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用破魂夺一磕老汉的胳膊,只听“轰”的一声,火星四溅,这一枪结结实实地打在塔顶上,塔顶的尘土簌簌而落。
  连老汉正欲开口责问吴真为何拦住他开枪。突然,眼前一黑,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已经闪电般扑到面前,速度之快,犹如闪电一般。二人只觉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危急中,连老汉来不及思索,手里的火枪往上一挡,吴真一边的破魂夺也在一旁斜砍而至。
  那黑怪甚是灵动,半空中一个翻身,“嗖”的一声又落回原地。一双碧油油的眼睛骨碌碌不停地转动,似乎在想什么对策。
  连老汉急忙装填火药,口里怒喝道:“吴真,你干什么?”
  吴真道:“爹,这是个活宝贝,叫做尸獒,千万不能杀,一个死的都能卖万把两银子,活的更是无价之宝。爹,你照我说的去做。”
  吴真慢慢矮下身来,左手火把交给连老汉,放下破魂夺,打开袋子,拿出那袋糯米,慢慢解开,整个动作都极为缓慢。生怕惊动了对面的尸獒。吴真拿着那袋糯米,在面前撒了一个两丈多宽的圆圈,又从怀中取出两枚丹药,丹药色作微黄,散发出一股腥臭之气。他把丹药递给连老汉,让连老汉吞下,连老汉依言吞下。吴真又从袋子中掏出两个圆筒,一个递给连老汉,一个自己拿着,低声道:“爹,咱们一齐对准尸獒,我数一二三,咱们就一齐按这个黑钮,喷它。”
  连老汉点点头,二人分站在那个糯米圆圈的两边。
  吴真双目紧盯尸獒,低声道:“一……”
  那只尸獒似乎预感到情况对自己不利,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
  吴真道:“二……”
  那只尸獒猛地蹿起来,扑向二人。
  吴真道:“三!”二人双手几乎同时按下黑钮。圆筒机栝猛地弹开,两股淡黄色的烟雾立即向尸獒身上喷去。那尸獒似乎非常惧怕这股烟雾,半空中收住前冲的势头,落下地来,不偏不倚,正落在那个糯米圆圈之内。
  吴真一个箭步蹿了上去,骑在尸獒身上,双臂用力,狠狠地箍住尸獒的脖子。那尸獒拼命挣扎,想转过头来。吴真死命箍住,牢牢不放,连老汉扔下火把,也在后面按住尸獒。
  按了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那尸獒终于低吼一声,两爪前伸,一动不动了。
  吴真翻下身来,坐在地上呼呼直喘,过了片刻,重新点亮火折。连老汉还在那里紧紧按着尸獒,吴真笑着摆摆手道:“爹,不用了,这尸獒不会再伤人了,下来吧,不碍事。”
  连老汉将信将疑,慢慢松手放开尸獒。果然,那尸獒依旧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也已筋疲力尽。
  吴真缓了口气,道:“这尸獒是茅山道士为了镇住僵尸鬼煞所养的一种灵物。俗话说‘十犬出一獒’,再拿十只小獒放在一起,不喂任何食物,让其自相残杀,最后剩下的这只就是尸獒了。把这尸獒放入古墓中,施以法咒,那时,任你再厉害的僵尸也无法化凶害人了。”
  连老汉问道:“可这尸獒在古墓中没有食物又如何活下去呢?”
  吴真摇摇头道:“任何古墓都不是绝对封闭的,一些虫豸鼠蚁就喜欢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活动。更何况,这尸獒就像沙漠中的骆驼一样,耐饥饿耐渴的能力非常之强。一顿饭以后可以半年不吃。更有甚者,有的尸獒可以像狗熊一样冬眠。直到来年冬天,虫蚁渐多、食物充沛,这才醒来。”
  连老汉听得连连咋舌。吴真接着道:“这尸獒也有一样好处,因为它好吃死人或腐烂的东西,所以对于死尸身上的气息特别敏感。带着一只尸獒寻找古墓,常常是事半功倍。所以对于我们盗墓者一门来说,有一只尸獒抵过两三个帮手。这尸獒还特别忠诚,只要你降服了它,这一辈子就跟定你了,这一点倒和来自藏边的藏獒相似。”
  连老汉搔搔头,问道:“那刚才那个糯米圆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尸獒那么怕那个黄粉子烟雾?”
