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之初说道:“不是徒弟,只是记名弟子。想做我的徒弟,你还要继续证明你自己。”
演宁大喜,屈膝跪倒在了地上,“多谢国师开恩。国师,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希望的,你就等着喝我的敬师茶吧。”
秦之初呵呵一笑,“好,本国师等着。”
演宁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了起来,欢天喜地地走了。
秦之初暗暗点头,他对演宁还是比较中意的,只是他从来没有收过徒弟,也不知道该如何指定收徒弟的标准,也不知道演宁会不会是个合格的徒弟,希望他的表现能够不辜负他对他的期望了。
秦之初还没有回到他的院子,就有人过来禀报,“国师,颜少师求见。”
秦之初心中一动,连忙亲自到府门外迎接,“老大人,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颜士奇就站在府门外,他没穿官袍,一身儒生打扮,在他的身后,停放着一顶两人软轿,轿旁除了两个轿夫之外,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颜士奇是内阁首辅大臣,就带了这么几个人,可谓是轻车简从了,简陋到了极致。
颜士奇双手抱拳,朝着秦之初微微躬了躬身,“国师,老夫不请自来,冒昧来访,恕罪则个。”
秦之初走下台阶,“老大人的话折煞我了。老大人,快里面请。”
颜士奇和秦之初肩并着肩进了国师府,颜士奇不时地打量着国师府内的风景建筑,时不时地赞叹两句,“国师,你这里可是真正的仙家气派,天下独一无二的景致呀,咱们大周的皇家供奉院,老夫也是去过的,却是没有办法跟你这里相比拟的。”
秦之初笑了笑,“老大人要是喜欢,可以在国师府常住,这里房间众多,给你留一个上等的厢房,甚至是一个独立的院子,都是没什么问题的。老大人,你是世俗人,大概不知道住在我的国师府的好处,这里空气好,灵气浓郁,景致也美,乃是一等一的修身养性的地方,在这里常住,可以健康长寿。”
“这个老夫信。国师,既然你都开了口,老夫就应下了。等到老夫致仕之后,可要到你的国师府住上一年半载的,到时候,你可不要轰人。”颜士奇说道。
秦之初陡生疑惑,“怎么,难道是老大人要告老还乡了?”
颜士奇摇了摇头,“老夫倒是想告老还乡,最近几年,每年都要写好几道告老还乡的折子,可皇上就是不准,老夫也只能继续为大周为皇上办差了。国师,其实这次来,我是为太子而来。”
“太子?”秦之初皱了皱眉头,“太子请你来,意欲何为?”
颜士奇叹了口气,“国师,老夫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提起太子的时候,那语气和神态,可是没有多少敬意呀。”
秦之初也不否认,“太子是智屏公主的大弟,这个,你也是知道的。”
颜士奇摇了摇头,他根本就不信秦之初拿出来的这条理由,“国师,我听说了,前段时间,太子夤夜到国师府来访,结果跟你不欢而散。我还听说,那一次不是太子的本意,他是受了什么恶鬼的控制,身不由己。这些事可是真的?”
要说现如今大周境内,有几个世俗人还能够以比较平等的姿态面对着秦之初,已经找不出来几个了。不过颜士奇肯定是其中一个。颜士奇不是不知道秦之初的手段有多厉害,但就是提不起来对秦之初的畏惧之心,他看秦之初,更多的是一种类似于老师看学生的眼光。
顺德五十七年,秦之初参加会试,颜士奇是主考官,按照大周的惯例,颜士奇和秦之初之间也算是有师徒的情意了。而且颜士奇也是状元出身,少年成名,两人在这方面也有不少共同的语言。
反过来,秦之初也没有想过在颜士奇跟前,端什么架子。他还是比较敬重颜士奇的,颜士奇属于那种道德上的完人,忠君爱民,不贪污不受贿,家庭又很和睦,只有一个糟糠之妻,没有侍妾,在他身上,基本上找不到什么缺点。秦之初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最起码心不累。
不过对颜士奇掺和到他跟太子的中间,秦之初心中多少有些不乐意。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他跟太子之间的关系,颜士奇这时候掺合进来,想干什么?
