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林月如气得一把要揪住李逍遥的衣领,被李逍遥轻易矮身一闪,钻了过去,挡在门口。

李逍遥笑嘻嘻地说道:“我说我还是跟你一块儿去,有个照应。”

赵灵儿也道:“我也去!”

林月如双手抱在胸前,道:“你敢去?不怕落了发当和尚?”

李逍遥笑道:“有灵儿在,我不怕。”

赵灵儿脸上一红,道:“我才不管你当不当和尚,你去当好了!我帮你剃头发!”

林月如扮了个鬼脸:“要他这小贼当和尚,真是佛门之灾呦!阿弥陀佛!”

韩医仙想了想,道:“从前是没有女子去请智修大师过,或许可行……”

韩梦慈喜出望外,道:“爹,您准许李公子他们去?”

韩医仙道:“有机会总要试试,李公子,林姑娘、赵姑娘,有劳您三位了。”

说着,韩医仙从背后的柜中取出一张地图,一面指划着,一面道:“这是本村的地图,三位到了骆记米仓之后,可见到一条小桥,过了此桥,往北走便是玉佛寺,往东方是黑水镇。”

李逍遥仔细认了认,道:“那这西南方呢?”

“这是鬼阴山,一群来路不明的苗人将鬼阴帮的山贼赶跑后,便占据了贼窟。”

“此地有苗人?”李逍遥和赵灵儿都有些讶异。

韩医仙道:“嗯,也是最近忽然出现的,他们杀人不眨眼,比山贼还可怕,外人最好别随便靠近那一带。”

李逍遥道:“那您知不知道他们是黑苗还是白苗?”

“这……老夫不大清楚,总之别惹事端便是。”

李逍遥“嗯”了一声,又道:“那我们往北走,就可以找到玉佛寺了。这条路我白天走过,认得,我们走吧!”

三人往城东快步而去,天色已黑,正是僵尸可能出没的时间,三人都身怀武功,虽说多了几分保障,但是还是感到有点毛骨悚然,只好借着谈笑来解去这样的可怕。

骆记米店外还有不少居民徘徊不去,伙记们正在收拾店面,那几名彪形大汉挡在门口,喝道:“关店啦,回去!回去!”“明儿再来!”

有一名衣衫破旧的老头,拼命挤到前面去,哀求道:“我已经等了一下午,求老爷就开开例吧……”

他把钱捧在手上,已经伤心得快哭了出来,那大汉毫不怜悯,一把将他推开,道:“别挡了收铺子!”

店里伙计都有点看不下去,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一人放下门帘,一人将老头扶起,道:“明儿再来,我给您先留着,啊?”

老丈哭道:“我孙子害怕僵尸,不敢睡,昨夜哭了一晚,今天我再不拿回去,他又要哭一晚。我……我心疼啊!”

李逍遥道:“喂,人家也不抢,捧钱来买,你们还不卖?”

白天那名打算盘的肥胖男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道:“小子,又是你?你的意见真多,我家老爷累了,要休息不做生意,你也管?”

李逍遥冷笑道:“告诉你们老爷,今晚不赚,以后没机会啦!”

那总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逍遥道:“我们会将玉佛寺的住持大师请来,他能驱逐将僵尸,到时候这些糯米,您自个儿吃,也别卖人了!”

那总管哈哈大笑:“驱逐僵尸?凭你这毛没长齐的小子?哈哈哈……你去,你去,这美貌两位姑娘就请留下来,让我们骆员外奉为上宾,好好照顾她们……”

话还没说完,林月如一发娇叱:“放肆!”

只听清镪一响,林月如手中越女剑鞘已迎面碰地打在那总管脸上,登时将他门牙撞断了两颗。

“哇!我……我的牙……”

那总管哀叫连连,满口是血,掩口挥手道:“还愣赛那里干什摸!怪!怪把褡们动打一顿……”

他缺了牙又差点咬断舌头,说话漏风,咬字不清,但是那几名保镳观其情、查其貌,也知道意思是要开打,众人纷纷呼喝,抄起身边棍棒,便往李逍遥、林月如、赵灵儿打来。

众村民急忙闪避,免得扫到棍棒余威。这四五人只有两人对付林月如与赵灵儿,倒有三个抡刀的往李逍遥身上招呼。

李逍遥举剑格刀,嗖地一声,对方手上的刀应声而落,李逍遥发觉不是对手,心中一生轻蔑,正要连去三人兵器,突发现由地上窜出两根竹竿,差点绊倒了他。

李逍遥连忙翻了个身,稳住步子,怒道:“使绊子,不要脸!”

