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个月前,郑胜和杨清无意间提起府城里高官被刺的事件,赵氏突然心里生出一计,便怂恿杨清与王夫人苟合,之后怂恿王夫人杀死郑胜,如此一来,这郑家的财富,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杨清和王夫人的手里,到了那时候,杨清再趁机抢夺王夫人的家产,二人带着这资财远走高飞。
   这个计划对赵氏的好处在于,郑胜确实太老了,哪里能和风流倜傥的王夫人相比,而且二人sī通,早晚要被发觉,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发制人。另一方面,赵氏深恨王夫人,让杨清先与这王夫人苟合,再夺走王夫人的一切,这对赵氏来说,具有极大的yòuhuò力。
   于是,杨清依计行事,果然勾搭上了王夫人,这王夫人被郑胜冷落,眼看年华老去,心中又有不甘,再加上这杨清对她眉来眼去,一下子令她身陷进去,再之后,赵氏让杨清送王夫人一个香囊,这香囊乃是杨清时常佩戴之物,连重令也曾见过,如此……再令王夫人自乱阵脚,疑心这sī情早晚要被郑胜发觉,最后让这王夫人下定决心。
   先杀死郑胜,再谋夺王夫人的财产,最后远走他乡,郑胜死了,王夫人没了依靠,没了资财,连情郎也没了,这样的打击,一定不是这样的女人能够承受。
   若说郑胜是蝉,那么王夫人就是螳螂,而螳螂的背后,则是郑胜和赵氏。
   柳乘风之所以疑心到这赵氏头上,是因为赵氏突然跑来说郑胜查出乱党的关系,她这么做,自然是想将柳乘风误导,令柳乘风将注意力又转移到乱党头上。
   只是她这么做,非但没有救回杨清,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柳乘风开始怀疑到了她的身上,柳乘风一直觉得,这个赵氏不是简单的人物,因此多了几分留意,最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王夫人年老sè衰,杨清却要和她苟且,图的是什么?
   若说财帛,却也未必,毕竟杨清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断然不会为了财帛而自毁前程。
   唯一的可能就是和王氏一样,都涉及到了情杀。
   要说杨清爱上了这王夫人,柳乘风却是一万个不信的,王夫人年纪太大,杨清根本没有这个理由。唯一的可能,就是杨清另有情人,而以杨清的身份,所看中的女子自然非同小可,这府里头有些姿sè的女子除了赵氏,就是春娥了。
   杨清若是喜爱春娥,根本不必偷偷mōmō,直接去求郑胜,郑胜多半就会点头,所以也没有为她涉险的必要。
   所以杨清的情人,一定是赵氏,只有赵氏有这个条件,也只有赵氏能让杨清非要除掉郑胜而后快不可。
   想通了这个关节,柳乘风知道,真相已经大白了。
   当柳乘风将这‘故事’一一说出来时,赵氏已经昏厥了过去。而王夫人却发出了凄厉的咒骂声,唯有杨清,此时却是沉默了。
   柳乘风冷冷的看了三人一眼,朝周泰道:“周大人,这桩案子,既然没有涉及到乱党,那么就此移交你们知府衙门吧,大人可以让人在这附近搜一搜,想必能寻到那杨清杀人换下的血衣,如此,人证物证就算俱全了。”
   周泰还沉浸在这复杂错综的关系之中,他现在算是梳理明白了,郑胜是受害者,他的妻子,他的妾shì,和他的帐房都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
   而王夫人又何尝不是牺牲品,她被郑胜始乱终弃,最后又被这杨清玩弄,因而同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好好的官夫人,最后沦为了阶下囚。
   至于杨清,最后也是被人利用,若不是郑氏勾搭上他,他又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赵氏……
   这个女人似乎恶毒,可是她恶毒的背后,也有可怜之处,被人纳为小妾,饱受王夫人欺凌,她的命运,自然也有心酸和泪水。
   周泰回过神,听到柳乘风要将案子转给自己,不由微微一惊,要知道,柳乘风这么做,等于是送了自己一件功劳,这么大的案子,只用了一日功夫便已经告破,若是上报到刑部,定会有嘉许下来。
   他吃惊的道:“大人当真移给知府衙门。”
   柳乘风正sè道:“这是自然。”
   周泰大喜,连忙称谢道:“那就多谢了。”
   柳乘风摇摇头,叹了口气,叫人先将这三人拘押起来,对周泰道:“我这一次来,是来揪出乱党,这种案子,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最后反倒会被人说是千户所多管闲事,倒不如成全了周大人,不过话说回来,这乱党的事,还要周大人多多帮衬一下。”
   周泰连忙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往后柳千户但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只管吩咐就是,周某人是读过书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句话却多少知道一些。”
   柳乘风拍拍周泰的肩,不由笑道:“好说。”
   二人去了花厅,一边喝茶,一边歇息,周泰好歹是知府,现在武清县的县令死了,自然也要做一下安排,去让人将本县的县丞、主簿叫来,将这件案子告知二人,这县丞和主簿都对这衙内发生的勾心斗角唏嘘不已,少不得要为重令惋惜一下。
   周泰又吩咐二人,谨守各自本份,这县令的公务,暂时有县丞代理,等朝廷旨意下来。
   县丞应下,只是这时候天sè已经完全黑了,柳乘风和周泰二人都有了几分疲倦,可是这内衙又不便住下,那县丞便相邀二人去他家里住,周泰向柳乘风含笑道:“柳千户以为如何?”
