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当然清楚这些大臣们在想什么,柳乘风节制宣府,这是大明朝从所未有的事,说穿了,这件事已经动摇了大明的文官制。
   若只是单纯地为了自己的好处而弹劾柳乘风,倒也罢了,可是朱佑樘害怕的是,这件事的背后有刘健在cào作,事情到这个地步,朱佑樘也不得不怀疑到刘健的头上,刘健为了阻止柳乘风继续在宣府,可谓是机关算机了。越是如此,朱佑樘就越觉得可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一言九鼎,既然已经说了,暂时不急于召回,可是现在,一个内阁首辅,为了自己的目的,步步紧bī,昨日自己在朝议之中已经说的很明白,谁也不许再提及此事,可是这些人非但没有松口,反而是愈演愈烈,居然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朱佑樘的眼眸变得赤红起来,胸口上如被重锤捶打了一下,朕昨日的警告,难道那刘健就没有听到?难道他真以为朕一定会向他屈服?
   他木着脸,继续捡起第二份、第三份的奏书,每一份奏书其实都是大同小异,仍旧是旧事重提,这个说柳乘风必反,那个说柳乘风反撞已露,还有人说宁王嫁女,有人为蔡昌平反,这些言论,昨日已经议过,甚至朱佑樘当场暴跳如雷,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可是无人去听,国朝的大臣都是如此,越是皇上不喜欢的事儿,就越要硬顶,也不管是不是对朝廷有益,他们要的,只是这清直之名。
   “沽名钓誉,沽名钓誉!”
   朱佑樘忍不住骂了两句,不过他实在不会骂人,也只能这么骂两句而已。其实他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想?这些人只是沽名钓誉,可是朱佑樘的心头上仍然有一层阴霾,往深里想,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觉得在这背后,或许是刘健的下一步举动也是未必。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君臣的情分就算真的到头了,把自己bī到这个份上,这般的cào纵政局,难道是想把自己这皇上架空吗?
   人心就是如此,一旦皇帝对再亲近的大臣起了怀疑的念头,那么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会想到这上头去,总会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刘健cào纵,而越是怀疑,就越是惊怒娇加,以至于到最后完全撕破脸皮的地步。
   朱佑樘就是如此,此刻的他已经气得连手都不由打起了颤了,他**嘴,虽然不发一言,可是那眼中分明掠过了一丝杀气。
   在一旁的张皇后见到朱佑樘这个样子,不免担心,连忙道:“陛下莫要动怒,莫不是朝廷又出了什么事?就算出了事儿,那也有内阁来顶着,现在陛下最紧要的还是调养身体,今日的奏书就看到这里吧。”
   朱佑樘却是固执地摇摇头,冷冷一笑,道:“这天下除了朕还会谁把它放在心上?什么内阁,什么六部,哪个不是在沽名钓誉?哪个不是在结党营sī?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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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第四百零八章:内阁大风暴
  这番话,若是从别的皇帝口中说出,或许算不得什么,君臣之间,本就不可能和睦,可是从朱佑樘口里说出,却是第一次。
   朱佑樘继位以来,疏远宦官而亲近文臣,十几年来如一日,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过份的话,可是今日,这种言辞从他口中说出,实在是罕见的很。
   最后,朱佑樘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份奏,奏写着大学士刘健敬几个大字,朱佑樘目光一闪,严厉的脸色渐渐软化了一些。
   这个人,毕竟与他共度时艰,与他共患过难,朱佑樘亲近的人不多,亲眷少的可怜,至于依赖的大臣,也一直都是内阁这么几个,他的脑海里不禁浮起了刘健那老迈佝偻的身影,随即将奏拿起来。
   “老臣虽才疏识浅,仍蒙陛下不弃,委以责任。以疏浅而获知遇,臣诚惶恐,铭感于心,遂竭尽所能,图报效力,夙夜兢兢,不敢谓无所阙失,但求有始终而无怨悔。惟今老臣年迈,垂垂老矣,不敢窃据高位,而使后进无望,更不敢因臣年迈不能理事之故,而令政事有亏,臣思虑再三,唯有请老还乡,当今朝廷,文有李东阳、谢迁人等……”
   一份很寻常的辞呈,句句恭谦,字字恳切,让朱佑樘的双目不由湿润。
   曾几何时,朕何曾怀疑过他,曾几何时,朕与他深情厚谊,可是现在……
   朱佑樘犹豫了,这份奏要不要批?
