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菱纱吃惊,才想起菱纱一个还没有吃到,心里不好意思,只得哈哈傻笑起来。
菱纱怒道:“傻笑什么?想蒙混过去?我可是一口还没吃,肚子咕咕叫呢!”
天河心里过意不去,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喜道:“等一下!菱纱你别气,我让好吃的自己送上门来!”说着跑到林边,冲着林中“哦咿”“哦咿”喊了好几声。
菱纱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从后面狠狠地给了天河一拳:“三更半夜的,杀猪啊!”天河忍住痛,笑道:“不是,刚才我学母山猪叫,公山猪听到这个声音就会被引过来。呵呵,春天这招特别管用,就不知道夏天灵不灵了。”
菱纱听得一愣,随即满脸通红,怒道:“你!好粗俗!”羞怒交集,只觉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脸上如同火烧一般,十分难受。
天河仔细倾听林中声音,没注意菱纱的表现,没过一会,喜道:“你听,有动静了!来了来了,烤山猪!”菱纱稍感放松,疑道:“真、真的吗?”天河十分兴奋:“那当然,你看——”
天河话音未落,只听林中响声越来越大,突然,一只怪物伸出头来,脸上斑纹纵横,獠牙外露,面目狰狞,显然不是山猪或其他野兽,而是成精的妖怪。天河、菱纱均是大吃一惊,急忙退后了几步。那妖怪大吼一声,竟将面前的一棵树拦腰击断,旁边又是一声怒吼,转眼之间,竟又来了一只妖怪。两妖如人一般,以两脚站在地上,足有一人多高,两只巨爪在胸前挥舞,利爪锋利如刀,眼中闪着残忍的目光,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菱纱心中暗骂天河乱喊乱叫,竟惹来这等怪物;天河也是一脸不解,不知在山上屡试不爽的法子怎么会突然失灵。眼看面前妖物目露凶光,显是已将自己二人当成了口中之食,两人背后就是水潭,实已无路可退,只有奋力一拼,方有生望。菱纱心中胆怯,退到火堆旁边,意欲以火吓走妖怪;天河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拔出木剑冲着一妖就冲了上去。那妖怒吼一声,巨爪抓向天河,却被天河躲开,另一爪又是一扫,险险擦过天河后心。天河也是一惊,随即脚步加快,想绕到那妖后面再行攻击,不料那妖也是如此想法,双方互相环绕,谁也不敢稍有大意。那妖虽然身高力大,爪利牙尖,却颇有些笨拙,几次都险些被天河从后偷袭,只是凭着巨爪威力,使天河心有顾忌方才支撑下来。
就这样,一人一妖纠缠许久,天河体力渐渐不支,忽地身形一慢,竟被那妖抓在爪中。那妖用力一提,天河两脚悬空,竟被生生带离了地面。那妖张开大口,向天河颈中咬去!
那边韩菱纱与另一妖正苦苦缠斗,眼见天河遇险,惊道:“天河!”嗓音因恐惧和焦急都变了调,几乎已不似人声。
却听那妖大吼一声,吼声中充满了凄厉之情,胸前赫然插着天河那柄木剑,眼中流露出愤怒和不甘之意,轰然倒地。天河掰开妖爪,稳稳地站在地上。
原来天河自知体力不济,再行拼斗下去,只怕必定是少胜多败。于是甘冒大险,让妖怪抓住自己,借以靠近妖怪身体,从而一击制敌。天河从小打猎,动物中以小抗大,多有这等诈败装死的法子,天河自是知之甚详,想不到今日竟成了救命之法。但天河这一着却也着实险到了极处,那妖怪皮糙肉厚,天河所持又是一把木剑,倘若刺在别处,那便与给妖怪挠痒痒无异。但天河这一剑,正刺在妖怪的心脉上,有如兽之咽喉、蛇之七寸,便是一柄木剑,也足以要了妖怪的命。
那边菱纱眼见天河无恙,一颗芳心方才落回胸膛。然而就在刚才一瞥之间,自己步伐稍缓,与她对敌的妖怪眼见有机可乘,一爪横扫,菱纱不及躲避,急忙右手短剑刺出,想刺伤妖爪。不料菱纱忘了,自己右手中短剑已被魁召击弯,并无半点威力。只听“呯”的一声,那柄短剑已被妖怪击飞,那妖顺势巨爪划下,在菱纱右腿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登时血流如注。
天河见菱纱受伤,急取身后长弓,“这是剑”瞬间射出,划出一道蓝色的光影,正穿过那妖后心,那妖哼都没哼一声,立时倒毙。
菱纱受伤着实不轻,坐在地上不能动弹,天河急道:“菱纱,你怎么样?这么多血,有没有伤到骨头?”菱纱呻吟道:“好晕……别大呼小叫,快扶我到火堆边上……”
天河扶起菱纱,正想向火堆走去,忽听得湖面上又传来妖怪的吼叫声,抬眼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天空中妖吼连连,又有三只同样的怪物袭来,尤为可怕的是,那三只妖怪均是背生双翼,在空中飞翔自如,道行比起刚才那两只自是不知要深了多少。眼看妖邪吼声渐近,菱纱知道自己伤势不轻,难以逃走,急对天河道:“天河,你快跑吧!别管我,往东边跑,快!”