   柳乘风微微一笑:“那就要劳烦了县丞了。”(未完待续!。(wWW.ChkeE.cOM 创客小说网)
228|第二百二十八章:打狗不看主人
  夜sè下的武清县显得格外清冷,到了半夜,天空又下起了雪,雪花纷飞,一队骑士披着蓑衣转眼到了县衙门口。
   为首之人身穿着褐衫,眼眸冷峻,在县衙门口驻马,目光随即落在武清县县衙的大门上,大门禁闭,静籁无声。
   张茹冷声道:“叫门!”
   一个番子二话不说,走到门前,狠狠地砸门。
   大门一开,数十个芯由王韬领着从门中出来,王韬心里显得有些忐忑,看到这些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终于还是大起胆子,正sè道:“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竟在县衙外喧哗。”
   张茹淡淡地道:“鄙人东厂档头张茹,特来武清缉拿乱贼。”
   王韬道:“乱贼?这里没有乱贼,再者说,千户所这边已经来了人,诸位请回吧。”
   张茹笑了,随即道:“我偏要进去呢?”
   县令被刺,对张茹来说是极好的线索,他当然明白谁能进去探查一番就能占得先机,因此兵备道衙门那边把消息传过来,他立即点选了数十个番子连夜赶过来,这个机会,他怎么能放过?便是和柳乘风翻脸,也要一探究竟。
   王韬身边的一个芯大喝一声:“我家千户大人吩咐,这县衙,谁也不准出入!”
   这些芯都是柳乘风从京师里带来的,平时跟着柳乘风威风惯了,尤其是对东厂的番子,早已没了从前的畏惧。
   张茹的脸sè拉了下来,他骑在马上纹丝不动,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芯。
   身后一个东厂番子领会了张茹的意思,二话不说冲上去,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我家档头说话?”说罢将那说话的芯一把揪出,左右开弓,狠狠地甩了两个耳光。
   这一下,所有人都火了。
   芯们纷纷拔出绣春刀,番子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拿出刀剑,王韬见事态严重,大叫道:“东厂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和锦衣卫动手吗?”
   张茹冷笑道:“这县衙不是锦衣卫的,我们要进去,自然非进去不可,谁敢阻拦?”
   那挨了打的芯也是气疯了,抽出刀要冲过去,其余芯也纷纷tǐng刀要上前。
   番子们自然不甘示弱,也正待要动手,说起来卫所之间的夙愿极深,现在又涉及到了一桩天大的功劳,在利益驱使之下,谁也不会轻易罢休。
   这时候,县衙里发出一个声音:“谁敢在这里喧哗?”
   话音刚落,柳乘风与周泰已经带着几个差役慢悠悠地出来,柳乘风的脸sè很冷,带着些许的疲惫,同时也夹杂着极大的怒火。
   柳乘风走出县衙,看到黑暗中剑拔弩张的景象,目光落在张茹的身上,淡淡地道:“怎么回事?”