   他整个人变得无比深沉起来,一只手搭在案牍,用手指敲打着案牍,每敲打一下,都发出哒哒作响,良久。他抬起眸来,道:“笔墨……”
   有个太监端来了笔墨纸砚,朱佑樘提起笔,在奏写道:“刘卿有功于国,朕多有依赖,身体老迈,可以都调养身体,何故舍朕而去?”
   写完了,他长舒一口气,慢悠悠的道:“现在有人向那蔡昌求情。哼,此人以直取名。心怀不测,朕绝不能轻饶他。现在就去问一问。革员蔡昌可曾出京了没有,朕不想他再留京师了。”
   立即有太监飞快去问了。
   而朱佑樘选择处置的办法,则是借着敲打蔡昌来警告刘健,刘健毕竟是自己多年患难的老臣,这样的人,朱佑樘岂可轻易决裂。传更新可是刘健这一次做的事实在是过份到了极点,往轻里说,他这是肆无忌惮,往重里说,这就是欺君罔了。
   敲打蔡昌,给他一点教训,就是要让他知道,这么做很危险,皇帝不会再容忍他有下一次。
   朱佑樘叫人把所有的奏都收了起来。张皇后已经捧了一杯热茶到了塌下,请朱佑樘吃下,朱佑樘才觉得身体好了一些,躺回榻,慢悠悠的道:“朕现在才知道,人心隔肚皮,有些人不能深信,哎,不说这个了,方才你和朵儿在说什么?”
   张皇后道:“陛下,臣妾见宁王也都在为子女谋划,心里就想着,这朵儿年纪也大了,是该找个好人家了,寻常的百姓还知道嫁女要及早呢,朵儿虽说是公主,可是这婚事总也不能再拖延了,我就想着,明年之前,得把这事儿张罗了。”
   朱佑樘不由哑然失笑,心里不由想,朕听到宁王要嫁女,真的是骇了一跳,差点儿一夜睡不着,皇后倒是好,举一反三,居然从宁王嫁女想到朵儿出嫁的事儿了。想到这个,朱佑樘也是觉得头痛,这世能被朱佑樘瞧得眼的人还真是不多,至于年轻后辈就更加少了,屈指可数,他只有这么个女儿,自然要寻一佳婿才能托付,张皇后倒是说过几个人选,最属意的是英国公世子,朱佑樘口里虽然说还算不错,可是心里对那油头粉面,开口学生,闭口诗词的英国公世子并不是很喜欢,若换做是十几年前,他还没登基,或许会喜欢这样的人物,高谈阔论、吟风弄月,潇洒至极。可是现在做了皇帝,才知道世事艰难,真正的男儿绝不是靠嘴去说而是靠手去做出来的。
   “这件事,朕还要再想想,暂时搁置,朕会留心,或许会有好的人选。”
   张皇后见朱佑樘提不起什么兴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道:“陛下,既然奏都看完了,也该好好歇了。”
   朱佑樘嗯了一声,刚准备睡下,外头传出匆匆的脚步声,却是那去而复返打探蔡昌消息的太监回来,太监拜倒在地,道:“陛下……”
   朱佑樘躺在榻淡淡的道:“嗯,怎么,打听出来了?”