天河急道:“不,我不走!你没有不仁,我不可以对你不义!”菱纱又气又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你……你这笨蛋倒学得快……真要你我两条命搁这儿了吗……”
天河眼看妖怪就要飞到身旁,急忙搭剑上弓,冲着最近的一只妖怪射了过去。可是那妖巨爪一挥,平地卷起一阵大风,将长剑硬是吹失了准头,眼看天河兵刃已失,只有任人宰割的分了。
就在两人绝望之际,忽觉眼前一亮,只见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了无数银白色的小剑,在月光之下,闪着凌厉的光芒。转眼间,小剑分成几堆聚拢到一起,形成几柄巨大的光剑,直向那三只妖怪射去!为首的妖怪不知厉害,巨爪向光剑挥去,可是什么也没有碰到,那光剑透过巨爪,直刺入妖怪的胸膛!只听得一声长长的哀嚎,另两只妖怪见事不好,扭头想逃,可是光剑快如闪电,几乎是同时就刺穿了他们的心脉。轰的一声,三只妖怪瞬间化作飞灰,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柄光剑刺死妖怪,却不消失,只见它们在空中飞舞了几圈,一柄柄有序地飞到了一个脚踏长剑、飘浮在空中的少年剑侠背后,随即隐去不见。显然,刚才就是这少年出手搭救了云韩两人。那少年的剑术仙法委实快极,从刚才剑出到尽诛妖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是剑”飘飘落下,那少年挥了挥手,“这是剑”如同被线牵着一般,缓缓地飞到了他的手中。
第五卷 仙剑奇侠传第五部 第三章 巧遇柳家
巧遇柳家
月光之下,只见那少年剑侠约有十八九岁,眉眼之间甚是英俊,却是一脸成熟的神色。他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道服,身后背着一个长大的剑匣,足登长靴,稳稳地站在一柄长剑上。清风吹过,袍袖随风飘动,宛如仙人一般,潇洒至极。他见菱纱受了伤,默念咒语,一抬手,一团黄色光球覆盖在菱纱受伤的右腿上,菱纱顿时感到一阵温暖,腿上的伤竟奇迹般的瞬间愈合了。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这是剑”,微露诧异之色,随即一扬手,将剑回掷给了天河。
天河、菱纱二人死里逃生,均是不胜感激,忙道:“多谢……”那少年摆了摆手:“区区小事,不必多礼。”随即御剑而起,眨眼间便消失在天边的月色中。
天河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娇娇的声音急道:“紫英师叔,等等我嘛!”两人回身一看,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急匆匆地赶来,她一身月白色道服,衣服式样与刚才那少年并无二致,显是同一门派。她眼见那少年御剑飞走,甚是生气:“唉,真是的,又没追上!”
又听见一个男声从后传来:“璇玑,你慢点……”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也赶了过来,他跑得气喘吁吁,脸上全是汗水:“璇玑,咱们别追了……”璇玑看见他,气得直跺脚,嗔道:“怀~朔~师~兄,要不是你慢慢吞吞,我们怎么可能把紫英师叔追丢了!”