他这回提高了小心,剑随身走,东取西制,噗噗两响,便是两人中剑,最后一回剑锋,削去其中一人的一片头发,吓得他动也不敢乱动,差点以为自己脑袋搬家了。

李逍遥转头一看,林月如和赵灵儿早就料理好对付她们的大汉,那总管脸色发青,躲到屋内不敢出来。

李逍遥也不为难他了,说了声:“走吧!”
第十四章    误落佛网(上)



李逍遥与林月如、赵灵儿三人一同大步走入玉佛寺,这所寺内,正统的佛寺结构一应俱全,进入山门之后,便可以看见两旁的指归阁,经过指归阁及围墙,前方矗立着雄伟的大雄宝殿,后方则是藏经楼,处处结构严整,殿宇轩昂,黄墙黛瓦,气势庄严。

望着黑暗中鳞次栉比的殿宇,三人都静了下来,流连于园林景色。

突然间听见一声惊慌的惨叫,李逍遥三人连忙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只见在大天井处的香炉前,那名法号智泽的年青僧人抱头鼠窜,哇哇叫着,背后竟有一人手持大刀,追着他跑。

智泽绕着香炉狂奔,叫道:“放过我啊,别……别动手……救命啊!”

那持刀大汉叫道:“我砍死你这王八蛋!”

那大汉声若洪钟,身如铁塔,但竟也剃了光头,穿上僧袍。在这佛门净地,竟会有人当场厮杀,真是教李逍遥傻眼了。

智泽躲在香炉后,喘着气,道:“有……有话好说,师弟……”

与他隔着香炉的汉子也停下了步子,喝道:“你骗俺!俺不会再上当啦!”

说完,又往左追去,智泽往右奔逃,只能乱叫。

李逍遥一箭步上前,手中长剑一挥,那汉子下意识地挥刀挡去,李逍遥腕力一振,剑身一转,将那汉子的刀压下寸许,道:“喂,这位大师,你穿着出家人的衣裳,却打打杀杀的,成什么样子?”

那汉子叫道:“你是谁?管俺的事?”

李逍遥道:“你在这里大开杀戒,佛祖要生气的。”

那大汉道:“俺不管!俺受不了了,连佛祖都杀!”

那汉子竟如此大逆不道,李逍遥听得咋舌,本以为智修大师法力无边,玉佛寺内应是一片祥和,想不到会是这样残暴戾气。

那汉子要用力抽出刀,却被李逍遥制得无法动弹,无法移动半寸,智泽才放下了一点心,躲在李逍遥背后。

那汉子怒视智泽,吼道:“你逃不了,老子砍了你这小和尚,煮了吃!”

李逍遥道:“喂,大师,有话好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汉子道:“这小王八蛋骗俺!”

“他骗你什么?”

“骗俺出家!”

“什么?你……你是被骗的?你为何要出家?”李逍遥奇道。

那大汉道:“俺本来是个杀猪的,每天至少要吃五斤肉,不然浑身都会不对劲。这小和尚骗俺,说来这里当和尚,可以每天有吃有喝的,结果俺一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智泽缩头缩脑地说道:“贫僧没骗你,是有吃有喝没错啊!”

那大汉道:“哼!吃大米、喝凉茶,每天净是青菜萝卜,俺嘴里都要淡出鸟来啦!”

李逍遥哭笑不得,道:“大师,出家人本来就不能吃荤,这您不知道吗?”

那汉子叫道:“没人告诉俺,俺怎会知道?那老子不当和尚了!不当了!”

智泽忙道:“不行,不行,你剃度领牒了,不可反悔。”

那大汉怒目圆睁,道:“老子不想当啦!这也不行?”

“自然不行,一入佛门,绝不能反悔。”

汉子道:“给我吃肉,我就不反悔!”