  吴真道:“那个黄粉子是定尸粉,是用番木鳖、野狐胆、血瓢虫炼制的,专门用来对付大粽子的。可说来也怪,这尸獒常年以腐食死尸为食,可能正因为如此,尸獒身上也就积聚了大量的尸气,所以就受不了这定尸粉的药气。而糯米是专门用来克制尸煞的,以毒攻毒,也就中和了定尸粉的药气。所以,刚才尸獒落下只能落进那个糯米的圈子,那里的药气最轻,尸獒还勉强能够抵挡得住。那也是咱们抓尸獒的唯一一次机会。否则,尸獒来去如风,这一逃走,要再想抓它可就难了。”
  二人正说着,只见尸獒慢慢爬起来,来到吴真的身边,轻轻蹭了蹭吴真的大腿,然后卧在吴真身边,神态甚是温顺。
  吴真一笑,伸手摸了摸尸獒的头颅,那尸獒一动不动,再也没有刚才那股凶恶之态。
  吴真皱了皱眉,道:“只是这七级浮屠一般用来供奉佛骨舍利和经书之列,很少有建在地下的,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莫非……莫非……”
  连老汉急道:“莫非什么?”
  吴真眉尖微蹙,沉声道:“我猜或许是——镇尸塔!”
  连老汉皱皱眉,奇道:“镇尸塔?没听说过。”
  吴真道:“过去死人家里凶死的一些尸首,比如说上吊死的、淹死的、被人谋财害命的,下葬以后,生怕死者冤魂不散,化凶伤人,就想出一些办法。有的在死者口中放置定尸丹,有的请来符咒镇住。最厉害的一种就是镇尸塔!传说,被镇尸塔镇住之后,死的人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这里,饶是连老汉见多识广,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就在这时,吴真手中的火折子“噗”的一下灭了!


第四章 鬼蝙蝠
  火折子一灭,整个屋里又是一片黑暗。连老汉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怦怦直跳,似乎要跳出胸膛。
  黑暗中,忽然伸过来一只冰冷的手,握住连老汉的右手。连老汉大吃一惊,反手一挣。只听吴真在耳边低声道:“爹,是我。别出声,你看前面。”连老汉一颗心刚欲落下地来,被吴真一说,又提到了嗓子眼。
  连老汉依言向前望去。只见前面三丈开外处,站着一个白衣女子,白衣白帽,侧着身子,冲着他俩微笑,只是那微笑中似乎带着一股狞恶之意,黑暗之中,说不出的诡异恐怖。连老汉只觉得整个身子刹那间仿佛浸在冰水中一样。
  连老汉低声问吴真:“这是怎么回事?”
  吴真低低道:“别怕,那只是个怨魂。”
  连老汉问道:“冤魂?”
  吴真道:“不是冤魂,是怨魂。怨魂并不可怕。”
  连老汉心下低骂:“臭小子,还不可怕。”心下却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胆气。连老汉又问道:“什么是怨魂?”
  吴真道:“怨魂有形无质。传说被冤死的魂魄满腔恨意无处消解,遂四处飘荡,落到哪里,就附到哪里。大概这里的怨气太重,所以四散的魂魄就都爱飘到这里。这些怨魂并不可怕,灯一亮就会消失。”
  说话间,吴真点亮火折,果然,火光一现,那个白衣女子便即刻消失不见。
  连老汉长吁了一口气。四处打量,四下是光秃秃的墙壁,屋里除了他和吴真还有那只尸獒之外,再无别物。左首还是一道楼梯斜斜地通向下面无边的黑暗之中。
  连老汉脸色微变,问道:“你说,这下面还有没有怨魂?”
  吴真笑道:“爹,这些怨魂不会害人,再说,咱们还有这只尸獒呢,只要有僵尸,尸獒第一个就会感觉到,大粽子最怕的就是尸獒了。按我推测,下面第五层应该有鬼蝙蝠在里面防守。这镇尸塔建造时有固定格局,上面五层按要求必须有灵物把守。那第六层有尸獒,这第五层就必定是鬼蝙蝠了,绝对错不了。”
  连老汉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既然这么说,那咱俩下来的应当是第七层,为什么却没有什么东西把守?”
  吴真笑了笑:“爹,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第七层的把守已经被你扔到咱家后园子里了。”
  连老汉眯起眼:“你是说……那个石头头骨?”
  吴真笑道:“不错,就是它。那不是一个简单的石头头骨,那里面有一个秘密。”
  连老汉问道:“什么秘密?”