怀朔解释道:“璇玑,你忘了,你我之前收妖时不慎中了禁咒,四十八个时辰内无法施展御剑之术,光凭两条腿,如何追得上师叔啊?何况师叔他本次下山,也是有正事要办,你这样一味跟着,又算什么?”
璇玑一脸任性:“我不管,我就喜欢跟着他!你陪我去陈州,师叔说过要去陈州察看那里的先天八卦阵有无乱象,我们去了就能遇到他!现在就去!”怀朔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好,都依你。咱们先找个地方歇脚,待御剑术恢复之后,关山万里也不过瞬息而至,又何必急在一时呢?”璇玑喜道:“嘻,这可是你说的,说话要算数!”随即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怀朔摇了摇头:“这小师妹,真是……唉……”看来他平日甚是容让这小师妹,璇玑怕是叫他惯坏了,在外面也是如此,全然不顾长幼规矩,只是由着自己性子来,怀朔也拿她没有办法。
怀朔看见天河和菱纱,走上前来,微微一拱手:“抱歉,惊扰二位。”
菱纱有点受宠若惊,连忙道:“哪、哪里,是我们该道谢才对。要不是刚才那位剑……剑仙前辈出手相助,我们怕是已经进了妖怪的肚子。”怀朔笑道:“哈哈,师叔的年纪其实与你们相仿,我还虚长他几岁,不过剑术进境却是望尘莫及的。师叔他最是嫉恶如仇,适才想必也是举手之劳,两位不必放在心上。”
云天河想起刚才除妖的情景,不禁赞道:“他那一招……用几把剑同时砍中妖怪,真是厉害!”怀朔微微一笑:“师叔已臻‘以气成剑’之境,剑气收发,有形而无质,区区几只小妖,自然应付自如。如今这附近妖气已除,二位尽可安心。”望了一眼璇玑,见她就要跑远,拱了拱手道:“相逢自是有缘,二位气质不凡,不知不觉便与你们多说了几句。我也该去追我那小师妹了,告辞!”随即快步赶上,随璇玑一起离去。
目送二人走远,菱纱一副恍然的样子:“哎,真不敢相信,我刚才是在和剑仙说话耶!”
天河奇道:“他们、他们就是剑仙?”菱纱点点头:“刚才的情况你也看清楚了吧?尤其是那个‘师叔’,不但一下就打倒难缠的妖怪,还治好了我的腿伤,修仙的时日肯定不短。”想了想,又道:“他们说要去陈州,不如我们也赶去那里碰碰运气,那个怀朔看起来很好讲话,要是肯收你我入剑仙门下,就再好不过了!”
菱纱高兴地说完这些,过了一会,见天河仍是呆呆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不由气道:“喂,你刚才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倒是回一句啊!”天河怔了怔,问道:“菱纱,为什么只有一开始那人是用飞的,其他两个都用走的?还有,要怎么样才能站在剑上飞?”菱纱笑道:“嘻嘻,那个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御剑术,修仙之人几乎都会。”
天河喜道:“真的吗?那我也要修仙!学会御剑术之后,如果想去山里打猎吃烤肉,‘嗖’的一下就到了,那可多方便!而且还可以像老鹰一样从空中往下看,这样就很容易发现山猪啦,哈哈!”
菱纱暗自摇头:“三句话不离山猪,这人真是‘嗜猪成性’,上次要用仙术烤猪吃,这次又……”天河还在自顾自地说:“这么好玩的事,爹以前怎么都不告诉我!……爹……咦?不对呀……”突然醒悟:“菱纱,那几个人衣服上的花纹我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菱纱一开始没当回事:“别说笑了,你又没什么见识,虽说那个图案是挺特别的——咦?等等!快把那块古玉拿出来,墓室里的那个!”
天河拿出古玉,两人一看,上面的图案与怀朔、璇玑衣服背面的图案竟一模一样!天河吃了一惊:“这、这是不是说明他们认识我爹和我娘?”