   那些随同柳乘风出来的县丞、主簿看到这场景都是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倒是周泰还算镇定自若,他在北通州任知府多年,北通州里的厂卫争斗早就司空见惯,只是今日的场面更大一些而已,他跟着柳乘风身后,这意思有点儿明显,知府衙门这边是倾向于锦衣卫这边多一些的。
   柳乘风问了话,王韬立即走到柳乘风身边,低声密语几句,柳乘风淡淡地道:“是这样吗?”
   王韬道:“没有错。”
   “是哪个兄弟挨了打的?”柳乘风问了一句。
   那先前挨了打的芯站出来,道:“大人,是卑下。”
   柳乘风点了点头,道:“待会儿到王司吏那边领十两银子的抚恤。是谁打了你?”
   芯打起精神,愤怒地望着对面的一个番子,手指向那番子道:“是他。”
   柳乘风点头,随即向那番子走过去。
   东厂的番子们都提着刀,向前前指,柳乘风却是一步步走过去,当他们的刀尖要触碰到柳乘风时,番子们还是不自觉地将刀后缩了几分,柳乘风如闲庭散步一般在番子的刀林中走了几步,目光最后落在那打人的番子身上,慢悠悠地道:“是你打了本官的芯?你为什么打他?”
   柳乘风的表现一直很冷静,这番子看了张茹一眼,不甘示弱地tǐng着刀对着柳乘风,道:“他以下犯上,竟敢顶撞我家档头,自然该打。”
   “是吗?”柳乘风笑了,随即轻轻用手捏住了这番子指向他的刀尖,将这刀尖捏到一边,道:“怎么?拿刀对着本官,莫非是想连我这千户也敢杀吗?”
   番子犹豫了一下,长刀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这时候,柳乘风突然一个巴掌狠狠地朝他脸上煽下去,这一巴掌下手极重,啪的一声清脆利落,番子打了个晃,一下子脑门嗡嗡作响。
   其余的番子见了都是吓了一跳,垂下去的刀指着柳乘风,将柳乘风团团围住。
   柳乘风紧接着一脚将那番子踹翻在地,手中的绣春剑呛得一声拔出,不理会围住他的番子,恶狠狠地道:“你也知道以下犯上?本官乃是锦衣卫千户,朝廷钦赐的丰城伯,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举刀相向!”
   “柳千户……”坐在马上的张茹这时候知道再不能无动于衷,大喝一声。
   柳乘风看了张茹一眼,朝张茹笑了笑,道:“原来是张档头,张档头,有日子不见,近来如何?”
   柳乘风转过身去,手中的绣春剑已是下斜指住那翻倒在地的番子,长剑狠狠一劈,番子的耳朵顿时血冒如注,发出一声惨叫♂wwW.CHKee.coM♀。
   所有的番子,眼中都lù出骇然之sè,柳乘风四顾一眼,大喝道:“看什么看,都把刀收回去。”
   这一叫,番子们有了前车之鉴,竟是不约而同地收起刀,柳乘风不再理会,带着人扬长而去。
   ………………………………………………
   “大人,李乐的耳朵……”一个番子监视了同伴的伤口之后,低声在张茹的耳中密语了一番。
   张茹的脸sè铁青,淡淡地道:“此人未免太跋扈了一些,哼,走着瞧吧,告诉大家,收队,连夜回通州。”
   “大人,不进去查探了?”