  吴真道:“这时说为时尚早,一会探完这个浮屠,上去一看便知。”说完,摇了摇头,“只是这个镇尸塔为何建在地下却让人实在捉摸不透。”
  连老汉侧目望着他:“想不到你懂的还挺多。这镇尸塔是不是你们摸金校尉干的?”
  吴真脸一红,道:“那倒不是。爹,你不知道,我们门中人虽然同为盗墓者,却又分为四派:搬山,缷岭,分丘,摸金。我们属于摸金一派。而造镇尸塔的这种奇门遁甲之术却是我们门中行事最诡秘的搬山道人。传说搬山老祖修习过茅山道术,这种灵物修炼之法就是从茅山道术中变化而来。这种损阴背德之事我们摸金校尉是从来不干的,这个你老放心。”
  连老汉哼了一声,道:“但愿如此。”过得片刻,问道:“那这许多秘密你又从何而知?”吴真道:“我曾在搬山老祖座下做过三个月的祭扫,这许多搬山一派的秘术也是听闻而来。”
  连老汉听他话中不尽不实,心下微感恼怒,鼻中微哼一声,道:“那鬼蝙蝠又是何物?”
  吴真道:“那鬼蝙蝠也是搬山道人所养的灵物,蝙蝠本就吸血,搬山道人取活人之魂魄,寄养于蝙蝠身上,使蝙蝠毒上加毒。这种鬼蝙蝠见人吸血,见鬼吸魂,是搬山道人不可多得的护身灵物。”
  连老汉听得毛骨悚然,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什么护身灵物,根本就是害人的妖精。那被提去魂魄的人呢?”
  吴真道:“那没有魂魄的人从此以后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无知无觉。”
  连老汉看着通往第五层的楼梯,目光中不禁大有惧意。
  吴真一笑,当先而行。那只尸獒站了起来,甩了甩鬃毛,跟在吴真后面,紧随而行。
  连老汉失声道:“小心那鬼蝙蝠!”
  吴真停步道:“爹,这个你倒不必担心,那鬼蝙蝠什么都不惧,但万事万物都有克星,鼠怕猫,羊怕狼,这鬼蝙蝠最怕的就是这尸獒了。在这古墓之中,除了虫蚁之外,这鬼蝙蝠可是尸獒最好的美味了。一见尸獒到来,鬼蝙蝠避之犹恐不及,哪还敢前来招惹?只要咱们不离尸獒两米之外,那就没有任何危险。”
  说罢,拿着火折子当先向楼梯下面走去。
  连老汉将信将疑,握着火枪,跟在后面。
  这镇尸塔从上往下,一层比一层大,两人来到第五层。这一层还是空荡荡的,吴真用火折子向上照去,只见这一层的屋顶上果然密密麻麻地满布黑影。那些黑影尖嘴,宽翼,丑陋异常,果然是鬼蝙蝠!
  那鬼蝙蝠闻到两人身上的生人气息,突然间像一片黑云般扑了过来。飞到离二人三米开外处,悬在半空,漆黑的双翼不停振动,尖尖的蝠喙似乎要择人而噬。
  忽听尸獒仰头一声嘶吼,吼声仿若暗夜天际的闷雷一般。那群鬼蝙蝠听到尸獒的吼声“轰”的一下一哄而散。来得快,去得也快!顷刻间全都无影无踪。


第五章 食人蜂
  尸獒傲然前行。
  连老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随着吴真向镇尸塔第四层走去。下到第四层,二人都是一愕!
  只见这层塔的中央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缸,大缸足足占了半个屋子,实在是出乎意料。寻常缸都是圆形,这口缸却是四四方方,缸壁之上也是光秃秃的,任何装饰都没有。四方大缸上被一层似麻非麻、似布非布的东西盖得严严实实,缸里似乎装着什么东西。此情此景,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连老汉望着吴真,目光中示意询问。
  吴真绕着大缸转了两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吴真凝神苦苦思索。
  连老汉等得不耐,走到大缸跟前,说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还想它干吗?”
  伸手便揭那层似麻非麻、似布非布的东西。吴真正自抱头苦思,忽然眼中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抬头,看见连老汉伸手去揭那层缸盖,大惊失色。一个箭步蹿过来,伸手拦住,急道:“这个缸盖万万揭不得。”
  连老汉右手手臂被吴真拦开,心下不悦,问道:“为什么?”