“老大人,这些话是太子跟你说的?”秦之初皱着眉问道。
颜士奇点了点头,“太子跟我说了些,老夫又去问了问公主,公主说的跟太子说的差不多。”
秦之初嗯了一声,没吭声。
颜士奇不免有些尴尬,但他还是接着说道:“国师,老夫知道你的志向不是官场,你追求的还是成仙大道,你又何苦跟太子较劲呢?
你贵为国师,万民崇敬,太子是国之储君,将来的皇帝,你们俩闹别扭,岂不是让天下人看你们的笑话。
百姓们不懂那么多,他们只会看表面,见你不敬太子,就会说你不守君臣大义,对你就会有看法。反过来,太子的声望也要受损,百姓和文武百官都会轻视他。这样一来,你们俩就是两败俱伤,谁也没有得到好处。
你说,是不是呀?”
秦之初略一沉吟,旋即叹了口气,“不能不承认,老大人你说的很有道理呀。”
颜士奇松了口气,“太子毕竟还年轻,或许有做的不周全的地方。国师比太子大一些,又见多识广,看在太子是国之储君的份儿上,又何苦跟太子斤斤计较?国师只要肯后退半步,对太子保持最起码的尊敬,国师的声名就不会受损,太子面子上也过得去,可谓是皆大欢喜。”
颜士奇一番话,可谓是抓住了秦之初的软肋。秦之初要让大周的百姓给他树立长生牌位,有些事情就不能不有所顾忌,就像他跟太子相处这件事,他就不能跟太子硬碰硬的来。
是,凭借秦之初现在所拥有的实力,根本就不用看太子的脸色,甚至,只要他肯下点功夫,把太子废了,重新立一个,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情。
只是这样做,得不偿失。
世人多愚昧,很多老百姓不懂太高深的道理,却深受“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的影响,朴素地认为就要对皇上,还有太子表示臣服。秦之初想让他们给他树立长生牌位,就不能不顾忌他们的这些想法。
如果跟他们的固有理念对着干,那么想让他们给他树立长生牌位,就要多费不少功夫,可谓是事半功倍,付出和回报,太不成比例了。
退一步讲,秦之初如果保持对太子最基本的尊重,于他来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同时又不耽搁他要是继续看太子不顺眼,可以暗中运作,还掉太子。
说白了,就是要做好表面文章,大面上过得去,让老百姓挑不出理来,那么老百姓再给他树立长生牌位的时候,就会心甘情愿许多,不会闹什么别扭。
秦之初瞬间想通了这一切,他双手抱拳,朝着颜士奇深深一躬,“老大人,一席话惊醒梦中人呀。学生受教了。”
颜士奇呵呵一笑,“国师能够想明白,那是最好了。也不枉老夫专门从京城跑过来一趟了。国师,太子还托老夫给你捎个口信,请你有时间的话,务必去一趟太子府。太子说你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他想当面向你解释一番。”
秦之初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也就不再执着于他跟太子之间,应该是谁去见谁的问题。不就是去一趟京城,到太子府中转一圈吗,又不会伤筋动骨,去一趟又能如何?权当是给天下人演一场戏了。
“好,老大人,我这就安排一下,咱们一块儿去太子府。”秦之初笑道。
颜士奇大喜,“这就对了。国师,你快快准备,老夫等你。”
既然决定要演戏给天下人看,秦之初自然不能马虎,要好好的准备一番。他吩咐了一声,让人准备卤薄依仗,也不用准备全套的,只需要准备一部分就行了。
秦之初原来在永定县的时候,招募起来的那支卤薄队伍,并没有解散,他被封为国师之后,只是将其中一部分的木牌什么的话,换了换,又增添了一些新的东西。
第557章 执念
颜士奇和秦之初肩并肩出了国师府,颜士奇就看到在国师府门外停了一长溜的队伍。
队伍中最显眼的是一顶金顶软轿,这顶软轿不是由人来抬的,而是坐落在一只白鹤的背上,在这顶软轿的前后,有开道的道童,有捧着宝瓶、葫芦等法器的年轻男女修真,队伍后,有护持的高僧、法师。
所有人或者身着鲜艳的道袍,或是身着庄重的僧袍,整个队伍看上去,给人一种超凡脱俗之感,一看就不像是凡间的队伍。
颜士奇还是头一次看到秦之初的卤薄仪仗,连连咂舌,“国师,遍观咱们大周,就连皇上、智屏公主都没有你这种排场呀。”
秦之初淡淡一笑,“这不是排场,而是彰显皇上对国师府的恩典的小玩意,让老大人见笑了。”
颜士奇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了,他也清楚他对秦之初的影响在什么地方,有些东西,他能说动秦之初,有些东西,他连多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他就不讨人嫌了。
秦之初取了几张符出来,“来呀。”
卤薄仪仗的班头高青黎连忙上前,躬身道:“国师,您有何吩咐?”