智泽道:“阿弥陀佛,入了佛门,不能吃肉。师弟您忍了几天,就可再忍,切勿功亏一箦……”

汉子怒道:“俺不要忍了!刚才俺好不容易抓到一头鹿,煮了锅鹿汤要解馋,谁料居然被这小兔崽子连肉带汤全给倒掉了!”

“鹿?”李逍遥一听不对,道:“你捉到的是什么样的鹿?”

汉子道:“那头鹿还小,断了角,脚也受伤,老子才逮得到。老子见它伤口都烂得透骨,索性一刀下去,让它早早升天西归,去见他*的佛祖啦!”

李逍遥惊讶痛心,道:“你……你竟杀了那受伤的小鹿?”

林月如对智泽道:“这个大哥不想出家,你又何必逼他留下?还俗的人还少了吗?”

智泽道:“这……这是师父的意思,我不能违背。”

“师父?你师父是谁?”

“本寺住持,智修大师。”

林月如道:“我还真是没听过不许还俗的规矩。喂,这位杀猪的大哥,你不想出家,人家也不放你走,你怎么不自己溜啦?你这么大个子,谁拦得住你?”

此话一出,那名大汉更是气愤,道:“俺能回去早就回去了。”

林月如奇道:“此话怎讲?”

汉子道:“自从方丈大师替俺剃渡后,出家以前的事俺许多都记不起来了。俺只知道俺是杀猪的,俺只想要吃肉!”

三人惊疑地听着,李逍遥更是疑惑,望向赵灵儿,似乎了解了赵灵儿为何会觉得此地有点玄机。

林月如似乎不大相信,道:“你全记不起了?怎会这样呢?”

“俺不知道!俺要吃肉!”

智泽道:“阿弥陀佛,万灵皆有佛性,怎可自相为食?”

“你再说,你再说,老子砍了你!”

李逍遥收剑,那汉子又要挥刀而上,李逍遥将剑柄往他胸口一弹,登时震得他山一般的身子飞跌出去,“碰”地重重落在地上。

智泽忙道:“智杖师弟,你无恙吧?”

唤作智杖的汉子捂着心口,痛得讲不出话来,呻吟的还是满口市井秽语,意思无非是要把智泽的母亲怎样怎样的。

智泽并无愠色 退后一步,对李逍遥合十道:

“各位施主,小僧为各位引见方丈大师吧!”

李逍遥道:“有劳了。”

三人便随着智泽,走过指归阁,转向第二重拱门内,拾级登上高楼。

在宝殿后的西面楼阁内,应是藏经之处,但见房只有一名老僧俯首抄经;东边的卧房内隐约可见几名僧侣正在颂经。直到最上首的禅修房内,大门紧闭,智泽道:

“方丈,有三位俗客求见。”

但听得门内传出淡淡地“嗯”一声,智泽道:“方丈准了,请吧。”

说着,便轻轻推开了门。

李逍遥、赵灵儿、林月如三人肃穆恭敬,不知道会见到的是一个多么有修为的大师。只见空寂的禅房中,只有一床一炉,床中央端坐着一名身穿住持袈裟的僧人,旁边站着两名僧侣,容色安祥。

令李逍遥等人惊愕的是:那名身穿住持袈裟的僧人,容貌居然十分稚嫩,几乎只是个儿童一般!圆圆的脸蛋,和智泽有几分相似,甚至看起来还比智泽小上几岁,怎么会是方丈大师?

李逍遥正狐疑着,智泽已恭敬地顶礼说道:“师父,这位是李施主。”

李逍遥和林月如面面相觑,小声问道:“怎么是个孩子?”

林月如低声道:“会不会是返老还童?我听说有些高人修行到一定程度,便能童颜鹤发。这和尚没头发,所以不知道他是不是鹤发……”

只有赵灵儿默然不语,望着智修。

童颜的智修大师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所为何来?”

事到如今,怀疑也没用,李逍遥只好死马当活马医,道:“欸,是这样子的……听说大师法力高强,想请大师下山除退尸妖,替白河村和黑水镇两地的居民,除却一害……”

智修大师慢吞吞地说道:“老衲乃是佛门中人,从不过问外界俗事,三位请回吧!”

李逍遥忙道:“大师此言差矣,出家人降魔卫道本天经地义,何以是外界俗事呢?”

智修大师抬起眼皮望了李逍遥一眼,道:“施主认为除魔卫道,是出家人的义务,那么施主您愿除魔卫道吗?”