   “是,打听出来了,今个儿那蔡昌就要出京,现在就在朝阳门外呢。”
   “既然都到了朝阳门,怎么还不走?”朱佑樘显得有些厌恶,他本来是想,若是这蔡昌死赖着不走,少不得他就要撕破脸下一道圣旨赶人了。
   “回禀陛下,蔡昌之所以驻留不去,是……是因为有许多人相送……”
   朱佑樘顿时警惕起来,目光中掠过一丝冷意,道:“哦?你说。”
   “朝阳门那边都已经炸开了锅,不少人自发去相送,有朝廷的官员,也有在京师里赶考的读人,有数百人之多,都说这位蔡相公有风骨,是读人的楷模,不少人为了一睹他的风采,有的是从十几里外的内城赶过去的。”
   朱佑樘震惊了。
   一个他定性为奸邪小人的人,居然是被人众星捧月,一个罢官的革员,却成了士人眼中的英雄,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这一下子,朱佑樘感觉自己的胸闷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边的张皇后吓了一跳,连忙道:“御医,御医……”
   朱佑樘死死的抓柞被,急促的呼吸,费尽了气力道:“传旨:蔡昌沽名钓誉,看似忠厚却心怀鬼胎,命锦衣卫速速拿了,仔细拷问。再有,刘健说,他年纪老迈,老眼昏花,不能再匡扶社稷,朕念他劳苦功高,准他回家歇一歇,从此之后,这内阁里的事,暂时由李东阳来处置,就这样,不必经过内阁拟旨意了,让司礼监来。”
   朱佑樘的这一道圣旨,把那太监吓了一跳,刘健是什么人,这就是大明的天哪,不说别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厂公萧公公厉害,可是就是萧公公见了刘健,都得避其锋芒,对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可是现在,刘健说养老就养老了,虽说这内阁大学士之职还留着,可是一句歇养,却等于是彻底把他排挤到了决策圈之外。
   刘健完了,整个朝廷还不要翻天?
   可是圣旨已下,他哪里敢说什么,立即去了司礼监传递皇的意思,今个儿恰好萧敬在司礼监里当值,听了这小太监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良久之后,才吐了口气,淡淡的道:“宁王这个人,真是不可小视。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内阁的权势是太大了,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他叫人取了笔墨,立即草拟了一份诏,随即叫人送回坤宁宫请皇过目,圣旨从坤宁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盖了皇的宝印了。
   萧敬倒也不敢含糊,这种旨意他当然不能出面,便换来一个太监,命他直接去内阁。
   而内阁里,听说有旨意来,这内阁的三大学士都如惊弓之鸟,他们想不到,旨意居然来的这么快,这刘健的奏才刚递去呢,只是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不过李东阳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因为事情太反常了。
   太监将圣旨宣读了之后,三人的心才彻底的沉到了谷底,跪在地的刘健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手脚居然有些不停使唤,他倒不是栈恋这权位,这么多年来,论起这内阁首辅,刘健算是当的最辛苦的,如他在辞呈中所说的‘遂竭尽所能,图报效力,夙夜兢兢,不敢谓无所阙失’这句话一样,真正是耗干了他所有的心血。可是让他这样的收场,才是对他致命的打击,一句歇养,明着似乎还保留着大学士,其实革去这大学士之名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从今日起,他就再不必入宫,再不必到这内阁值房来,再没有参与政务的资格,一切……都没了……
   他跪倒在地,一动没有动,良久,才艰难的道:“老臣谢旨,陛下恩德,老臣……老臣……”声音居然有几分哽咽,君臣的情分到这个地步,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谢迁跪在地,厉声道:“陛下这是何意,内阁不能没有刘学士,这旨意一定是传错了,我要去面见皇……”
   李东阳却是没有说什么,此时的他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反而感觉到了更加的忧心,宁王要除刘健,可谓是费尽了心机,那么在宁王的计划中,就绝不可能是打击刘健这么简单,那么下一步是什么?看来这暴风雨是真正的要来了!