   张茹摇摇头道:“柳乘风大摇大摆地带着人走了,想必这里头也没什么可查的,走吧。”
   张茹大手一挥,众人纷纷上马,马蹄响动,一行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柳乘风等人则是在武清县歇了一日才回到北通州,案子查出来自然要报备到兵备道,兵备道那边也没说什么,只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而柳乘风的事迹在千户所上下也开始流传起来。
   千户大人为了一个芯直接割了一个东厂番子的耳朵,这种护短的行为在别人看来或许过于跋扈,可是对这千户所的芯们来说却惊起了惊涛骇浪。
   这时候,大多数人已经淡忘了柳乘风打死马司吏的事,马司吏擅离职守,这也是他该死。因此,很多人开始念起柳乘风的好来,千户大人其实待大家还不错,一来就给了足额的赏钱,这一次,大人又肯为下头的兄弟出头,跟着这么个上司似乎很不错。
   从前在北通州的时候,千户所和东厂也不是没有起过争执,只是身为上官的,往往是任由下头们去闹,自己却还稳坐钓鱼台,出了事至多也就出面去和对方的档头坐下来寒暄一下,保持着面和心不合的态度。对千户们来说,下头的芯,说穿了就是棋子而已,他们的喜怒哀乐自然和千户们无关。
   什么事儿就怕比,现在一比,大家才发现柳千户的可爱之处。连那些百户也从对柳乘风冷漠的态度变得尊敬起来,书吏房安排下来的事也肯认真去执行。
   而知府衙门已经开审武清县一案,王夫人、赵氏、杨清三人对自己的罪行都是供认不讳,他们杀的是朝廷命官,又极其恶劣,只怕秋后问斩是迟早的事,周泰下了判决,都是问斩,只是大明律里,要斩首也没这么容易,需要立即发文去刑部,由刑部审定,刑部审定之后再交由大理寺审核,大理寺若是点了头,才算是真正的死囚,不过就算是死囚也得等宫中勾决,反正这些程序上的事自然不由柳乘风去操心,他倒是乐得清闲。
   与此同时,周泰这边少不得要上一份奏书进内阁去,将这件事的原委说清楚,他倒还算是个厚道的人,柳乘风虽然是将功劳让给了他,在这奏书之中,他还是俱言了柳乘风起到的作用,当然少不了也要润sè一下,为自己邀功。
   这一次死的是县令,其实昨日清早消息传出的时候,兵备道这边就已经上了奏书,光天化日之下,堂堂京畿县令被人刺死,这么大的事早就在朝廷里闹开了,内阁这边,刘健勃然大怒,发了好一阵脾气,随即立即呈入宫中,朱佑樘也大是震惊,又忧心这件事极有可能与乱党有关,于是让内阁连续发了几道奏书,责成刑部、大理寺派出钦差,前往北通州侦查,又命北通州千户所、东厂立即查办,这件事若是不水落石出,难免会产生恐慌,原本就因为锦衣卫、东厂的人被刺引发了许多事,现在死的又是个县令,这意义就更不同寻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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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第二百二十九章:宫中褒奖
  朱佑樘近来的心情很是不好,等到那北通州的急报送来,更是令他大吃一惊,县令虽是七品,可是这么一死,就足以让整个京畿震动了。
   若是再不能查出凶手,势必导致人人自危,今日能杀县令,明日,岂不是要杀知府、要杀顺天府府尹?
   为了这个事,朱佑樘又失眠了。
   他继位以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怠慢,好不容易有了几分盛世的景象,可是北通州的事,等于泼了他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底。
   事实上,整个朝廷也引发了一些恐慌,原本只是死几个千户,很难吸引人的眼球,毕竟读书人与武官曲靖分明,那些武职官员的事,就算离得再近,对朝中的衮衮诸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现在不同了,死的是一个进士及第的知县,而且就死在京郊的武清县,距离京师不过数十里而已,连学而报,此时也发出了评议,将这些乱党的恶迹宣扬出来。
   于是,一场恐慌开始蔓延,正如朱佑樘所担忧的那样,那些乱党既然今日能刺杀一个县令,明日为何不能刺杀知府、shì郎、尚书?今日可以在武清县杀人,难道明日不能来这京师?
   因此,这官员出入,都是带足了护卫,清议更是一片哗然。
   面对这种情况,朱佑樘忧心重重,连召刘健为首的内阁大臣来商议,刘健等人到了正心殿,一时也是无言以对。若是要他们去赈灾,让他们去处理公文,或许是他们的强项,可是刑名的事,却实在不是他们所长。
   朱佑樘见大家都不说话,只好苦笑,道:“诸位爱卿,难道当真无话可说吗?”
   刘健想了想,道:“陛下,眼下最紧要的,是立即查出真凶,否则多耽搁一日,事情只会更加棘手,哎,这虽只是一桩血案,可是却涉及到了朝廷,长此以往,只怕京中的官员们再不能安心协助陛下署理政务了。”
   都说要查出真凶,可是要查出真凶哪里有这么容易,朱佑樘还记得那兵备道送来的奏书里明明写着,这知县,是死在自己的卧房,凶手似是从天而降,可见这些凶徒,都是训练有素之徒,岂能这么容易被人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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