李逍遥道:“当然,只要我能力所及,便会尽力!”

智修大师微微一笑,这慈和的笑容里,倒真的有几分入定高僧的气度。

智修大师道:“我佛慈悲,李施主您也同意抱存慈悲之心,解脱世劫?”

“这当然……”

智修大师道:“以此度之,施主您果然深具佛性。”

李逍遥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敢当,不敢当……”

林月如讪讪地说道:“别忘了连畜牲都是有佛性的。”

李逍遥瞪她一眼,在大师面前,倒不好意思跟她斗嘴了。

智修大师道:“李施主,你必是佛门中人,佛门一体观照,普渡众生,不只要解救苍生,还要解救施主,脱离五浊之世,皈依佛门三宝。”

“这……大师您的意思是……”李逍遥不解。

智修大师道:“智泽,去把剃刀和袈裟拿出来。”

智泽应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去。

李逍遥忙道:“等等,要剃刀和袈裟……干什么?”

林月如道:“当然替给你剃度,不然是帮我和灵儿出家吗?”

“这……”

智修大师道:“女施主好慧根。”

李逍遥惊道:“我,我没说要出家当和尚啊!”

智修大师道:“施主您答应了,怎么立刻反悔?”

“我……我何时答应了?”

智修道:“你方才说,‘出家人降魔卫道本天经地义’,我问你:‘施主您愿除魔卫道吗?’您怎么说的?”

“我……我说……欸,不能这样算哪,我当个俗家弟子,也可以除魔卫道……”

智修大师反问道:“俗家弟子,也可以除魔卫道,那你又为何特别要老纳这出家人来除魔卫道?”

“因为……这……这……大师您不能这样说……”李逍遥张口结舌,明知智修大师的说法是种诡辩,却想不出一个较有力的反驳法。佛门高僧擅长打禅机,对这些诡辩之术最为精通,李逍遥自然不是对手。

智泽捧来迭得整整齐齐的袈裟与剃刀渡牒等物,道:“师父,请。”

他将诸物放在禅榻上后,便又恭敬地合十顶礼而去。

李逍遥正跟着转身要跑,禅房的大门突然无风自动,“碰”地一声,应声紧闭。

李逍遥惊奇,这名智修大师外貌虽年幼,但是或许真的有法力,才能这样不动而闭户。

林月如道:“你真的得出家当和尚了。”

“我才不要!你倒底帮谁啊?别兴灾乐祸啦!”李逍遥急道。

林月如道:“嘻,我瞧你这贼头贼脑,当个和尚是不是能安份一点?”

“你……”智修大师持刀在手,道:“李施主,请过来。”

李逍遥道:“不,不,大师,这事还得商量商量……”

智修大师道:“阿弥陀佛,施主既然答应了,就由不得你。”

说完,原本两名容貌慈和的僧人,身子像闪电一样窜至门边,手上戒杖铛地一声,发出清响,挡住了出口。

原来他们也会武功,智修大师道:“把李施主抓住。”

李逍遥怒道:“哪有这样硬逼人出家的?佛门没这种道理!”

智修道:“痴愚众生,勘不断俗世贪嗔,老纳只好强行而为,此乃不得已也。施主若皈依我佛,死后才能登天朝佛,不致于堕入十八层地狱,老纳是为了你好,不能眼见你堕啊!”

李逍遥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种好事就留给您自己吧!”

那两名武僧在智修大师的眼色一使之下,铛地一声,两只戒杖往李逍遥左右膝弯打下!

林月如与赵灵儿同时发喝,一人一掌,击开那两僧。李逍遥连忙转身拔剑,道:“看剑!”

一剑回画,两武僧同时仰身避去,当地一声,两杖直取李逍遥胸前。李逍遥身子斜侧,铁杖砸空,倒把地面砸出两个凹洞,可见那两名武僧的膂力强劲,被打中的话必是重伤。

李逍遥一惊,一招“金阙全开二峰长”剑气左右开弓,将两僧手中铁杖震落,两僧也不惧怕,空手上前便要擒人。李逍遥怕剑气伤了他们,智修大师会恼怒而不允下山除妖,因此剑气处处保留几分,道:“喂,你们别逼人太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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