句话,柳乘风也只是随意附和了几声。
眼下事情已经清理清楚,刘吉那边还在继续彻查,刘昌现在的办法只能将他稳住,等圣旨出来,只怕也就这几日找个由头让新军和勇士营协同操演,柳乘风反倒闲了下来。
不过旨意马就会出来,皇后娘娘协同太康公主出宫省亲,自个儿自然还得好好的准备一下,这事儿肯定会遭人诟病,说什么皇后出宫去看公主,实在是坏了规矩,柳乘风对这些言论不会在意,他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让皇后和那太康公主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才好。
等柳乘风要去坐自己的马车,娄封笑呵呵的道:“怎么,柳佥事准备到哪里去?”
柳乘风淡淡的道:“自然是回府,准备迎接娘娘和殿下的事宜。”
娄封不由笑呵呵的道:“这也好,不过案子那边,是不是要再做些安排。”
柳乘风道:“刘吉那边,已经有了安排,先从他那儿查起,若他是乱党,那么就可以洗清刘昌的怀疑了。若是刘吉不是乱党,那么刘昌的嫌疑更大,不过眼下咱们也动他不了分毫,先调虎离山之后,再行处置。说来说去,也没什么好安排的。”
娄封不由笑了起来,道:“柳佥事说的也有道理,案子查到现在,你我反倒成了闲人了,只是刘吉那边,能尽快清查出是否与乱党有关吗?”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这个可做不得准,不过一个大学士被锦衣卫软禁起来,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现在锦衣卫已经全力追查,总能有点眉目,最关键的,只是要查清杨作和刘吉之间的关系,想必也不是太难,多半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娄大人也是辛苦,待会儿还要去衙门吗?”
娄封不由笑了笑:“柳佥事要去躲懒,可是老夫却躲不得懒,少不得还是要去亲军衙门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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