菱纱想了想,摇摇头:“也不一定吧,要是你爹娘在山上隐居好多年,以年纪来算,不太可能和他们认识,不过说不定你爹娘和这个修仙门派有什么关系呢。”心中暗喜:“看来我估计的没错,这野人的爹应该是剑仙,真是太好了!”随即说道:“这样吧,我知道寿阳城有条近路可以去陈州,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天河奇道:“近路?是什么?”菱纱神秘的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天河不由赞道:“菱纱,你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明白,真厉害!”菱纱得意道:“哼哼,山里你是山大王,下山后还是多听我的为好。”眼看时间已近三更,道:“行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两人回到火堆旁躺下,但都是一肚子心事,谁也睡不着。就这样沉默良久,忽听菱纱说道:“喂,如果下次再遇到危险,我让你先逃,你动作要快点,少像今天这样,婆婆妈妈的。”
天河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丢下女孩子!”菱纱气道:“可笑!打不过你留下来一样打不过,你又没什么江湖经验,乖乖听我的才对。这样,至少以后还有报仇的机会。”
天河急道:“但是,就算报了仇,已经死的人也不会再活过来了吧?”菱纱叹道:“当然呐,又不是僵尸。所以才说人命宝贵,又何必多拖累一个人呢?”
天河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丢下你,我就是做不到!”
菱纱叹了口气:“你……简直太傻了,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瓜……”叹息之余,突然感到心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融化开来,脸上也飞起了红霞。也许就是从这一刻起,她和天河,在命运的道路上紧紧地连在了一起……这样的夜晚,恐怕也会是两人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一夜过去。第二天清晨,菱纱醒了过来,感到身上又累又饿,心想昨夜一场激战,实是消耗了太多体力。刚想起身,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不由抬眼望去。
只见天河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面对云天青的牌位和刚点好的香炉,低声祷告:“爹……孩儿、孩儿对不起你和娘,昨天……墓室毁了……可是,孩儿没想到,你留给我的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一百只大山猪加起来大概也没它厉害……都是孩儿的错,和菱纱无关……爹你说过的,用剑不能心浮气躁,孩儿那时却心里慌张,控制不住力道……爹,你要罚就罚吧……不过……你要是有其他事,晚一天,不不,晚几天再来也没关系……”
菱纱心里好笑,这野人天不怕地不怕,昨晚面对那么多妖怪,也没露出丝毫惧色,想不到却对过世的父亲怕到如此地步,说话时连大气都不敢喘。走过去拍了拍他:“喂,大清早的,就给你爹上香啊?”
天河点点头:“爹说过的,早晚三柱香,我可不能忘了。”祷告完毕,心里轻松了不少:“呵呵,老爹看到我这么听他的话,说不定就晚几天来找我算帐了,你瞧他昨晚就没来。”
菱纱忍住笑:“是啊,他老人家大概有别的事在忙吧。”
天河从熄灭的木材堆上拿过一根树枝,上面串着什么东西,递给菱纱道:“菱纱,你饿了吧?这是我昨天夜里烤的,留了一串给你,你尝尝吧,很好吃的!”
菱纱定睛一看,吓得退了一步:“呀!这……黑黑的,这不是蜻蜓吗?!”天河恍然道:“原来这东西叫‘青亭’啊,我以前都不知道名字。烤过以后味道还不错,你尝尝!”说着又递到了菱纱身前。菱纱急忙躲开:“不要不要,快拿开啦!你、你这野人,这东西看起来好恶心,怎么能吃?”
天河奇道:“都烤熟了,有什么不能吃的?”菱纱连连摇头:“跟你这野人说不清,反正一般人不可能吃那种东西的!”
天河挠了挠头,不解道:“可是,你自己明明说过的,出门在外,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别挑三捡四……你不吃,我自己吃啰?不能浪费。”
菱纱气道:“少废话,气都被你气饱了!”话虽这么说,腹中着实饥饿,道:“快点收拾东西,我们去寿阳城,马上!”说着就向大路走了过去。天河急道:“哎,你等一等!我不能把我爹,哦不,不能把爹的牌位丢在这里啊!”急忙收好灵位和香炉,跟着菱纱的背影追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一座大城的城门前,城墙上高悬一匾,赫然题着“寿阳”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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