   那太监回答谢迁道:“谢学士,陛下已经病重,已经说过,谁也不见。现在御医正在诊视……”
   刘健顿时激动起来,哆嗦着嘴皮子道:“陛下重病了……是什么病……”
   太监道:“已经气的昏厥过了一次,御医们还没有查出病因。”未完待续。(wWW.ChkeE.cOM 创客小说网)
410|第四百零九章:刘棉花入阁
  听了太监的话,刘健真是羞愧担心到了极点,眼中噙着泪水,道:“老臣万死!”随即头重重磕在了地。!。
   朱佑樘确实是大病缠身了,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再加这几日睡眠不好,一下子病倒,御医们已经乱作了一团,用了几副药,都没有见任何效果,急的张皇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连那太康公主也变得手足无措了,只是抓着张皇后的手,在乾宁宫居然不知该怎么办。
   朱厚照听到消息,也从东宫急忙赶来,他毕竟没有经历过什么事,见父皇昏厥,脸色霎时白了,也是不知所措,良久,才憋出了一句话:“若是柳师傅在,那就好了。”
   这句话不只道出了朱厚照的心声,更是连张皇后和朵朵也觉得很有道理。
   柳乘风这个家伙,确实是顶梁柱似得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能镇定自若,都有办法解决。或者说,柳乘风和朱佑樘性格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那种遇事不乱且带有很强责任感的人。
   平时不觉得,可是一旦遇事,才能发觉这种人的重要。
   而现在,朱厚照病倒了,内阁那边自然也指望不,宫里的太监又有什么用,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柳乘风。
   张皇后听到朱厚照的话,再想起方才朵朵说的话,一时唏嘘不已,心里不由感慨,只是可惜,柳乘风这家伙,若是没有妻子该有多好。不过他就算没有妻子,只怕也未必肯做这驸马,大明朝的驸马,那可不是这么好当的。也只有那些心中没有什么大志,只是醉生梦死的人才会如此踊跃。
   摆在这一家子里面前的问题是该怎么办?最后张皇后咬咬牙,道:“去。请寿宁侯、建昌伯入宫。”
   既然其他人指望不,就只能指望自家的一对兄弟了。
   不过张皇后显然是忘了,寿宁侯因为筑路的事儿,已经去了廉州,廉州和南通州的道路修筑已经开始着手,总得有个人去居中调度,可是建昌伯张延龄倒是在京师,张延龄飞快进了宫,见了这局面也是傻了眼,悄悄把组张皇后拉到一边。&&低声道:“姐姐,御医们既然无用。不如准备后事。”
   张皇后听了,顿时勃然大怒。道:“你这还算本宫的自家兄弟?你这话真是大逆不道,皇哪一点对你不起,只是生了病,你却这般胡说八道……”
   她一通破口大骂,吓得张延龄不由缩了缩脖子,良久才道:“我听说。有些贵人家里,若是请大夫无济于事,便会请些巫人去召魂儿,不如……”
   张皇后此时也是脖乱投医,道:“当真管用?”
   “或………或许管用。”张延龄也是不敢确定。
   张皇后毕竟是妇道人家,这时候也是乱了手脚,虽是或许管用,也总要试试,于是道:“你去请几个来。不过不要走漏了风声,免得别人说三道四。”
   张延龄听了,连忙点了点头,飞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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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封急报飞快到了南昌府,当一封密密麻麻的密信到了宁王府的时候,朱觐钧看罢了信,顿时激动的拍手叫好起来。
   坐在一旁的朱宸濠一头雾水,道:“父王何故大喜?”
   朱觐钧捋着须笑吟吟的道:“咱们在京师里的事成了,最新的消息,昨个儿清早的时候,刘健递交辞呈,陛下虽然没有批准,却已经让他回家养病,内阁的事,都交由了李东阳处置,至于皇如今也已经病倒了,现在整个京师已经乱作了一团。”
   朱宸濠露出喜色,狠狠一拍大腿,道:“真是天助我也,父王,咱们的时机到了。”
   朱觐钧却是冷着脸,摇头道:“这还早着呢,你当真以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在江西一动,这京师的乱局就会顷刻之间遏制下去。”
   朱宸濠一时闪露出失望之色,不过也觉得朱觐钧的话未必没有道理,现在京师里乱作一团,中分纷纭,朝廷百官们也彼此在攻讦,甚至有人对皇的行为觉得有些不满,可是一旦宁王这边出了什么事,只怕整个京师就会立即抱成一团,大明朝的官虽然没什么品性,可是这种大是大非的事,还是分得清的。
   朱觐钧道:“虽然咱们还得继续隐忍,可是刘健这一去,内阁就有了空缺,否则单凭李东阳和谢迁二人,不足以担当重任。以父王看,陛下必定会让一人来取代刘健。而父王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
   朱宸濠不禁问:“父王以为,谁最有可能入阁?”
   朱觐钧笑道:“马文升资历尚浅不足以担大任,刘大夏人都不够稳重,也挑不起这梁子,父王算来算去,也只有一个刘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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