  吴真道:“这个缸里藏的是食人蜂。”
  连老汉道:“食人蜂?这里这么多年了,即使有食人蜂,这缸盖密闭得这么严,闷也闷死了,你怕它什么?”
  吴真摇摇头,道:“爹,你有所不知,这里藏的并不只是食人蜂,而是食人蜂的蜂母,那蜂母在缸里不停产子,子化为蜂,那蜂母就以成蜂为食物,日食日生,循环往复,那蜂母得以经年不死。那食人蜂更是奇毒无比,被它蛰一下往往走不了三步就立时死去。所以,它又有个外号,叫三步倒。”
  连老汉闻听此言,不由自主后退数步。
  吴真道:“爹,这个大缸碰不得,咱们还是到第三层看看。”
  连老汉点点头,由尸獒带头顺着楼梯向下走去。两边的墙壁已经渐渐潮湿起来,这里应当在地下十多丈的地方。下到第三层,二人眼前一亮,火光映照之下,只见这一层虽然还是空荡荡的别无一物,但四面墙壁之上却画满了五彩斑斓的壁画,色彩鲜艳,亮丽至极。二人走到跟前,细细观看,只见壁画上画的都是佛教中的典故。画中人衣袂飘飘,真有超凡脱俗之感。
  连老汉疑惑道:“这是什么?”
  吴真看着壁画缓缓道:“这是神仙宝卷。”
  连老汉道:“什么是神仙宝卷?”
  吴真道:“神仙宝卷也是镇压僵尸的一种物件,用来克制僵尸化凶伤人之用。”一面在壁画前细细端详,缓缓道,“这里面一时半会儿倒看不出来有什么秘密,或许有,也未可知。”说着,又看着壁画,似乎痴了。
  连老汉咳嗽一声,道:“既然没什么,那我们就去下一层看看。”
  吴真转过身来,道:“好吧。”二人依然由尸獒带路,顺着楼梯来到第二层。这一次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这第二层空间更大,可是空无一物。本来这里下面应该还有一层,可是楼梯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在靠北方左面墙上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楼梯呢?
  那通往第一层的楼梯没有了!


第六章 消失的楼梯
  楼梯没了!
  通往第一层的楼梯没了!
  楼梯去哪了?
  杨天鼎在他的遗言中说得明明白白:这七级浮屠,第一层绝不可去!切记!切记!
  吴真知道杨天鼎是摸金一派中响当当的角色,号称万王之王,绝不可能戏言。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这个号称七级浮屠的镇尸塔只有六层!难道是他们数错了?还是修建的时候就只有六层?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这镇尸塔既然名为镇尸塔,那“尸”在哪里?
  吴真原来推测,杨天鼎叮嘱的绝不可去的第一层,下面应当就是那具被镇的凶尸!可这么一来,本来七级的镇尸塔变成了六级,原来的一切推测又要重新来过。
  吴真掏出一把铁钎子,那铁钎子长约一尺,一头大一头小。吴真把火折子交给连老汉,然后双手握住铁钎子,轻轻一拉,从那铁钎子中间又拉出一截,再一拉,一根一尺长的铁钎子就变成三尺了。
  连老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下暗暗纳闷:“这小子的袋子里怎么总是层出不穷,有这么多的东西?”
  吴真拿着铁钎子走到这第二层的中央,把铁钎子用力插下。只听当的一声,铁钎子插在下面的石头上,下面应当是极为坚硬的岩石。吴真又换了几个地方都是如此。吴真颓然坐在地上。
  连老汉道:“找不到?”
  吴真点点头,道:“我是无能为力了。”
  连老汉指指墙上那个黑乎乎的洞口,道:“那个洞里说不定有什么问题,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也去那里看看。”
  吴真看了看那个洞,口里默念口诀,一步一步走过去。到洞口跟前停下来道:“这是个开门,那个杨前辈就是从这里进来的。那些鬼蝙蝠就是从此出去觅食的,可能因为尸獒体形太大,否则也早从这个洞口跑出去了。爹,我看咱们还是顺原路回去吧。”
  连老汉点点头,二人一獒顺着楼梯爬回第七层。只见连城正趴在洞口往里望,一脸焦急之色。看见连老汉和吴真从下面冒出来,连城非常高兴,道:“爹,我已经做好了饭,等你们半天了,你们还不出来,把我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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