秦之初把那几张符交给他,“这是飞行符,你去给老大人的轿夫贴上,请老大人跟着我们一起飞往京城。你亲自带着两个人,守在轿夫的跟前,及时为他们替换新的飞行符,还要确保他们飞的稳,不要颠坏了老大人。”
“遵法旨。”高青黎恭恭敬敬地接过飞行符,又点了两个人,去找颜士奇带来的两个轿夫了。
颜士奇很激动,他没想到自己还有坐飞轿的机会,别看他将近七十岁的人了,但是一想到能够在高空中俯瞰地面的情况,就十分的亢奋,这老头典型属于那种人老心不老的类型。
“老大人,你是文武百官之首,内阁首辅大臣,也是本国师曾经的上司和恩师,这次咱们进京,你在前,我在后。你先请。”秦之初给足了颜士奇面子。
颜士奇连连点头,这次他来之前,设想了各种可能性,他不是没有担心的,担心劝说不动秦之初,担心秦之初做了国师之后,就不认他这个“老大人”了,没想到来了之后,进展异常的顺利,秦之初还对他礼遇至斯,极尽优待之能事,老头儿也是觉得倍儿有面子。
“国师盛情难却,老夫就先行一步了。”
颜士奇率先登上他那顶两人小轿,高青黎把飞行符往轿夫的腿上一拍,两股旋风分别托着前后两个轿夫,缓缓地飞上天空。颜士奇在轿中,挑着轿帘,往外面张望,见地面距离他越来越远,一张老脸兴奋地乐开了花,手捻着胡须,怡然自得。
就这样,颜士奇在前,秦之初之后,一行人飞行在距离地面丈许高的空中,朝着二十里外的京城飞去。
距离京城越近,行人越多,不断地有人看到他们。行人们基本上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象,纷纷惊呼神仙出巡,有那反应快的,已经跪在地上磕头了。
等到秦之初他们飞了过来,见队伍中,有人举着“国师”的木牌,这些人这才反应过来在空中飞行的是谁,跪拜的越发虔诚。
队伍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太子府的门口。高青黎帮着两个轿夫落了地,秦之初的卤薄依仗也跟着降落在了地面上。托着秦之初的白鹤也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秦之初从白鹤的背上飘了下来,然后走到颜士奇的轿前,帮着颜士奇挑开了轿帘,“老大人,到了。”
“老夫何德何能,焉敢劳烦国师?”颜士奇从轿子里面出来,向着秦之初连连告罪。
这时候,太子早就得了通报,脚步匆匆地从府中走了出来,“孤说今天怎么喜鹊总是在枝头叫来叫去,原来是颜少师和国师联袂来访,孤有失远迎了。”
太子脸上带着笑,神情看起来也很热情,似乎是很欢迎秦之初和颜士奇过来。只是他说话很有问题,把颜士奇放在了秦之初的前面。
秦之初对颜士奇礼遇有加,那是他个人的事情,但是太子却不能这样做。秦之初是天命帝亲口御封的国师,有“如朕亲临”金牌一面,见官大三级,太子不可能不知道,偏偏还把颜士奇放在了秦之初的前面,这就不对了。
这也不能说太子口误了,做为国之储君,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像这种排名的错误,绝对不能犯的,就像他不能把自己置在天命帝前面一样,也不应该把颜士奇放在秦之初前面。
颜士奇脸色微微一变,他在官场混迹数十年,又担任内阁首辅大臣将近二十年,对官场上的忌讳了然于心,秦之初怎么对他,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凭着他们俩过往的交情,他厚着脸皮也就受了,没人会在这上面挑理,但是太子怎么能够在这上面不慎重呢。
颜士奇有眼睛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秦之初,生怕秦之初在这时候挑理,让他放心的是秦之初一点不悦都没有,似乎是没有听到太子的“口误”。
秦之初六识敏锐,又怎么可能没有听出来。在国师府的时候,太子就已经很好地阐述了他的治国理念,秦之初有足够的把握可以确认当时太子说的是真心话。太子今天再有如此的“口误”,失误的可能性比较小,倒是有很大的可能是故意为之。
秦之初不想跟太子在这些鸡毛蒜皮的细节上扯皮,他今天来不是向太子示好的,而是来演戏的,是向普天之下的百姓示好的,这时候,跟太子理论,不明智也不理智。
当然,秦之初对太子的评价又调低了一级。他越来越不认为太子做皇帝之后,能够把大周治理好了。
“太子,你不是说想请国师过来,说清楚你们之间的误会吗?老夫不负所托,帮你把国师给请来了。你可要拿出诚心来,好好地跟国师恳谈一次,不要浪费了机会。”
天命帝是太子的时候,颜士奇就给天命帝做老师,等到天命帝做了皇帝后,又让颜士奇继续给他的太子当老师,故而,颜士奇才能够用这种语气,跟太子说话。
“是,颜少师。你和国师里面请,孤马上让人上最好的香茶。”太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自己先转身,当先朝着府中走去,把他的背影留给了秦之初和颜士奇。
颜士奇微不可差地皱了皱眉头,暗中叹了口气。
太子太过年少气盛,又素来觉得父皇天命帝羸弱优柔的性子,不是明君之相,故而刻意地显露出一种与天命帝不同的气象来,逮住一切机会,展示他果决善断的一面,殊不知这样做,也是要分场合,分情景的,也不是对谁都能够用的。
就此,颜士奇在人后,不知道提醒了太子多少次,但是太子就是听不进去。颜士奇名为太子之师,却碍于臣子本分,无法强行逼迫太子改正,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秦之初搀扶着颜士奇的胳膊,两人跟在太子的后面,一起进了太子府。
太子府坐落在距离皇宫不远的青龙大街,这条街上,集中的主要是皇族,除了太子府之外,还有几个亲王府、郡王府,其中,又以太子府的规模最大,不过比起智屏公主的公主府来,还是略小一些。
关于此事,太子暗中没有少发牢骚,还跟天命帝提过几次。天命帝却始终没有让太子府扩建,使其超过公主府的意思。
别看天命帝优柔寡断,却拎得清楚事情的轻重。不说他能够登基为帝,智屏公主出了多大的力,单说如今大周是否能够稳固,主要还得看智屏公主和秦之初两个人肯不肯出力,跟大周的江山社稷相比,太子府比公主府小一点,又能够算得了什么。
如果需要,就算是把半个京城划到公主府的名下,天命帝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反正无论是智屏公主,还是秦之初,都对皇位没有兴趣,多给他们一些地盘,以示对他们的恩宠和信任,这是对谁都有好处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只可惜太子没有天命帝的眼光和胸襟,要不然,太子就不会处处给秦之初找别扭了。
太子、秦之初和颜士奇三个人,一前两后,进了太子府的静心殿,这是太子府的会客大厅,太子接见外客、谋臣什么的,都在这里。
太子当仁不让地坐在了首位,他屁股都坐在了椅子上,这才请秦之初和颜士奇落座,而且是请颜士奇坐在他的左下首,让秦之初坐在右下首。大周以左为尊,太子再一次把秦之初置在了颜士奇的下面。
颜士奇坐在椅子上,坐卧不安,一会儿看看秦之初,一会儿又看看太子,脑海中翻江倒海一般,琢磨着等会儿怎么样在两个人中间周旋,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秦之初和太子达成谅解,不能够让秦之初心中带着疙瘩离开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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